设置
书页

第146章 诗会文华殿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只看耶律洪基一身盛装,在侍从的护卫之下走了出来,耶律延禧陪在一旁。

  见完礼后,耶律洪基压了压双手:“诸位都乃我大辽才子,勿须多礼,都坐下吧。”

  随后他也到长案之后放松身形,耶律延禧坐于边上一张小椅。

  耶律洪基目光扫过前方众人,最后落在赵倜这里,笑着说道:“此番赵使者前来商议国事,自称文采飞扬,能诗擅词,朕想着我大辽的才子岂非也是如此?不如办一场诗会切磋一番。”

  那些士子中有身穿七品官服者起身道:“陛下,微臣久闻宋国诗词大家,却从没有听说过赵使者才名,也从没见过赵使者有什么诗词流世。”

  再有一名士子站起行礼道:“陛下,臣也没听过,别说大家,宋国略有些名气的诗人臣几乎全都知道,里面并没有赵使者,倒是苏使者臣久仰大名,心中好生景仰佩服。”

  他说着冲苏轼抱拳示意,苏轼起身回礼。

  “哦?”耶律洪基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赵使者其实没什么名声了?所谓文采飞扬不过自称而已?”

  其他上京士子纷纷起身,言语之中全道:“陛下,从没见过赵使者一诗一词。”

  赵倜坐在案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道:“那是你们少见多怪,孤陋寡闻,我还不知道你们的一文一字,只言片句呢。”

  “你……”对面士子闻言立刻怒目而视。

  耶律洪基点了点头:“赵使者。”

  赵倜道:“外臣在。”

  耶律洪基道:“赵使者以为自家文采飞扬,但我大辽士子却不为认可,那么朕觉得今日诗会不妨直接比试好了。”

  赵倜心想,对方果然是舍出了脸皮,这么多人比自己一个,为了显示辽国文道强于大宋,连脸都不要了。

  “外臣随意,陛下定规矩便好。”

  耶律洪基道:“赵使者大可放心公平之事,我朝多汉官,身为宰辅者有之,朕与萧兀纳从中裁判,再让汉相王师儒,副相韩资让,郑颛等一起评论诗文好坏,不会出现不公之处。”

  赵倜闻言微微一笑,看向那侧案头里几人,萧兀纳乃是辽国的北府宰相,封为兰陵王。

  当日耶律乙辛陷害耶律延禧的父亲太子耶律浚,萧兀纳出言反驳,后来又与耶律洪基请求侍从耶律延禧保护左右,耶律乙辛事情泄露败死后,他被封王爵,经过几年磨堪,此刻已经主持北府大事。

  赵倜道:“外臣并不担心这点,外臣既然文采飞扬,所作诗词自非旁人可比,好坏一眼就能辩认,若是不公,天下之人皆见,自有公论。”

  他此言一出,对面士子立刻有一个站起来道:“赵使者,你太狂妄了,什么叫做自非旁人可比?好坏一眼辩出?难道你作的就是好的,我等所作皆为坏吗?”

  赵倜笑着点头:“你理解还算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或者你们平时作的也还算好,但与我比起来只能称坏了。”

  士子嘴唇动了动,想再反驳几句,却有些词穷,一甩袖子,气呼呼坐下。

  耶律洪基微微露出不悦之色:“赵使者,既然决定比试,那朕便说比试规矩了。”

  赵倜道:“陛下稍等,我听闻贵国诗会有押彩之事,能够押上彩头,博取输赢。”

  耶律洪基道:“确有此事,赵使者听谁说的?”

  赵倜看了一眼耶律延禧:“外臣听皇孙所说,皇孙还言无论什么物品都可押彩,绝不反悔,契丹男儿,一言九鼎,出口之后,雄鹰难追。”

  耶律洪基看了一眼耶律延禧,耶律延禧摸了摸脑袋:“陛下,孙儿确实说过,孙儿也与赵使者单独押了彩头,赢了赵使者就将秋狩时得到的那只大雕给我。”

  “好好好!”耶律洪基点头笑道:“那不知赵使者想与我大辽士子押些什么物件?”

  赵倜道:“我这里金银珠宝皆有,每样都价值不菲,若是哪个胜了我,随意挑选,全拿走都无妨,若是几人胜我,那平分便是,每人几百金总有,若是我赢了……”

  “赵使者赢了想要什么?”律洪基道。

  “若是我赢了……”赵倜笑道:“诸位士子总也比不上我的身家,要个几百金来恐怕日子便不好过,外臣就前去府中……挑上一匹马好了,不过百十两银子,不伤筋动骨,算不得什么。”

  辽国与宋不同,百姓家中也多有马匹,大臣与世家门第则多为战马,这也是大宋能在边境买来私马的原因,因为实在太多了。

  换做辽到大宋偷偷买马,却是千难万难,因为实在没有。

  虽然大宋与辽民间日常都以铜钱交易,但榷场之内则更多金银,或者易物,宋与西夏买马多数也是以银交易,一匹上等战马按此刻的市价为百两银子左右。

  耶律洪基闻言似笑非笑:“赵使者倒是打了一手好主意。”

  赵倜道:“外臣想多带回些马匹献给我国皇帝,以博取官家欢心。”

  耶律洪基摇了摇头:“朕看不必如此,你国都提出榷场条件要百数战马,此刻多了数量放于彩头有些不妥,这诗会若是大辽士子输了,朕代他们付马,充做之前所说的条件,若是他们赢了,也是朕来赏赐,不过赵使者须放弃那些条件,不知能否做主?”

  赵倜闻言一笑,赢了等同于耶律洪基答应战马条件开榷场,输了那么就放弃这个条件,直接开设,这与他所计大差不差。

  正常商议,即便耶律洪基最后答应,中间怕也会有许多曲折,拖去日久时间,所以他从一开始便叙说文采之事,将耶律洪基往诗会上引。

  本来琢磨诗会中再想办法提到马匹事情,耶律延禧却过去找他赌雕,更说诗会可以押注彩头,他便借此开口提出押注战马。

  他估计耶律洪基要么等自己赢得战马,拿此抵了榷场条件,要么开口反对,将战马条件直接提上来作为彩头,两者大抵其一。

  “可以做主。”赵倜这时道。

  “赵使者可以做主便好。”耶律洪基面现喜色,他从心里不想给大宋战马,虽然就算交易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毕竟坏了百年规矩,还有和西夏那边的约定。

  但他又极为想要大宋的珍奇宝物,这几天在心中琢磨平衡之法,没想到赵倜提出彩头之事,让士子押注马匹。

  再多给大宋一份战马他不可能答应,哪怕就是做为彩头也不行,一想不如将榷场条件的战马直接转换过去,这样便解决了思索难定事情。

  他并不觉得赵倜会赢,别说元小仙带回的东京情报说这个宋国燕王根本不好文道,就算他自己这几年研究宋国诗词,也从没见过对方的名字。

  一个从来都不作诗的人,他不相信上京这么多士子一起,还赢不过对方!

  “那便分为五局,由朕出题,五局三胜,赵使者可有意见?”

  赵倜笑道:“听陛下所定。”

  耶律洪基摸了一把胡须,扫视一下殿内众人,点头道:“那便开始,朕先出题,此刻正值秋日,百花凋谢,唯有菊开,就以……咏菊为题做一首七言绝句好了。”

  咏菊七言?赵倜想了想,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那些士子也都现出笑容,显然心中对此早有腹稿,且不说耶律洪基之前有没有故意漏题,这种咏菊的题目本来就是秋天最常见的题材,到了季节都会琢磨一句两句。

  耶律延禧这时道:“陛下,要做何种风格?”

  耶律洪基道:“咏菊自然豪放一些。”

  这时一名士子站起来道:“陛下,臣有了!”

  耶律洪基道:“爱卿才思敏捷,赶快说来听听。”

  这名士子露出得意神色看了看赵倜,随后便开口吟道:“冷雨欺枝志未休,寒秋独绽韵长留。百花凋落吾犹盛,笑对霜天傲九州。”

  “不错不错!”耶律洪基颔首,这首七言绝句做的算是工整,也有豪迈,只是用词差了一些,但还算可取。

  接着又一名士子站起道:“陛下,臣也来一首。”

  耶律洪基点头,随着这名士子吟诵结束,又站起七八人,最后耶律延禧道:“那我也作一首好了!”

  耶律洪基道:“吾孙向有文才,作来听听。”

  耶律延禧站起身,眼睛望去赵倜,大声开口:“霜天万里任风嚎,独绽寒秋意自高。不向春光争妩媚,孤芳傲立领风骚。”

  “好,皇孙做的太好了!”

  “不错,皇孙这首咏菊是我听到几十年内最好的一首菊诗了。”

  “我看这首不应该叫咏菊,直接叫菊志最好,以菊明志啊!”

  耶律延禧拱手笑道:“诸位谬赞,谬赞了。”

  赵倜也笑了起来,却是摇了摇头。

  耶律延禧看他摇头,道:“赵使者觉得怎样?”

  赵倜道:“没有一首称得上豪迈,不过泛泛而已,骨里哪有半点豪迈之意?”

  耶律延禧脸色变道:“赵使者说我们做的诗都不够豪迈?”

  赵倜笑道:“何止是不够豪迈,简直都不搭边,空洞乏味至极,如此简单的一首咏物诗,都能作成这种样子,这就是上京的士子?”

  “你……”耶律延禧恼道:“你还没作呢,怎就说我们的诗不够豪迈?”

  “是啊,是啊,你都没作出来,也来嘲笑我们?”一群士子激愤地叫道。

  “赵使者。”耶律洪基脸色不太好看,沉声说道:“既然说我辽国士子做得不好,那么便请赵使者作一首吧。”

  “咏菊是吗?”赵倜点了点头,看向对面士子:“就叫你们知道什么才是豪迈,什么才是诗意在骨不在皮!”

  “你,你赶快作……”耶律延禧气呼呼道。

  赵倜笑了笑,站起身走出案外,轻踱了几步,开口吟道:

  “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

  什么?所有人闻言都愣住,全都不吱声,个个呆怔有些发傻。

  对方这首咏菊杀气腾腾,虽然用词极简,语句甚至有些粗糙,但意透诗背,杀气凛然,豪情万丈。

  几乎直追唐末大贼黄巢的那首咏菊,但又有所不同,黄巢那首有匪气,以下犯上之意浓重,这首却恰恰相反,透着堂皇,临高启下之感。

  耶律洪基吸了口气,这样的咏菊,根本就不用比较,高下一眼立判,大辽这边输了。

  他看了看那侧士子,露出一丝冷意:“朕再出第二题,第二题……就作一首七律,这次不要豪迈,要婉约清新,或闲适感慨的风格!”

  众士子互相望去,这种律诗更是时常来写,都有腹稿在胸,一人站起道:“陛下,我先来。”

  耶律洪基看他淡淡道:“可要想好了再作,五局三胜,已经是第二局了。”

  这士子闻言打了个冷噤,不过心中对自家之诗极信,清了清嗓子开口吟道:“秋夜沉沉菊半黄,幽姿摇曳惹离肠。寒香缕缕添愁绪,瘦影亭亭映冷光。月下独怜花渐老,风前暗叹岁如霜。遥思旧梦情难寄,枕上残痕泪几行。”

  他吟诵罢了,只见周围之人都露出赞叹之色,就是耶律延禧也点了点头,称赞几句,不过随后耶律延禧便道:“陛下,孙儿作一首。”

  耶律洪基应允,耶律延禧立刻开口吟道:“细雨如丝润晚春,轻寒未减锁重门。风摇弱柳添幽恨,燕语雕梁惹旧痕。寂寞闲庭花渐落,凄迷小径草初繁。凭栏望断天涯路,离思悠悠入梦魂。”

  “好!”众士子立刻叫起好来,耶律延禧得意地道:“这首诗乃我苦思之作,当我眼下最好的律诗了。”

  说罢眼睛向赵倜望去,赵倜摇了摇头,耶律延禧恼道:“赵使者莫非又以为不好?”

  赵倜微微一笑:“何止不好,简直太不好了。”

  耶律延禧脸色铁青:“那你来作,我倒要看看你能作出什么样的婉约闲适的七律!”

  赵倜道:“你们没有人再作了吗?”

  众士子皆是摇头,觉得不可能超过耶律延禧那首。

  赵倜见状笑道:“既然没人,那我可就作了。”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