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神情一变,手上却不松懈,快速打开了牢门。
“复儿,我保护你出去!”
慕容复此刻确定对方是来搭救自己的,但心中疑惑:“你是哪个?”
黑衣人进入牢房,淡淡道:“你仔细看看。”
慕容复听他声音隐约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来,这时对方走得近了,借着外面火把照过来的亮光,他看清黑衣人容貌。
初入眼并非认得,再看似乎有些印象,等对方弄断铁链,将他解脱出来,他忽然脑袋嗡地一声:“你是爹爹?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黑衣人嘿然道:“慕容家的人哪容易就死,当年不过诈亡蒙骗外面罢了!”
慕容复目瞪口呆,他小时慕容博去世,不过容貌还有些印象,慕容博那时候经常教诲,要他以兴复大燕为终生之志,心中不能够忘,他边回忆边道:“爹爹,你这些年诈死去了哪里?孩儿一个人好苦。”
慕容博冷哼道:“古来成大功业者,哪一个不历尽千辛万苦!”
此刻外面军兵奔跑声音愈近,慕容复听不进他说,慌道:“爹爹,官府有弩箭,咱们快走吧……”
慕容博伸手提住他后颈衣服,冷冷道:“没出息的东西,慌什么,汉高祖有白登之困,光武帝有冀北之厄,倘若都似你这么慌乱无谋,还谈何开国中兴?只不过是个心窄气狭的愚汉而已,你毫无气度镇定,连勾践、韩信也不如,当真无见无识。”
慕容复闻言悚然惊惧,讷讷不敢言语。
慕容博拎着他,身形一晃便出了牢门,这时军兵已到近处,纷纷射箭。
他也不往大牢出口突围,手中扬出一面颜色绚烂的袈裟,仿佛种种异宝金线织造,以内力展开,袈裟仿佛一面盾牌,舞动如风,稍稍挡住一波箭雨。
慕容博不朝前去,他心中早便定下计划,身子飞快往大牢另外一个区域绕走,躲开羽箭,向深处疾跑。
就在到了大牢癸字区域尽头处后,他忽然一声清啸,用力一跺脚,身形猛然弹起,恍如砲石一般,向着牢顶上方撞去。
他浑身上下内力运转极致,发出剧烈破空之声,到了牢顶一掌拍出,上方的石木出现撕裂动静,他的身体威势不减,直撞过去,就听“轰隆”一声巨响,这牢狱的顶部竟然被他撞出来一个大洞,露出灿灿星光。
他一只手搭住那上方残断木梁,吸了口气,再度一冲,身形似铁鸟般,四周石木被劲气扫得乱飞,他已经提着慕容复跃到了牢房之外。
外面月光明亮,群星璀璨,他脸上露出轻松表情,但就在身子悬于半空,尚未落到一旁实处之时,忽然听得一声颇为嘲讽的“呵”声从上面传来。
他心中陡然一惊,这时就看到一袭黑影似乎从天而落,气息恍如泰山磐石,一掌盖顶,冲着他压了下去。
“啊!”慕容博大叫出口,他此刻身子还在半空,脚下尚未落地,这一掌兜头罩顶而来,哪得有力相抗,急忙挥手往上迎去,就感到似乎大山镇来一般,惨叫一声,瞬间被打回下方牢内。
那影子是个黑袍威严男子,正是武德司周姓提举,他将慕容博压回牢中之后,观瞧两眼,身形闪了几下便消失无踪。
慕容博坠回大牢,只觉得头昏眼花,气血乱滚,他虚空受袭,无法全力相抗,已经被这一掌震出不轻内伤。
他嘴角血液流出,咬了咬牙,抓着慕容复踉跄起身想要再走,那边军兵已经围到,弩箭纷纷射来,大声呼唤:“再敢动弹,全部射死。”
慕容博舞动袈裟,这时又哪里还能全部挡住,“噗嗤”声响手臂已是中了一箭。
慕容复躲在他身后脸色大变,急忙喊道:“别射了,别射了,我们不动就是,我们投降……”
慕容博闻言身形微微一滞,随后长长叹了口气……
辽国上京,转眼三天时间已到。
赵倜在迎宾馆厢房喂完大雕后,便准备前往皇宫文华殿参加诗会。
虽然苏轼和黄裳两人不能参与作诗,但跟去观看却是无妨。
他与韦寒沉周侗几个交待一番,换了身衣服,带二人出门。
此时的辽国皇宫不比之前时期,之前那些皇帝在位宫廷粗犷简陋,只突出一个大字,没什么值得观赏之处。
但耶律洪基这一朝曾数次翻建,修得宏伟辉煌,雕栏画柱,处处华丽奢侈。
到了宫门之前,有人迎接,然后进去里面直奔文华殿,文华殿乃仿照大宋宫殿而设,宽敞典雅,专操办一些诗会文事。
这时走入殿内,就看中间红毯铺地,猩色鲜艳,一旁足足摆了百来张桌案,已坐了不少人等,老少皆有,有的着辽国官服,有的则只是一身儒衫。
而红毯另一侧,硕大地方却只有三张案子,孤悬大殿左旁,看起来格外醒目。
赵倜摸了摸下巴,这怎么像是打擂台的架势?哪里还有文会模样,这耶律洪基脸皮也未免太厚了,为了赢已经什么都不顾及。
他站立观瞧,殿内人瞅过来,窃窃私语。
元小仙莞尔一笑,迎上前来:“燕王光临,真使文华殿蓬荜生辉……”
她走得与赵倜极近,眸如清水,身上散发淡淡香气,眼光流转,似是有无数话语要说,却又欲言而止。
坐在一旁的那些上京士子见状不由目瞪口呆,成安公主乃是草原上最美的玫瑰,最璀璨夺目的珍珠,向来对任何男子都不假辞色,不会与旁的男子多说什么话语,是他们心中神女一般的存在。
此时他们见成安公主与宋国亲王这般模样,顿时怒从心起,看着赵倜目光纷纷不善起来。
嗯……赵倜面无表情,小丫头又开始耍上手段了?是要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吗?不过他本就是要过来狠狠打压这些辽国士子的,叫他们知道什么才是诗,什么才是词,大宋才是华夏文统正传,根本不怕他们的敌意,他们越是敌意越好,此刻越是恼怒,一会才会越为惊惧。
赵倜微微一笑,道:“成安公主忘了那白雾瘴中事情吗?”
元小仙闻言神情一变,隐含忿意,但随后却脸色一红,仿如春花娇艳,略略低了头,一言不发,转身莲步走了回去。
那些士子见状都不禁愣住,什么白雾瘴?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公主为何脸红了?一时间胡乱猜想,哪怕从没与元小仙说过话的人都不由心痛如绞,看向赵倜愈发怒意冲天。
赵倜微微一哂,走至红毯那边三张桌案的地方坐下,黄裳苏轼陪在左右。
又待片刻,就听有人报殿:“陛下驾临。”
众人闻言纷纷站了起来,向大殿里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