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木桩在夜风中吱呀作响,河面碎月被乌篷船搅成流动的碎银。李一杲三重叠影的视线穿透破损镜片,仿佛要焊穿技术迷雾。赵不琼指尖忽然戳进他视界裂缝,声音像淬了冰的柳叶刀:“老公,小师弟全职入主会凌殿,你跟他闭门憋的大招,是不是打算让仙人力士披铁皮上岗,正经八百当门店伙计?”她没接真脑眼镜的茬,刀锋直剖内核,“方才你嚷着用真脑、吾脑边缘AI芯片解决隐私——恐怕‘隐私’只是障眼布,后面藏着金矿吧?”
“嘶!贤妻慧眼能拆弹啊!”李一杲触电般攥住赵不琼手腕,吧唧几口亲出响亮的油膜声,“比我十二指肠里的蛔虫还懂我!”唾沫星子随手势溅入灯影,“边缘计算手机配上视网膜眼镜,屏幕?超薄?统统扫进历史垃圾堆!硬件紧箍咒一松——”他猛攥拳骨爆出脆响,“真脑、吾脑芯片直接放飞尺寸!算力当场三级火箭助推!这种牲口级芯脏塞进具身机器人...”手指倏然刺向河面倒影,惊散一池星月,“仙人力士搬砖搬出火星子都够用!”
赵不琼嫌弃地蹭着手背,翻出三重白眼:“打住打住,李大芯片赌徒!”她抽出手机敲打5.5G标识,“就算把芯片膨胀成鞋拔子,算力天花板撑破天——”话音陡然转成外科医生的精准切割,“也就给云端AI大佬当个洗脚婢!人家云端是万亿参数打底的算力航母,你这犄角旮旯的破算力拍马也追不上尾气!我就纳了闷了,现成的云爹不香吗?偏跟‘边缘’这破铜烂铁死磕?”
李一杲颅骨嗡鸣如撞钟,瞳孔霎时烧成白炽灯珠。整座码头仿佛被他的码农之血煮沸,乌篷船马达应激般低沉震颤。他踏前溅起水花,声线淬着冷钢:
“夫人呐,您这一刀扎进AI的延髓了!”靴跟“铿”地凿穿木板,惊起几只夜鹭,食指如手术刀戳破夜幕,“云端强?强得能胸口碎大石!可它患了晚期延迟癌!”他忽然模仿数据包长途跋涉的滑稽踉跄,“数据要坐高铁换飞机,吭哧吭哧跑三千公里到数据中心,嚼碎消化再呕回来——等指令返程?哼!”他的动作猛然定格成车祸现场雕塑,歪脖翻眼吐舌一气呵成,“你家老头乐早跟熊孩子量子纠缠式殉情了!边缘计算?”他倏然绷直如标枪,“是本地斩立决!传感器刚捕捉到危机头皮发麻,‘真脑’混沌算法已咔嚓手起刀落!这生死毫秒的闪电响应——”音调骤沉如古寺钟鸣,“是云爹便秘式反馈能比的?差之毫厘,阴阳永隔啊!”
他喘着粗气瞄向妻子渐缓的脸色,喉结滚动出哲学韵律:“再说隐私...”指尖轻点太阳穴,“真不只是遮羞布!把娃流哈喇子的糗照、骂老公是榆木疙瘩的私密语音,全塞给境外服务器?就算套了加密锁——”忽然从裤兜掏出个锈迹斑斑的挂锁,“服务器终归不是咱家炕头!边缘计算?”
他“咔哒”锁住自己口袋,“数据就是焊死在铁裤衩里的私房钱!物理隔绝加混沌动态加密,安全级别堪比给保险箱套十层玄武岩!这才是数字主权!”河面忽漾起一道凌厉波光,“未来的战场不在云端飘,在‘边缘’这柄匕首的刀尖上起舞!”
话音落时,乌篷船马达低吟渐熄。赵不琼凝视丈夫镜片裂纹里灼烧的三重瞳孔,听着“量子纠缠”“混沌加密”的天书,最终,三双白眼整齐划一地翻进了银河系。
韩奀仔那艘饱经风霜的老乌篷船,马达哼着催眠小调,轻磕着浮码头的橡胶轮胎,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靠岸。
“唷——!”船篷布帘“哗啦”一挑,探出韩奀仔那张刀刻斧凿、活像老树根盘成的脸,眼珠子亮得能当探照灯使,裹着浓浓顺德腔的招呼顺风飘来:“两位大老板,唔系要上船扮黄师父同十三姨‘私奔’啩?家阵大酬宾,六十六蚊粒钟,抵到烂啊!”
李一杲噗嗤一乐,指着韩奀仔就调侃:“奀叔!您老扮老艄公还上瘾了是吧?肚皮都唔惊饿扁噶?”
韩奀仔佯装缩了缩脖子,马达声“突突突”响了几下伴着他的笑声:“李老板,唔通专门等你返来开饭啊?睇你哋两公婆坐喺度,仲以为你心思思游船河吖嘛!”他见李一杲真没那意思,船桨熟练地一顶石岸,小船便灵巧地荡开半尺,“系嘞,听讲你个私家艇,係识得‘自己识路’嘅?几时得闲……”他大拇指朝着自己破旧的船舷一比划,眼巴巴瞅着,“帮我呢只老嘢都搞翻个来玩玩?”
李一杲立刻捂住胸口,表情夸张得如同听到国家机密被当场朗诵:“哇晒!奀叔,连呢啲你都知道?!”他拖着长调,眼神里充满了“这秘密捂了半辈子竟被您老看穿”的震惊,“研发紧!研发紧!”他竖起手指挡在唇边,做贼似的压低声音,另一只手飞快地点着手机屏幕,仿佛泄露天机,“您老千祈唔好周围讲啊!扮雷达、扮相控阵、扮识睇路……贵夹唔好使噶!单船装一套,‘啪’!六万五冇咗!”
“六万五?!”韩奀仔倒吸一口凉气,老船都跟着抖三抖,马达瞬间“突突突”嚎叫起来,快得像偷渡艇!“甘噶贵野?!食懵咗至买!饮茶先!得闲再吹过!拜拜!”话音未落,乌篷船屁股后头已“哗啦”划开一道白花花的水线,如受惊的水鬼般“突突突”窜进河道深处。
瞅着那逃也似的马达声瞬间糊进夜色,李一杲捂着嘴巴笑得肩膀直抽抽:“睇睇!睇睇!边个话我哋啲智能驾驶冇前途噶?前途简直‘金光大道’啊!只係……”他猛地收住笑,镜片后的眼珠狡黠地瞟向一旁憋着笑的赵不琼,故意拖长了调子,“关键要研究研究,点样防止呢啲‘想白食又唔肯出钱’嘅家伙……所以啊老婆大人——”他歪头凑近赵不琼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你头先讲到一半啫,係咪‘三个憨憨’都系想嚟我哋度——捞免费餐㗎?”
码头夜风裹着河水的湿气钻进衣领,李一杲正兴致勃勃地掰扯着边缘计算的“毫秒生死线”,赵不琼却轻飘飘抛来一个“回马枪”:“大师兄,”她声音不高,却像根针精准刺破技术泡泡,“边缘生死线且放一放,三个憨憨和一飞两夫妻,提了一个‘驻店总计划’,请你听我细细道来......”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码头木桩粗糙的纹理,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回那段飘着烤鱼焦香和金黄花浪的旧时光:
记忆里的阳光晒得人毛孔发烫,古河村改造区那片半人高的油菜花田,金黄得能拧出油膏,“三个憨憨”四人组就杵在这片晃眼的金浪里——大姐大何翠花叉着腰,活像刚打赢地盘战的母狮;二姐三姐举着自拍杆,正指挥一群套古装麻袋的群演“哭坟”;小憨憨则抱个烤鱼架,炭火“滋啦”溅油花,空气里全是焦香混着泥腥的市井烟火气。
“飞哥!”小憨憨眼尖,瞅见韩一飞溜达过来,立刻甩了烤鱼夹,饿虎扑食般一个熊抱箍上去!韩一飞顿时后颈寒毛“唰”地起立,活像被塞进个撒了孜然的暖水袋!
小憨憨脸皮儿憋得发粉,嗓音甜得齁嗓:“帮帮咱嘛!想在这儿开第三家‘憨憨小院’!”她胖指头戳向远处刚清完污染的空地,“跟村委磨破嘴皮子啦,温书记那口价——贵得能买下半个荔龙堡!咱穷得叮当响,兜比脸还干净……”眼珠狡黠一转,马屁拍得震天响:“可咱知道!越硌牙的硬骨头,越合飞哥您这金刚钻的胃口!”
韩一飞费了老鼻子劲才把自己从“人形挂件”上撕下来,后背黏糊糊全是汗印子。他刚想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那句“金刚钻”的彩虹屁“嗡”地钻进耳蜗,瞬间点亮他头顶那撮标志性的“嘚瑟帅呆毛”!
“包!在!我!身!上!”韩一飞胸脯拍出打鼓的韵律,豪气干云仿佛要拍裂衬衫扣,“不就是块地皮嘛?本少帅明儿就让它姓‘憨’!”
口号喊完,余光瞥见剩下三位“憨神”目露绿光作势要扑,他吓得一个战术性后撤步,鞋跟险些绊到田埂——活脱脱被鬣狗相中的羚羊,噌地窜出两丈远!只留一句尾音在花浪里飘:“等!我!捷!报!”
“回家那怂样,”赵不琼嘴角弯起促狭的弧度,指尖虚点李一杲胸口,仿佛戳穿韩一飞当时的狼狈,“跟被狗撵似的撞进门框,脑门‘哐当’一声,震得门框灰簌簌往下掉!”她模仿韩一飞惊魂未定拍胸口的动作:“‘夫人!救命!那仨憨妞儿差点把本少帅生吞活剥!’可还没喘匀气呢,你家慕容妹子就跷着二郎腿,旧手机屏幕幽光映着她‘算盘精’转世的眼珠,冷冷甩出句神总结——”赵不琼学着邓慕容那副洞察天机的腔调,慢悠悠抛出惊雷:
“白嫖是门‘双向奔赴’的行为艺术啊,飞哥。她们想空手套白狼?巧了!咱们也能反手薅把‘憨毛’——稳赚不赔,双赢!”
邓慕容入职滴水岩公司后,直接把办公室玩成了商战版“谍影训练场“。她常窝在掉漆的铁艺办公桌前,指尖转着半旧钢笔,突然戳亮手机屏:“师尊大人!今天咱扮同行薅羊毛?还是装玩家卡系统BUG?“屏幕里管璇玑的虚影摆出兰花指:“徒儿且看——若对手谎称系统崩溃索要赔偿,咱们反手甩出用户协议第8页第3行小字糊他脸上如何?“
这师徒俩把商界骗术盘出包浆后,转头就踹开张懋儒的办公室破木门。战术本“咚“地砸在斑驳桌面上,震得搪瓷杯里隔夜茶晃出涟漪:“懋儒兄!信不信我五分钟攻破你们刚焊的防火墙?赌下周下午茶谁买单!“张懋儒眼镜寒光一闪,键盘敲得火星四溅:“怕你?我早埋了二十个逻辑地雷!“两人斗法时活像两只炸毛互啄的博美犬,全公司都抻着脖子围观这场免费攻防教学秀。
所以当韩一飞提起“三个憨憨想空手套白狼“时,邓慕容邓慕容咽下嘴里嚼到一半的饭团,强忍着没让米粒表演天女散花,可那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的架势,差点把手边的粗陶饭碗震下桌沿!
“老公,”邓慕容清了清嗓子,眼角笑意未褪,筷子尖精准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烧肉,“啪”地放进韩一飞碗里——那油花儿都差点溅到他洗褪色的T恤上,“先考考你这阅‘憨’专家!照你看,三个憨憨那份儿‘憨’,是真·原装进口缺心眼儿呢?还是奥斯卡遗珠级别的影后级表演?”
韩一飞扒了口饭,腮帮子鼓得像藏食的仓鼠,闻言筷子“当啷”点在碗沿,眼神瞬间聚焦,如同资深侦探复盘年度大案:“这事儿啊,水深!”他咽下饭粒,竖起三根手指,“三分演!七分真·蠢!而且——”
他压低声音,仿佛揭露宇宙机密,“是自带‘脑筋混凝土凝固剂’那种根深蒂固的真蠢!大姐大智商撑死七十出头,已经是‘憨憨智高点’!大憨憨?唔…六十五上下吧,勉勉强强。中憨憨?嘿,稳守及格线大关六十!”说到小憨憨,他一脸沉痛地捂住胸口,“最可怕就是这位!智商波动堪比心电图!低谷能跌破五十大关直奔智障风景区,偶尔‘超常发挥’倒能一个猛子蹿上七十高地!‘高高在上’?嘿!形容精准!”
“噗哧——!”邓慕容终于没忍住,喉咙深处滚出一串清脆又放肆的“盒盒盒盒”,险些真让饭粒飞出天际!她猛灌一口清水才压下去,笑靥里闪着光:“‘高高在上直逼七十’?老公,您这修辞学造诣真是直戳肺管子啊!”
她缓了口气,指尖轻点桌面,语气转成洞悉世事的微醺,“不过呢,我倒特信你这话!一个残疾人干出正常人的活儿,大伙儿恨不能把他捧成太阳!为啥?因为太多自以为智商爆表的‘聪明人’,干起实事儿来连憨憨的车尾灯都看不见!‘自我认知障碍’——这才是行走江湖最大的绊脚石!你品,咱滴水岩要不是我跟张懋儒前辈成天cosplay‘带恶人’,变着法儿捅自家公司软肋……”她拖长了调子,眼神像手术刀般划破空气,“怕不是还做着‘天衣无缝防御罩’的白日梦呢!”
她顿住话头,手腕一转,又夹起一块更肥美的烧肉稳稳落在韩一飞碗心,语调忽地轻快上扬,带着点“神来之笔”的调皮:
“所以老公,咱要不要玩票大的?”她眉梢轻扬,抛出炸弹,“比如……让‘蠢人’去担当‘聪明人’的人生导师?”看着丈夫瞬间瞪圆的眼睛,她慢悠悠补上最灵魂的比喻:“你琢磨琢磨,让人教会猪拱食——累吐血都不一定成!可反过来……让猪去教会人怎么躺平享受生活?嘿!那才叫一个水到渠成、轻松加愉快!”
邓慕容那“让猪教人”的歪理邪说,瞬间给韩一飞插上了窜天猴!两口子脑内火花“噼啪”乱炸,像揣了俩通高压电的仓鼠,恨不得原地螺旋升天。不过创业老油条的基因摁住了他们——先摇人!目标精准锁定:清水殿女魔头施梦琪、茶马殿电话永动机廖欣怡。
施梦琪的佛光洞房临时办公室里,青苔沿着石壁缝钻进来,在笔记本充电线上缠出绿茸茸的须。佛龛前供着的电子莲花灯映得她指尖翻飞如幻影(键盘敲得跟扫射加特林似的),洞口垂落的榕树气根扫过她头顶,活像给这位女魔头加了顶天然流苏冠。韩一飞两口子熟门熟路扒拉开石凳上的藤蔓,刚沾着凉飕飕的岩壁——
“咔!”
邓慕容臀下的绿萝藤当场裂开道缝!
“咳咳,”她面不改色清了清嗓子,把“猪教人”大计活灵活现抖落出来。
话音刚落,角落泡面碗堆里“噌”地探出廖欣怡的脑袋,眼镜片反射着智(忽)慧(悠)之光:“哈!白嫖天花板?”她猛拍掉漆铁艺桌角,震得马克杯里隔夜茶荡出涟漪,“我表哥——活的医学标本!本科五年!研究生三年!博士三年!博士后三年!规培两年!住院总再来一年!啧啧,整整十七年!”她掰着指头算,表情悲愤得像个被拖欠工钱的包工头,“毕业证到手前,就是块行走的、自带干粮的顶级免费劳动力!咱公司也搞这个?稳赚不赔啊!”
“妙啊——!”向来觉得廖欣怡智商约等于算盘存储量(只存不取)的施梦琪,惊得眼镜腿滑到下巴。她“咻”地从蒲团弹起,力道猛得带倒半桶矿泉水:“天才!廖姐你这脑回路,今天简直是超频运行啊!”她一拍桌子,掌心差点拍扁键盘F1键,“那就叫——‘店长规培计划’!规培算啥?直接上硬菜——‘驻店总’!跟医院抢人设,卷死他们!”
四个脑袋瞬间挤成一团火星撞地球。韩一飞拿着廖欣怡掉漆的保温杯盖当纸,邓慕容摸出根快秃噜皮的眉笔开始鬼画符。施梦琪的哈喇子差点滴在键盘缝里,廖欣怡的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唾沫星子与键盘碎屑齐飞,奸笑共拍腿声一片——转眼间,“店长规培-驻店总计划”新鲜出炉,还带着阴谋得逞的油墨香。
四人风风火火杀向赵不琼。彼时,赵大神正对着窗外慢悠悠嗦着一杯速溶咖啡,杯沿沾点奶粉沫儿。
计划书“啪”地拍到斑驳木桌上。韩一飞唾沫横飞地复述,廖欣怡疯狂点头作证,邓慕容、施梦琪拼命递眼神拉票。
赵不琼握着廉价马克杯的手指倏然收紧,眼底像被投入石子的古井,“噌”地炸开一片碎钻般的光!这四个娃儿啊,只瞅见了跟三个憨憨互相薅羊毛的小池塘。而她赵大师,已然瞧见了星辰大海——整个加盟帝国的铁血造血流水线!
这才有了今天此时此刻,赵不琼急不可耐的询问李一杲的意见。
听完媳妇压低的、闪着金光的叙述,李一杲那头标志性的鸡窝头“唰”地根根倒竖,像通了高压电的避雷针!“老婆!”他一把薅住赵不琼胳膊,指关节激动得直抖,“你想把全华夏的加盟店,都套上咱的‘规培’紧箍咒?没被咱白嫖够‘驻店总’,甭想回去当山大王?!”他猛一拍大腿,“疯批!太疯批了!狂野!够狠!够黑!哈哈哈哈!”笑声在小河涌中回荡,震得水里的月光都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