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笔意,来自刚才的书写!
每一笔,有上次这笔的干扰,有前一笔的漂移,使之不能成字,后一笔的落地,不知被飘到了何处。
如此这般,根本就是乱画,一笔是一笔,字不成字,也就无法落笔。
无法落笔,提在手中的笔,似有千钧!
桥兵抵挡了半天,第二遍写完,写的什么鬼,他自己都不知道。
起笔在何处?
第三遍,桥兵放弃!
“一始无始,一析三,极无尽本……”
桥兵做了些调整,抬笔略一回旋,随即落笔。
第一遍写完,第二遍起笔往身前略靠,第三遍再靠,第四遍写回第一遍的位置……
桥兵自己不觉得,但旁边的人无法承受!天相碑的压力,如有实质,待在那里根本无法动弹!
实际上,这是桥兵发出的压力,只是没人相信。
这三个字,谁不是写了成千上万遍!
但没人离开,压力,说明参悟正确,只是自己火候欠缺,抵挡不住而已,个个全力施为!
桥兵写到后来,笔变成了刀,变成了剑,变成了锤子……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曾尝试写第四层,但写完无法回到第一层!
千钧的笔越来越轻……
不知道写了多少遍,桥兵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体会不到意境……”
一晃又是半个月,桥兵天天写几次字。
诸葛依苦修了半个月,把桥兵的“但是”仔细推敲了一番,又一次来找桥兵验证。
桥兵虐她太多,近段时间她都找乌康,现在乌康已经无法抵挡她的剑意。
诸葛依的剑,依然不快,但剑意集中,偶尔夹杂一线攻击。
桥兵依然乱砍。
叮叮叮 诸葛依的剑意跟在一线攻击之后,桥兵不得已挡了她数次一线攻击。
蓦然,桥兵心思一动,按照写字的方法出刀。
他自己不觉得有啥区别,但诸葛依有点懵。
一线攻击很有效,轻松破开桥兵的刀意。刀意,桥兵虽不知道,但确实有刀意。
蓦然发觉,破了一层还有一层!
一线攻击强弩之末,自己的剑意又被打得七零八落!
桥兵的速度很快,诸葛依知道,所以,她认为桥兵以速度取了胜,刀意之后又加了一层。
“桥但是,我的出什么问题了?”
“层次太明显,容易被人针对。”
“线攻击隐藏在剑意当中?”
“可以试试看。”
他们俩切磋,没人挡,谁也看不懂,散碑,愿看则看。
马向最为恼火,明明那么强的力量,非要在那搔头弄姿,花拳绣腿。他也只能抱怨几句,败的次数太多,还没找到突破口。
敦题山上,硬刚比马向力量大的,不足十人,桥兵给他凑了个整,所以,他现在自称第十一名。
“马兄,你又来了?”
“不打!免得人说我欺负娘娘腔。”
“你说谁娘娘腔!”
诸葛依一跺脚,马向转身就跑。
“除了被邀请,还有办法去别的碑么?”
“有,堵门去!”
诸葛依蹬了他一眼,径直前去参悟天相碑。
她不认为桥兵在天相碑有何作为,只是本身武功高强而已。
好高骛远,总归一事无成,这是她娘说的。最初她喜欢剑,后来看到鞭子,又喜欢鞭子,遭来一个月特训。在娘的咄咄逼问之下,抽泣着选了剑。
第二天,诸葛依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桥兵真的去堵门了……
天同碑,羊尔没有等来桥兵的邀请,等来了他的堵门。
堵门,站到门前即可。
虽说黄衣里面夹杂一白衣,不是特别显眼,但堵门是真的。
当然,也可以视而不见。
敦题山最近一次堵门,大约几十年前。
那次堵门的人,是从天同碑出去的。
这次反了过来。天同碑被堵门!
诸葛依第一时间跑了过来,但只能站在天同碑地盘边缘,不然就变成两人堵门。诸葛依很清楚,自己达不到堵门要求。
不多时,天相碑围了一圈。
再一个不多时,其他四碑的人也来了。
韶兴贤有些恼火,羊尔自告奋勇!
“桥兄,别来无恙?”
“我想过来看看,他们说只有这个办法。”
“无妨无妨。”羊尔哭笑不得。
“天同碑是咋样的?”
“明年比试的那个月,你可以随便看,但现在不行。”
“那,羊兄,请!”
羊尔的刀,不只是快,刀法极为精妙!
那刀,时而强如万钧顶天柱,时而柔如万顷连天草;时而快如白马过隙,时而缓如积雪飞霜。
一片朝阳,被他的刀劈得四分五裂,碎乱的光辉四散纷飞。
精妙的招式,能挡即挡,不能即躲。
道道残影,黄色,在围着白影飘飞。
间或一声轻响,和人影交错比起来,很不协调。
羊尔暗自着急,刀砍不上他,而是他那莫名其妙的进攻。
刀法造诣到羊尔的水准,每一刀都很有讲究,力道恰到好处,角度丝毫不差。但桥兵的刀好像不管这些,以扰乱为主。
关键是他速度还不慢。羊尔的刀出到半道,桥兵的刀突然改变,沿刀削!
羊尔不得不变招,他不认为削过来的刀会落在护手上。
这怨不得桥兵,他没有精妙的招式,只有砍!正是只有砍,砍哪里,怎么砍,什么时间砍,门清。
廪君刀,只有九式,都需要蓄势。羊尔的快刀,他只能砍。
蓦然,两人分开。
“桥兄,你在等我力竭?”
“羊兄,你误会了,我没空出刀。”
没人相信,没空出刀,半天才响一下,难不成羊尔的刀专门避开了他?
“桥兄,请!”
“敢问羊兄刀法可曾命名?”
“牧羊十三刀。”
“好名字!带刀牧羊,醉翁之意不在酒!”
羊尔的刀法,速度很快,刀法刁钻,刀刀不离关节,牧羊甚是贴切。
刀法,桥兵还是略知一二,只觉得他的刀法有些后劲不足。
感觉,只是一种感觉。
叮叮叮 韶兴贤看清楚了,桥兵一刀接着一刀,几乎没有间隔,羊尔的刀法根本不能成形!他使劲摇了摇头,还有这种快刀?!
羊尔更郁闷,这,根本不如主动进攻!桥兵不砍人,专砍兵器。
他不觉得桥兵不会砍人,这是要以快制快!
这个精彩,至少有声音出来!
乌康恨透了这种刀,一场切磋愣是出不了一棍,要说憋屈,恐怕不过如此,空有一身武艺,起头就被打散,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也不过缓了一两刀……
庄淖,曾经想过,弃棍学刀。
童一禾若有所思。
天机碑守碑人令狐泰,嘴角一丝玩味,桥兵这种刀法,很像无招。蓦然,他嘴角一抽,严肃起来……
场上,羊尔步步后退,不是力道大,而是想退开少许,自己出刀。
还是那句话,退,不可能比进快,人体构造就限制了这点。
天同碑,绝大多数碑主武器都是刀。有人不屑,有人好奇,有人漠然视之。
不屑者对这种刀法嗤之以鼻,把刀玩成小木棍,不停地点,算哪门子刀法?
好奇者死死盯着桥兵的右手,似乎想要看出筋骨的运动。
漠视者心里有了各种各样的破解方式。
突然,桥兵的刀缓了一丝,羊尔的机会来了!
后退一步,刀迂回,有了距离足以加速,快刀出手,和他耗,乱刀之中,只要一丝疏忽,他即能取胜!
他是这么想的,退步,嗯!?脚被挡,一个重心不稳,鹞子翻身落下。
站在石板上的羊尔脸色很难看!
“羊兄,承让!”桥兵站在泥地边缘,拱手道。
乌康的感觉,羊尔体会了一半,至少前半场任由他出刀。
羊尔自然不服气,但能咋样,被坑了两次,干笑道:“桥兄果然生猛。”
“刀,不是你这样用的!”
话音未落,一道黄影落在泥地另一边。
堵门呢,桥兵再次一拱双手略表歉意,转身。
黄衣男子,身微侧,眼略斜,一把刀举得威风凛凛,刀尖很稳,正对桥兵。
“刀法讲究大开大阖,刚猛为先,气场为辅……你却用来敲击,不配用刀!”
“在下包温纶。”
“在下桥兵,请指教!”
包温纶没有主动进攻,桥兵也是站着。
“来砍我啊!”
包温纶信心满满,他有数种办法,让桥兵砍不出来。
桥兵也不客气,随手一刀,从上到下劈出,末了还收了一下刀。
这一收刀,刀尖击在对方刀上。对方的刀并未下沉,反而向上移了一分。
叮叮叮 桥兵心念一动,数刀向上砍在包温纶的刀上。
包温纶想得很好,挡一下,随即横扫,逼退桥兵,随即出招。如此一来,抢回让出的先手。
他的刀确实横扫,速度不慢,除了位置偏高之外,都在计划当中。
这也是他和羊尔的区别,羊尔刀法快是一个方面,沉稳是另一个方面,也是如此,第一次被砍到了泥里。
包温纶的刀,以灵活为主!
位置偏高,偏得有点多,一刀砍向了半空,举刀寒光闪闪。
砍向半空的刀把包温纶带了个趔趄。
包温纶定了定神,脸涨的通红,这向天一刀,还有趔趄,三个脑袋也不够桥兵切。
韶兴贤捂住脑门,悄悄道:“传下去,不得掉以轻心!”
这,根本不用他说,两连败,都败得莫名其妙!
“在下夏侯成,请指教。”
“在下桥兵。”
“你的刀有没有招式?”
“砍,算不?”
“那是基本招式,别的有吗?”
“别的费力气。”桥兵实话实话说。巴昊苍曾言,打架费力气,力气留着干什么,巴昊苍没说。
“愿领教!”
巴家刀法,砍为主,除此之外,单打独斗只有第八式前跋后疐。第一式临渊羡鱼,勉强可以用于单打独斗,但那是被动招式。第四式者行即止虽攻击一条直线,但其目的还是从乱军中冲出重围。
桥兵甚至怀疑巴家刀法,因战而生。
不过,砍也挺好,砍得好也能砍出一片天。
“如你所愿!”
要是马向在此,就可以看到真正的前跋后疐,而不是用棍使出来的变种版本。
一刀横扫,末了微微上提。
夏侯成微微一闪,随即就后悔了。
第二刀从左上往右下挥了过来,夏侯成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第三刀起始略高,右上往左下。
夏侯成挡了一刀,力道不小,刀一偏。
桥兵略一收手,第四刀继续!
夏侯成不得已,只得挥刀一道劲气。以力量见长的招式面前,细腻的刀法需要合适的时机。
他没有绕后,只因说过要领教这一招。
劲气来袭,环首刀灌注內劲!
劲气四散分开,环首刀继续。
前跋后疐,除了第一刀水平挥刀,最后一刀垂直劈下之外,中间的刀,都有倾斜!
接,唯有以力制胜!
一刀还好,这一刀接一刀,夏侯成只得躲闪。
如果他强到一定程度,或许可以一招打断。
夏侯成躲来躲去倒是无妨,韶兴贤脑仁都疼。
桥兵的劲气,道道直扑天同碑而来!
房子受损,或天同碑受损,哪一样韶兴贤也无法接受!
第九刀,双手握刀,当空劈下。
夏侯成只觉得空气一紧,远远那头,韶兴贤挡了下来。
天同碑碑主,个个怒目圆瞪!
这一招,夏侯成没接下来,当然,他不服气,只是话说满了而已。
“在下东郭弘。”
一个时辰后,桥兵刚刚起身,一年轻人飘落泥地。
“在下桥兵,请指教。”
圈外的诸葛依有点站不住了。
东郭弘,天同碑排名第十,敦题山排名四十五!
有些紧张,有些兴奋,还有些失落,总之,诸葛依不知道该怎么想。
桥兵败了,自然不好。胜了,乌康肯定不会再次摔跤。
失落乃人之常情,她来敦题山不少年头,武功精进不少,大部分都在最近。
她和乌康原本默默无闻,直到天相碑碑主只剩下他俩,乌康排名二百三十九。她,排名三百五十一,恰巧在最后八十一名之外。
敦题山排名很简单。
那一个月,每人都有三次挑战机会,选择排名靠前的碑主进行挑战。
挑战很残酷!
前五十名的挑战由敦题山主持,时有伤亡。
胜者替换名次,败者必须选择更前排名,否则来年再战。
五十名后由守碑人主持,伤亡更大,败者还有可能接到散碑的挑战。
曾经由此引起过碑主之间的火拼……
碑的排名更简单,所有名次相加,小者在前。
当然,这是题外话。
乌康一脸兴奋,诸葛依看了他一眼,默默低下了头。
东郭弘轻飘飘一刀,似劈似斩,似扫似削,转瞬即到桥兵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