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兵的兴致从来没有这么好过,甚至伸手荡过路边的花花草草。
一路走来,眼前只是绿油油一片,到底是些啥,他也没看清楚。
这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赶路,其实才是等会儿吃啥。
严春桃告诉他,花姐出不来,但每天可以休息一个时辰,在圆顶山下。
三套绿色服饰,外加完备的防毒防蛊头饰以及通关卡牌等等,桥兵花了半个时辰才学会。穿上之后,着实训斥严春桃一番,不得轻易相信外人,随后拔腿就跑,剩下严春桃气得跺脚。
圆顶山远远在望,再过一条河,就到了山脚下。
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桥兵才想起来吃点东西。
桥兵总算静下心来,所有的痕迹清扫一空,又仔细查看了一番,开始上山。
严春桃说过,圆顶山,半山腰以上是禁区。
圆顶山,本身就在山巅,东侧笔直的悬崖,西侧百十来丈宽的平地。
桥兵藏身大树上,紧紧的盯着圆顶山山脚。
蓦然,一道绿影,十几丈外一闪而过,北方的坡转了一个弯,绿影消失在树丛中。
烛影下山还有半个时辰,桥兵决定过去看看,万一这人对烛影不利,也能防患于未然。
石头下方,两人站立,比着手势,桥兵看不懂,但有概念,不敢说出声来,必定是秘密。
桥兵不想知道太多,只要不危害到烛影,随它去。
圆顶山,油绿色新枝,旧条松花绿,层层叠叠磊上山顶。
阵阵风过,一浪接一浪。浪过即止,层层颜色依然井井有条。
陡然,一抹浅绿色若隐若现,缓缓向下。
“什么人!”忽然一声喝叱,桥兵这才想起来,石头后面还有两人。
一点小激动,暴露了行踪。
一道绿影急速离开,另外一人,也是绿衣,直接对桥兵出了手!
桥兵拉下面具,不退反进。
叮叮叮 空中对了数刀,两人落到地上。
对方左手持刀,衣衫猎猎。
桥兵的刀,斜指右下方,此人不容小觑,空中数刀奈何不得他。
绿衣人身法奇快,落地闪身上前,刀刀致命。
快刀,无任何威胁,趁他一轮砍完,桥兵主动出击!
比速度,除了烛影的师父,桥兵还没被碾压过,就算是太师叔,也能抵挡一二。
起初绿衣人挡得过来,桥兵不断减小力道,绿衣人有些招架不住。
突然,绿衣人拼着挨了几刀,硬生生拍出左掌!
两人对了一掌!
蹬蹬蹬,两人同时对了三步。
刀力道不大,挨的那几刀,道道血迹慢慢显现,绿衣人受了轻伤,但无伤大雅!
这毕竟实在别人的地盘,桥兵略有忍手,不然见面就重伤绿衣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烛影发起火来,可能就白来一趟。
但这一掌对下来,桥兵改变了想法,此人竟然是曋元!
曋元,桥兵对此人印象极差。樊诗筠说过此人不可信。当然,桥兵有自己的判断。
当年在老桥山,对过一掌,势均力敌,但曋元的反应过于平淡,不像出了全力。
而今,自己补全框架,提纯内力,修炼本源等等,内力提升数倍之多,竟然还是势均力敌,要么此人隐藏得很深,要么有同样的经历。
桥兵的判断是前者,就算同样的经历,也不能巧合得一模一样。另外,烛影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一掌过后,桥兵身形急闪,虎行步绕道侧面!
曋元侧身,拍出一掌,拦在桥兵身前,出刀桥兵身后。
桥兵迈出一大步,重心完全在后,虎行步即止,刀回首。
曋元的刀没躲过,被砍了一趔趄。
桥兵的一掌,曋元接了下来。
尘埃未落,桥兵又一次欺身而上!
无意刀!
“叮”的一声响,接着就是刺耳的摩擦声!
曋元的兵器脱手,但桥兵的感觉很不好,这不是被带得把持不住,更像是主动松了手!
果然!
曋元脱手的刀恰好被他右手握住,起手就是几刀!
这一变故,原本在桥兵的预计之内,但是,曋元右手刀法比左手更强,这不在预计之内。
好在桥兵在曋元刀脱手之际,出掌曋元面门。
两人对了第三掌!
桥兵失去了先手,曋元那几刀,封住了进攻方向。
相对来说,曋元更为震撼!他自然认出对方是桥兵,只是老桥山一别,桥兵武功竟然精进如斯,左手竟然拿不下他!
或许有点不准确,实际上左手要败给他。老桥山上只用了三成不到內劲,相当于硬抗了一掌,而今全力竟然不相上下!
隐忍数年的右手刀法,今日不得不施展,要是拿不下他,后患无穷!不为别的,只要去老桥山说一下,多年的心血即将付之东流!
有书则长,说了这么久,其实打斗根本没有停歇过。
曋元的右手刀法,端是精妙无比。
随便一刀,暗含无穷变化,无论以何种方式应对,皆不能周全。
桥兵只能凭借速度,在刀有了具体目标之后,再出手防御或者进攻,这就导致了无比被动。
对方起刀之时,桥兵要么躲避,要么等待,直到最后一刻才能出刀!
纯粹的砍,需要料敌先机,曋元的刀法,先机有点太多,变化无常。
简单来说,他起刀,好似出刀肩膀,那么,这就是先机。
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看上去出刀肩膀,说不准手腕一抖,变成出刀丹田,那么,出刀肩膀的先机根本不存在,但你防御丹田的话,他的刀还真能出刀肩膀,反之亦然。
能把刀玩成这样,并非一朝一夕,曋元不容小觑,不管是武功还是心机。当然,这些桥兵现在没空去想,他需要的是一个契机,自己出刀砍他!
曋元虽然速度慢点,但桥兵也找不到机会憋大招,诸如前跋后疐、阵马风樯等类似的,强攻性质的廪君刀。
随即,桥兵变换策略,不等最后一刻出刀,而是预先躲避,退入密林。
刀法精妙,需要空间较大,密林,有树的阻碍,曋元或许会受限!
果然,桥兵可以绕树,曋元的刀,威力顿减。
桥兵终于找到机会砍他!
树,不是桥兵的,曋元自然能用,桥兵的猛砍,同样受限。
两人隔着一棵树,第一次站定。
桥兵挥出一刀,竖版行者让路,随即一脚蹬在树上,跟随劲风,直奔曋元。
曋元一声低喝,劈出一刀!
叮叮叮!
先是两股劲气撞在一起,两人身形一滞。
两人都不想两败俱伤,拼刀数下,刀都在对方身旁,为此,人距离过近,不得不出掌!
桥兵有点亏,亏在出掌慢了一丝!
如果曋元不出掌,桥兵必定砍中他!但他出了掌,桥兵迫不得已出掌!距离如此之近,一刀和一掌比起来,威力并不大。一刀能卸掉对方一条胳膊,但一掌能要了命!
桥兵气血翻滚,曋元也好不到哪去,虽说掌上占了点便宜,但桥兵的刀带起的劲气,却也是结结实实落在了他的肩头。
“什么人!”
一声娇喝,烛影的声音!
在桥兵的印象中,烛影功夫并不高,就算曋元肩膀受伤,烛影可能也不是他的对手!
“别过来!”
桥兵这一声,曋元顾不得肩头有伤,一闪身,一道绿影飞奔下山。
强压住气血,桥兵追了十来丈,停了下来,还有一绿衣人,留烛影一人在此,只怕有些不妥。
来人正是烛影。下得山来,没见到任何人,略有些失望,游荡之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打斗声,这才赶了过来。
烛影到了面前,桥兵的千言万语忽然一下,全部不见了,变成了一句俗语:“花姐,别来无恙?”
“桥兵?”
桥兵连忙取下面具,嘴角一丝鲜血把烛影吓得够呛。
“你受伤了!”烛影声音发尖,“你搞什么,跑过来就和人打架?那家伙是谁?你就不能安分点?搞什么搞一天!”
“他先对我出手。”桥兵悻悻道。
“谁会莫名其妙对你出手?你又多管闲事了?!”
说归说,吼归吼,擦去嘴角的血道:“说吧,怎么回事。”
桥兵简单说了一下。
“曋元,你认识,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但有个绿衣人和他一起,我怀疑那个绿衣人是你们的人。”
“先不说这些,你的伤怎么样?”
“无大碍,四大家联合进攻,这节骨眼上,容不得半点闪失。”
“什么四大家?进攻哪里?”
桥兵又把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临了:“五娴桃没有说过?”
“我很久没有回去了。”
“这不是你家?你在这干嘛?”
“这是我修炼的地方,师父说我武功太差,要我潜心修炼。”说到此,烛影声音又高了几分,“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就想杀了我?”
“没有,这真没有。你砍破了我的衣服,我赌气砍了一缕头发。”
“我就说嘛。师父说败得一塌糊涂,差点被你杀了。”
“你师父多虑了。”
桥兵不知道说啥,烛影也不说话,两人坐在石头上,望着一水河。
良久,烛影缓缓道:“我师父不准我离开,不然她就要来杀了你。”
“为何?”
“吓唬我的,要我好好练功,至少要到她满意。”
“满意,是个什么概念?”
“我知道为了我好,只是我很懒,不喜欢练功。”
“要不,我替你练功。”桥兵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打趣道。
“你替我?”烛影笑了笑道,“师父不一巴掌拍死你才怪……我要回去了,你去哪?”
“我就在这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吧,有你师父在此,倒是很适合修炼。”
“那边有很多山洞。”
烛影起身,走向圆顶山山脚下。
圆顶山,沿一水河往上,几百里之处,有一座城,名曰尔苏城。
此处的一水河不宽,仅二十来丈,七座桥横跨一水河,连接着尔苏城东西两部分。
尔苏城,既是陆路要道,更是水路起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各个家族,镖局在此设立据点,朝廷也不例外。
也是这个原因,尔苏城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甚至朝廷也只是一股势力般存在。
尔苏城,没有陌生人。
此城并非古城,仅仅依靠有利的地势发展起来,历史不过几十年。
家族在此立不下根,成了锻炼族人的地方。镖局本就漂泊。朝廷三天两头换人。除非你举个牌子,今日初到贵地,否则没人觉得你是新来的。
夏季,尔苏城人最多。
今年夏季,人更多。
所有的客栈,早已满员,就连茶楼都没有多余的位置。茶楼的位置,一订就是整个夏季,小二都记住了每个客人的声音。
这苦了镖局,只能和镖车住在一起。广场上,人山人海,口音天南海北。
不过这一切,没人觉得奇怪,年年如此,今年特别一点而已。
同福客栈,客满的牌子挂了好几个月。
一黑衣青年径直走向客栈。
“客官,本店客满。”
小二满脸笑容,说话也很客气。满大街都是浅色衣服,黑衣很是显眼。
“我不住宿,我找人。”
“客官找哪位,容我通报一下。”
“无需通报,我自己上去就成。”
黑衣青年上了二楼,小二跟在后面。
直到有人把黑衣青年让进了屋,小二才回到楼下:“这人从未见过。”
“管那么多干啥。”账房斜了他一眼道。
“好好算你的帐,把眼睛搬正了,小心我点你!”
“点点点,整天就知道点,有本事你点死我啊!”
小二正要发作,门外又来了一位客官,依旧不认识。
“客官,本店客满。”小二又挂上了笑容,温和而不失礼仪。
“我不住宿,我找人。”
“客官找哪位,容我通报一下。”
“无需通报,我自己上去就成。”
小二又跟了上去,还是那个房间。
“邪门了……”
小二话没说完,门口又来了一位。
“客满了,客官。”
“我不住宿,我找人。”
“你请!”
果然,还是那个房间。
小二有点懵,一连十来位,都进了那个房间。
“你也是来找人的?”
门口又来了一位,女子,白衣红边,曲裾深衣,收拾得很干练,一长一短的红色带子在身前飘荡。
“不,我来住宿。”
“本店客满。”
女子直接掏出一块牌子!
小二傻眼了,这间房,几年前订的,老板都快忘记了,今天竟然来人了。
“掌柜的!”
小二骤然一声大喊!
账房和女子吓得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