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不天雷的罗浩并不很关心,他甚至觉得天劫都是谣传。
但陈勇热心,罗浩也乐得站在一边看热闹。
只是今天路上遇到的电缆让罗浩的心里有些阴霾。
一起意外?
罗浩并不这么认为。
他静静的看着耿博士和陈勇一起搜集数据,很明显他们是要把这里当成基地,研究如何引雷以及雷电的各种数据。
说不定什么时候,真就变成随时随地可以。
如果要是真的有天劫的话,陈勇扛过去的可能性也会大很多吧,罗浩心里想到。
两个多小时后,雨势渐小,他们的讨论也渐渐到了尾声。
罗浩只是听到他们商量下次要准备三架无人机去引雷,反正现在无人机又不值钱。
这也算是新时代的一种崭新做法,罗浩对此不置可否。
“走了走了。”陈勇虽然意犹未尽,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所以回手告别。
齐道长把他们送到门口。
“齐道长,这面野炊露营的地方,防火怎么弄的?”罗浩问道。
“有无人机监控,24小时,只要天气情况允许。天气不允许,也没人在这面烧烤。”齐道长说了一句“老实”话。
这倒是。
就像是今天,大雨倾盆,就算是想烧烤也做不到。
倒是下面那两顶帐篷有点意思。
雨,已经停了。
罗浩看见有人抱着一只猫出来透气。
“他们是专门来露营的?是不是露营的话去再深一点的位置比较好?”罗浩也没什么事儿,便询问齐道长。
“这面不让野营,都是深山老林,一旦有了山火那怎么办。整个浪都烧了,道观也留不住。”
“噗嗤”陈勇笑出了声。
“嗐。”罗浩知道陈勇在笑整个浪这仨字,这仨字出名还是在四十年前大兴安岭山火的时候。
“他们都是等着明天烧头香的。”齐道长道。
“嘿。”罗浩对此不置可否。
下山,罗浩看见抱着猫的男人也在看自己。而他怀里的暹罗猫看起来有点怪。
罗浩的视线被男人怀里的暹罗猫牢牢抓住。
这只本该拥有典型深色重点色的猫咪,此刻却像褪了色的水墨画——原本应该呈现深巧克力色的面部、耳朵和四肢,现在变成了浅奶茶色;本该是奶油色的身躯更是几乎褪成苍白色,像被烈日暴晒过的老照片。
最明显的是猫咪的尾巴,原本该像黑檀木般的尾尖,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焦糖色条纹,像是有人用掺了水的咖啡随意涂抹了几笔。
它粉嫩的鼻头周围本该有的深色“面具“也淡得几乎看不见,使得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罗浩觉得有趣,迎了上去。
“您这是?”罗浩试探着问道。
“唉。”男人见罗浩喜欢猫,心里生了亲近,但他没说话,先长叹一声。
“你该不会以为暹罗猫变异,招惹了什么脏东西吧。”陈勇哈哈一笑。
“我没有。”男人道,“暹罗猫体内携带TYR基因突变,导致酪氨酸酶在低温环境下活性增强,促进黑色素合成。
它们的耳朵、四肢和尾部等远离心脏的部位温度较低,因此呈现深色区块。冬季或寒冷环境中,全身毛发可能整体变深。”
“哦,那是因为别的事儿。”罗浩见男人都懂,便笑了笑。
“没有,就是因为它。”男人特别无奈,解释道,“这是我妈养的猫,今年特别热,猫就开始掉色,她还招人算了下,说是……反正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没解释?”
“解释了,但我说啥我妈都不听啊,她宁肯听那些骗子的也不听我的。”
“呵呵。”
“没办法,我只能带着它来拜一拜,烧柱头香。”
“这是暹……罗猫?”齐道长问道。
“是,幼年暹罗猫的毛色较浅,底色偏白,重点色偏浅,随着年龄增长,TYR基因活性逐渐稳定,黑色素合成增加,重点色会逐渐加深。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类似人类青春期肤色变深。”
罗浩简单解释了一句。
“啧啧,陈家小哥,这猫看着可要比狸花猫温顺多了。”
“说什么呢,我家大狸花可不是这种娇滴滴的女生。”
“是公猫,公猫。”男人小声辩解。
“不是这种太……”陈勇口无遮拦,刚说到这儿,一只脚落在他的脚背上。
“自己来的?”罗浩笑呵呵的岔开话题。
“嗯,我自己来的。”男人很明显已经get到了陈勇要说什么,他哈哈一笑,摸出烟,散了一圈。
相逢就是缘分,再说这几个人虽然看着年轻,但和齐道长一起出来,至少可以证明他们的关系不错。
“没结婚呢?”罗浩把话题越岔越远。
“不结婚了。”男人笑呵呵的抽了口烟,“就因为这,我妈生气,养了只猫。我说啥她都不听,我也不敢反驳。”
“哦?为什么呀。”
“都不说结婚,相亲我都受不了。现在的相亲就像在上坟,我跪着她躺着,我要跪那磕头他还爱理不理,一动不动,不动就算了,还吃我贡品,吃完贡品告诉我跪错了不是她。”
罗浩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这特么都哪跟哪。
“自己一个人也挺好,下班买一堆吃的,回家一边追剧一边喝酒,要多自在有多自在,何必找个人来给自己添麻烦呢。”男人笑道,“再说,我就是一牛马,生个出来也是小牛马,何必呢。”
罗浩心生无奈。
这些话题,他接不下去。
和男人浅浅淡淡的聊了几句,一根烟的功夫,罗浩开车离开。
“罗博士,暹罗猫会变色?还能像变色龙一样?”耿博士问道。
“说像变色龙有点夸张了,暹罗猫变色和变色龙的原理不一样,主要是因为它们的毛色对温度敏感。
冬季低温时,为了保暖,皮肤血管收缩,黑色素细胞活跃,重点色会暂时加深;春季回暖后,血管扩张,黑色素合成减少,毛色会逐渐变浅。”
“今年特别热,所以暹罗猫就变得颜色特别浅,跟一只白猫似的。”
“原来是这样。”
隔行如隔山,耿博士听罗浩讲解完,也没深究,更不想知道罗浩说的到底对不对。
“耿博士,你有女朋友么?我给你介绍个医大一的护士?”陈勇问道。
“我?没呢,也不想找。”耿博士淡淡说道。
“为什么?”罗浩有些好奇,按说耿博士应该不会缺女朋友才对。
“没时间啊。”
“没时间?”陈勇表示不理解。
时间是用来做什么的?
除了交女朋友和修炼,时间不管用在哪都没意义。
“我在中科院的一个所联培过,不是电力的那种大所。
去之前我就觉得工大挺辛苦,但进去后心里出现无数个卧槽。
所里的研究员一个个真跟不要命一样,我导6点下班,搞研究到晚上8,9点,回去陪陪老婆孩子,都哄睡着了之后半夜12点多再回办公室继续工作。
等到3,4点钟再回去睡,然后8点多回来上班,一个礼拜至少一半是这么搞的。
甚至某个研究组的老师直接搞得心脏突然出啥问题了,联系120救走以后,1个礼拜左右,每层楼都装了个心脏紧急救的装备,贴心的写了标语:让心脏骤停存活,成为新常态。”
让心脏骤停存活成为新常态?!
还有这么过分的口号么?
罗浩记忆之中都是为了科研,健康工作三十年。
看样子,自己不知不觉中依旧过时了,罗浩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会用么?”陈勇却习以为常。
“当然,原理很简单,每个人都能熟练应用。”耿博士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电脑里刚刚搜集的数据,旋即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他已经进入科研世界无法自拔。
这种状态,结不结婚还真就不重要。
搞科研的人是真拼命啊,罗浩觉得自己的努力程度还不够,已经开始自我鞭策。
渐渐驶入市区,罗浩准备先把耿博士送回工大。看样子,耿博士是准备熬穿了,毕竟新到手的数据可能比较重要,即便是让他睡觉,怕他也睡不着。
省城的排水系统一般,骤降暴雨,很多路段都有积水。
陈勇一路上絮叨着所谓的海绵城市变成这个鬼样子,一边看着窗外。
罗浩倒没那么多感慨,标志307是改造过的,虽然不担心变成水淹车,但却还是绕开积水路段。
现在的导航也先进,可以提示哪条路段有积水并规划新路线。
虽然新路线稍微远了一些,但总好过跋山涉水把车当成船开。
新路线罗浩不是很熟悉,开的比较慢。
路过一个偏僻的街口时,旁边忽然冲出一台奔驰,罗浩一脚急刹,陈勇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入了神,虽然扎了安全带,脑袋还是撞到了车窗上。
“他妈的,哪个傻逼这么开车!”
陈勇瞬间进入路怒症状态,罗浩瞥见他的手指似乎有肌肉记忆,开始抖动,掐算,不知道是捏什么法诀。
虽然下一秒陈勇自己就停下来了,但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别理他。”罗浩伸手拍了拍陈勇的肩膀。
“你特么傻逼啊!”
没等陈勇开车下去骂人,那辆奔驰上走下来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一脸横肉,尤其是看见对方是一台老旧的标志307后,愈发跋扈,伸手作势要打,张嘴直接开骂。
污言秽语滔滔不绝,陈勇脸上的怒气消失,罗浩连忙拉住他。
“你在车里坐着,我去处理。”
罗浩轻声说完,打开车门,探头出去。
“哥们,也没碰到,不至于吧。”
“碰?你特么一台破307,碰我大奔?你开的就是台购置税!”胖子恶狠狠的骂道。
“嗐,不至于,不至于。”罗浩笑着走下车,临关车门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陈勇。
这货今天引雷成功,但不知怎地,罗浩却觉得他有些浮躁,可能和雷电有关,总之不能让陈勇说话就是,只能自己去处理。
话说省城的刀枪炮早就被一扫而空了,哪里钻出来这么个货。
“我这是大奔!你打听打听,幸好没碰到,碰到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无数污言秽语后,胖子恶狠狠的吼道。
罗浩看了一眼,周围没车,他又瞥了一眼那台s600,似乎哪里不一样。
“你知道我这车多少钱么!”胖子怒吼道。
只是他的怒气里炫耀的成分居多,罗浩也有些无奈,本来不想理他,但陈勇已经跃跃欲试,罗浩只好走到s600身边,手指搭在车身上。
“值多少钱啊,我看看哈。”
看看?
胖子一愣。
愣神中,罗浩的手指轻轻搭在S600的引擎盖上,指腹缓缓滑过漆面。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内行人的精准——食指与中指微微分开,像两把游标卡尺般贴着金属表面移动。
“啧。“罗浩的指尖在右前翼子板边缘顿了一下。
原厂漆面应该像丝绸般顺滑,但这里却有微不可察的颗粒感。他蹲下身,逆光观察,漆面在45度角下显现出细微的“橘皮纹“——这是后喷漆特有的流平缺陷。
罗浩的手指感应着车漆博厚。
虽然只有毫厘之差,但罗浩那双被数字化改造过后的手却能清楚的分辨出来。
“左前门:148μm”
“右前门:213μm”
“后备箱盖:187μm”
“奔驰S级原厂漆面厚度应该在110140μm之间。“
罗浩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读检测报告。
“右前门超标50,典型的钣金腻子加厚。“
他的指甲突然在某处接缝处一刮,带起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漆雾——原厂电泳层上不该有这种二次喷涂的痕迹。
走到车尾时,罗浩的皮鞋故意蹭过排气管。
指尖抹了把管口内壁,搓了搓:“颗粒捕捉器拆了?“他抬头看了眼胖子瞬间发白的脸色,“国六B的S600原厂带GPF,你这排气管内壁干净得像被舔过。“
最致命的发现在C柱,罗浩用手机闪光灯斜打玻璃胶条,原厂该有的激光焊接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粗糙的密封胶——就像蛋糕师用劣质奶油匆忙遮盖的裱花失误。
“全车13个钣金件,6个重新喷漆,2处结构性焊接。“罗浩最后拍了拍车顶,“这要是原厂漆,我把漆膜仪吃了。“他转头对陈勇笑了笑,“看来不用卖身了,这车卖二手要打对折。“
“你扯淡!”胖子愤怒中带着慌乱,他怔怔的看着罗浩,口不择言的骂了几句。
罗浩叹了口气,伸手在鼻前闻了闻。
“哥们,92号汽油,谁给s600喝这个。”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都不用扫你大架子号,就知道你这肯定是事故车,或是水淹车,甚至可能是魂环车。”
陈勇突然从罗浩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那辆S600,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神神叨叨的寒意。
“罗浩,这车不对劲。“他手指悄悄指了指车门缝隙,“你仔细看那儿,发现有什么不对了么。“
罗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车门底边的密封胶条微微翘起,但他没看见有什么不对。
可是那胖子顺着陈勇的目光看过去,隐约能看到里面泛着一层诡异的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渗进了金属缝隙。
“我见过这种车。“陈勇的声音越来越阴森,“去年南方高速上,一辆S600三连撞,后排坐着一家三口,全没了。车被黑心车商收了,翻新后拉去外地卖,本地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没人买。“
他故意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仿佛很多年前的“张震讲鬼故事”。
“听说每到半夜,车里就有小孩的哭声,还有女人在后座梳头发。“
胖子脸色刷地白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陈勇乘胜追击,突然指着仪表台:“你看那桃木饰板上的纹路,像不像三张人脸?“他眯起眼睛,“这种'魂环车'最邪性,死人怨气附在车上,谁开谁倒霉。“
一阵阴风适时地卷过,吹得S600的车门“吱呀“轻响,仿佛印证着他的话。胖子已经满头冷汗,手里的车钥匙“啪嗒“掉在了地上。
陈勇阴恻恻地压低声音,手指轻轻划过车窗玻璃:“哥们,来过来你仔细听,这车怠速时候,引擎声里是不是夹着几声叹气?修车的老师傅说,这是枉死的人魂被压在底盘下面,车子每跑一公里,就跟受刑似的。“
胖子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像是一张白纸。
全身颤抖,站都站不稳。
罗浩一看就知道虽然说的不完全对,但这台车应该是事故车,胖子买这台车的价钱绝对不超过十万。
甚至还可能自己做了改装,加上s600的车标。
陈勇这时候突然蹲下身,指着轮胎内侧:“看这刹车盘,上面是不是有手指抓过的痕迹?上次有个不信邪的买家试车,急刹时听见后备箱传来'咚'的一声,回去就发高烧说胡话,非说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问他'为什么要急刹车'。“
罗浩配合地打了个寒颤,手指悄悄在车门上抹了一下:“这车窗防夹手功能总自己触发,该不会是有问题吧。“
话没说完,后座的车窗突然自动降下一寸,又缓缓升起,发出“咯吱“一声怪响。
“哥们,你开的多,我问你,你是不是感觉最邪门的是这车空调?“陈勇凑近胖子耳边,声音轻得像耳语,“温度调到23度自动出冷风,但出风口吹出来的全是血腥味。”
他故意欲言又止,眼睛瞟向胖子发青的脸色,“我知道一位,不信邪非要开,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天天念叨'后座好挤'呢。“
远处不知哪传来一声野猫凄厉的嚎叫,恰似婴儿的啼哭。S600的车灯突然自动亮起,在暮色中投出两道惨白的光柱。
罗浩适时补刀:“难怪加92号油,原来不是给人开的。“
胖子脸上的肥肉已经颤抖的难以自已,苍白的脸上已经泛起一层死灰色。
“哥们,去伏牛山找齐道长破一下吧。哦,对了,你不是问我知不知道这车多少钱么。”罗浩见胖子吓的够呛,便笑呵呵的拦住陈勇,让他别作怪,“二手事故车,出过人命的话顶多五万。”
“改装费也不贵,车标是你后加的吧。但加92号汽油也太过了,发动机受不了。”
“你……你是……干什么的。”胖子颤声问道。
“我?”罗浩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二手车商,这位是伏牛山的道士,我专门请他下山给魂环车超度一下的。不做法事,竟然敢开魂环车,你可真行。”
罗浩说完,看着胖子,“还有别的问题么?”
这句话问的很自然,就像是罗浩在医科大学上课,下课前询问学生们一样。
胖子哑口无言。
“那你把车挪开,我们要走。”罗浩笑了笑,“建议啊,我建议你还是去伏牛山找齐道长,要不然开几天再出了事儿。”
“哦哦哦。”胖子连声应道。
他已经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一脸恐惧与难堪,但却不敢再去找罗浩的麻烦。
见胖子开车离开,罗浩笑了笑,也上车。
“陈勇,魂环车我是随便说说,你真感觉到有问题?”
“没有,估计是水淹车,里面都坏了,是二手修的。”陈勇很随意的说道,“就吓他一下,没想到他还真当真了。”
“嗐。”罗浩开车,缓慢离开。
耿博士看的有趣,但他的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今天的数据上。
把耿博士送到工大,陈勇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回到罗浩的车上。
“我还以为你要跟着忙一夜。”
“唉,老柳自己在家。要说不结婚什么的,还真有好处,最起码老子想不回家就可以不回家。现在可倒好,不回家的话,第二天就要写至少一万字的情况说明。”
“不至于吧。”
“比喻,比喻。”陈勇一旦拿定主意,也不纠结,眼睛看着霓虹发呆。
“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啊,我师父要是能等一段时间就好了,说不定天劫就那么过了,是千年以来飞升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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