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终是升起。
顾瑾在万众瞩目之下,离开了开封。
而赵光义这个晋王也正如他所说一般亲自为顾瑾驾车。
倒也并非是顾瑾故意而为之。
赵光义毕竟是晋王。
再加上赵光义这些年来倒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他当然不会去刻意贬低一个队自己丝毫没有威胁的宗室。
这是赵光义自己要求的。
他确实已经老了,对于顾瑾本想让他带领一对人马的想法,他犹豫了良久最后还是拒绝了。
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战役,他想要完成自己与赵匡心中的志向!
为此,所谓的颜面不值一提!
赵光义虽然在能力之上比不过赵匡。
但他有一个和赵匡十分相像的性格,那就是他并不在乎什么所谓的颜面!
若是不然,他也不会配合顾瑾,将这些年来私下怀有异心秉联络他的大臣全都拱出去。
统元十一年,六月。
天气酷热。
但比天气更炽热的,是二十万宋军将士心中沸腾的战意。
顾瑾的中军大营设在雄州,距离辽境仅一步之遥。
营寨连绵数十里,旌旗蔽日,号令严明,肃杀之气冲霄汉,兵锋直指辽国南京道。
这绝对可以称之为此次乱世规模最为浩大的一场战争。
甚至就连整个天下的氛围在这种情况之下都变得肃杀了起来。
——四方云动。
顾瑾早就已经制定出了各种详细的战略,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率先开战。
但辽军却并未在边境地带与士气正盛的宋军硬碰硬。
在王应琛的授意下,南京留守耶律休哥主动放弃了前沿部分营垒,将军队主力收缩至幽州及其周边一系列依托燕山山脉险要地势构筑的坚固城塞之中。
——以涿州、易州、檀州等,形成了一个以幽州为核心、纵深梯次的防御体系。
王应琛的战略意图十分清晰。
就是要利用燕云地区山河交错的地理优势,以空间换时间,拉长宋军补给线,用坚城消耗其锐气和兵力。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十分实用的战术。
辽国的疆域面积本就广阔。
这给了他们辗转腾挪的底气。
宋军的粮草确实充足。
但士气却不同。
纵使顾瑾做出再怎么详细的计划,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注定不可能影响到将士们的疲敝之心。
与此同时,西线战场,西夏李元昊果然如约而动。
夏军骑兵频繁出现在辽国西京道边境,兵临黄河河套地区,甚至攻掠了几处边缘堡寨,摆出一副要大举东进,威胁辽国西京大同府的姿态。
这一举动,成功迫使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率领的精锐骑兵不敢轻易东调支援幽州,被牢牢牵制在云朔一带。
整场占据涉及极广。
三国之间一方牵扯着一方。
但每一方,却都有着自己的想法与目的,就在这片充满着故事的土地之上上演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辽国。
辽军行营主帐。
王应琛也早已离开了开京。
如今的他,纵使心中再怎么沉着冷静,也不可能再保持绝对的理智留在开京了。
他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收到各种的消息。
好消息就是他这些年来的准备也不少。
虽然他没有能力,在这片疆域之上如大宋那般发展出十分领先的漕运网。
但他亦是采用了昔年顾氏所制定出的驿站制度,并将其完全的发展了起来,将消息的传递速度提升到了巅峰。
此时,面对东西两线不断传来的消息,他整个人显得沉着的可怕。
主帐之内。
“丞相,宋军此番有备而来,其粮道稳固,补给源源不绝,反观我军,坚壁清野虽能拖延敌军,却也自损八百。”
“幽州城内储粮虽丰,然大军日耗巨万,若长期围困,只恐只恐难以为继啊!”
“丞相!那西夏李元昊,狼子野心!其在西线虽未大举进攻,但骑兵游弋不定,如秃鹫盘旋,随时可能扑下!”
“耶律斜轸将军的精锐被牵制在西京道,无法东援。”
“若幽州有失,我大辽腹地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不如不如分兵先击西夏,打掉这只烦人的苍蝇!”
一声声的喊声不断响起。
不少大臣的脸上,都满是凝重之色。
这一场战事实在是太大了。
宋军本来给与辽国的压力就已经不算小了,再加上西夏如今又牵扯到了其中。
可以说,整个辽国所有的底蕴如今都已经被掏出来了。
他们自然是会害怕。
但王应琛此时的表情却仍是那般严肃。
他冷冷的扫视着在场之人,呵斥了一声:“荒谬!”
“再敢言此言论者,皆斩!”
——他懒得去废话,懒得去解释。
但他相信自己整体的判断。
虽然此举看起来确实十分的冒险,但对于辽国而言,想要真正解决掉当前的困境,也唯有如此!
闻言,一瞬间,整个帐内瞬间就寂静了下来。
而王应琛也只是淡定的摆了摆手。
众人默默的低下了头,旋即便缓缓的走了出去。
整个主帐之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王应琛仍旧是坐在原地,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堪舆图,以及各种传过来的消息。
他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沉思。
直至片刻之后,他再次唤来了人。
“派人严加看管开京,万不可让任何人影响到开京之事!”
——他必须要看住朝廷内部。
顾氏善于攻心。
这一点在这千年之中已经被人无数次的证明过了。
按照王应琛的判断,只要他能挡住宋国的这第一波攻势,此次的危局其实便已经解开了。
而这,便是他认为当前辽国最大的突破口!
“包括——”
“朝堂之人。”
“无论任何人,但凡有异动,尔等立刻将其处死,无需禀报于我!”
御史台这种东西如此好用。
王应琛这种算是半个法家之人又怎么可能不学以致用?
只不过,他麾下的御史台并非是在明面。
而是在暗中!
居庸关。
作为幽州西北通往塞外的咽喉之地,此地的地理位置十分关键。
——与原本历史之中赵光义等人进攻燕云十六州的路线完全不同。
在原史之中。
赵光义数次进攻燕云十六州,几乎都是走的河北平原正面推进。
这出于很多方面的考虑。
不过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居庸关过于难以逾越,且当时大宋的实力也远远不足以支撑他们长久作战。
但如今则不同。
其实宋军若是能够控下居庸关,有着很多方面的好处。
首先而言,便是直接可以彻底切断幽州与辽国中京、上京的直接联系。
使幽州成为一个孤立的据点,难以获得来自草原的援军和补给。
并且还可以防止辽军精锐骑兵从侧翼和后方袭击,完成对幽州的战略合围。
这也是顾瑾会选择进攻居庸关的原因之一!
此时,居庸关下,战云密布。
这完全就是一场源于意志上的斗争。
当辽军在不断撤退之时,顾瑾其实便已经察觉到了王应琛的意图,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亲率大军选择直抵居庸关。
他不能让宋军的士气一直被辽军白白的消耗下去。
声声喊杀之音震耳欲聋。
宋军的攻势如同不断拍击礁石的狂潮。
经过改良的巨型砲车发出沉闷的咆哮,将百斤重的石弹狠狠砸向关墙,每一次撞击都地动山摇,碎石飞溅,在厚重的城墙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凹坑。
更有装载着猛火油的陶罐被抛出,在关墙上炸开一团团烈焰。
声声惨叫之音不绝于耳。
但想要以此便破掉居庸关这座天险之地,显然还是痴人说梦。
王应琛确实是想要一直消耗宋军的士气,但他也绝对不可能让出居庸关这种重镇!
关城之上,箭矢如密集的蝗群般倾泻而下。
嗖.嗖.嗖.
道道破空之音不断响起。
盾牌被穿透,甲胄被撕裂,不断有士兵哀嚎着倒地。
战争向来就是如此。
尤其当前这种还是最为惨烈的攻防之战。
但这对于宋辽二国而言,同样也是双方避无可避之事。
燕云十六州又怎么是那般好取的?
在原史之中。
纵观整个南北两宋,这燕云十六州都始终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所在!
更别说如今的辽国还已经有了王应琛这般人物。
顾瑾在做准备,他也在做准备。
对于双方而言——
此一战,也唯有血战!
大战不断。
双方就这样围绕着居庸关,将己方的所有精锐几乎都扑了上来。
这注定会是一场极为僵持的战争。
但好消息就是,顾瑾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也唯有时刻在注意他的顾易才能明白,顾瑾为了这一仗到底是准备了多少。
日日观看的堪舆图。
对于整个天下地势的了解几乎都已经被顾瑾刻在了骨子里。
这一点,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包括王应琛同样也是如此。
王应琛确实是个人才,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有着能力上的不足以及性格上的弱点。
而此人性格上的不足就是过于自信!
至于能力上,则是兵法!
宋军行营。
主帐。
整个帐内的气氛无比凝重,几乎所有将军的脸上都挂满了疲惫。
——强攻!
这对于他们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场极为艰难的战争。
他们身上所背着的担子其实也不算小。
若非是顾瑾的话,此时宋军的军心绝对会乱。
因为他们的伤亡确实太大了!
而且成果极低!
但对于顾瑾,将士们肯却有着十足的信任,只不过这种凝重却仍是难以散去。
“王应琛,确是一代俊杰。”顾瑾端坐帅位,目光扫过帐中诸将,“他心思缜密,长于政务,更懂得笼络人心、提振士气。若在太平盛世,必是治世能臣。”
“然,兵者,诡道也。”就在将士们表情愈发难看的瞬间,他的话锋确实突然一转,“他将用兵视作庙堂博弈,过于依赖算计与人心揣度,却失了战场上最关键的那股势。”
“他的自信,源于对自身谋算的笃定,这本是长处。”
“可放在战场上,这份自信,反倒成了他最致命的盲点。”
顾瑾神色不变,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向那张巨大的堪舆图,手指稳稳地点在古北口的位置。
“王应琛如今认定我军必会死磕居庸关,不破此关绝不另寻他路。”
“而这,正是我军的机会!”
“此人确实极擅攻心,在朝中对我多有防备。”
“这些时日,我军斥候所联络的朝中人手,相继被他清除,但他却忽略了我顾氏另一项看家本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也是立刻便明白了顾瑾的想法。
——奇袭!
这是自顾氏起势至今,便一直流传下来的战术。
包括顾瑾,同样深谙此道。
在未曾出巨鹿之前,他便亲自操刀过数次的奇袭。
但众将士的脸上却并未露出想象之中的喜悦之色,反倒是有些凝重。
没办法,当前宋军的处境确实不算好。
居庸关宛若天险,挡在面前,根本突破不过去,且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猛攻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若是在这种时候行奇袭之策,但凡失败,此战恐怕都要大败而归了。
此举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整个帐内一时间无人开口。
将士们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疑虑与沉重的气息。
最终还是上将军曹彬忍不住抱拳道:“太傅,古北口虽不如居庸关险峻,然亦是燕山要隘,辽军岂会毫无防备?”
“我军连日猛攻居庸,伤亡不小,将士疲敝。”
“此时若分兵远袭古北口,万一万一被辽军察觉,以逸待劳,恐.恐有全军覆没之危啊!”
此言道出了帐中大多数将领的心声。
并非是他们怕死。
奇袭这种战术,其实自古至今能用之人都是很少数。
因为这种战术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顾瑾目光扫过众人,将他们的担忧尽收眼底,却并未动怒,只是淡淡说道:“诸位将军的顾虑,我岂会不知?”
“但正因我军在居庸关下血流成河,付出惨重代价,王应琛才会越发确信,我军已无他路可走,只能在此与他决一死战!”
他语气渐重,眼神陡然锐利。
众将至此,也终于明白了顾瑾的全盘谋划——连日的强攻既是实攻,也是布局。
若能破关,自有后招;若不能,则另有奇兵。
望着顾瑾坚定的神色,众人再度沉默,神情复杂。
就在这时,一旁始终都未曾开口的赵光义却是在此时率先表态:“太傅,本王愿随太傅同行!”
宗室在此刻的作用凸显无疑。
诸将虽心有顾虑,或忧战后问责,或惧一败涂地,却无一真是畏战之人。
都是沙场滚出来的汉子,谁又真会怕死?
如今见太傅与晋王皆决心已定,众人神色也随之坚毅起来。
别忘了,能与顾氏子弟并肩行奇袭之策,本就是许多武将毕生所愿!
顷刻间,帐内响起一片铿锵之声:
“末将愿随太傅出击!”.
(Ps: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