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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悬天京中有良心、持道义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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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岫白终是离去了。

  即便他心有怒火,对于陈执安这般似乎藏着祸心的话,他极想要拿起鞭子,抽烂陈执安的嘴。

  可这里毕竟是皇城,毕竟是商秋公主的宅子。

  再加上于引鹤楼中作了那一词一诗之后,陈执安已然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寻常画师了。

  褚岫白出身世家,知道一首足以流传青史的好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陈执安已然进了许多贵人的眼中,在这番风波不曾冷下来之前,不知有多少人注意着陈执安。

  太过莽撞,其实不算是什么好事。

  再加上,与他前来的供奉已然受伤,他胸口剧痛无比,甚至不时有鲜血渗出来。

  即便想要惩戒这陈执安一番,只怕尚且还做不到润物细无声,会惊扰到皇城里其他的人物。

  更何况光是这隔壁,就住着一位即便他是南海褚家出身,也绝不能招惹的人物。

  老剑山。

  天下第四。

  老剑山剑主,即便已经许多年不曾出剑。

  造化榜上也无他的名字,却也绝没有人怀疑这位许多年前就已经骑鲸成造化的人物的真正实力。

  老剑山凭剑主与剑老二两人,就让这不过四人的玄门跃升为天下第四,可见其不凡。

  正因如此,褚岫白在沉默间深深看了陈执安一眼之后,便带着那位似乎受了重伤的供奉离去了。

  郁离轲命不该绝。

  陈执安等二人离去之后,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这才站起身来,一跃而起,到了黎序时的院子。

  黎序时的院子比起陈执安这小院还要大上许多,其中造景更有些闲情雅致,也有一些人味。

  便如褚岫白所言,这院子里原本是住着司家三爷的。

  只是因为黎序时来了,为表司家重视,哪怕是司家三爷也不得不将这院子让出来。

  院中空无一人。

  陈执安到了主屋,就看到黎序时正守着一位少年,他身上还有真元流转,眉心一道剑光若隐若现,照出光辉来,照在郁离轲身上。

  那少年紧闭着双眸,衣衫已被鲜血染尽。

  他半张脸上被一张精致的青铜面具遮掩,面具上纹路古朴神秘,散发着淡淡的月光。

  而另一半未被遮住的面容,剑眉斜飞入鬓,此时他紧闭着眼,复杂的刺青自他额头处蔓延而下。

  那刺青的图案也如同一道道神秘的符文,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半张脸上面具遮盖。

  半张脸上刺青遮掩。

  可即便如此,陈执安仍然能够看到这郁离轲眉宇间的稚气,大约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样子。

  黎序时有些担忧:“师兄,你这朋友受伤极重,光靠我的真元,只怕维持不了多少光阴。”

  陈执安皱起眉头,道:“那还需要什么?”

  黎序时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前拿起笔来,开始写字。

  “必须要服以疗伤的丹药,既要治愈他的身躯,又要排除侵入他体内的真元,以此吊住他的性命。

  否则过了今日,他就必死无疑了。”

  黎序时说着,笔墨忽然一滞,皱眉看了看天色。

  此时已然是深夜,万籁俱寂,就连天上的月亮都被云雾遮掩,院中也已经昏暗一片。

  “此时天色已晚,却不知有没有药铺开着。

  而且,这两贴药方所需的药材颇有些珍贵,哪怕这里是悬天京,寻常药铺也不知有没有。”

  “最起码,我家师兄之前问遍了老剑山下的一座府城,都不曾找来这许多药材。”

  陈执安低头思索一番,道:“你且尽管写,我去找一找,应该能找到。”

  黎序时颔首,认真在纸上写出所需药材。

  陈执安看着床上的郁离轲,向黎序时道谢:“只是倒是叨扰你了,还借了你老剑山的名头。”

  黎序时脸上露出笑容来,摇头说道:“我二师兄说,老剑山与我那师尊的名头便是用来吓唬人的。

  说是师尊久不出剑,江湖上他的威严越来越浅。

  若是再不用,过些年头便不起作用了。”

  “师兄,不必客气,你请我吃饭,我为你救人,也算是你平日里说的礼尚往来了。”

  陈执安无奈道:“你今日可打伤了一位映照神相的玉阙人物,莫要说的这般平常。”

  黎序时自得一笑,道:“玉阙之间的差距,比起前几个境界来还要大上许多。

  玉阙与玉阙大不同,那位黑衣的修士,神相应当是三眼山鬼,其实上不了台面。

  破境之时所用的道真之气也并不完整。

  师兄,并非我自吹自擂,这般的玉阙修士,哪怕再来三个也进不了这院子。”

  “雏虎碑上二十二,果然名不虚传。”

  陈执安亮出一口白牙,竖起大拇指。

  黎序时更加洋洋自得了,笑道:“师兄请我在引鹤楼中吃饭,你那日去结账,我就在你后面。

  一顿饭足足吃了三十六两银子。

  三十六两银子的饭菜,我平生第一次吃。

  师兄确实让我见了见世面,我替师兄赶走这样的玉阙修士,也是应该的。”

  陈执安不曾多想,认真与他说:“其实银子算不得什么,若你愿意,自然会有人送来使不尽的银子。”

  “那不一样。”黎序时摇头:“我家师兄教过我,那些银子送来,都是有所求的,往后还需要还给人家。

  可师兄请我吃饭,便只是单纯的请我吃饭,并无所求。”

  “可你终究还是为我出手了。”陈执安有些不好意思。

  黎序时却说道:“那也不一样,我自己想出手才出手,和别人用银子买我出手可是两码事。”

  他写好了药方所需要的,足足有三页之多。

  陈执安也不再多说感激的话。

  往后若有机会,再行回报不迟,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找来这些药材,保住郁离轲的命。

  否则陈执安冒着得罪褚岫白的风险,又救了一具尸体,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他就此跳过墙头,又出了自家院子,一路离开皇城,来了八两街。

  哪怕时过三更,八两街上仍然有一间铺子亮着烛火。

  铺子的老板,依然坐在那躺椅上闭目休憩。

  这铺子自然是息人居。

  陈执安进了铺子,又在屈君回耳畔打了一个响指。

  屈老板醒过来,看到陈执安脸上就带起笑容来:“人救下了?”

  陈执安摇头:“还差一些救命的药材。”他将那三页纸递给屈老板,屈君回只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肉疼之色。

  “这些药材可不寻常。”

  “要救命的,若是寻常的药材哪里能够救命?”

  “你来要,我就给?”

  陈执安不多废话,转身就走。

  “等一等,等一等。”屈君回匆忙站起身来,陪笑说道:“我不过玩笑,可莫要着恼。”

  他说话间,将手中三页纸随意叠成三个纸鹤,轻轻一弹。

  那纸鹤便直飞而去,飞入深邃的黑夜消失不见了。

  “你以这纸鹤求我救人,现在缺药材了,反倒需要我求你。”

  陈执安有些无奈:“屈老板,我知道你的不凡,你为何不亲自去救?”

  屈君回摇头道:“许多时候,做事的人反而不能亲自去做,否则很多事情便无可挽回了。”

  “就比如这郁离轲,想让他死的可不止褚岫白,许多俯视京城的大人们都盯着他。”

  “可不想让他死的大人们,也有许多,于是只是兜兜转转,就到了我的手中。”

  陈执安有些听不懂,他思忖几息时间,终于抬头,凝视着屈君回:“屈老板,在这悬天京里,你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屈君回毫不避讳,坦然说道:“我不过是悬天京中一掮客,替许多人做一些他们不便做之事。

  有人想要郁离轲死,有人想要他活。

  想要他活的人物找到了我,所以哪怕有玉阙修士出手,他也死不了,也能够安然跑到皇城。

  你会恰到好处的出现,救下他的性命。”

  “而在这之后,你拿着药材前去救命,到了白日里,自然会有人带走他,不必你伤神。”

  屈君回威武的脸上偏偏带着有些奸诈、小气的笑容,陈执安却觉得这八两街上的息人居,以及这铺子中的屈君回都神秘莫测,不知藏着怎样的秘密。

  “在这一桩买卖中,我又欠了你的人情。”

  趁着药材尚且还没送来,屈君回为陈执安倒茶:“我料想到以你的气性,必然会出手相助。”

  “屈老板为何觉得我一定会救他?”

  “你曾为他送刀,知晓他为何前来悬天京。

  他身上扛着六百四十二条无辜亡魂,他想要用手中羹饭长刀杀了罪魁祸首,想要报恩,想要以此超度这些亡魂。

  陈执安,从你送刀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你身上有些任侠气,又有二两良心藏在胸中。

  悬天京中有良心的人可不多,既有良心又有气性的人物更加不多,你陈执安就算一个。”

  “道义二字,写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你今日却做了一桩全道义二字的事,我自然会好生记得。”

  他话语至此,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而且在这件事中,我赚到一些极珍贵的东西。

  你在此事里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既然是掮客,总要给办事的人一些好处。

  陈执安……你要什么?”

  陈执安不曾多想,立刻便寻来纸笔,又写下许多药材来。

  屈君回看着陈执安写字,原本脸上带笑,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这般多的药材,你想要做什么?足以练出三个璞玉圆满了。”

  陈执安道:“我不过一介寻常的宫廷画师,为了此事招惹了南海褚家的平野将军褚岫白。

  往后只怕还有许多祸事在等着我。

  难道这般冒险,还值不了这些药材?”

  “你是寻常画师?”屈君回冷笑一声道:“有人与我说,你吃下了我炼制的丹药,几日时间就构筑了泥丸宫,一连凝聚了六道神蕴。

  又在引鹤楼中作词写诗,赚了好大的名头,令这悬天京起了好大的风波。

  这天下可没有你这样的寻常画师。”

  陈执安笑容稍稍收敛,道:“那就每样少给一些,写了二斤的,便只给一斤,写了二百株的,便只给一百株。”

  屈君回似有所觉,转头看向息人居之外。

  那静谧的虚空中,又飞来一只纸鹤,和尾巴上还套着一只戒指。

  屈君回摘下虚空中的纸鹤,拿过戒指随意一倒。

  那乾坤戒指中,顿时有许多包好的药材出现在卓案上。

  “这些救命的药材你且先拿去,你需要的药材我明日再给你送来,只是没有这么多。”

  “走走走,要关门了。”

  屈君回赶人了,陈执安却心满意足的离开,当即回了佛桑街上。

  下半夜,黎序时在陈执安面前炼药,那无比精准的控火法门令陈执安大开眼界。

  更让陈执安羡慕的是,黎序时眉心中那奇怪的小剑,竟然会喷薄出阵阵火焰。

  黎序时以此炼丹,炼出的丹药自然不差。

  最终耗费了许多药材,炼出两枚不同的丹药了。

  陈执安将那丹药碾碎,以水送入郁离轲肚中。

  郁离轲体内冲撞的真元顿时平息,几处伤口也不再渗出血来。

  黎序时与陈执安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些笑容来。

  这人的命,可算是保住了。

  便如同屈君回所言。

  第二日天蒙蒙亮,睡去的二人便被一道清风吹醒。

  郁离轲竟然已经消失不见了。

  陈执安早已与黎序时通了气,黎序时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感慨这悬天京中真是高人无数。

  并不平凡的一夜就此逝去。

  陈执安刚要准备修行,却有人前来敲门。

  他去开门,便看到门口沈好好背负着双手,脸上挂着笑容,身穿一袭月白锦衫,仍然披着一身红色披风,正眯着眼睛看着他。

  “陈执安,你出息了,竟能够住在皇城中。”沈好好这般说着,又强压着眼中因为看到陈执安而涌动的惊喜。

  陈执安也有些欣喜:“你出关了?”

  沈好好仰起头来,笑道:“出关了,如今我已神蕴圆满,不久之后应当就能突破璞玉,成为第五关的修士!”

  陈执安拱了拱手,道:“佩服佩服!”

  沈好好越发自得,嘴角上翘,绽出两个浅浅的梨窝,笑声也如银铃般洒落,驱散了这佛桑街上的沉闷之气。

ps:晚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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