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轻笑一声,反问道:“何为龙?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变化无穷,神秘莫测。”
你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这世间真有龙的存在吗?
你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院中清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
陆华从梧桐树旁款步走来,月色清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增添了几分窈窕与神秘,她的衣裙随风飘飞。
“这世间的妖魔种类繁多,除开山精野怪、家禽猪狗,还有河里的鱼虾龟鳖,它们似乎都是凭此而出,以人为食,以壮自身。”
“然而,你可曾见过人化为妖魔?”她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深意。
你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量:江南道的灾民如潮,若是真能化作妖魔,恐怕早就攻破了繁华的汴京。
“可若我告诉你,泽湖之中的大半数妖魔,皆是由人所化,不知你是该惊讶还是觉得空口无凭?”
你心中一震,脸色却依旧平静如水。泽湖的妖魔竟是由人所化成?
这岂不是天方夜谭!
陆华继续道:“你想想这大齐十三洲道,大隋十六省,广袤无垠,却从未听闻有蛟龙之说。”
“而这蛟龙突然在泽湖出现?龙本就是传说之中的神物,天不生地不养。”
“那龙究竟从何而来?”
“有人说蛇十年成蟒,蟒五十年成蚺,蚺一百年成蛟,再有五百年成龙,不过子虚乌有,人都无逆天改命之能,何况这些卵生爬行的生灵。”
你听着陆华之话,细细想来似乎只有泽湖有蛟龙传说,就算是在剑南道作乱的妖魔,青牛,山蟒,鲤鱼三妖魔,自封平天大圣,蛟魔王,痛天菩萨。
可是真正有着蛟龙之地,似乎只有泽湖。
陆华笑道:“既然天不生,地不养,那如何来的蛟龙了?”
“自然是人在养这龙罢了?”
你微微一愣,不由脱口而出道:“养龙!”
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但从陆华口中说出,却似乎真有其事。
你心中涌起无数疑问,究竟是谁会在泽湖之中养龙?又有谁能在泽湖养龙?要知道,泽湖之中可是有九头大妖,它们个个实力强大,足以比肩人间巅峰的修士。
九头大妖盘踞之处,早已成了龙潭虎穴,人间的禁地。
你突然想到一处。
陆华替你说出了猜想。
“书院?”
你似乎不敢置信,却又想到某处,当年夫子进泽湖没有屠尽妖魔种。
二先生本该一剑荡平了泽湖,被大先生劝阻。
“你好奇谁在养龙是吧?或者说养龙是为了什么?”
“在三真教的古籍,第九位祖师彭传,生前的一本随笔记载《彭传随笔》”
“在三真教这位祖师是在陆沉祖师之前最先在北地传教之人,也称北祖,据史料记载,有一男子从天堕,名曰彭传,在北地立教,曾任燕城都护!”
你倒是点头,三真教传承了数千年,几乎每隔几代都会出一位精才艳艳之人,比如帮助大隋立国的天师,曾经还向夫子请教过学问。
一儒一道,还游历了泰山,被后世传为美谈,常在诗歌之中提及。
这彭传必定是三真教举足轻重的一位祖师。
陆华悠悠说道:“据说这位祖师,六十三岁铸大鼎,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只有龙头无龙身,彭传上骑,群弟子悉持龙髯,龙髯拨,皆摔死,唯彭传飞升而去。”
此说描绘的是,彭传于北疆之地铸就巨鼎,鼎成之时,一头没有身子的龙头出现,彭传骑乘其上。弟子们试图通过拽龙须跟随,龙须断裂而从空中摔死。
唯留彭传一人得道飞升。
陆华还透露了一件秘闻道:“当年那位祖师帮大隋建国,面见夫子,除了请教学问,还将三真教三位祖师留下的典籍献给夫子。”
“所以啊,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夫子为何留下大隋,便是交换。”
你深吸了一口气,不用陆华回答何人养龙,背后的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这个人间最想飞升之人,最接近飞升之人,就是这位大齐夫子。
彭传乘龙飞升!
夫子为飞升,而养龙?
泽湖,只是夫子的养龙潭!
陆华沉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人得道飞升,人间万骨枯。”
你心中有所感慨,得道飞升,似乎是修炼之人最大的愿景,至高无上的追求。
夫子东海寻仙已经二百年未归。
可是,历史上最近一次有真实史料记载的飞升,就是在那位燕王所在的时代。
一日飞升三人!
乾元女帝,魔道黄道,三真教陆羽,他们的事迹如今还在被传颂。
燕王陆沉,老死终南山。
也就是三千年前,这如此长的时间,在无人能飞升。
夫子在《圣语》中写道,“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陆华看着你思考的模样道:“当然,这些你现在还接触不到,不过随口一说,只是让你明白,世间的妖魔其实还没有人来的可怕。”
“至于人是如何化为妖魔,又如何蜕变成为蛟龙,这其中的奥秘,我也未能完全参透,恐怕又是一件件人间凄惨事。”
你心中越发好奇陆华的身份,她似乎对这些秘辛多有了解,尤其是三真教历史如数家珍。
陆华笑了笑道:“当然,圈养的牲畜时间久了,也会露出獠牙,何况泽湖的凶残妖魔种了。”
“大齐的夫子不在了两百年了,就算是在温顺的兔子也会探出头来,想走出来透透风。”
你心中一动,想到今日讲到的那名黑袍男子,他果然来自泽湖。
他是为了书院?
谢鸿还有眼前的陆华,莫非来汴京都是为了书院。
书院现在还有三位先生,二先生病重,三先生自囚书院,四先生在朝中为相。
蛟龙入京,谢鸿回府,三真门人来大齐。
你吐出一口气,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陆华看着你,似乎看穿了你的心思,她笑了笑,说道:“你怕什么,这谢家怕是倒不了。大树之下好乘凉,有谢家在,你也不用担心。”
你点了点头,外面的风波,自身才是根基,继续修炼。
你背靠着梧桐树下练习“靠桩”,双腿开合并肩,膝盖弯曲,富有节奏撞击这大树,一呼一吸之间有浊气缓缓吐出。
没过一会,你便感觉大汗淋漓,头上出现细密的汗珠,浑身筋骨酸麻。
陆华看着你的狼狈模样道:“比起元神修炼,你这武道修炼倒是慢了太多。”
“主要是你这副骨架子太弱了,要打根基,不是一日而成,你这几个桩功已经有了几分桩意,算是入门了。”
你汗如雨下,陆华又教了你几个武道的呼吸法,来缓解气血筋骨。
陆华摆弄你的手臂,让你的一腿伸出撑在石桌上。
“这是几个拉筋的招式,熬气血之后需要练习,不然浑身的气血淤积后面再炼来修正就耽搁事了。”
你学着陆华所教的法门果然膨胀的经脉有所缓解,气血也是通畅了许多。
“这司马亭虽是把他修炼的遇到的问题和体会一一写下,可是他却不知道你一个庶子哪里有他那种条件,”
“练武不比神魂修炼,练武得从小打根基,你这个年纪算是……”
陆华啧啧道:“废了!”
你只能无奈苦笑一声,你从小倒是没有练过筋骨,现在这几个桩便是费尽了功夫。
陆华拿出一个玉瓶,放在桌上道:“这是龙虎筋胎丹。”
“里面有二十颗,你练桩时含在口中抵在上颚,有着强骨之效。”
“今日你身体已到极限,过犹不及。”
“还有,我不在你这院中你不要修习斩妖剑,惹来了什么,我可不负责。”
陆华说完就离去。
你只见一抹幽影如同烟雾一样离去。
你看着桌上的玉瓶,这陆华萍水相逢对你却三番四次相助。
你默默拿起玉瓶,心中感激,要脱离这谢家牢笼,这些东西确实必需之物。
你走回屋中,心神一转,你元神突破三境之后,早就五感敏锐。
你望向梧桐所睡的屋子,刚刚你似乎感觉里屋有人翻动身体的声音。
你若有所思,回了屋。
第二日,依旧照常的读书,写字,练武。
梧桐每日做的菜,都加了一盘精肉,你也吃得干干净净。
陆华留下的龙虎筋胎丹出奇的好用,你明显感觉坚持的时间更长。
接下来的三日,小院中平静无波,你潜心修炼。陆华每日晚上都会来小院之中,有时候还会和你聊上几句。
有时候,她穿着一袭素白道袍,坐在梧桐树上光秃秃的树干上,一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你修炼。
第四日,华安大夫有空来了院中,给你提了几块新鲜瘦肉,是华安家中养的年猪宰了,给你送来。
华安虽是送礼,你还是让梧桐给了银子,华安连连拒绝。
梧桐无奈,几次三番欲将银两塞入华安大夫手中,却总被他轻轻一笑,又将银两丢了回去。
“钱我就不要了,”华安笑道:“观少爷字写得那般好,赏老夫几个字就行。”
你闻言,当下便爽快应允,随手研墨铺纸,挥毫泼墨,写下些年关喜庆吉祥的话。
华安接过纸张,细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却并未过分在意,这本就是推辞钱财之话。
华安倒是提及了一件事!
袁夫人给你请的开蒙的先生,董绍董先生前几天醉酒死在家中,离世后的第二天才被邻居发现,早就浑身冰冷。
梧桐更是满脸愕然,回想起上半年董绍老先生来访时的硬朗模样,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唏嘘。
华安只感叹人生的无常道:“董绍无儿无女,只有收养了一名义子三十多岁,还未成家。”
那名义子在西风楼打长工,少有回家。
华安准备离去,你吩咐梧桐从院中拿五十两银子给华安,让他帮忙给董先生送去。
梧桐虽是爱财,但闻你之言,没有一点犹豫,取出五十两包好的白银递华安。
“这……观公子。”
华安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道:“有些多了吧。”
你摇了摇头道:“董先生当年送书贴之恩,我如今还是铭记在心,当要偿还。”
“董先生为人正派,一生清贫,这些年怕是少有积蓄,否则他那义子又怎会年至而立仍未成家立业。”
“这钱,便算是为他好好安葬之用吧。”
华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敬佩,郑重道:“观公子真是仁义君子。”
“华安,定不负所托。”
你目送华安离去的背影,眼中有着思索之色。
华安或许并不知道,他眼中的董绍,并不仅仅是一位普通的腐儒。
张源曾私下告知,董绍年轻时才华横溢,险些成为二先生门下的得意门生。
就凭他赠你的那副字帖,其中就有二先生几分真意,就相助你颇多,便可知其绝非简单人物,又怎会突然在家中离世 其中有蹊跷。
日子慢慢过去。
大半个月之后,你依旧在小院之中勤勉修行,没有本分懈怠,只感觉每日在进步。
陆华还是每日都来。
谢原期间来了两次,他满脸喜色,看来练武比读书有趣的多。
十二月初一,汴京下起了一场小雪,院中铺下了薄薄的一层。
两日之后,雪势愈发猛烈,大雪纷飞,一夜之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一片洁白。
地上的积雪越积越厚,小院中的地面早已被白雪覆盖,只留下一片银装素裹。
梧桐也换上了厚厚的棉袄,屋内更是烧起了暖炉,一股股暖流弥漫开来,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梧桐推开门惊喜笑道:“少爷,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