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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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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的祖籍在荣阳,发迹之后也被称为荣阳谢氏。

  府中规矩繁多,每一处都透着大家族的威严与庄重。

  在这等门第之中,每位小姐公子院中皆设有膳房,一日三餐,乃至夜宵点心,十二个时辰,灶台从不歇火。

  而你和母亲的小院,却连一个生火的灶台都没有。

  你自从有了姓,家中的每个月节日或是生辰,都有一份斋点送来。

  这些佳肴美馔送至你们母子手中时,往往已是零星残羹,或是隔夜之食。

  在那偌大的谢府之中,你们母子俩每月仅得五两银子的月钱,这本就捉襟见肘,加之府中那些府中管事的层层克扣,待到你们手中时,往往只剩下了四五两的碎银。

  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母亲几乎把到手不多的银两花费在你身上。

  母亲却日渐消瘦!

  这一年,你刚满三岁,院中那些小姐公子们,早已在“家教”的陪伴下,开始了读书识字之旅,这便是的“早教”。

  在大庆民间,孩童六岁便开始启蒙,先教数目与四方之名,随后从六岁至八岁,依次研读《小学集解》、《龙文鞭影》、《幼学琼林》、《千字文》、《百家姓》等经典,以期打下的学问根基。

  你的母亲前去宗族问询你学业,得到只有一个冰冷的回答,“未到时候!”

  这一年,你年方四岁,已初长成,身高可与院中那些公子小姐比肩,母亲将你照料很好。

  然而,尽管身为谢家的子嗣,你的衣着打扮和衣料的质地,却连大院中那些得宠的丫鬟都不如。

  母亲也只有一套能上台面的衣服,被锁在衣柜深处,轻易不示人。

  你常常好奇地问母亲:“为什么别家的院子的孩子都能穿上新衣?”

  “哥哥们每天都有新衣裳,他们有木马、风筝、虎皮帽,还有许多我从未见过的玩具。”

  四岁的你身高长得快,衣服尺寸换得勤,母亲把去年的秋衣改改,再给你穿。

  她的手艺很巧,总是能把缝缝补补的痕迹巧妙地隐藏起来。

  可是,因为衣料的质地不同,总还是能被看出来,被别的院中的孩子取笑。

  你生气的把衣服丢在地下,母亲见此却没有责骂于你,而是默默将其洗干净。

  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也夹杂着一丝落寞,微微低头。

  “他们都不喜欢和我玩。”

  母亲听后,温柔的教导你,“君子不会因口体之奉不若人而忧也,是以君子被褐怀玉。”

  君子不会因为自己的吃穿用度不如别人而感到忧愁。真正的君子,即使穿着粗鄙的衣服,也怀揣着美玉般的才华和品德。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你年纪还小,虽不是完全明白母亲话的意思,却也点头。

  母亲将简陋的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绿油油的菜田生机勃勃,瓜棚错落有致,尽管院子不大,却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更是在院中搭建了一个灶台。

  又过两年,你已六岁,谢府中与你同辈的孩子们已开始读书习字,练武强身。

  而你,却依然被留在小院之中,母亲也鲜少带你外出。

  因为每当你们母子外出,总会遭人奚落与嘲讽。

  “谢家的耻辱,卑贱之子。”

  “勾引家主的狐狸精,不懂礼数的妇人。”

  这些背后的窃窃私语,只要母亲拉着你走过,就会如影随形地在背后响起。

  谢府的奴才和管事们自然没有如此大胆,但他们的背后,都有着主母的授意与默许。

  母亲性格温顺,极少与人争执,多是拉着你绕开。

  同年春天,母亲前往谢家宗族为你询问学业之事,你已六岁,到了该读书启蒙的年龄。

  在大齐,以儒家思想治国,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朝廷选拔官员,亦是以科举选士,考核儒家经典。

  更有童生试设立,只要年满七周岁便可报考,除了精通儒学外,还需通晓骑射,习练剑法。

  宗族内,家中的主母面见母亲后发话,“奸生子,先观其德行,不然以坏家门礼仪。”

  谢家本就书香门第,不过你的父亲,定远侯以军功振家。

  谢家的主母,以你的出身,否决你的学业。

  母亲据理力争,却被驱赶出宗堂。

  母亲回到院中,见你懂事早早等在门口,心中不由一软。

  多年来受尽委屈,她鲜少落泪,但此刻抱着你,轻轻啜泣,心疼自己的孩子未能受到公正对待。

  这一年,母亲的身体状况愈发堪忧,身形日渐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同年的冬天,下了大雪,母亲的病情更是急转直下,变得十分严重,卧床不起。

  在这样的艰难时刻,你们房里唯一的丫鬟也选择了离开。

  几乎熬药做饭,皆是你一人所为,夜夜陪伴不敢睡觉。

  母亲看着你站在还比你还高的灶台前做饭,还只有六岁的孩童,不由泪流不止,打湿了枕头。

  好的是,第二年开春,你很开心,母亲的病出奇的好了。

  母亲却对你说,“若是不给观儿求一个功名,她就算是是死也无法瞑目。”

  你却“一本正经”道:“娘亲,不许说晦气话。”

  你的学业还是没有着落,母亲决定先教你识字。

  谢府又重新给指派了一名丫鬟,名为梧桐,她比你年长两岁,初入府门。

  梧桐虽是丫鬟身份,身份低微,但母亲却从未对她有过责备,反而将她视如己出,悉心教养,教你们二人识字。

  梧桐称你为少爷,但你却将她视为姐姐一般。

  今年你已经七岁,开始懂事,也逐渐意识到“私生子”的身份让你在府中备受冷落,不受贵人喜爱。

  更甚者,父亲对你心生厌恶。

  你仅在谢老太君寿辰时,远远地见过父亲一次。

  他英武雄壮,气宇轩昂,肩膀宽阔,仿佛能扛起你们整个小院。

  然而,他却从未正眼看过你和母亲,只是在众人的簇拥中,笑着抱着比你小一岁的弟弟谢玉。

  你的同辈兄弟姐妹都已开始上学,谢家也设有学院,供族中子嗣求学。

  学堂吵闹,其中的谢家子弟多是旷课迟到,逃学。

  用心者,只有寥寥几人。

  而你,每次故意路过学堂门口停留,常常听的入神。

  若是有府中管事发现便立刻将你驱赶,不让你稍等片刻。

  又过了一年,你听闻了比你小一岁的谢家主母的小儿子谢玉,竟然在七岁就破格考取了童试生。

  谢玉自幼聪明,四岁读书,五岁作诗,六岁便能作文,被誉为神童。

  为此,家中举办了盛大的宴会,汴京的显赫人物,九大姓人物带着家眷,公子小姐,都纷纷前来。

  好不热闹!

  这时,家中似乎才记起你的存在,邀请了你和母亲参加。

  母亲难得穿上了锁在柜中的衣服,带着你一同出席了宴会。

  宴会上高朋满座,人们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你也见到了谢家和其他家族的各院的小姐和公子。

  个个艳丽不凡,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

  你穿着朴素,处于他们之间。

  你想起母亲的话,“君子被褐怀玉,天行健,以自强不息。”

  心中略无慕艳意。

  你们母子在席间最偏的一处。

  这次,你的父亲仍在边关,未能归来。

  宴会逐渐达到高潮,各家纷纷为“谢玉”送上祝贺,连谢家的各脉也不例外。

  一时间,祝贺之声此起彼伏,宴会中心的孩童戴着朱红宝玉,唇白齿红,眼中闪烁着神气十足的光芒。

  有人高声祝贺道:“玉哥儿,长大了必定子承父业,为谢家再挣一个万户侯!”

  谢家主母听后,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你听到这话,也拉着母亲的手,坚定地说:“观儿,以后也要挣一个万户侯。”

  “不为谢家,只为娘亲!”

  母亲笑着摸着你头。

  宴会的氛围越发热烈,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坐在首位的谢老太君也是满面春风,慈祥地看着在场的谢家子嗣,眼中满是欣慰。

  谢家越发兴隆!

  觥筹交错,酒酣耳熟,宾客谈笑风生。

  母亲此时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场中。

  吸引了诸多目光好奇不解,只见一个柔弱妇人缓缓跪下。

  场中喧闹,到是没有听清楚前面说了什么,只听见后面之话。

  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

  “我一介卑贱女子,生如蒿草,命比纸薄,自是死不足惜,可是我儿谢观体内流淌着荣阳谢家的血脉,定远侯的骨血。”

  “如今已经八岁,却还是待守在家,我多次委于学堂,或是请教于私塾,宗族未有体会。”

  “谢家以礼仪立家,二叔也是当世大儒,如今养子不教,私德有亏,不和礼法,如何能继爵!”

  宴会之中慢慢变得无声。

  随着人群中想起八年前那桩“旧案”,整个宴会现场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谢家私生子?”有人低声议论道,“难道就是当年那对在谢玉百日宴上求名的母子?”

  世家风流事,在外的子嗣,或是在外养新妇,屡见不鲜。

  可是,少有闹到明面上,尤其是大齐九姓大族。

  儒家提倡治国修身平天下,认为要先扫一屋再扫天下。

  然而,如果连家事都无法妥善处理,又如何能够服众,如何能够担当起治国平天下的重任呢?

  谢家主母听后更是脸色阴沉,定远侯在边关,作为定远侯的正妻,她主管着谢家的后院,对于这样的家丑自然是不能容忍的,她目光凌厉地看向母亲。

  也会误及她的名声!

  儒家之道,最重教化之功,养儿不教父之过,此理昭然若揭。

  若此事处置稍有差池,大齐定远侯明日便要成为汴京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宴会之上,宾客们或举杯轻酌,或低声交谈,然目光却都不自觉地投向了这边,等待着这场风波的平息。

  谢家主母提面来管事的主事,还有宗族的族老。

  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谢观,今年秋便可读书,一应开销谢家大房出账。”

  事情轻而易举解决,宴会又复了热闹。

  母亲磕头谢罪,谢家主母脸上出现笑意,似乎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当时负责的管事三人,当场被杖毙在你们母子面前。

  杖毙家奴,以正家风,在大齐本就是稀松平常事,无人在意。

  母亲拉着你告退,回到家中。

  自此以后,每个月的月钱落在手中只有一两左右,你们小院外也是经常有守卫出没,让你们生活更加压抑不安。

  那年的秋天,你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去学堂读书,因为母亲又病重了。

  小院里的气氛异常沉重,不知为何,今年的小院比往常几年都要寒冷许多。

  谢府中的官医给母亲开了药,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母亲的病情日益加重,身体越发消瘦。

  秋末时分,母亲已经卧病在床,无法起身。

  你和丫鬟梧桐捧着汤药,走到母亲床前,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这一日母亲似乎有了精神,容光焕发,和你聊了许久,说:“可惜,我还没看见过观儿长大的模样,必定是俊俏不凡。”

  “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家的女儿。”

  “好好读书,不为娘亲,为你自己!”

  你看着母亲枯瘦的面容,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悲伤。

  “观儿,你还记得娘亲常给你说的一句话吗?”

  你慢慢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母亲笑了笑,拉着梧桐的手道:“梧桐,观儿年纪还小,之后就拜托你了。”

  梧桐不知所措。

  母亲温柔着道:“观儿,出去吧,把门带上,娘亲好好睡一觉。”

  你走出房门,天边落下小雨,你低头看着院中大水缸水面。

  倒影这你的面容,圆圆圈圈,你却已经看不清。

  第二日,母亲离世。

  你哭瞎了双眼。

  你今年九岁,母亲离世,你虽有父亲,却如同孤身,踽踽独行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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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客有些沉默,没有任何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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