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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回 消费股权拓海外,青萝嶂里问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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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问僧曾对李一杲说过,家里若有仆人,对孩子的影响深远,孩子会自然而然地将仆人与自己区分开来,形成两个阶层,仆人成了忠诚可靠的伺候者,孩子心中便会萌生阶层差异的感觉。因此,再普通的家庭,一旦有了仆人,就不再普通了。

  如今,无问僧家里也有了孙子,还添了个机器人仆人——黑山老妖。这个一向反对家里有仆人的老头,又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呢?

  无问僧还真花了不少时间去琢磨,这台机器人会给孙子带来什么样的感觉。他担心孙子会因为黑山老妖而产生阶层观念,甚至考虑过在孙子一岁之前送走黑山老妖。但跟黑山老妖相处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放下心来,认定黑山老妖不会给孙子带来“仆人”的感觉,不会让他产生阶层差异的认知。

  因为,尽管黑山老妖对无问僧低眉顺眼,有着皮肤温度、触觉、表情,甚至说话的腔调,但它终究只是一台拟人机器人。它没有因果波动,不会引起别人的因果变化,也就是说,它不会改变自己儿孙的命运轨迹。

  得出这个结论后,无问僧就放心让孙子跟着黑山老妖了。但这件事也让无问僧满脑子都在琢磨,如何让机器人也拥有生命因果呢?他知道,在人工智能技术上,王禹翔比李一杲更胜一筹,于是,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拨错”电话,打到王禹翔那里,然后道歉说打错了。起初,王禹翔并未在意,但次数多了,王禹翔便察觉出无问僧的“不安好心”。

  终于有一天,王禹翔忍不住给无问僧打了过去,质问道:“老师,你到底想干嘛?”无问僧还是那套说辞,对不起,打错了。这回王禹翔哪会相信呢?于是,他找了个时间,跑到无问僧家里。一见面,无问僧就拉着他喋喋不休地说,能不能给黑山老妖弄个能产生因果波动的公式,让它也能“浪一浪”?

  王禹翔这才明白,原来老爷子异想天开,竟然想让机器人拥有生命之火。他没好气地怼了无问僧一顿,把无问僧说得脸红耳赤。王禹翔心中一乐,最后总算一口答应下来,尽力试一试,不过他也知道,大概率是没希望的,否则别人早就弄出来了。

  打那以后,王禹翔就成了无问僧家的常客,隔三差五就往那儿跑,跟老爷子嘀嘀咕咕,琢磨着怎么给黑山老妖整点新花样出来。

  无问僧和王禹翔心里都明白,技术的突破可不是靠堆料堆出来的。就像那些大模型,十万亿参数已经够夸张了,不可能再变成百万亿、万万亿那样没完没了。从千亿级到万亿级可能是个跨越,但从十万亿到万万亿,不过是在99.9%的基础上多添几个小数位,没啥大意思。

  王禹翔和李一杲师兄弟俩搞出来的仙人师父和真灵、仙人力士中和店仙,还有以后各种人工智能技术,也是这个理儿。他们没跟着大流去堆参数,而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另辟蹊径,用了新算法策略。算力没咋增加,但效果却是天差地别,整出了挺有灵性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和NPC。

  “就差那么一步了,这一步,难如登天啊!”王禹翔实在没办法了,直到李一杲和赵不琼两口子因为“朱雀”这事儿,眼看就要踏入元婴境,他也跟着有了点感悟。于是,他跟无问僧说了这么一句,就飘然离开了翰杏园。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去琢磨怎么捅破那层窗户纸,让机器人也拥有因果。

  不久之后,王禹翔也步入了准元婴境的门槛。转眼间,春节到了,无问七子挨个去无问僧家拜年。没过多久,除了王禹翔,其他人都踏入了准元婴境。现在,他们唯一欠缺的,就是通过“成神之路”形成元神,让元婴最终成型,这一步被称为“化神”,就像元婴瓜熟蒂落,胎儿出生一样自然。

  按照无问僧的境界划分,元婴、化神、炼虚,其实都是一个阶段,就像一个人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不管是儿童、少年还是成年人,终究都是人。同理,合道、大乘都是真仙境界,两者也没啥区别。无问僧认为,这种境界划分并不代表能力的高低。他说,就像少年天才可能比四五十岁的笨蛋能力强得多,有人六七岁就出口成章,也有人六七十岁都憋不出半句打油诗。年龄大小跟能力没啥必然联系,踏入元婴期的修道者也是如此,能力并不是按境界高低来划分的,更不存在某个境界就能碾压所有人的情况。

  境界的不同,影响最大的其实是心境。李一杲自从修成因果眼,获得神识后,他的能力就有了质的飞跃,写程序零bug。但此后,无论他的修为增长多少,神识能扫多远,生命因果波动的感应多灵敏,他的编程能力都没有质的飞跃,就像人工智能大模型从千亿级参数到万亿级参数,不过是在99.9%后面多添了几个小数位的9而已,哪怕他们即将踏入元婴期也是如此。

  无问七子都很清楚,获得元神,成就真正的元婴,才能从99.9999%变成100%,彻底进入下一个阶段。李一杲踏入准元婴期后,修为突飞猛进,但后遗症也越来越严重——他看生命波动的能力太强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因果眼和肉眼的区别,因果眼融入肉眼,看什么都自带因果神识扫射。他能看到所有生命,甚至能清晰看到病毒,那种感觉就像眼前无时无刻不在晃动着无数的细菌病毒,让他和赵不琼都感到头晕目眩,仿佛置身于无穷无尽的生命汪洋大海中。赵不琼忍不住去问张金枇,没想到张金枇的回答更让她吃惊:“四师妹,我不仅觉得自己晃来晃去,现在还经常出现幻觉,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真没法活了……”

  这种症状在无问七子身上愈发严重,到后来,他们只要一站起来走路就晃来晃去,跟打摆子似的。吃饭时,只要饭菜稍微没煮熟,里面还有活细胞或细菌,他们一看到就恶心想吐。于是,到了5月5日公司第五个周年庆的时候,无问七子集体缺席了,不然同事们看到他们这样,还以为这七个老板全中邪了呢。

  虽然无问七子把自己修炼得身体不爽,但滴水岩公司的情况却丝毫没受影响。这一年,他们基本上都没在公司露面,无论是暗殿的三大殿主,还是明殿的四大殿主,都担起了最高领导的角色,推动着公司不断发展。而且,现在公司的业务也不再局限于国内,参与“一带一路”的国家基本上都有了业务往来。

  以前做国外业务,那得做不同语言的版本,去英语国家得做英语版,去法语国家得做法语版,至少得做二三十个主要语言的版本,才能勉强开展全球业务。但滴水岩公司的平台只有一个语言版本,那就是汉语版,却一点没影响全球业务的发展。

  这是为啥呢?原来,这都是人工智能翻译的巨大进步。现在根本不需要做多个语言版本,使用者不同,平台就会自动通过人工智能切换到相应的语言环境。比如,两夫妻在手机上看“大话真”的短剧,丈夫说粤语,妻子说俄语。丈夫看了一会儿觉得挺搞笑,递给妻子,妻子只要随便说一句俄语,手机播放的内容马上就会自动翻译成俄语。妻子看完后,又递给她的法语闺蜜,闺蜜说一句法语,手机播放的内容就迅速切换成了法语。这都是人工智能大规模普及后,真正实现了沟通无国界。

  滴水岩公司在海外的扩张之路,是由蔡紫华在幕后默默操盘的。蔡紫华所在的单位,早已将触角延伸至阿拉伯世界,在东南亚、中亚、中东等地都有着深厚的业务拓展基础。因此,她为滴水岩公司在东南亚和中亚精心挑选了国代,与当地国代成立合资公司,推动“大话真”平台的本土化落地。没多久,“大话真”的业务就如同一把热刀切黄油般,迅速在当地占据了一席之地,并且保持着极高的增长速度,这让无问七子团队的其他成员都大吃一惊,深感“血酬系统”的玩法原来还可以如此精妙,实在是厉害至极。

  那么,蔡紫华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呢?

  首先,她对“大话真”海外版进行了两个大胆的功能改动:一是引入了消费股权;二是将幕后的虚拟货币做成了可兑换的形式。

  先来说说消费股权。

  当蔡紫华向李一杲提出开发消费股权时,李一杲着实被吓了一跳,这可是他从未听说过的概念,完全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什么虚拟股权呢。

  蔡紫华笑着解释道:“消费股权的意思,就是把消费的金额变成入股的金额,消费越多,就相当于入股越多。”

  “可消费者消费的时候,已经拿走了商品啊,这样一来,跟原始股东岂不是不能同股同权了?”李一杲一脸疑惑地质问道,“哪怕商品毛利对半,那也相当于股价打了折,这对原始股东不公平吧?”

  “公平,绝对公平!”蔡紫华自信满满地说,“而且,原始股东还能因此获利,你听我慢慢解释就明白了。”

  接着,蔡紫华详细地向李一杲阐述了这种模式的具体操作方式。

  假设有一个平台推出了购物券活动,购物券10元一张,可以在消费满100元或以上时使用,这种方式虽然能给人打个折扣的感觉,但大家都能做,而且购物券的吸引力往往只在刚获得时有那么一下冲动,过了冲动期可能就没啥兴趣了。如果商家想长期吸引消费者,或许会持续发放购物券,但购物券随时都有,又怎能持续引起冲动消费呢?

  那么,有没有一种办法能持续勾引消费者前来消费呢?消费股权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利器。假设有A商城和B商城两家竞争对手,两家商城卖的商品完全一样,促销方法也一模一样。但是,如果消费者在B商城购物后,B商城会给他一张与消费金额等值的股票,比如你买了100元的东西,就给你一张票面股价为100元的股票,而且这张股票还能在B商城拿到分红,这时你会怎么选择?

  显然,如果A商城没有更厉害的对策,大多数消费者都会更倾向于去B商城购物。每次购物,消费者既能以和A商城一样的价格买到商品,又能拿到可以分红的股票,何乐而不为呢?

  在详细阐述自己的消费股权思路之前,蔡紫华先给李一杲介绍了一种与之类似的玩法——红蓝积分。这红蓝积分是怎么一回事呢?简单来说,消费者在第一次消费时获得蓝积分,比如消费了100元,就能得到100点蓝积分。当消费者第二次再消费100元时,又能获得100点蓝积分,此时总蓝积分就变成了200点。

  这时候,第二次消费的蓝积分占总积分的50%,消费者就可以按照这个比例,将第一次获得的蓝积分(老蓝积分)转换成红积分。这样一来,积分就变成了150点蓝积分和50点红积分。

  接着,假设消费者第三次还是消费100元,再得100点蓝积分,总蓝积分就变成了250点。其中,150点是老蓝积分,100点是新蓝积分。用新获得的100点蓝积分除以总蓝积分250点,得到40%的比例。消费者就可以按照这个比例,将150点老蓝积分中的一部分转回成红积分,也就是60点老蓝积分变成了红积分,剩下90点老蓝积分,加上新获得的100点,总共190点蓝积分,而红积分则增加到110点。

  如此这般,到第四次消费100元后,消费者会有224.49点蓝积分和175.51点红积分;第五次消费后,蓝积分增加到255.26点,红积分则跃升至244.74点。随着消费次数的增多,蓝积分和红积分都在持续增长,但蓝积分的增速会越来越快,而红积分的增速则会逐渐放缓。

  那么,这些红积分有什么用呢?之所以叫红积分,是因为它能分红,所以红积分又被称作分红积分。红积分的分红比例会根据公司的业绩进行调整,通常在20%左右。也就是说,244个红积分,能分到大约48.8元。

  五次消费总共花了500元,却能拿到48.8元的分红,这吸引力可着实不小。然而,这才是个开始,真正的“坑”还在后面呢。只要继续算下去,就能发现这个“坑”有多深。

  李一杲稍微一算就明白了,到第十次消费时,新获得的蓝积分在总蓝积分中的占比已经下降到21.88%左右。除非不断增加新的消费金额,否则这个占比还会持续下降。到了第100次消费时,新蓝积分在总蓝积分中的占比,更是会降到个位数。眼看着蓝积分越来越多,但能转化成红积分的比例却越来越少,消费者的贪婪之心就会被激发出来,为了提升转化比例,他们会不自觉地增加消费金额。这样一来,消费者不就稳稳地被锁定在了平台上吗?

  如果只是按照那种模式发展,说到底不过是消费者和商家之间的利益分配游戏,只要商家愿意拿出来分享,其实也没啥大问题。然而,当这种玩法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商家稍加改动,把亲朋戚友因你的转发、推荐而来消费所产生的蓝积分都算给你时,问题就来了。消费者被这种利益驱使得发疯似地去转化积分,结果可想而知,玩火者自焚,有人因此锒铛入狱。从那以后,国内这种玩法就逐渐销声匿迹了。

  所谓矫枉过正,归根结底,这种鼓励消费者在自己平台上分享消费的策略,只要局限在消费者自身的消费范畴内,平台只是鼓励消费者多消费,这是合法合理的。这也是为什么蔡紫华能够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提出更加灵活的玩法。

  大家还记得“大话真”上的商品橱窗吗?它跟其他平台可不一样。在别的平台,商品橱窗是卖家的,但在“大话真”,那是买家的橱窗。只要买家买过或加入购物车的商品,都会自动进入他们的商品橱窗。蔡紫华看到这一点后大受启发,结合红蓝积分模式,提出了一个新建议,把这个商品橱窗店变成了“消费股权”的店铺。

  那么这个消费股权是怎么玩的呢?假设有个消费者叫张小小,他在“大话真”上消费了100元,这时,他的小小店铺就有了100元面值的股权,并且区块链会生成100个红灵石。这些红灵石可以在“大话真”的灵石交易系统里自由交易和兑换。

  红蓝积分的玩法有个大问题,就是消费者容易算不清账。买得越多,越算越糊涂,最后往往会把算不明白的问题归咎于商家欺骗,然后去投诉。商家自己也往往算不清,结果双方都是一笔糊涂账,很容易闹矛盾。

  现在蔡紫华直接改成了消费即得虚拟币红灵石,简单直接。消费多少,就能拿到等额的红灵石,根本不用算,傻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么,这些红灵石除了能在灵石交易系统里交易之外,还有什么用途呢?每个季度,系统会统计每个红灵石能拿到多少分红,然后消费者凭红灵石领取对应的分红。比如,20万个红灵石能领取1万元分红,相当于5%的消费股份分红。看看,这样简单直接,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复杂的计算。

  当然,这种方式如果在国内可能还有些问题,因为它实际上等于虚拟股权加上虚拟货币的金融模式的融合,单纯弄个股权交易系统都够喝一壶了,何况还融合虚拟货币的交易?但在不同国家有不同的制度,大多数国家都允许这种活跃经济的方式运行,尤其是小国更是如此。蔡紫华的方案迅速得到了李一杲和其他人的支持,并且成为了“大话真”海外版的标准玩法。当然,在不同国家会根据当地的法律法规稍作调整。

  “大话真”在国内是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加盟连锁体系,线下是主导,是重点,是核心;但在国外,情况就完全反过来了,核心全在线上。甚至在一些小国里,完全没有线下的加盟店,玩家们全都在线上玩得不亦乐乎。这也是因为经济基础不同,“大话真”毕竟是个以玩乐为主的平台,国民的消费总是从民生消费逐渐升级,到了以玩乐为主的消费阶段,那得有足够的经济基础,还得国家基建相当完善才行。

  尽管如此,玩乐始终是人性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更别提那种能发泄负面情绪的玩耍了。所以,即便没有线下的加盟体系,国外的玩家们在“大话真”上依然玩得嗨,发泄得爽,“大话真”就这样又火到了国外。

  滴水岩公司依然保持着极致的低调作风。所有海外的版本,到了所在国家,都会以当地语言改成跟“大话真”意思相近的本地语言商标,甚至连商标权都不要,直接给了当地的国代公司。他们只牢牢掌握着算力中心和数据中心。因此,尽管“大话真”已经覆盖全球上百个国家,但国外的许多玩家都以为这只是自己国家的一个新平台,根本不知道这背后的来龙去脉。

  “永远是老三,哪怕在别的国家,也是别的国家的老三。”这是李一杲和他的师弟师妹们坚持的原则。只要有成为老二甚至老大的苗头,那就赶紧灭火,把增长的势头压下来,或者造假数据,让业绩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李一杲看着国内外持续增长的数据,心情越来越沉重。他很清楚,一个企业财富到了一定程度,那必定会遭罪,必定会历劫。他觉得是时候去问问老师,“劫”到底是什么了。

  李一杲拨通了无问僧的电话,以往无问僧总会让他前往翰杏园,但这次却不同往常,让他去牛头岗找他:“你从家里出发,顺着市良路往西开三四公里左右,就到了牛头岗。那地方有条上坡路,你沿着坡道上来,在坡顶的路上就能见到我。”

  李一杲按照指示驱车前往,没几分钟就到了。果然,在坡顶的一棵大树下,他看到了正在树荫下躲避烈日炙烤的无问僧。车缓缓停到无问僧身旁,无问僧一边用扇子扇着风,一边向李一杲招手,指了指前方,便站起身继续前行。李一杲下车后,快步走到无问僧身边,跟随他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无问僧领着李一杲来到一栋老房子前,指着那房子说:“一呆哥,帮我找样东西,是个海螺,就在这房子的地下一米左右,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李一杲围着老房子转了一圈,又走进房子里看了看。这老房子是个小小的冷饮室,里面几个小年轻正悠闲地喝着冰奶茶。穿过冷饮室后面,还有一排老房子,看样子像是工厂的职工宿舍。宿舍旁边是个篮球场,但因为天气太热,球场上空无一人。

  以前李一杲的神识还无法感知到无生命的东西,但自从修为大涨后,哪怕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只要上面有细菌病毒附着,形成轮廓,他就能大致判断出来是什么。李一杲用神识围绕冷饮室老房子的地下仔细扫描了一圈,看到了不少蚯蚓之类的生物,也扫描到了蚝壳碎砖等形状杂物,但就是没见到大海螺形状的东西。

  他反反复复用神识扫描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回到无问僧身边说:“老师,真的没看到海螺形状的东西。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咋回事?为啥非要找它呢?”

  无问僧拉着李一杲进了冷饮室,跟老板娘要了一杯冰镇无糖可乐,李一杲也要了一杯奶茶。两人在屋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边喝冷饮边聊。喝了一会儿,无问僧指了指地面说:“这下面是个防空洞。这老房子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从五岁到八岁,我都在这里生活。下面的防空洞我熟得很,当时我在那里找到了一个海螺。后来我学会了吹海螺,一吹响,山下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后来我们家搬到了青萝嶂,过了好一段时间我才发现海螺不见了。当时想应该是在这里的防空洞里收藏的。搬到青萝嶂后就不喜欢玩海螺了,所以一直没回来找。”

  “哇塞,老师,那都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还在啊。”李一杲笑着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人年纪越大,对童年的记忆就越发珍贵。”无问僧笑着说道,“虽然明知道可能找不到了,但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那个海螺。那个海螺个头挺大,特别漂亮,我估计当年是红卫兵留下来的,械斗时藏进了防空洞里。”

  李一杲只是听爷爷提起过红卫兵,自己老爹也没见过红卫兵啥样,对于这么久远的事情,他实在不知道该说啥。想了想,他决定再用神识扫描一遍。

  李一杲修为还低的时候,他的神识只能看到强大的动植物,那时候的神识就像透视眼,穿墙透壁不在话下,一栋大楼里有多少人、多少只老鼠、多少只蟑螂,他都能数得清。随着修为提升,他能看到越来越微弱的生命,后来连细菌这类微小生物也能看到了。结果,他反而无法透视墙壁了,因为墙壁上密密麻麻都是微生物。现在他的修为已踏入准元婴期,连最小的病毒都能看见,眼前更是密密麻麻全是微生物,严重阻挡了神识的视线。他感觉现在的视野被大大限制,神识透过对面的石板都异常困难,因为石板两面都是无数的细菌。他费了好大劲,才勉强透过石板,看到里面的情形。

  来来回回用神识扫描了好一阵子,李一杲终于在防空洞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螺旋状的东西,心中不禁暗想,难道这个螺旋状的东西就是海螺?他跑到老板娘那里,要了张纸和笔,回来后将神识扫描到的螺旋状东西画了出来,递给无问僧看,“老师,你看看这个样子的,有没有可能?”

  无问僧左看右看,也拿不准,“海螺是多个螺旋的,你这个只有一个螺旋,不一定是,也有可能是。这样吧,你想办法帮我下去看看,如果是的话,帮我弄出来;如果不是,那就算了。”

  李一杲点点头,“好,没问题。”

  师徒俩喝完冰茶,便离开了冷饮室,回到停车的地方。无问僧跟着李一杲上了车,往西边指了指,“一呆哥,去青萝嶂那边看看。”

  李一杲在导航地图上搜了一下,发现没有“青萝嶂”这个地方,他皱了皱眉,问道:“老师,导航地图上没有‘青萝嶂’这个地方。”

  无问僧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说,“就是番禺理工学院那地方,走进去,里面有个小湖,那里就是。”等李一杲设置好导航,开启自动驾驶后,无问僧又继续唠叨起来,“我家离开牛头岗后,就搬去了青萝嶂里面住。那时候青萝嶂中间有个小湖,周边都是农田,三面环山。我家住在西面的山上,只有两户人家,是紫泥糖厂里面成分不好,去劳动改造的人住的,我家就是其中一户。东面的山上是个农场,有十几户人家,他们是林场的工人。那时候我可羡慕他们了,他们好多人家里有收音机……”

  青萝嶂距离牛头岗其实并不远,沿着山边的市良路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李一杲接手了自动驾驶,开进了大学里面,一直走到大学尽头的红楼前才停了下来。

  无问僧和李一杲下了车,无问僧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一边走一边讲解着周围的环境,哪里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哪里是他当年放牛的地方,他在那里抓过蛇、抓过老鼠。可惜他说的那些地方,现在都变成了大学里的一座座建筑。也不知道无问僧是怎么辨认出这些地方的。无问僧一边讲一边走,走到湖边才停下脚步,找了个树荫下的草坪坐了下来。李一杲也在旁边找了块稍微干净的石头,垫在屁股下,坐了下来。

  “老师,我现在有个大麻烦,就是神识上的近视眼。”李一杲凑近无问僧,一脸愁容地说道,“要是普通的近视眼,哪怕一千度,戴副眼镜就解决了,可我这神识上的近视眼,该怎么治呢?”

  无问僧侧头看了看李一杲,笑道:“你不过是近视眼,我可是看什么都是黑漆漆一片,岂不是比你更惨?”

  李一杲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哦?老师,难道修成真仙之后,眼睛就真瞎了?”

  李一杲说的“眼睛瞎了”,当然不是指肉眼的失明,而是指当神识强大到无所不能,连分子都能看见时,眼前岂不是会充满密密麻麻的空气分子,那还怎么看东西?如果真那样,眼前岂不是被空气分子挡得严严实实,跟瞎了没两样?

  无问僧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那是一种‘视而不见’的状态。等你正式修成元婴,达到神识视野的极限时,你就会明白什么是全知全能,无所不知。但那时候,你也会渴望什么都不知道。”

  李一杲点点头,深有同感。虽然他还没正式踏入元婴境界,但已经深深体会到那种念头一动就浮想联翩,马上联想到许多问题的感觉,精神时刻紧绷,想放松片刻都难。

  师徒俩闲聊了一会儿,李一杲赶紧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老师,你曾经说过,劫是无处不在,每时每刻都在历劫的。但我这几年创业下来,怎么感觉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让我觉得是在渡劫呢?还有,如果通过‘成神之路’踏上元婴境界,会不会还是这样,毫无感觉就渡劫了?”

  无问僧指了指眼前的湖水,感慨道:“这个小湖啊,以前有条河通到北斗河,那时候我在这湖边还能看到潮涨潮落。落潮时,我就在湖边围个石头圈,等潮水退去,里面就留下了小鱼小虾,抓起来够一家人吃顿好的。可惜啊,现在这都变成死水了,再也没了那潮涨潮落的景象。”

  在普通人眼里,这湖水清澈见底,但在李一杲看来,却是密密麻麻的细菌在涌动。他估摸着这湖水里,一毫升至少得有七八万个细菌,那些细菌不停地翻腾,看得他直起鸡皮疙瘩,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可无问僧似乎兴致不减,他走到湖边,用手捧起一捧水花,往脸上泼去,整张老脸和光头上都淋满了水珠,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回来重新坐下。李一杲看着无问僧的脸,突然发现自己的神识终于能看清无问僧的模样了,只不过这模样是通过无问僧脸上密密麻麻的细菌分布而呈现出来的,别有一番风味,也别有一番恶心。

  李一杲指着无问僧的脸,忍不住笑道:“老师,你脸上密密麻麻都是细菌,恶心死了!”

  无问僧哈哈大笑,回应道:“哦?那不是挺好吗,正好让它们饱餐一顿。我脸上多的是它们的口粮。”笑过之后,他似乎想起了李一杲之前关于渡劫的提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了,你刚才问我渡劫的事情吧?其实这事儿挺简单的。你创业之后,无时无刻不在渡劫,只是你一直没往脚下看罢了。”

  “哦?没看脚下?这是什么意思?”李一杲惊讶地问道。

  无问僧指了指小湖边上的绿道,解释道:“我们平时走路,大概也就走三十公分宽的位置。假设把你平时悠哉悠哉散步走过的一段路,只留下你两脚脚印那么宽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变成万丈深渊,然后让你重新再走一趟,还得低头看着两边的深渊,你还能悠哉悠哉地走完吗?”

  无问僧话音刚落,李一杲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惊险的画面——刀削般的悬崖,两边万丈深渊。这样的路,怎么可能悠哉悠哉地走完?光是想想,他就浑身冒冷汗,仿佛真的要去走那段务必险的小路一般。显然,如果真的这样走,每一步都将是惊心动魄,每一步都是在生死边缘渡劫。

  李一杲收回思绪,又问:“老师,那是不是只要盯着遥远的目标,不管脚下是什么路,都能避免掉落悬崖呢?”

  “怎么可能?”无问僧摇了摇头,“走错一步,那可就是万劫不复。走路不带眼,哪能不摔死?只有一种情况,你不会掉下悬崖,那就是这世界本来就是你创造的,你是第一个走出这条路的人。你走过后,才有了路,才有了悬崖。”

  李一杲恍然大悟,心中仿佛有层隔膜被捅破,许多事情都清晰了起来。他隐约触摸到了那层最后的阻隔,沉思片刻后继续问道:“老师,那以后如果证道的话,渡劫也是这样的吗?”

  无问僧再次摇头:“果子熟了,自然会有人来摘。何况是一个世界成熟了?天地不容,大能之人也不容。除非你能够守得住。但守得住的意思,不是你的公司从私人变成上市,那样依然被资本捆绑,被权力控制。一家企业的成神之路,是最终挣脱所有束缚,成为拥有独立智慧的超体。任何权力和资本,都不能凌驾于它之上,束缚它的步伐,限制它的自由。”

  听无问僧这么一说,李一杲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老师,听您的意思,难道我以后还得舍弃滴水岩公司?”

  无问僧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李一杲,笑道:“怎么,舍不得啊?”

  李一杲脑海中顿时涌现出许多念头,他想起了无问僧给他上的修道第一课,也是唯一一堂完整的修道课。无问僧曾说过,元神合道成就真仙之后,便是修缘,而修缘就是修“无”。如果成就元婴是修道所能拥有的一切的极致,那么成就真仙的那一刻起,就是要把这曾经拥有的一切归于“无”。最终彻底的“无”,才是真仙,否则都只是玄仙。所谓的玄仙,就是那些舍不得舍弃一切的伪真仙罢了。

  “现在还真有点舍不得。”李一杲苦笑了一下,“我倒不是舍不得公司的财富,也不是舍不得权力,而是那种割舍不断的感情,就像要从我身上割掉一块肉一样。”

  “你还不明白‘无’的真谛,‘无’并非单纯的抛弃或放弃。”无问僧手指轻轻一点,指向湖面上那座矗立的电线杆,“瞧瞧对面那电线塔,中间那盒子,还有顶上那硕大的天线,知道那是啥吗?移动通讯的基站。说说看,现在搞这行当的公司,背后有哪些响当当的人物?”

  “知道,通信界的大佬,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位。”李一杲点头应和,随口报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无问僧转而指向电线杆顶端的电线架,“再看看那,电力输电线路,咱们国家的高压输电技术,那可是独步天下的大牛级别。你听说过这方面的领军人物吗?”

  李一杲挠挠头,思绪不禁飘向了那些关于国家电力的传奇故事。他深知,如今的国家电力网是何等强大,特超高压的标准都是他们一手制定,连培训外国技术人员都全程使用汉字、汉语。在全球电力圈,不懂汉语,那简直别想在中高层混下去。

  “我懂了,老师。”李一杲会心一笑,“真正能进化成智慧超体的企业,它不需要靠几个明星个人来撑门面。因为在那里,每个人都是明星,每个人都是大牛!而我们,不过是它庞大身躯上的一个微小细胞罢了!”

  两师徒聊了一会儿后,李一杲开车送无问僧回翰杏园。临别时,李一杲答应无问僧,一个月内一定去搞定牛头岗老房子防空洞的探查。

  李一杲离开后,无问僧叹了口气,感觉浑身疲倦,缓缓爬上五楼的会凌阁。他静静地坐了好久,才点燃了三支香,对着那三个雕像恭敬地拜了拜。随后,他把写着“无问仙”的木雕像轻轻移到中间稍微靠前的位置,嘴里喃喃自语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这个名字吧!无问僧,已经是过去式了。”

  这一幕,虽然简单,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与决绝,仿佛是无问僧在内心深处进行的一场仪式,告别过去,迎接新的开始。

  离开会凌阁后,无问僧——现在应该叫无问仙了,他精神焕发地回到一楼的无问斋。自斟自饮了好一阵子,他打开了那台久违的笔记本电脑,登录上许久未用的QQ。鼠标轻点,将自己的网名从“无问僧”改成了“无问仙”,又把状态从隐身切换为在线。接着,他逐个给QQ上那二十三个灰暗的头像发送了信息:“本仙尊国庆节重阳登高,诸位想不想来量一量为师到底有多高?”

  不一会儿,那些灰暗的头像纷纷亮起,回复如潮水般涌来:“恭喜老师!好久不见,我们团队一定准时拜访,向老师道贺!”

  无问仙一一回复,告诉他们要如何先去“大话真”上面申请高端局聚会,之后,他又跟众人一一确定了见面的具体日期和时间。完事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打了个响指,双手如同飞舞的蝴蝶,快速打出无数手印,嘴里喃喃自语:“本仙出手第一招,遮盖因果!起!”

  李一杲踏进家门,一眼就看见赵不琼正靠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听儿子李三问讲故事。他悄悄走到赵不琼身后,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同聆听。李三问见父亲也加入了听众行列,讲得越发起劲,原本快收尾的故事,被他添油加醋地加上了不少情节,直到实在编不下去,才终于讲完。李一杲和赵不琼连连鼓掌,李三问兴奋地道谢后,被赵不琼温柔地哄去做功课了。

  等李三问离开后,李一杲把今天去找无问僧的经过细细道来,包括要给无问僧找海螺的事情。讲着讲着,他忽然心中一动,与赵不琼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李一杲喃喃自语:“老师又改名字了。”

  “嗯,那我们也该是时候动手了。”赵不琼笑着回应。

  李一杲伸手轻轻拍了拍赵不琼的手,笑道:“对!是时候让那十八人浮出水面了,大话十八怪要是成就了传奇,咱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做个小码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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