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不看好马丽昂的直接原因,就是神不让修建巴别塔。
巴别塔,新巴比伦国王下令,要修建一座通天塔,‘加高塔身,与天齐肩’是修建这座通天塔的政令。
神对这座塔又惊又怒,人类居然为了传扬自己的威名,修建了如此高塔,所以神派出了天使,变乱了新巴比伦王国的语言,让巴比伦人无法互相交流,塔没能建成,新巴比伦王国也很快被波斯人所覆灭。
巴别塔,大抵就是人类试图通过自身的力量,来挑战神的权威,在这个宗教故事里,说的是人类不能狂妄自大,挑战神。
越多的努力和尝试,都会招惹神越大的愤怒,从而降下神罚。
马丽昂从大明拿走了几本书,就想改变泰西数以千年计形成的价值体系,这真的是过于异想天开了。
张居正要人为筛选掉嘉靖二十六年到嘉靖四十一年的进士,也是出于这个目的,维护大明的核心价值体系。
这段时间的进士,是对大明完全失去信心的臣子。
寒窗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当读完书开始真正入世的时候,大明处于风雨飘摇,国朝衰朽的时候,他们对大明的认可和拥戴,自然而然的会处于历史的低位,自然就不会忠诚。
张居正清楚的知道这批人即将爬到大明国朝的权力中心,会造成何等危害。
从嘉靖四十一年之后,大明平倭战争节节胜利,马芳在西北完成了对俺答汗的以攻代守,大明整体恢复平稳,虽然各种烂事还是一堆,但总比之前要好的多的多。
“朕答应与否,先生都要做,他和朕一样的固执。”朱翊钧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张居正是一个非常非常固执,而且难以说服的人,他想做的事,朱翊钧要拦,要付出许多的代价,而且朱翊钧找不到充分的理由,来说服张居正改变他的想法。
如果仅仅是不忠诚于皇帝也就罢了,他甚至不忠诚于大明,让他们爬到内阁这种高位,掌控了权力,会是何等的景象,朱翊钧想都不敢想。
“陛下,王次辅举荐王家屏回京入刑部做左侍郎兼领西山煤局诸事。”冯保将一本奏疏摊在了陛下的面前。
王崇古举荐王家屏回朝,这是打算让他入阁。
王家屏,隆庆二年进士,算是少壮派的一员,显然,领西山煤局诸事,王崇古打算把工党党魁、晋党党魁的位置,都交给王家屏,而不是自己的亲儿子王谦。
王崇古老了,他在寻找接替他的人。
和张居正不同,张居正不用操这个心,张居正所有政令的继承人就只有陛下,也只能是陛下。
“其实给王谦也挺好的。”朱翊钧看着这份举荐奏疏,有些犹豫的说道:“王家屏恐怕不乐意,主要是晋党已经被彻底打散了,如果只有工党还好。”
晋党在接连重拳之下,已经和当初的严党、徐党一样,有点臭名昭著了,连王崇古都摁着晋党刷圣眷。
这和晋党骨干范应期因为牙疼服用了大量阿片,最后把自己弄进了解刳院有很大的关系。
只剩下王家屏独木难支,晋党自然没有了主心骨,没了凝聚力,后继无人,是每个组织都要面对的严峻问题。
冯保摇头说道:“给王谦,那王次辅怕是要被言官给骂到不能出门了。”
王谦是亲儿子,姚光启是女婿,若是给了家里人,王崇古没办法面对言官戳着脊梁骨的骂,读书人骂人是真的脏。
“可是王次辅和王家屏可不怎么对付,这是必须要明确的,若是王次辅退了,王家屏对王次辅的人展开报复,这就破坏了工党大局。”朱翊钧还是有些犹豫。
王家屏是葛守礼的学生,一旦王家屏坐上了党魁的位置,恐怕王崇古的人,都落不到好去,当初晋党就分裂成了两派,王家屏找王崇古办事,都得拉下脸去求。
“这是举荐之恩,王家屏就是要做,也不敢做的太过于明显,不敢破坏工党大事。”冯保不认为王家屏会做什么,王崇古举荐了他,他要大肆报复,那就是忘恩负义。
王家屏真的忘恩负义,如果他做的比王崇古好还罢了,如果做得差,那王家屏这个党魁身份,也坐不稳当。
那么多鼎工大建不提,官厂从无到有的各种法例不提,创办工党不提,就说崇古驰道和还没修出来的崇古城,王家屏拿什么达到王崇古的高度呢?
王家屏根本兜不住,道德上忘恩负义,功绩上又很难超越,还要反攻倒算,只会把自己弄成个笑话。
“这样,把全晋会馆里里外外修缮下,换个门头,叫工馆好了,以后工匠出身的学子入京参加科举、入九龙大学堂学习的吏员、入京办事的匠人,都可以在工馆下榻。”朱翊钧做出了决策。
王家屏可以回京,可以接任工党党魁,但晋党党魁,或者说晋党,没有必要再延续下去了。
将工党和晋党彻底切割掉,全晋会馆也正式落下了帷幕,晋人入京办事,仍可以下榻,但这里主要成为了工匠们的聚集地。
“八十亩拓到一百二十亩地,营建六层官舍,能多住点人好了。”朱翊钧额外给了四十亩地,让工馆的面积更大。
“陛下圣明,臣遵旨。”冯保领圣旨,他觉得陛下的处置更加稳妥,全晋会馆就是晋党的标志,全晋会馆落幕,代表着晋党的彻底结束。
这样一来,王家屏就是想反攻倒算,也没那个本事,没有那么多支持者了。
晋党的圣地全晋会馆都换了招牌,没有了主心骨的晋党,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
冯保拿出了自己厚重的备忘录,指着其中一条说道:“陛下,两广发展极为迅速,虽然稍逊松江府一点,但相差不多。”
“去年松江府市舶司上交关税121万银,广州府上交关税116万银,差距已经不大了,广州府上交的官厂利润是132万银,比松江府要多3万银。”
“广州府的官厂,大部分都是由王巡抚在两广营造,其中最大项就是铁锅,去年广州府衙门,督办造铁锅20万口,佛山铁锅,世界闻名。”
王家屏被看重,可不是无缘无故,王家屏是工党的重要骨干,广州府十三官厂,是工党的巨大成就之一。
只不过平日里松江府实在是太耀眼了,遮掩了广州十三官厂的光芒而已。
朱翊钧有些疑惑的说道:“你找两口铁锅来,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卖的这么好!”
卖得好,还能成为王家屏拿捏势要豪右的手段之一,实在是有点古怪。
冯保很快就从御膳房找了两口广锅,皇帝吃饭的锅就是广锅,也叫粤锅,径一尺有余,不是朱翊钧想的那种大锅,而是普通的炒锅。
“这东西卖一两银子一口?”朱翊钧掂量下,三斤重,不是特别厚重,但是质量上乘。
冯保笑着说道:“陛下,广锅贵坚也,薄而光滑为上,消炼既精,乃堪久用,一口锅能用半辈子了,陛下,连大圣用了都说好。”
广州佛山锅贵,但贵的原因是好,质量上乘,不是广州铁料好,广州铁料和北方几乎没什么差别,甚至更差点,是铸造工艺好。
“哦,大圣用了也说好?”朱翊钧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圣用了真的说好!西游记这第75回说:俺老孙昨日从广东过,带了个折叠铁锅来,现在就慢慢地把你煮成杂碎!”冯保赶忙回答,西游记作为大明第一畅销书,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佛州商务都以冶炼铸造为主,并且以冶炼为核心,做起了无数的产业。
冯保满脸笑意的说道:“广州府跟松江府较劲儿呢,凭什么他松江府就是大明开海的桥头堡,人广州也不差,广州现在是南洋真正的首府!”
“所以,王家屏回京来,也不是对生产一窍不通,这是他的奏疏。”
松江府是琉球、长崎、鸡笼岛的实际首府,几乎所有鸡笼岛出产的木材,都进入了松江府造船厂。
就像云南大理,实际上是中南半岛的首府一样。
广州因为地理优势,是整个南洋的首府,南洋超过六成的货物,要在广州集散。
王家屏写的这本奏疏,关于大规模自由雇佣关系生产关系建立,官办和民营之间的矛盾分析。
王家屏发现了一个普遍的现象,就是民坊比官办还要僵化。
让民坊主们花几千两银子培养账房先生、培养六册一账记账法、度数旁通,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产品质量增加竞争力、提高生产力,这些民坊主,千不肯,万不愿。
但这些民坊主在赌坊里一夜之间输几万两银子,非但不心疼,反而会四处炫耀,显得自己极为阔绰。
这些民坊主在争取生意的时候,就只知道压低价格,回头就安排匠人加班加点、偷工减料,生意有个风吹草动,就骂衙门,骂朝廷管得宽,管得多,不给土地、不给政策、不给税务优惠、稽税猛如虎、不给借钱等等,反正就不怪自己蠢。
自己做买卖赔了,就是国朝的错。
万历十年,佛山铁锅的价格来到了五钱银子,比正价低了一半,尤其是外贸货,外销利润大,但价格跌了一半,这些个民坊主还吵吵着要让朝廷减点税,结果被王家屏全都喷了回去。
王家屏办了个两广锅厂,吸收了民间的匠人,开始铸造铁锅,价格更高,但质量更好的铁锅,很快就席卷了整个广州锅业,占据了近三成有余的市场,才让这个产业,价格逐渐恢复正常。
良币也可以驱逐劣币。
两广势要豪右对王家屏恨的咬牙切齿,不仅仅是王家屏这个人装糊涂,更是因为王家屏真的有手段。
只是装糊涂,这些势要豪右根本不怕,但加上手段,就让势要豪右们叫苦不迭了,至少,殷正茂和凌云翼不跟他们抢生意。
“经济地位决定了政治站位,只有官厂、官营经济占据了主导地位,朝廷、地方衙门才能占据主导地位。”
“主导地位,不仅仅是主要经济体和财税来源,还要起到引导作用,引导产业发展,而不是在歧路中,越走越远。”朱翊钧啧啧称奇,这王家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陛下,士大夫从来都不蠢,就只是单纯的坏而已。”冯保十分肯定的说道。
朱翊钧深表赞同的说道:“骂的挺脏的。”
王家屏在两广,干的最多的事儿,就是研究如何让大明官场健康有序的发展。
在王家屏看来,官厂和民坊只有形成了有序竞争,才能让彼此的买卖都能长久的做下去,就像一阴一阳的两面,孤阴不长,独阳不生,矛盾,没了矛,盾就没了意义,没有了盾,那矛也不必存在了。
无论是官厂还是民坊,只要独大,都是一个结局,那就是毁灭自己本身。
“有意思。”朱翊钧看完了整本奏疏,前面王家屏讨论了大明内部矛盾,后面,王家屏给皇帝整了个大活儿!
安南国莫家,打算归附大明了。
安南国的局势极为复杂,符合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的典型特征,后黎朝的祖宗黎利造反,交趾十三司再次变成了安南国。
时光荏苒,安南国大体变成了:‘朝中权臣无数,朝外四方割据’的局面。
莫登庸当年篡权夺位后建立的莫朝,占据了首府升龙城(今河内),也就是红河以北地区;
郑家扶持的后黎朝占据了南方,这郑家也不是什么善茬,国王黎维潭连个橡皮图章都不是;
再往南还有占城,占城地区本身就跟北方不对付,北方乱起来,占城干脆就直接自立门户了。
除了这三个主要势力之外,还有两个势力,一个是隆平武家,一个是顺化阮主。
莫家、郑家、武家、阮家。占城王就是安南国五大势力。
要彻底投降大明的是莫家人,要请天兵镇守升龙城,原因也很简单,天兵再不去,他们老莫家连升龙城这个首府都守不住,要被郑家人夺走了。
自从莫朝的建立者莫登庸死了之后,这北莫朝,就是老爷们年过四十,一天不如一天。
宗室内讧,你方唱罢我登台,城头王旗换不休;军队不听调令,动不动就搞兵谏;对外作战屡战屡败,而且是大败亏输,从压着老郑家,到被老郑暴揍;
莫氏也有豪杰,摄政王莫敬典活着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莫敬典一死,老莫家有点泥沙俱下明天完蛋的征兆。
本来就在摄政王庇护下长大的莫茂洽,这眼瞅着这国势垂危,也不端着了,打算直接投明了。
莫茂洽成为莫朝国王的时候,才1岁,都是摄政王莫敬典维持,那是拳打朝中,脚踢朝外,跟郑家打的你来我往,没让郑家占到便宜。
可是这摄政王病死了,威权人物死亡,莫茂洽根本没办法掌控朝局,反复权衡利弊后,莫茂洽打算参考离线君主制,到大明当个离线安南王。
让莫茂洽和满朝文武做出这个决策的原因。
有两个,一个是大明的离线君主制搞得很好,比如琉球国王尚久和倭国国王足利义昭互相泼粪的戏码,就传到了安南国,除此之外,还有宗主大汗土蛮汗,也是离线君主制。
大明做事要脸,虽然我兼并了你的领土,但我还是把你的王室养了起来,仍然是人上人上人的地位,就是藩禁有点别扭罢了。
第二个原因,就是莫朝本身就是大明的属地,不是藩国,莫茂洽是大明册封的安南都统使,秩从二品,世袭罔替,作为大明册封武官,作为大明属地,现在撑不住了,要大明支援,非常合理!
大明来驻军,大明来管理,他莫茂洽一家子,进大明享福咯!
“这个莫茂洽想的倒是挺好的,他下面那些人能同意?”朱翊钧看着这封奏疏,考虑可行性。
“陛下,是莫朝那些文武们逼着莫茂洽内附,莫茂洽也是顺水推舟就答应了下来,还专门祭祖禀报了列祖列宗。”冯保摇头说道:“不背靠大明,郑家人杀到升龙城,能把他们全家都杀了。”
“大明做事是有规矩,讲分寸,顶多不让他们继续做官,还能把他们给杀了不成?”
局势变化和张居正有关,张居正从安南国进口粮食,也就是舶来粮,后来王家屏加大了力度,硬生生的把舶来粮的规模扩大了数倍,摄政王莫敬典死了之后,内外矛盾过于严重,外有强敌,民乱不断。
投了大明有活路,投了南郑,南郑拿他们祭旗。
“王家屏为什么没有意见?就说了这么一件事,他打算怎么办?”朱翊钧敏锐的察觉到了王家屏话没说完,他就禀报了事情,没有地方意见。
朝廷对那边情况不太了解,如何做出决策?
“王巡抚还有密疏传来。”冯保将一个密匣拿了出来,这得皇帝亲自解开,是另外的沟通渠道。
朱翊钧检查了密匣确定无误后,打开了密匣,才看到了王家屏的处置意见。
“怪不得王家屏不说呢。”朱翊钧看完了里面的密疏,选择了烧成灰,王家屏没说过密疏里的话。
王家屏在密疏里就非常直白了,就一个字,等。
他投降大明就接受?他投降,大明就要让莫茂洽做闲散王爷?他想当狗,大明就允许他做狗吗?
等到北莫真的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等到南郑真的打进了升龙城,大明再介入,才是最优解。
莫茂洽的确是大明册封的世袭安南都统使,但是它事实独立,属地也只是名义上的,如何把名义属地变成真正的属地,才是朝廷应该考虑的。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不是山穷水尽,大明在安南国的统治,会学了当初永乐宣德旧事,陷入无法有效统治、地方反抗力量过于强大、撕裂过于严重的困局。
那些个莫朝的食利者,大明不杀了他们,政策决计无法推行下去,不如打成一片赤地再动手,空白的纸才好作画,如朝鲜事儿。
这就是王家屏的态度,他的想法,写到奏疏里,多少有点道德败坏,坏的有点过分了,如果没有密疏制度,王家屏这些心里话,朱翊钧不会知道。
朱翊钧思索了下说道:“下旨广州府,王家屏回京听用,遣兵部右侍郎刘继文,前往广州任广东巡抚。”
其实内阁的意思非常明确了,王崇古举荐王家屏回京,显然是和张居正通过气儿,王家屏久任两广,要是同意北莫内附,王家屏短时间不能离任,既然内阁同意了重大人事调动,显然是达成了共识。
这就有了非常合理的继续等下去的理由,王家屏回京了,新巡抚刘继文刚到广州府,需要熟悉业务。
按照王家屏的估计,顶多三五年时间,北莫就彻底撑不住了。
朱翊钧的圣旨传到了内阁,很快层层传递了出去,王崇古回到家的时候,全晋会馆的招牌已经被摘到了王崇古家里。
王崇古不住全晋会馆,他也很少过去,现在全晋会馆的牌子摘到了他的家里,他看着招牌,可谓是五味杂陈。
“儿呀,当年新郑公高拱、吏部天官杨博、我,组建这个晋党,建这个全晋会馆,其实就一个想法,解决俺答汗入寇,给大明朝止血。”王崇古站在牌匾前,重重的叹了口气,身形都佝偻了几分。
“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王崇古摸了摸牌匾上的字,这字还是高拱写的。
“当初朝廷穷的叮当响,西北战事就像是个尺长的伤口,大明不停的流血,冒着天下大不韪,我们和俺答汗媾和了,若到这一步,我还能问心无愧的说一句,我们是忠臣良臣。”
“再打下去,谁也奈何不了谁,还浪费国帑,罢兵媾和,违背了祖宗成法,但必须要做,不和,大明一定要亡,必然会亡。”
“但后来,人心就变了,跟疯了一样,最后都变成了奸臣,佞臣。”
王谦眉头紧蹙,摇头说道:“爹,陛下可没说过新郑公、杨博是奸臣佞臣,可都是给了谥号,还给了官葬,盖棺定论,也不是奸臣,徐阶、张四维才是奸臣佞臣。”
王崇古笑着摇头说道:“也就是陛下心胸开阔,懒得跟新郑公计较罢了,陛下本不想给高拱谥号的,那是张居正硬求来的,现在陛下要把新郑公挖坟掘墓,张居正也拦不住的。”
“新郑公这个倔老头,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当初愣是没看出来陛下是偷懒。”
“行了,把牌匾砍碎了,拉柴房烧火就是。”
高拱有两个罪过,第一个就是断言皇帝不学无术,长大了很难治天下;第二个就是内阁口出狂言,十岁人主不可治天下,换任何皇帝,高拱都不可能有谥号。
陛下心胸宽广,懒得理他而已。
别说高拱,就是张居正也非常悲观。
“爹,陛下为何要把这个牌匾给摘呢?”王谦低声说道:“我不明白。”
“你平日里那么聪明,到这大事儿上怎么能犯糊涂呢?!”王崇古十分严肃的说道:“陛下在护着咱们家,那王家屏是晋党底色,你爹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他要是回京了,全晋会馆还在,他就有那个本事,对咱们家反攻倒算。”
“现在全晋会馆都没了,他坐馆也是坐的工馆,我建的,他就是吃了一百个苍蝇一样恶心,就只能忍着。”
王谦连连摆手说道:“我不是不明白陛下的用意,这个我当然懂,我就是不明白,为何父亲和陛下,都判断王家屏要清算咱们家呢?”
王崇古摇了摇头说道:“为什么?因为你爹我为了保命,做了晋党的叛徒,叛徒最是可恨了。”
“王谦,你记住,这朝堂就一句话:胜败非常重要,败则怀恨在心,胜则反攻倒算,古今中外,莫概如是!”
王谦认真品了品,只能说自己老爹不愧是奸臣,老奸巨猾,总结的非常透彻,他赶忙说道:“爹,我知道了,只要一直赢就好了,我站陛下这边,陛下赢,就是咱们家赢。”
“我坚信,陛下能一直赢下去。”
理由挺简单的,皇帝陛下比张居正本人还要心狠手辣的多的多,历史似乎总是如此,无情对无脑的胜利。
“爹,我从府上支了一百万银。”王谦低声说道。
王崇古眉头一皱的说道:“拿这么多银子,去干什么了?”
“投资西洋尽头的吉福总督府去了,内帑国帑确实没有多少银子,办事得银子,我就拿银子给陛下了。”王谦告诉了王崇古银子的去路。
给陛下投资在西洋和大西洋交汇处的吉福总督府了,和红毛番的莫桑比克总督府打对台戏。
“言官们对吉福总督府意见很大。”王崇古有些无奈的说道:“确实,看起来不太划算,朝中精算之风,一如当初。”
“确实,短期内,看不出什么巨大收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