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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9是的,我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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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渟:……

  他长这么大,有记忆以来还是头一次有人笃定告诉他——他一直是正常且圆满的!

  他与众不同不是他的错,错的是“众”。

  某一瞬间,檀渟心湖微皱。

  那双眸也似冰雪逢春,点点消融成一汪春水,他听到自己说:沈君,世上少有同道中人。遍寻不得,心入惘境,这又该如何?

  沈棠并未注意他的情绪变化,只是豁达道:该如何?这就简单了,在我看来这世上所有事情都可以用两句话概括——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干吾何事?

  合群这个词本来就是有毛病的。

  为什么要合群才是正常?

  碌碌庸人才需要合群。

  当你坚定认为自己才是正常的时候,你再抬眼看这世上男男女女,他们每个人都是残缺的。沈棠不知檀渟内心纠结问题多少年,她作为一个局外人、旁观者,颇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松弛感,见性明心,一窥本我。

  坚定本心自然能等来同道者,而不是寄希望与同道者并行,汲取坚定本心的力量。

  本我?草民眼拙看不到。

  檀渟略显低沉摇头。

  他以为自己这些年修心,心境就不算强大,也弱不到哪里去。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避讳这具怪异的身体,甚至能坦然跟初次见面的沈棠提及它。却不想,跟沈棠一番谈话过后,他发现自己的心在摇摆,比以前更迷茫。

  沈棠道:是春蚕吧。

  檀渟不解抬眸:春蚕?

  沈棠表面上淡定自若,稳操胜券,实际上内心慌乱想抠脸,暗恼自己这张破嘴没有把门——少说两句,檀渟也不会心中又起迷雾。

  文心文士的重点在于“心”。

  心境受困,念头蒙尘,俗话说就是钻牛角尖,能自己想开固然好,要是想不开甚至会导致修为止步不前,那就罪过大发了。沈棠自己弄乱的毛线球,也该由她亲手解开。

  沈棠组织语言,斟酌再三。

  春蚕作茧,自缠自缚。

  檀渟眸子逐渐染上晦色:作茧自缚?

  沈棠反问檀渟:你如何不是作茧自缚?你生来就如此,在你眼中世人都少一半,在世人眼中你多一半。但有无一种可能,世人没少,你也没多?你们其实都是完整的存在,就跟山川日月、春夏秋冬一样,是再稀松不过的存在。既然正常,为何会抗拒?

  从祈善的描述来看,檀渟一直被身体束缚,内心认定自己应该是女子,深恶男性特征,偏偏世俗因为他有男性特征而认定他就是男子,否定女子这部分。檀渟在抗拒男性存在,但同时又因为世俗对他男性存在的认可,让他得以修炼。在乱世,他需要这份力量自保,甚至做更多。他追逐女性的部分被世俗否定,他抗拒男性部分却又需要它……

  二者过于矛盾,不可调和。

  这种纠缠抗拒何尝不是春蚕吐丝?

  檀渟多年修炼心境,看似在沈棠面前坦率了自我本真,实际上他的言辞无一不在否认一直存在于他身上的男性部分。抗拒自我,如何能看到本我?所以,他是一只春蚕。

  一只吐丝多年,被困蚕茧的春蚕。

  檀渟抬手看着掌心,眼底浮现诸多挣扎。

  沈君,可是——

  没什么可是!沈棠平日看着随和,骨子里却是个霸道专横的,文心文士连自我都不敢认定,未免懦弱。梦渊不觉得自己太矛盾了么?当你认为自己身体多了一部分男性特征,而非它本该如此,便意味着你从内心就认为自己是异端。既是异端,如何能找到同道中人?抗拒它,却又需要它,如何不是庸人自扰、作茧自缚?檀君以为呢?

  元良此前跟我说过,你修行都是在外野浴。天地自然,阴阳自然,万物自然,你也是自然之一。所以,既没有多,也没有少。

  男性是他,女性是她,祂也是祂。

  檀渟抬头捂着额头,忍下内心的激荡。

  倘若沈君是草民也能这么想?

  沈棠认真假想一番。

  这世上没真正感同身受,不过——若我是你,大概是不会困扰这种问题。我就是天,我就是地,我就是苍生万物,我就是我。哪有人会抗拒自我?若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不承认自己,此生该多寂寞?你苦苦寻觅的同道中人,第一位难道不该是你自己么?

  檀渟似乎听到什么东西轻轻碎裂。

  又仿佛从哪吹来一阵风,晃晃悠悠飘到内心深处,够到此前无人在意的黑暗角落。

  他抬手捂着胸口,怔愣许久。

  沈棠看着他这般模样,想着要不要换一套话术再试一试,毕竟是祈元良亲自盖章的朋友,要是被自己忽悠出个好歹不好交代啊。

  檀渟道:沈君也这般喜欢自己么?

  沈棠:你在问我是不是自恋?

  这不是废话吗?

  人不自恋,恋什么?

  看看她这张风靡王都的脸,看看她十几年打下的江山,有钱有车有房还有事业心!摸着良心问一问,这么多属性叠加在一个人身上,这都无法打动人?不足以迷倒万千?

  沈棠不相信!

  她坚定点头承认:是的,我很自恋。

  自恋让她精神状态数十年如一日稳定!

  檀渟紧紧闭上那双盈满春水潋滟的眸子,积郁胸臆多年的浊气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宣泄。待他再睁开眸,檀渟冲沈棠深施一礼:幸得沈君点醒,草民心中已有所开悟,恐需几月闭关。世俗之事,可待出关之时?

  通俗翻译就是现在还不能到岗上班,他要先去进修几个月,进修结束了再给干活。

  沈棠问:闭关?

  檀渟认真道:学一学如何自恋。

  沈棠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呛到。

  先不说这话多雷人吧,自恋还需要学?

  自恋不该是天生就会的吗?

  爱自己需要理由?

  需要去学?

  侧厅中的祈善也无奈扶额,檀梦渊这是被主上带进沟里了啊!不过,这条沟再怎么奇葩,也比檀渟之前蹲的小水洼宽阔,总归不是坏事。与此同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以檀梦渊性格,对自己执念应该能淡些。

  至少,也许,应该……

  不会动不动就想给他做绝育……吧?

  祈善对此没什么底气。

  檀渟还是要提防的,晚上睡觉两只眼睛轮流站岗,平日也得滴酒不沾,绝对不能给这厮可乘之机!祈善暗暗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

  檀渟说是闭关,实际上还是在外晃荡。

  因为没有住所只能投奔友人祈善。

  祈善人都麻了:……不是,为什么?

  檀渟垂眸道:你能化成女子,其他人却不行。祈元良,你总不会想要我借宿你其他同僚那里?不论你同僚是男是女都不方便。

  祈善嘴角微微一抽。

  檀渟展颜浅笑,一笑足矣动摇天地颜色。

  祈善根本不吃这一套:我就方便了?

  檀渟收敛笑意攻击:比他们合适。

  祈善单手按在剑柄之上,黑着脸,脑中已经脑补绝育手术画面:偌大康国,国境横跨西北全境,你能住的地方很多,将你安顿在哪里都行,不一定非要一个屋檐下!

  檀渟眼波流转,月眉星眼,转盼流光。

  危急关头也需要护法。他轻叹,一直以为自己修心修到家,境界迟迟不突破也是缺了点顿悟机缘,今日跟沈君一番交谈才知他走错了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他早应该察觉这点的。

  平白蹉跎了这么多岁月。

  檀渟看着祈善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怨怼,祈善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提剑跑路。

  你怨我作甚?

  你当年不跑的话,我或许就能悟到这一层了。在沈君之前,你是我生平所见对男女最为不羁的人。檀渟这话颇有些蛮不讲理,但他性格如此,祈善也不愿与他计较。

  祈善道:我不跑就残了。

  他这些朋友都有病。

  个个都想趁他病要他命,不索命也要弄几个零件下来,相较之下,还是仇人能带来更多温暖。想到这点,祈善都想感慨多年不易。

  檀渟叹道:我只是想要同道中人。

  一个能理解他的同行者。

  不过,如今不孤单了。

  祈善:……

  他当年就想建议檀渟去看看脑子,只是没想到檀渟多年顽疾会被主上忽悠好转了。

  哪有人交朋友/追伴侣会想将人阉掉的?

  看着浑身警惕,仿佛炸毛狸奴一样的祈元良,檀渟飒然一笑,冲他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祈善不肯照做,倒是来屋内觅食的猫儿顺从了,享受打了个滚:不用这般紧张,当年执着是当年,时过境迁,你祈元良都变了,我又岂会站在原地踟蹰不前呢?

  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

  想将祈善绝育不过是他不甘心。

  损友,精髓不就在于一个“损”字?

  祈善撇嘴:我如何变了?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

  任凭沧海桑田,他祈元良始终如一。

  檀渟道:哪里没变?哪里都变了。

  当年的祈元良多绝情啊,用最无辜的姿态将人踹入万丈深渊,还在坑边朝里面笑。

  要不是心智坚定,非得整出心病。

  如今的祈元良?

  檀渟心下暗暗摇头。

  不仅这张脸跟当年见过的几张脸不一样,连心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檀渟问了一个要命问题:元良这些年没再惹债吧?

  祈善:……

  他神色颇有几分不自然:倒也不是。

  檀渟闻言都想将猫丢到祈善脸上了。

  呵,堂堂康国中书令,加封太师的祈中书,百忙之中居然还有空祸害无辜者?

  祈善道:时间管理得好!

  檀渟:……

  祈善不爱听这话:这怎能叫祸害?

  谭曲,性别男/女,爱好主上和猫。

  只要不是主上,背叛了就背叛了;

  只要不是猫,舍弃就舍弃了。

  与他而言,这些就跟呼吸一样自然。

  檀渟:……

  披发美人心绪翻滚,抬手摸到腰间,摸出一把短刀,另一手掐诀一道言灵,女娲大神毕设脸蛋露出一瞬的狰狞:祈元良,死来!

  骤然爆发的文气排山倒海拍向祈善。

  动静之大,附近邻居都被惊动。

  一看方向是祈善临时住所,离开席垫的屁股又坐回去。文气很冲,但没有杀意,那就出不了人命。想想祈中书的人缘,这很正常。

  祈善:……

  檀渟鸠占鹊巢导致祈善无家可归。

  他不得不跑去钱邕这边。

  钱邕咧嘴:什么风将祈中书吹来了?

  他显然是知道祈善临时住所被拆了一半的事儿,也知道祈善家中有友人借宿,只是不知道祈善作为主人家居然会被恶客赶出来。

  祈善恶狠狠瞪他一眼。

  这么多俘虏,偏偏将檀渟送到自己这里。

  钱叔和,你真害人不浅!

  因为是钱邕害的,所以钱邕要负责。

  钱邕:……

  因为没有正经八百自恋过,对于如何自恋,檀渟有些迷茫,只能求教沈棠。沈棠瞠目良久,默默掏出镜子分享:你看到什么?

  檀渟双手捧着镜子看得仔细,眉心微蹙,眸色认真地回答道:看到草民的脸。

  自恋第一课,照镜子,欣赏自己。

  檀渟喃喃道:……欣赏……自己?

  只是欣赏自己的脸么?

  还是要欣赏自己的身体呢?

  檀渟脑中开始举一反三。

  沈棠继续:自恋第二课,买买买,打扮自己!想要吃的,吃;想要喝的,喝;想要玩的,玩……核心诀窍就是宁肯委屈旁人,也绝对不委屈自己!从内到外都妥帖!

  檀渟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有问题。

  从衣食住行方面满足人欲,这确实是最简单直白表达情爱的方式,檀渟表示受教。

  他问:要装扮得好看?

  标准不应该是好看,是你舒适。

  外在相貌自己可以点评,外人也可以点评,但舒适是自己才能体会到的。只要自己舒适,穿男装或穿女装,穿衣服或不穿衣服,皆可为之。沈棠日常穿着就偏爱精简干练,样式不拘泥男女,全看心情。她是国主,就算套个麻袋,外人也得附和两句适合。

  沈棠给了檀渟不少耐心。

  檀渟也给予足够多的回报。

寡王没有感情线的,除了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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