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曾言:春秋无义战。无义战的天下,崇尚的是大鱼吃小鱼。如此这般,言必称周礼,处处讲仁义的孔丘如何能在齐国混得好?
今日听邹衍这一番话,孔丘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日子以来,齐王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原来如此啊。
孔丘心念急转,越想越觉得邹衍说的太对了,或许只有鲁国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地方。
见孔丘陷入沉思,邹衍摇了摇头,起身离去。论及气运,自己远远不如孔丘,但正因如此,孔丘的儒家想要大兴,却是要比自己的阴阳家难上不少,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即知自己难容于齐,孔丘当机立断,起身直往王宫而去。不管怎样,自己在各国也颇有名望,要走的话怎么也得和齐王说上一句。毕竟现在孔丘是齐王亲口册封的齐国礼官,若是不告而走,那可就成了叛国之人。到那时,只要齐王一句话,鲁国肯定乖乖的把孔丘绑了,送到齐国。
孔丘知道现在这种情况,齐王也不会难为自己,肯定会放自己离去。如此,为何不向其说明呢?
其实,齐王一开始的时候对孔丘是很看重,但后来也想明白了,就想相国晏婴所言,孔丘那一套真的不适合齐国。不过,齐王还是很欣赏孔丘,也不打算难为他,还送其盘缠,让孔丘离去。
出了王宫,孔丘将齐王给的金饼一抛,这东西对他来说真的如同粪土一般。如果自己是为这东西,也犯不着到人间来。
此次孤身至齐,走时也是一人,也不回府,只是前去邹府与邹衍告别,而后便往城外走去。
“嗯?”刚出了城,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施展遁术,直接飞回鲁国。可这时,孔丘见在前方正有两个青衣士子奔自己而来,其中一个还口呼:“可是孔夫子当面?”
被人认出来了,这还怎么飞啊?上去打招呼吧。
“正是孔丘,不知二位是……”
“在下王密,这是我兄弟王琅,当年有幸曾在鲁国听过夫子授学。两月前听闻夫子至齐,这才从鲁地赶来,欲求学于夫子门下。”
一听这话,孔丘断定这二人应该是自己的粉丝。对于孔丘来说,想传儒家法义,必须要广收门人。上下打量一番,发现这二人身上无有一丝法力波动,确实是凡人无疑,孔丘不禁有了将此二人收入门中的念头。
孔丘万万想不到的是,自从自己入齐就开始,就落入他人算计。今日这二人也是陈九公安排的,根本不是什么听过他讲学的士子,不过是陈九公用两条小金鱼收买来的。这二人自幼就生于齐国,哪里去过什么鲁国,更没有机会听孔丘授学,今日更是第一见到孔丘。陈九公此举就是怕这孔丘出临淄,便飞身而走,到那时晏婴安排的八百甲士如何抓他去?
“不知夫子这是欲往何处?”
孔丘将自己在齐国不受重用之事向这二人一讲,只听那王密道:“这齐国上下竟然无有能识夫子之人,真是……哎!”说着还连连跺脚。
这是,一旁的王琅开口道:“夫子,我兄弟二人有一舅父,也是心幕夫子久矣。如今他在此去向南十里外的绿柳河畔有一私塾,不知吾等可有幸能听得夫子授学?”
孔丘一听,这事不错,说不定还能收得几个不错的弟子。想到此处,孔丘直接应道:“如此便与二位同去。”
“夫子请!”
别说,陈九公雇的这俩人还真挺专业,一路上按陈九公交代的,把孔丘骗至了绿柳河边。听着不远处隐隐传来的读书声,孔丘心中暗想一会儿授学之时,是否要多讲一些自己儒家法义。
“不对!”猛然间,孔丘只觉得心头一颤,脑海中顿时回想起一个名字,“阴阳颠倒五行大阵!”
这是洪荒很普通的幻阵,但能迷惑自己一时的,就只有截教的阵道才有这种可能。
见身旁王家两兄弟转身就跑,孔丘暗道麻烦了。而这时一道道杀气冲起,地面翻滚,无数甲士持刀枪现身。
“不好!”事已至此,孔丘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而且还知道是何人算计自己。
牙关紧咬,心中暗恨,但见刀枪临身,孔丘向起一窜,只觉得直撞在钢板之上。抬头一看,一块块乌黑的四方形法宝连在一起,如同大幕一般,横在自己上空。
这就是陈九公炼制的那九九八十一块乌金砖,以陈九公的手段在此设伏,必定不会叫孔丘轻易脱身而去。
孔丘欲走不成,那些齐国甲士看不到乌金砖,只能看见孔丘纵身一窜,又落下。这些百战精锐不管你要干什么,此来是奉司马之命诛杀此人。所以,只有孔丘还站着,就要将其诛杀。
兵戈临至眼前,孔丘大怒,袍袖一卷,一道紫芒化作一把宝剑落入手中,孔丘持剑砍翻杀至身前的甲士。
气运牵扯之下,孔丘转世是为了教化人族,就不可以任何法术击杀凡人。这不是主动、被动的问题,而是孔丘即使动用法术,因果牵扯之下,也伤不得这些凡人一丝一毫。
好在孔丘近战亦是不凡,一口宝剑如蛟龙出水,数十人不得近身。转眼之间,数十甲士命丧血泊之中。
不远处绿柳河上,陈九公看着那与数百甲士厮杀的孔丘,脸上流露浓浓的笑意。凡人看不到的,陈九公能看到,只见隐隐血光在孔丘身旁缭绕,每当孔丘取一人之命,就有一道血光出现,不住的消磨孔丘周身的黄光,正是杀人业力在消磨孔丘自身气运。
八百甲士煞气冲天,二百人来在孔丘近前厮杀,五百多人在外围住,还有数十神箭手不住以冷箭暗算孔丘。
大气运能挡陈九公的紫电锤,却挡不得人间甲士那凡铁炼制的刀枪,渐渐的,孔丘身上开始挂彩。
“陈九公!”孔丘恨得牙根痒痒,心中怒火冲天。但怎奈此时再怎么愤怒,怒火也挡不得刀剑。
一支冷箭直射在孔丘左肩之上,一剑将那兀自颤抖的翎羽斩下,孔丘知道,在这么斗下去,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喊杀声传来,孔丘顿时为之一振。
孔丘看不分明,陈九公站在空中却是看清楚了,一群武士持刀枪从临淄方向杀来。
春秋战国时期,各大家族皆有死士,虽不知这些人是哪家所养,但绝对是敌非友。如果是晏婴派人援助,也必是军中甲士,不会是寻常武士。
如今罗浮洞一脉已经有了日后儒家七十二贤中的两人,若是今日能将孔丘诛杀于此,陈九公即可教导那仲由、闵损立儒家,而后将儒家气运与截教相连。今日好不容易就要将孔丘诛杀,陈九公岂能让这些武士坏了自己大事?
孔丘有因果牵扯无法以法术打杀凡人,但陈九公可没有这样的限制,飞身而起,取出紫电锤,大手一翻,一道紫电从天而降。
数丈紫电轰下,眼看着这些武士被电光笼罩,一道黑光凭空而现,在紫色电光之下一转,霎时间扩散开来,将那巨大的紫电挡下。
紫电锤无功而返,陈九公眼中精光闪烁,喝道:“阴阳老祖?”
年轻的邹衍出现在陈九公身前,望着陈九公冷冷说道:“汝既是那截教余孽?”
“找死!”陈九公闻言心中杀机顿生,但这邹衍和孔丘一样,都打杀不得。陈九公心念一动,冷笑道:“汝出身齐国大族,竟敢行这卖国之事,这天下之大,恐无汝容身之所。”
邹衍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冷声道:“邹衍率族中武士出外狩猎,却遇歹人袭杀孔夫子,故而出手援助,如此何罪之有?”
陈九公和晏婴商议的就是派军中甲士扮作山贼、匪类诛杀孔丘,谁知现在却被邹衍当做了救孔丘理由。
邹氏乃齐国大族,府中武士五百皆乃精锐,虽人数不如围杀孔丘的甲士,质量也远远不如,但亦相差不远。有了这些生力军相助,孔丘顿时奋起精神,在这些邹府武士的相助下杀出一条血路,而后冲至绿柳河边,一头扎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在此设伏的八百齐国甲士如今仅剩六百有余,大多数死在孔丘手中,也有少部分被邹府武士所杀。这些齐国甲士见孔丘入河,哪知其会水遁之术,只以为此人已死,便回身向那些邹府武士杀去。
看着自己府中的武士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邹衍俊秀的脸上却笑得十分灿烂。在这种大神通者眼中,自身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凡人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
将这一幕幕看在眼中,陈九公也没有丝毫算计未成的沮丧。今日的确没能将那孔丘诛杀,不过也让其损失一些气运,虽不多,但积少成多,陈九公相信总一天会将其彻底击败。不止如此,还找出了隐藏在齐国的未来阴阳家创始人邹衍,也就是兄长镇元子口中的阴阳老祖。
听这邹衍说话,陈九公能感觉出其对自己的怨恨。不,也不能说是对自己的,应该是对截教,更准确的说或许该归到师祖通天教主头上。毕竟以阴阳老祖的身份,截教之中,除了通天教主之外,没人能让他产生这么大的怨恨。想必和那青莲道人一样,都是师祖他老人家早期未曾斩草除根的结果。
不过,如今这邹衍暴露了身份,陈九公不介意先放过那孔丘,转头来对付他。与孔丘能得齐王允许出齐国回鲁不同,这邹衍不行,本身即为齐国大族未来家主,齐王断不会让其离开齐国前往他国。而且就算他逃出了齐国,陈九公就可以唆使晏婴请奏齐王通告各诸侯国,不许邹衍传他阴阳家法义。这样的话,只要有与齐国并称双雄的秦国响应,其他各诸侯国绝无敢不从者。
邹衍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但太清圣人之命,邹衍又不能不从。与孔丘一样,邹衍转世之事也有老子从中推波助澜,并且应许给了他许多好处。
与陈九公在空中相视而立,知道今日孔丘就是被此人算计,邹衍心中也有些胆寒。原因无他,真是太毒了,竟然想出借晏婴之手来追杀孔丘,若不是太清圣人命自己出手,恐怕那孔丘就要命丧于此了。
特别是邹衍知道那孔丘身上的气运比自己还要强,这样的人物都逃不过陈九公的算计,自己斗得过这小子吗?
一想到当年被通天教主一顿暴打,如今又要受这截教小辈欺辱,邹衍心中有火,但他也奈何不得陈九公。虽然邹衍有压箱底的手段,但乃是以两仪之气为基,而两仪之气与五色神光正相反,乃主防之物,自己的绝招也是防御招数,怎么对付陈九公啊。而且像这种招数绝不是说用的就用的,每用一次,付出的代价之大,大至不到生死关头,邹衍绝不会用。
当日孔丘已其那应运之宝连打燧木道人和陈九公,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只不过当时若不出手,玄都有太极图、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护身自是无忧,但广成子和云中子恐怕要损命在陈九公和燧木道人手中。
将邹府武士尽数诛杀,原本的八百甲士只余五百左右,陈九公也是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为意。气运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身损,又何须顾念太多。如此回去只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之晏婴,不用自己说,那位齐国相国也不会放过邹衍。
望着面色铁青的邹衍,陈九公开口说道:“如果道友愿将你阴阳家气运与吾截教气运相连,你我双方往日恩怨皆消。”
双方往日恩怨?以前通天教主也没把这邹衍放在眼里,不过是他邹衍一直想报仇罢了。主要的就是今日邹衍半路杀出,助孔丘脱困,坏了陈九公算计的因果。不过这邹衍要是愿意,陈九公也不会难为他。以其阴阳家气运,足以让陈九公做出一些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