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虽乃上古大神通者转世,如今亦有大气运加身,但他却不能像陈九公一样先知先觉,能欲知后事如何。
这十多年来,孔丘一直在鲁国试着宣扬自己的法义,但不被当权者采纳,只在国中任掌管礼仪的小官。
五年前,齐君访鲁,遇孔丘,二人论治世之道,齐君对孔丘大为赞赏。
五年后,鲁国竟然发生了一场因为斗鸡而引起的狗血政变,孔丘趁机离鲁至齐。
表面上看来,孔丘是因迫于鲁国内乱出走,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孔丘想借助齐国之力有所作为。
当今齐君乃明主,常念先祖桓公霸主之名,多年来在治世之良才晏婴的辅佐下,齐国日益兴盛,与秦国并称当时最强的两大诸侯国。
知道陈九公就在秦国,孔丘绝不会把自己就这么送上门去,能让他发展的就只有齐国了。
孔丘却是没想到,他前脚刚到齐国,陈九公后脚便至。
孔丘如何去给齐君讲解他心中的治国之道暂且不言,单说陈九公化作一游学士子,来至相国府外,对那相府门外侍卫朗声道:“速去通传,我要见晏婴!”
“什么!”晏婴是谁?那是齐国相国,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人的人物,岂是寻常人说见就见的。
这侍卫见陈九公不似达官显贵,顿时暴怒,敢在相国府前口出狂言,当真找死。
可就在两侍卫刚要持刀枪上前时,只听得陈九公冷哼一声,二人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一时间持刀枪的双手颤抖起来。
“还不速去!”
又听得一声怒喝,二人心神安定下来,就觉得陈九公有异,连忙进到府中将此事告知相府管事,这管事跟随晏婴多年,也见过不少世面,觉得此事却有蹊跷,就禀明晏婴。
“去请他进来。”放下手中竹简,晏婴淡淡说道。
“是。”
入相府进得厅堂之中,陈九公见到了这位身高不满五尺,形貌丑陋,却名扬天下,雄辩四方的齐相。
无有法义传下,却有子名,实是旷世之奇才。
看到晏婴案前的竹简,陈九公也不见礼,直接盘膝坐于地道:“齐国将有大难,相国尚能静心观文,真是令人敬佩。”若是鬼谷子在此,一定会感叹自己老师此举,正合纵横一脉的先声夺人。
“哦?”晏婴闻言,面上好不惊讶,只是淡淡一笑,“不知先生有何教我?”本就是以善辩之名著称,晏婴绝不会被陈九公一句话就勾住。
陈九公也没想凭这么一句就让晏婴对自己言听计从,“相国可知那孔丘已至齐国?”
“先生是为孔丘而来?”
陈九公暗呼厉害,却反道:“不知相国如何看待此人?”
“治世之良才!”
“相国此言当真?”
闻得此言,晏婴那一双小眼之中精光一闪,“不知先生如何看待此人?”当年齐君访鲁,晏婴相随。齐君与孔丘谈话之时,晏婴亦在身旁,虽然孔丘掩饰的很好,但晏婴却看出来孔丘是在故意接近齐君,而且其目的绝不是为官。
虽曾有二桃杀三士之举,但晏婴绝不是心胸狭窄之辈,否则也不会将田穰苴推荐给齐君。更重要的是晏婴认为孔丘那一套根本不适合齐国,若是让他在齐国折腾一番,自己多年心血就要付之东流了。
晏婴在齐国地位很高,不光是在君主心中,在百姓心中也是如此。但不论是谁,只要提起晏婴,都会说上一句“有当年管相之风”。
他们说的管相,就被称为姜子牙之后的第二位千古良相管仲。若是别人被人这么说肯定会高兴,但晏婴不同,这位骨子了隐藏着无限傲气的绝世良才绝不愿将自己置于他人之下,即使是管仲也不行。
这就好像科比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乔丹接班人一样,大凡傲气之辈都不愿意第二个老谁家小谁。
多年来尽心竭力,辅佐三代齐君才有齐国今日之兴盛,晏婴不会让别人毁了自己的心血。
二目死死盯着陈九公,晏婴不知道这人为何这么问,但却能感觉出陈九公绝非寻常。“汝到底是谁?”
陈九公闻言一笑,摇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和相国的目的一样,都不想让孔丘留在齐国。”
“哦?那先生想让孔丘身在何处?”听陈九公此言,晏婴还道他是他国之人,为使孔丘到自己国家为君主效力。
“相国不要误会,我并非另有他意,孔丘此人确实是治世之才,只不过不适合齐国罢了。此人若被他们所用,恐于齐国不利。”
“先生的意思是……”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陈九公此言一出,饶是晏婴也不由得心神俱颤。片刻之后,晏婴看着陈九公,口中吐出六个字,“先生之言大善!”
陈九公闻言心中暗笑,那孔丘身居大气运,但转世为人,未证仙道,就挡不得人间兵戈。只要晏婴愿意,必可取那孔丘性命。
不过,这时晏婴有些犯难,那孔丘亦有贤名,若是将其诛杀,损自己名声是小,如果让世人以为齐国无有容贤之量,日后岂会有贤才来投。
看了一眼旁边的陈九公,晏婴觉得此人有些可靠。如果陈九公是为了他国能得孔丘相助,才来挑拨,那晏婴要杀的就是陈九公。但陈九公刚才的一番话,在晏婴听来却是真心为齐国考虑,也就当陈九公是来自己这里找门路,欲将一身本事卖于帝王家的游学士子。
但晏婴还得试陈九公一试,万一此人是他国派来怂恿自己诛杀孔丘,损齐国名望的呢?所以,晏婴将自己的顾虑讲出,问陈九公有何办法能诛孔丘,并掩人耳目。
听完晏婴心中忧虑,陈九公心头一动,开口说道:“相国可将孔丘对齐国之弊讲与大王,使孔丘难为大王所用。如此可试孔丘之心,若其仍留于齐,还则罢了。若孔丘因此离齐,那他此次避难齐地之心可诛。相国可事先与司马商议,以数百精兵假作山贼、匪类,如孔丘离齐,便将其诛杀于野,任谁也不会想到是齐国所为。”
陈九公这番话直说得晏婴眼睛发光,心中大呼:“人才啊!”这时那兵家孙子尚未出世,人间流传的兵法大多是当年姜子牙伐纣时的用兵之道,演化出来的。全部是以王道御兵,堂堂正正交锋、对战。陈九公这些阴谋诡计不但在洪荒颇有成效,在此时的人间也非常管用。
吩咐下人好生在府中安顿陈九公,晏婴起身出了相府乘车直往王宫而去,来见齐王。这时孔丘刚刚从王宫离去,齐王正回味着孔丘给他提出的“政在节财”的建议。
本来还想命人传晏婴前来,与其商议一下孔丘说言是否可行,谁知这时晏婴正好到了,齐王大喜,朗声道:“都是寡人疏忽,若是方才叫命人请相国前来,也可听孔丘玉言。”
听到齐王将孔丘说的比作美玉,晏婴眉头一皱,拜倒在地,长跪不起。
“相国这是作何!”晏婴辅佐三代齐君,深得齐王敬重,况且此时,除祭祀、庆典外,不兴跪拜。见晏婴如此,齐王连忙上前搀扶。
“大王且听晏婴一言!”
“相国有话起来说便是,这是作何?”
“大王!”晏婴仍不起身,只是大声道:“自圣贤下世,周室日衰,礼崩乐坏。然那孔丘重礼,规矩繁杂甚多,我齐国寻常百姓若学这些,恐几代也学之不尽!若是盛世,当为治世之道,但此时因此,累得百姓散尽家财,岂不是引得邻人窥探?”
“相国所言甚是,寡人受教了。”知道晏婴不会因嫉妒贤能而妄言,况且听其一席话齐王也觉得却是如此,也就对孔丘心凉了。
初闻孔丘来齐时,齐王本是很高兴,不但封官,赐其府宅一座,亦有数十下人。
此时孔府之中,孔丘与一少年相视而坐。只见那少年年纪不大,十五岁左右,身长八尺,样貌俊秀。不过这都是表面,在孔丘眼中,此人身上有隐隐黑色二色两仪之气流动。
“道友为何提前转世?”
“还不是那截教余孽!”少年眼中杀机凛冽,“当年突得太清圣人法旨,言那陈九公祸乱人间,与道友为难,想来日后也不会安生,故要我提前四百年转世,传我阴阳家一脉。”这少年正是那诸子百家之中阴阳家之主邹衍,此次提前现世,却是为了与儒家联手,免得给陈九公留下可乘之机。
“如此甚好!”此时孔丘尚不知已被人算计,还在与此人畅言,“有道友与吾联手,你我两家必定大兴!”
与孔丘不同,邹衍似乎对此不大乐观,“道友,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道友单说无妨。”
见孔丘点头,邹衍才道:“鲁国乃周公封地,延周之礼乐。而齐为昔日阐教门下姜尚封地,此处重工商,奖军功,道友为何弃鲁来齐呢?”
“这……”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邹衍这一句话可是提醒了梦中人,回想这些日子以来齐王对自己渐渐疏远,孔丘一时间明白过来,似乎自己真是的来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