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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复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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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永淑力气大,她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霍氏是当地的一个大族,却不是什么极有钱有名望的人家。不过是因为子息众多,多少有些个做了小官小吏,或是有几家家资众多,安稳坐享富贵。

  当时叶家原配老太太特地为叶永淑找的是霍氏一族比较出名的一支,但叶永淑的夫婿却仅仅是那一支中的庶子。

  叶永淑这几十年的日子,尤其是原来她婆婆还在时,是被逼着做过粗活过来的。如她的婆婆只说下人做的食物不好吃,便有人逼着她去下厨,而她远嫁他乡,连个说苦的地方都没有。

  还是前两年荣老太太彻底稳固了地位,时不时派人过来送上各种礼物,才叫霍家对她好一些。也因此,她对叶家嫡系,叶大老爷这一房的怨恨是极深的。

  她见这一巴掌打错,心中还不甘。只是这边闹出事情,有个机灵的丫鬟已经跑出去找了些粗壮的婆子媳妇进来,转眼吵吵嚷嚷间和叶永淑带来的婆子纠缠在一起。

  康氏和高氏急忙上来拉了芷嫀退后几步,而芷嫀又拉了黄橘。

  叶永淑见打不到芷嫀,冷笑两声,道:“今天算你运好,下次犯到我手里,绝没你好果子吃。”

  言罢,她带着人仰着头高傲的走了出去。等人消失在视线中,康氏才气的发抖,“竟然有这种人……”

  芷嫀拿着烟紫色绣帕擦拭黄橘鼻下口角的鲜血,眼睛忍不住酸涩难当,最后掉了泪。

  她和离都没有哭,这会儿却哭了。黄橘见了,忍住嗡嗡耳鸣和脑中乱乱的轰响,笑着安慰她,道:“姑娘,我不疼的,就是看着吓人了点,你别哭。”

  高氏送她主仆回屋子,叹息了两回。似她这般恭谨自持的人,也忍不住说道回京也见过这位姑太太两回,只没有想到竟是这般样人,之前真没看出来云云,最后叫人送了一瓶药膏过来给黄橘搽。

  等外人都走光了,芷嫀红着眼睛坐到黄橘的床边。她手里拿着白底青晕瓷瓶,倒出带着暖香的粉色药膏,涂到黄橘红肿的脸颊上。

  主仆一时沉默,黄橘低声道:“姑娘,以后姑太太来,我们往后头躲一躲便是了,您别放心上,又该自己偷着伤心了。”

  躲,凭什么要她躲。

  且她只要因此怕了开始躲,就再难抬起头堂堂正正做人,芷嫀心中又悲凉又愤怒。

  黄橘也觉自己这话说得主仆都太过委屈,勉强笑一笑,道:“姑太太这般闹,二太太不会就这么算了,到时候二老爷知道了,肯定也会有说法……”

  芷嫀的眼睛认真的看着黄橘的脸颊,给她擦药,对黄橘的话恍若未闻,反道:“别说话,你口里破了皮,说话疼。”

  黄橘确实说话就感到一阵刺疼,她闭了嘴,眼含复杂情绪,看着芷嫀给她擦好药,又给她盖上被子走开。

  芷嫀走到门边,对廊下的小丫鬟一招手,“去找你叶葵姐姐过来。”

  小丫鬟圆圆的脸蛋严肃着,不敢如往日般笑,“我这就去。”说着,小跑着往外头去了。

  芷嫀抬头一看,只见院中还有几个丫鬟偷偷侧目而窥,看到她的眼神,忙低下头去。芷嫀没有心情管这些丫鬟,回屋后对外间的黄橘道,“你好好休息,别起来。”

  说着她就掀开厚厚的带毛边的天青色厚红绒帘子,走入里间。芷嫀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这么深刻感受到自己孱弱身体的无用。

  她打开橱柜,取出其中一个不起眼的乌木圆盒。

  这个长不过一尺二寸的盒子放了她历年累积的香囊荷包巾帕和绢花之类的小东西。很多都是用的半旧,却因为爱惜不舍得扔而存的,因此平时并没有人来翻动这个盒子。

  芷嫀伸手探到底部,良久,摸出一个鼓鼓的粉红绣双鱼的荷包。打开来,里面正是刚重生时,借着一点先知提早从薛元武手中夺得的青玉小瓶。

  青玉瓶内封着的药,一定不是凡品。只是她一直没有机会找到可信的名医代为看一看。在庆州时,离开的太着急,不然那位吴老大夫是可以信赖的。

  不过上京的名医更多。只要找人稍加打听,肯定能找到为人方正,确有实学的大夫。说不定……这颗药能够改善她的身体状况。

  抱着这样万一的希望,芷嫀目光坚定的将青玉瓶放到自己随身的荷包中。

  叶葵近日因为丈夫生病,请了假在家里照顾。接到小丫鬟的口信,她急急忙忙换上外出的衣服,请了住在同一个院子的方婆子帮忙看一看药炉。

  叶葵的打扮已经与头一次见芷嫀时截然不同,上身粉色如意云纹锦袄,下面系了一条莲青缎裙,光亮的发髻上插着点翠掐丝银簪。她本来便是个美人胚子,换了这一身光鲜打扮,加上自回到叶家后,起居用度都上了一个档次,脸色日渐红润饱满起来,浑身都开始散发出少妇成熟的美艳来。

  小丫鬟路上快速的把事情告诉她,叶葵才知道原来方才发生了这种事,不由加快了脚步,面上带了焦虑。

  等她进了屋子,就听里头说道:“叶葵,过来书房这。”声音平稳和沉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书房就在左边稍次间,摆了一张桌子在窗边,左右各一溜两张圈椅,椅子后面是一座乌木五扇五彩花鸟图屏风。芷嫀伏案握笔急书,叶葵进来,只是走到桌边抬袖磨墨,并不打扰。

  叶葵早年是跟着芷嫀读书的,在芷嫀小时候,还负责抽查她的作业。这时候随便看了一眼,不由暗暗心惊,自家姑娘的一笔簪花小楷失了她以往的柔美,勾划之间竟然有棱有角,略见峥嵘之色。

  芷嫀写好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待墨迹干了就折好封上,亲自上了蜡封,递给叶葵道:“你想办法悄悄送到景川侯府,交给郑大姑娘。”

  叶葵惊讶的看向芷嫀,只见她眉目秀美依旧,却平添一分锋利之气。

  景川侯与薛家有亲不说,郑大姑娘还是李菡郡主的亲表妹。如今自家姑娘和离归家还去找郑大姑娘,不怕被人说了闲话,就怕门上人势力,根本不肯为她传递消息。

  想到这,叶葵犹豫了一下,建议道:“姑娘,您这信若是要紧,还是要从长计议,想个稳妥点法子送进景川侯府才好。我这么贸贸然上门,便是使银子,也怕信落到不知名的人手里,坏了姑娘的事……”

  芷嫀闻言冷笑,道:“这信不拘被谁看了,只要是景川侯府上的人,就没关系,你尽管送过去。”

  听芷嫀这么说,叶葵才放心的将信往怀里收好,道:“那我现在就去跑一趟。”

  芷嫀听她这么说,看到她微红的脸颊,想到她丈夫的病,心中忽而一软,道:“外头这么冷,辛苦你了。”

  叶葵抿嘴笑,“这有什么辛苦的。”说着,她幽幽一叹,道:“中午的事,您受委屈了。”

  她受的委屈,马上就能还回去了,芷嫀暗道。

  这封信中,她暗示的提了霍怡婧的存在,以及她在薛元武心中不寻常的地位,和即将入薛家门的事。长公主府她不方便直接送上信,但是景川侯府她毕竟上门几回,门上还不至于赶了叶葵走。

  只要景川侯家有人知道,那么不会太久,长公主或李菡就会知道。而这两位若是知道了,她们这样天生贵人的脾气,如何能忍受薛元武会有如此宠爱的妾室在婚前入门。

  要知道,以往李菡多多少少碍于上京路上获救的一段情,对芷嫀有所顾忌。可是霍怡婧,那只是完全的陌生人,是将要分享她喜欢的人的心的女人。

  这种情况下,李菡或长公主会做出什么,芷嫀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霍家不会过得太舒服了。

  叶永淑黑沉着脸回到杏花巷的宅子,面对殷勤上来侍候的仆婢没好气的挥手,“都下去,都下去,把姑娘叫过来。”

  霍怡婧因昨夜薛大太太派了齐妈妈过来说了那一通话,夜间难以睡着。中午送自己母亲出门后就在自己屋中候着,结果熬不住倒在烧得热热的炕上睡着了。

  守着门的白芨听到小丫鬟的传令,进屋来轻轻推摇霍怡婧,喊道:“姑娘,醒醒,太太回来了。”

  一连喊了几声,霍怡婧才迷迷蒙蒙醒来。她眼睛几乎因为缺乏睡眠而显得通红,刚刚睡着被吵醒,她脾气也不好,“住嘴,你吵得我头疼。”

  白芨闭了嘴,踮着脚离开里间。

  但没一会儿,就听里头一声声急喊:“白芨,白芨,进来帮我换身衣服。”

  白芨动作不过慢了一拍,进去就被霍怡婧皱眉看了一眼,“你现在越发的懈怠了,有时候叫你几次,都不见你回应,都在想什么?”她说着,也不期望白芨回答,扶着疼痛的额头到屏风后面更衣。

  白芨低着头,忙跟上去。

  等二人到二进的霍太太的屋子,霍太太也已经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带了暖额依靠在热炕上吃杏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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