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个月,桥兵没有任何发现。
倒是了解了很多秘闻。
比如,老严头和紫苏相互扶持,在巴王城艰难的生活。
张三姓阮,老严头称他为阮大人,在巴王城做啥暂时不知道。
前段时间醉小憩发生过一次莫名其妙的武斗,不了了之,这种事,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巴王城的打斗,除了鸡毛蒜皮就是鸡零狗碎。
再远就是巴王城曾经出现过几次大规模的打斗,死伤无数,后来朝廷介入,终于平息了打斗。
除此之外,桥兵没有发现有囚牢的任何迹象。
老严头很少在墙角,没货的日子,载着桥兵两人,在尔苏城四处游荡。
城北山脚下,桥兵烤了只兔子。
老严头声音压得很低:“你们是不是在找囚牢?”
“城如此破烂,要囚牢有何用?”
“校场西侧的仓库附近就有一座囚牢。”
“哦,囚禁何人?”
“这个倒是不知,阮大人负责,你可以问他。”
“这倒不必要,难不成去囚牢游玩一番?”
“说得也是,我猜囚牢里面有位大人物。”
“何出此言?”
“你看到过囚牢么?”
“这倒没有。”
“囚牢隐藏的如此之好,几十号人看守,整个巴王城鲜有人知,一般角色用不着如此谨慎。”
“你咋知道的呢?”
“我给他们送货几十年了。呃……多嘴了,我还指望着他们活下去。”
“老严头,你放心,我们断然不会声张。”
“那敢情好。”老严头闷了一口酒,抬袖抹掉胡子上的酒。
马车嘎吱嘎吱,桥兵修过,比之前好多了。
一圈屋子,没了屋顶,墙也倒了一半,里里外外全是杂草,几朵不知名的小花伸出老高,在风中摇曳。
“囚牢就在这附近。”老严头的声音低得仅仅他们三人能够听到。
桥兵环视了一圈。
杂草丛生,以他的经验,看不出那里有人出入。除了马车经过的这条道,没有任何痕迹。
是夜。
桥兵一身夜行衣,潜到仓库。
蹲守是最好的办法。
一个时辰,阵阵凉风吹过,杂草随着风摇来摇去,没有任何异常。
两个时辰,依旧如此……
樊诗筠等了一宿,五更刚敲过,桥兵回来了。
“老严头会不会骗我们?”
“无妨,消息就是消息,最终认定的是我们。”
“……不是这个意思。”樊诗筠伸了个懒腰,确实比烛影强,“我担心你被人埋伏。”
“这点不必担心,我认识阮三,那是个好人。”
“好人?如何定义?”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我如何放心,他以前的名字都是假的。”
“他说过,是假名。”
“……那你……”
“我提过祁雁兰,那个名字也是假名。”
“假名你也信?!”
“我去过祁雁兰家。”
“……下次我也去。”
“不行。”
“那你在客栈等我,我去。”
樊诗筠终究还是没去,桥兵一连去了好几个晚上,一无所获。
囚牢只能从里面开启,桥兵有了判断,只有如此,外面才无法找到任何痕迹。
何时开启,或许老严头送货,或许里面的人出来……
夜,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桥兵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是第几个晚上,桥兵已经记不清楚。
蓦然,有人!
桥兵一闪,站到阴影里。
人在哪,桥兵没看到,突然出现的一丝丝危险,桥兵迅速做出了反应。
良久,没有任何动静。
桥兵耐心不错。
果然,轻轻的衣袂声响起,却是从很远处绕过。
人影很模糊,很远,却是招了招手!
少时,捡了个石子,随手扔了过来。
桥兵不得不现身,那人的手连续挥了好几次。
“阁下何事?”
“你在找囚牢?”
桥兵后退数步,手落到刀柄上。
“你是巴家人?”
一身夜行衣,蒙面,头发如雪,飘在脑后。
“阁下何人?”
“老夫樊品。”
樊品见桥兵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明晚是囚牢换班之日,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五家子弟在此游荡,不曾想遇到了你。”
“明晚小心,万万不可被发现。如需找我,到醉小憩找紫苏要一壶茶。”
“多谢。”
“不必客气。记住,不要被发现!”
樊诗筠趴在桌上,这段日子以来,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桥兵提早回来惊醒了她。
“今天这么早?”
“樊家可有人叫樊品?”
“你遇到人了?”
“一老者,头发雪白,自称樊品。”
“如果是樊家人,至少是我爷爷辈以上,我娘应该知道。”
“那我去会会他。”
“我要去!”
“你在外等我,一个时辰我没出来,你就去老桥山找你娘。”
第三日,两人来了醉小憩。
紫苏,桥兵认识。
“一壶茶。”
紫苏笑了笑道:“一壶什么茶?”
“就一壶茶。”
紫苏收起了笑容,把他俩带到了二楼。
一壶茶,两个杯子。
“没见过你俩。”
“樊品在何处?”
“城南二十里,小河村。”
“多谢。”
“下次不要直接找我,茶桌上点一壶茶。”
二十里地,小河村。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却分成两边。
河这边,一片竹林掩映着房屋,那边,光秃秃河边,房子一字排开。
头上一间房前,四个老头坐在院子边上,虚着眼,晒着太阳。
“樊老头,你是不是骗人?”
“骗你干啥,要不是感觉到有人移动,我根本没发现他。”
“老了吧。”
“你滚,老子的眼神,你们几个谁比得上?”
“眼神,别吹牛,不是没看到吗?”
“这么说你是被他发现了?”
“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
“没向你出手?”
“你们几个,滚开!”
“别欺负他了,他近战不行,都说了,巴家人用刀。”
“要是我去,我就直接把他逮过来,拷问得一清二楚!”
“就你能闹腾,那可是囚牢。”
“哎,别吵了。要是他不来,怎么办?”
“大不了过几天我们一起再去一趟。”
“我丢不起那人,四个老家伙,逮个年轻人,还一起出动。”
“我倒是觉得樊老头不该暴露紫苏。”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上次那什么樊武胜的,不也没来么。”
“对哦,老郑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别提他了。火爆脾气,要不是打不过他,那轮得到他出去。”
“到底是谁灭了老桥山,望郑,还有相地。”
“可能是朝廷。”
“这么多年,为何现在才出手?”
“这得等老郑回来。”
“咦,对岸来了一人。”
河对岸,一年轻人转出山路,站在村口。
此人正是桥兵。
竹林虚掩着房屋,很像板桥竹林。
相自明身在何处?可曾知道相家进攻了老桥山。
蓦然,竹林外,河边一老头在招手。
“老夫樊品。”
“在下桥兵。”
“不是巴家人?”
“前辈樊家人?”
“是。”
“老桥山樊家,可曾听闻?”
“樊武丁,我二叔那一脉。”
“家师巴阳。”
樊品愣了几息道:“走吧,那边还有几位。”
“稍等,我需要去接一人。”
“快去快回,对岸头上那一家。”
两人转出三路,却见到对面头上那一家,几个老头打得七零八落。
刚到院子,一柄剑,势如闪电,转瞬即至!
桥兵挡了下来,樊诗筠同时出了一箭!
“何方鼠辈!”那柄剑暴怒!
“老小子,你要是伤了他俩,我跟你没完!”
“老郑,消消气,有事慢慢说!”
“他个犟驴子,老樊,箭准备好。”
樊武丁,樊品说得一点没错,樊品不假,否则也不会带来樊诗筠。
老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樊诗筠。
桥兵一刀,力道不大,却是打断了老郑的剑。
老郑定了定神,又是一剑。
这剑,速度不快,剑意绵绵。
桥兵被笼罩其中,此时出刀并不明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郑借着剑意出了一剑,又一次被挡了下来。
剑被挡,剑意即散,桥兵挥刀乱砍!
老郑确实了得!
刀意中起了剑,似要撑破桥兵的刀意。
老郑有种感觉,刀意已破。
手腕一抖,却还在刀意当中!
老郑放弃了剑意,剑身大炽,通体泛黄,好似透明!
强劲的內劲冲击,桥兵的刀意顿时散去。
桥兵一跺脚,全身的气势喷涌而出,正面迎向老郑。
突然出现的压力,虽不足以压倒老郑,但动作慢了一丝。
樊诗筠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知道桥兵有这一招。
全力一箭,尖锐的啸叫声惊起了飞鸟,也惊醒了老郑!
剑,通体泛黄,略斜,挡在箭矢前方。
桥兵一刀。
这一刀,来源于诸葛依,剑意中隐藏的线攻击!
第一声,老郑的剑挡下了箭矢。
第二声,桥兵的线攻击落在了剑身!
通体泛黄的剑,绕着手腕转了半圈,身前的空门大开,桥兵的刀指着他。
四个老头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老郑摁了下来。
“犟驴子,脚踢坏了吧。”
老郑哼了一声。
“你发疯了?不分青红皂白,砍砍杀杀,为何?”
“是巴家灭了老桥山,相地还有望郑!”
“可有证据?”
“三家被灭!曋家在收拾残局,扶持三家。除了巴家,还有谁?”
“你的猜测?”
老郑又哼了一声。
“这就是你出手巴老头的原因?”
“哼!”
“你个暴脾气,不让你去非要去,这特么的什么没有查到,回头来窝里斗!就算是巴家,和巴老头何干?”
“哼!”
“难不成我们几个老家伙拼个你死我活,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老郑没说话,一把剑没入泥土,一脚踹开了门,进了屋。
少倾,又搬了个凳子出来,一屁股顿下,却坐到了地上,然后一动不动。
“樊姑娘,这位是樊品,可能是你爷爷辈。”
樊品早就看到了她的箭:“樊自,樊休,樊尔,哪个是你爷爷?”
“樊休。”
“三弟家的啊,我是他二哥,樊品。”
“二爷爷,相家和郑家一起杀上了老桥山,老桥山已经完了……”樊诗筠,沉寂了许久的悲伤,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什么!”老郑跳了起来,“你给我说清楚!”
“特么的,滚蛋,别吓着我孙女!”
“巴老头,把他给摁住!”
樊品忙里忙外,又是凳子又是水:“相老头,给老子找根新的来。”
一老头站起身来,黑着脸,终究还是找了根新毛巾。
“孙女……”樊品挠了挠头看向桥兵,“她叫啥来着?”
“樊诗筠。”
四个老头手足无措,围着樊诗筠,老者坐在台阶上走神。
樊诗筠哭着哭着睡着了。
巴王城那段日子,她一直提心吊胆,每晚都要等桥兵回来,确实没怎么休息。
樊品站在一旁,远处的狗吠声,也引得他眉头直皱,四个老头自然也不敢发出声响。
桥兵站在一旁,樊品示意他坐自己的椅子。
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说不出的惬意,困意袭来,桥兵打起了盹。
五个老头,相互看了看。就算老郑,也是蹑手蹑脚,把椅子搬到一侧,围着睡着了的两人。
难得的安宁,关切的眼神多次交汇,五个老头放松了许多,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
日暮时分,樊诗筠醒了过来。
五个老头面面相觑。
郑家相家灭了老桥山,郑家相家又是被谁灭了?
老郑懊悔不已:“我再去一趟!”
“有曋家的扶持,随他们去。”
“囚牢里的那个人,肯定还活着,这才是我们的目标。”
桥兵之所以来到巴王城,或许师父被囚于此处。
但从讨论中得知,囚禁之人肯定不是师父。
曋老头对桥兵很感兴趣。
“或许我们可以把他送入囚牢。”
巴老头两眼瞪得犹如铜铃,手微微发抖。
“不行!想都别想!”
“我猜他不一定合格。”
巴老头两眼冒火,刚才的顾忌瞬间消失殆尽。
“小瞧我们桥家子弟?”
“不行!”樊诗筠反应了过来,“你们自己为何不去?”
几个老头默不出声。
“怎么进入囚牢?”
“囚牢是个陷阱。一层倒是不足为惧,二楼才是真正的守卫。二楼守卫具体多少人,没人知道,他们从来不出囚牢。”
“我想去试试看。”桥兵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