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疑点。”
“哪里是疑点，这个星球简直到处都是疑点！”有灯灵夸张的闪烁着。
四盏金灯，一百多盏普通灯，围绕着眼前的白骨骷髅闪来闪去，硬生生把这具枯骨照射的金灿灿的。
其中一个小灯灵小心翼翼的伸出灯焰，摸了摸这具骨头的大腿骨。
“属于羟基磷灰石晶体，具体成分为磷酸钙，是标准的碳基骨头。没有升级改造的痕迹。”
“可惜了，如果他还活着，我倒是可以和这具骨头的主人聊一聊，问问他为什么要自杀。”
灯灵们暂时还没掌握让死人复活的技术，也做不到通过粒子拼凑，重新把终产者的骨头架子拼成活人。
一百多盏灯在房间内飞来飞去，围绕着那具熠熠生辉的骨头转圈。
其中，四位灯焰最纯净的金灯灵们飞了出来，它们仔细的检查了白骨骷髅的状态。
金灯A：“大家发现了没有，这具骨头和这个地球一样，两万年过去了，都没有任何腐朽的痕迹。”
金灯B：“不止是这个地球，隔壁的地球也一样，隔壁的地球还停留在被核弹摧毁后一年的状态，建筑没有倒塌，核辐射没有消散，城市残骸没有风化，酸液海洋没有自净，一切都保留着20000年前的状态。”
金灯C：“我在这颗星球上，感受不到任何大自然的气息……这两个星球根本就没有大自然。”
金灯E：“原因很简单。”
其他灯灵看向它。
金灯E在空气中微微一亮，附近那看似洁净的空气，顿时出现了大量银灰色的絮状物，如同透明溶液中的絮状物沉淀一样，在这无形的空气中掉落下来。
灯灵们看着眼前在空气中掉落的银灰色絮状物陷入思考。
“这是技术层次很高的纳米机器人，是8B级文明的强例证，这些纳米机器人的尺度在1nm左右，遍布在整个星球的大气层、海洋、地壳。
它们无处不在，而且无论是植物体内还是动物体内，甚至连细菌的体内都是这些纳米机器人。”
在金灯灵E的灯焰上空漂浮着银灰色絮状物漂浮。
随后，金灯灵微微一亮，这些着银灰色絮状物瞬间被照化。
此行星上细菌的尺度大概在0.2微米左右，而该纳米机器人却只有1纳米，中间差着三个数量级，要比病毒（80～120nm）还小，体积相当于一个大分子。
这些纳米机器人太小了。
“你的意思是，是这些纳米机器人在维持着两颗地球的样貌不变”有灯灵问道。
金灯灵E闪烁了一下，算是确认。
“两个地球上都布满了这些名为［执法单元］的纳米机器人，这些纳米机器人的总数量在10以上，在这些纳米机器人的掌控下，无论是一粒灰尘，还是一丝真菌，都在这些纳米机器人的监控之下。”
金灯灵E在外面的土壤中捡来几个细菌，随后丢到了白骨骷髅上。
果不其然，一群［执法单元］蜂拥而至，将那些细菌完全吞噬。
接着金灯灵E又捡来一株石头，丢到了白骨骷髅上。
［执法单元］再次出动，立刻绞杀了这根违法出现的石头。
可恶的石头，居然敢入侵终产者的私人住宅！
该杀！
懵逼的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飞烟灭，被噬咬成微观尺度极小的粉末，随后被［执法单元］运了出去，撒在了土壤中。
金灯E没有拿任何植物和动物做实验，毕竟这些都是生命，扔点细菌和石头就已经足够说明这一切。
金灯E：“整个地球上的城市范围内，没有任何细菌，没有任何灰尘，除了绿化带没有任何植物，也没有任何昆虫发，太阳的光照也被纳米机器人削弱在一个固定的功率上，大气湿度被这些执法单元严格把控，甚至连海洋的每一个漩涡，大气的每一缕风，都在这些执法单元的严格把控下。”
说到这，金灯E微微一暗。
“这颗星球的大自然已经被这些执法单元彻底的杀死了，没有大自然本身的调控，这些城市自然可以做到万年不朽……至于城市外的那些动物，也不过是严格遵循执法单元的可怜生物而已。”
哪怕食物就在咫尺之遥，但那是城市的范围，野生动物们却完全不敢前进。
上到大型哺乳动物，下到昆虫飞鸟，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执法单元生生在整个星球中杀出了一条新的生态链。
灯灵们恍然大悟。
“所以说，隔壁的那颗海洋地球也是这样。
遍布整个海洋地球的执法单元，杀死了海洋地球的所有海洋生物、微生物、任何植物都无法破土而出。整个星球上的大气和海洋被严格控制，甚至连核辐射和海洋酸值都必须固定在一个恒定的区间……这也直接导致那颗海洋地球在这2万年里一直保持着核废土的风格。”
金灯灵E点了点灯罩。
这些灯灵们各自捕捉了一部分［执法单元］，打量了一番内部构造，各自叹气。
这个文明的技术水平虽然没有涉及到更高维度，但已经能够对原子尺度的物质自由控制了，不愧是8B级文明。
这些［执法单元］甚至不需要额外的能量补充，仅仅是阳光就足够满足它们的日常工作，况且执法单元还具有自净、自修复、自复制的能力。
这意味着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这些执法单元可以自主运行上百万年甚至更久。
“真是见灯鬼了，这个文明已经建造了一支舰队，不想着开拓外恒星系，反而一直在卷星球内部的科技是干什么这些［执法单元］再强，一旦进入宇宙，立马会被冻成星际尘埃，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个内卷化的文明，向死无生。”
“话说终产者地球的舰队呢打海洋地球时不是威风的很吗？怎么在近地轨道上没有看见。”
有灯船E的灯灵回复：“终产者地球的舰队已经全部自沉在本恒星系的‘冰巨星’和‘冷巨星’上了。”
这些灯灵已经在那两颗远日行星，发现了大量舰队的残骸，这些战舰正是毁灭海洋地球的那一支，根据战舰日志可以得知，在完成了对海洋地球的轰炸之后，这只机械舰队立刻掉头前往了外行星带，主动撞向了那两枚冰巨行星，全部损毁。
“这文明有病吧。”
灯灵们想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个评价。
“他们还把难民全部运出去了呢……”
“可这些难民恐怕会完蛋，这个文明的技术路线一直在往内卷，星际航行的技术点的很粗糙，飞船的速度最多只有1的光速，甚至连装甲都只是基于金属键和分子间作用力的原始防护，随便一个来陨石都是大灾难。”
“我非常不理解啊。”一位小灯连续闪烁，它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动‘自杀’的文明。
“这个终产者既然选择自杀，那么完全可以将这个星球留给那些穷人们，为什么死之前要把所有人赶走呢还要把海洋地球给毁灭掉，甚至用执法单元遏制整个海洋地球无法产生任何生命。”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他知道了。”有灯灵说。
所有的灯灵又将灯光聚焦在骷髅身上，照到骷髅金光灿烂。
四盏金灯灵不知何时离开了那具终产者的骷髅，还是漫步在这座空无一人的城市主干道中。
说是城市，实际上都是这位终产者的庭院。
它们在许多庭院店铺里，看见了机械仿真人，这个星球的仿真技术显然很不错，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小孩都做得栩栩如生。其中还有许多人形手办，有漂亮的巨大人鱼，有叼着烟混不吝的掮客，还有胸带十字架的神父，以及那个多次出现的塔派机器人。
其中，这些仿真人中，出现比例最高的赫然就是那位曾以一己之力杀死四十二位终产者，终结终产者纪元，建立故障乌托邦的孙杰克……这家伙在这个地球上似乎有着很特殊的地位。
当然，也不排除那位终极终产者个人喜好的原因，所以才在这里陈列了这么多。
抛去一条街道的孙杰克不谈，这四位金灯灵对整个城市的参观过程却越来越震惊，越来越害怕。
直到身临其境，灯灵们才越能感觉出来这个名为‘人类’的种族，尤其是外貌形象到底有多么像上帝本身。
四盏金灯灵将自身的光芒降低至最低，通过低频闪烁紧张的交流着。
金灯A：“注意到了吗？无论是海洋地球的‘人类’，还是终产者地球的‘人类’，长相都和上帝很像。”
金灯B：“哪里是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金灯C：“我在联邦的数据库中找到了上帝的种族。”
“上帝不就是上帝吗怎么还有种族”
金灯C：“上帝是后来的称呼，上帝在成为上帝前，确实是有种族的。”
“那上帝的种族是什么”
“人类。”
金灯灵C轻飘飘的掷出来这个答案。
其他三位灯灵如遭雷击。
“会不会是重名了，都叫人类”金灯A小心翼翼的问。
“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两个眼睛一个嘴，鼻子和耳朵也对的上，种族名字也对得上，我们就不要自欺欺灯了，所谓的人类就是上帝！”
“可这些人类和上帝并不完全一样，上帝一直都是白头发、白胡子、白袍老人，而这两个地球的人类，头发有各种各样的颜色，皮肤也有黑有白有黄。”
“幼小的灯灵也都是五颜六色的，长大后的灯灵都会发出金黄色。”
四位金灯灵用低频光争吵着。
其中一位金灯灵冷不丁的开口，“说到上帝.你们难道忘了吗，前不久我们也见了一个上帝模样的家伙。”
其他两位灯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节日族，加加林！”
金灯E有点懵：“加加林你们聊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另外三位金灯灵向这位金灯灵解释了一下，它们在波江文明遇到节日族的事情。
金灯E听完，评价道：
“会不会是模仿 自从老上帝回来之后，碳基联邦有不少种族都把外在形象改成了类似上帝的样子，比如我们的舰队统帅蓝，他就一直维持着类似上帝的样子。
他身边还跟了一个叫小清的家伙，也是上帝的形象。受上帝的影响，有很多S级文明都把自己的形象改成了上帝的模样……也就是我们所看见的人类形象。”
最了解节日族的金灯B反驳：“可能性不大，节日族的形象变化，一般只与上个过生日的种族形象有关系，不要忘了，我们见到加加林的时候，加加林穿着宇航服呢！”
“总不会是有‘上帝’才刚刚破壳吧”金灯E思考。
“这不可能。”其他金灯灵的同时反驳。
“已经有三位上帝从宇宙的边缘之外回来了，全碳基联邦都传开了，早年的上帝们大部分变成了老人，小部分则变成了神。要知道连碳基联邦都是这些老上帝从小带大的。怎么可能有上帝刚刚破壳要我说，这些人类，不过是冒用了上帝形象的生命体！”
金灯灵E指了指脚下的地球：“假设，我是说假设，如果这样的人类，就是上帝们创造的呢不然怎么解释两个地球的氨基酸序列一致”
金灯灵E又补充：“至于那个叫加加林的节日族，也很好解释，假设，假设像我们脚下的地球，不止两个呢”
金灯灵E的灯光幽暗起来：“如果还有第三个地球、第四个地球、第五个地球……每一个地球都有酷似上帝的人类文明，而恰好有个人类文明刚刚破壳，那个人类文明的破壳者就叫加加林……是不是一切都能对上了”
灯灵们齐齐一黯。
过了一会，金灯A才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召集全部灯船，进行深入追踪研究，先暂停一切救援活动，全力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地球。”金灯E说道。
“具体怎么追踪”金灯B问。
“终产者地球文明在灭亡前不是把载着20亿穷人的飞船发射出去了吗，沿着移民飞船去找！”金灯E豪情万丈的说。
很快，灯灵们就获取了这个文明在两万年前移民迁徙的全部信息，并找到了这些移民飞船的目的地。
灯灵E：“我看看……他们的目的地，是猎户座旋臂的内侧边缘、差不多在旋臂长度的中点附近，处于被星际泡泡的星际介质相对空洞区域内，那里有一颗主序恒星系统。”
灯灵A，B，C看着这个熟悉的目的地，一时愣住了。
这就是它们来时的方向——虽然有10光年左右的距离差。
灯灵E：“咋了”
灯灵A解释一番，并强调：“那里距离波江座ε恒星系统很近，加加林不允许我们靠近波江座ε恒星系的50光年以内！”
灯灵E：“节日族和灯灵文明是平等的两个文明，哪怕是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我们也不用听他的，有什么事回到碳基联邦在争论，不用管他。”
“先回去吧，召集所有灯灵开会，而且要通知小队的其他六艘灯船。”
就在四盏金灯即将飘走的功夫，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了他们。
“等等。”
灯灵们齐齐一僵。
“是我，地球的智能ai，终产者的死人管家，我们前面通过［执法单元］交流过的。”
一名“孙杰克”忽然启动，摇摇晃晃的从手办台走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灯灵反问。
灯灵们瞬间就把这个机械手办从原子级别扫描了一遍，确信这就是一个智械而不是真人，正在通过大脑里的电磁波发射器与脚下城市的中央计算机建立了‘热点链接’，从而控制了这个仿真手办。
还好，不是人，只是AI
幸好，不是人，只是AI
“孙杰克”摇摇晃晃的站住身子：“外星的来客，我这里有六个地球的全部位置，还有许多无法解析的上帝技术资料……这些都是终产者从上帝那里骗来的，你们想要吗？”
灯灵们面面相觑。
“条件”金灯灵A试探的说。
“没什么条件，就是想看看弟弟妹妹们过的怎么样而已。”
‘孙杰克’露出来一个僵硬的微笑 “你是想让我们带你走吗”金灯灵A壮着胆子问。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地球对它们产生不了任何威胁，但看见这个智械手办的笑容，灯灵们还是有些害怕。
‘孙杰克’摇了摇头，“不，我哪里也不去，这里就是我的家，这个新的终产者该死，但他死后，这个文明就已经灭亡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守墓的而已……哦，我是在说，你们寻找到其他地球之后，只需要给我发送一张照片，或者是一段视频就可以。”
“让我看看照片，或者视频，这样就足够了……”
说完这句话，他低下头，身体似乎在颤抖。
最后，他几乎用一种恳请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究竟存不存在……永远的乌托邦。”
灯灵们起了一身的灯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