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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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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镇岳,乃是张承的本命法宝,九柄一套。

  此刻,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死志,这辉光无比强烈。

  九道金色的剑影,再次合为一道,不要命似的地斩击着血色长戈与护体魔气。

  这可以说是金丹修士最后的底牌了,灵力不济,以金丹为薪柴,焚烧丹元,换取摧毁一切的恐怖力量。

  “痴人说梦!”

  秦阳厉声咆哮,手中那杆长戈狂舞,血光缭绕。

  每次挥击都卷起滔天魔焰,血色罡风,试图逼退张承。

  轰——!

  每一次碰撞,都在云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张承的嘴角不断溢出暗金色的血液,那是燃烧金丹本源带来的反噬。

  他的身体在肉眼可见地衰败枯萎,似乎随时都会化作飞灰。

  但与之相对,秦阳也绝不好受。

  剑符残留的剑气在这般狂攻之下,激发震荡,变得更加躁动不安,胸前的剑伤竟有扩大的趋势。

  “这剑气为何到现在了还是不散?这陈临渊真的是金丹境的修士吗?!”

  每一次格挡张承的搏命之击,都让他脸色更白一分,消耗剧增。

  他每次想要遁逃,却又有白色焰浪自下而上,插入战团。

  秦惜君周身的涅槃之火,至刚至阳,焚尽世间污秽。

  白金色的焰浪与秦阳的血焰甫一接触,便发发出剧烈灼烧声。

  血焰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退却!

  “啊——!你这贱婢!”

  秦阳已经有些被逼的神志不清了,分神应对这克制他魔功的火焰,也极为吃力。

  血戈横扫,一道磅礴的血色匹练撞向焰浪,试图将其扑灭。

  “你应该叫我什么?”

  秦惜君冷笑了一声:“没大没小的东西!”

  那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倒大涨,逆流而上,缠绕血戈,灼烧得那魔器也嗤嗤作响。

  与此同时,一道狰狞魔影,如同鬼魅在这云中战场的边缘高速移动。

  虚相手中那柄漆黑重尺,此刻正在席卷着战场上逸散的魔气。

  金丹境界的魔气过于凝练霸道,虚相无法像吞噬筑基、假丹修士那样直接吸收,慢慢炼化,一不小心就会把魔躯撑爆。

  但是重尺却可以将这些魔气卷起,然后引燃,重新斩向秦阳。

  只见重尺挥动,丝丝缕缕的魔气被强行卷吸而来,缠绕在尺身上,随即魔焰升腾而起。

  “呷——”

  每当秦阳被张承或是秦惜君牵制,露出破绽之际,虚相便会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时机,猛然挥动重尺斩击。

  随后立即抽身撤离,由宋宴接管身躯,疯狂激发六虚天落剑指。

  秦阳不得不分心化解,烦不胜烦。

  毕竟积少成多,水滴石穿啊。

  三管齐下,秦阳的灵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飞速流逝。

  他胸前的伤口在内外夹击下,终于开始崩裂,更多的剑气逸散出来,让他痛哼出声。

  秦阳赫然发现,他似乎已经从胜券在握,陷入到了连保命都困难的境地。

  血戈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护体魔气也变得摇摇欲坠。

  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惶,那是力量失控,优势尽丧的恐惧。

  “不!本座岂会败在尔等蝼蚁之手!”

  秦阳发出不甘的怒吼,强行催动秘法,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然而周身血焰再次升腾,气势明显黯淡,远不如前。

  张承猛然抬眼,并不畏惧,眼中流露出了决绝的神采。

  “镇岳!”

  那九柄飞剑合一的剑光,顿时化作一道长虹。

  秦惜君又哪里不清楚这是天赐的良机,催动全部灵力,手中短剑斩出无数焰浪,将秦阳周身的血焰焚去了大半。

  “你……”

  嗡——

  一瞬间,那金色长虹洞穿了了秦阳的护身魔气,狠狠贯入了秦阳那本就重伤的胸膛,从其背后透体而出!

  张承没有掉以轻心,剑指一屈。

  却见那剑虹横断,从左边胸膛开始,一路从右臂斩出。

  秦阳的动作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身躯。

  他身上的魔气急速退潮,眼中的神采也黯淡下去。

  “呃……嗬……”

  痛苦的嘶吼从他喉咙里滚出。

  秦惜君没有掉以轻心,当即欺身上前,从他身侧一闪而过,随即,秦阳的头颅便飘然飞起。

  鲜血迸发,浓郁血气当即扩散开来。

  正当此时,一缕魔念猛地从他的尸身之中激射而出,朝向远处飞遁。

  这魔念无形无质,张承和秦惜君只能感受到一抹深深的恶意,冲天而起,向远处飞去。

  秦阳的魔念散发着深深的怨毒和不甘,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栽在楚国这种小地方。

  该死!

  该死的老东西!该死的贱婢!该死的小臭虫!

  还有那个陈临渊!

  都该死!

  没关系,此番逃出生天!

  他日还有卷土重来之机!

  正当他如此作想之时,却听闻耳际传来一阵低语。

  “呷……”

  却见黑影一闪,虚相竟然已至魔念的身前。

  “找到你了……”

  同为魔念化身,虚相自然能够看见他的轨迹。

  却见虚相抡起了手中那柄漆黑的重尺。

  “啪!”

  一声轻响,如同是拿菜刀拍碎了一颗蒜头。

  那魔念当即便被拍的粉碎,化作无数细小光点,被虚相一把揽在大手之中,转瞬便炼化了。

  解决掉魔念,虚相没有丝毫停顿。

  它向下飞扑俯冲,在空中接住了秦阳的尸体,黑手一掏,从他腹中取出了一枚金灿灿的丹丸。

  然而,没等虚相动嘴,一瞬间,它便化作了无数精纯的灵气。

  高天之上,凛冽罡风呼啸而过,顷刻间便彻底吹散,形同泥牛入海,消失在天地灵气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虚相那狰狞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僵滞。

  它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黑手,又抬头茫然地望向灵气消散的天空。

  “呷……”

  秦惜君竟然在这样一个魔焰翻腾的躯体上,看出了失望和失落的神色。

  半晌过去,虚相将乾坤袋摘了下来。

  一只手随手一丢,把秦阳的尸体像垃圾一样扔掉了。

  另一只手则是将乾坤袋扔给了张承。

  为了斩杀秦阳,张承可谓是把老命都要拼光了,他出力也是最大。

  虚相对这东西没有什么兴趣,在本体的授意之下,将乾坤袋交给了他。

  南宫族地上空,魔云消散,宋宴身上的黑焰徐徐退去,显露出宋宴的原身。

  浑身浴血,但身躯已经恢复完整,皮肤下隐隐流动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

  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气息微弱。

  而且……衣不蔽体。

  秦惜君飞身而来,一道温和火焰在宋宴的身上抚过,将血迹污秽拂去。

  随后在他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道袍。

  三人一同,从云中缓缓落下。

  南宫族地之中的一众修士抬头望去,见这三人身披夕日金辉,一些炼气修士,真真是如见神明。

  “老祖!”

  南宫家的修士一拥而上,围在了张承的身边。

  “师尊!”

  李仪和小鞠等人也迎了上来。

  李仪哈哈大笑:“宋师弟,你这死去活来的,可当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啊!”

  他猛地一拍宋宴的肩膀。

  “嘶——”

  宋宴倒吸一口凉气,痛的几欲昏厥。

  “别别别,师兄,我现在的身体就是那灵藕捏的,你力道太大,别给我拍碎咯。”

  其实,宋宴的肉身强度甚至还要超过从前,每一寸筋骨血肉都在那生机的浸润下变得坚韧无比。

  灵力源源不绝,顺带着剑气的恢复也极为迅速。

  这奇妙灵机现在还没散去,宋宴也不知晓它若是散去,最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是至少现在,他无心去管顾,还是快些调整内息,好生休养才是。

  南宫家幸存的修士在家主南宫洺的指挥调度之下,开始清理废墟、救治伤员、收敛同袍的尸骨。

  诸多宾客大多都已经离开,经此一役,他们也再没有心情留在此处了。

  燕寻和吴朵等人,虽然还想与宋宴打个招呼再走,却见宋宴调息修养,便也没有打扰,自行离去了。

  幸存的南宫族人脸上交织着悲痛和疲惫,还有一些劫后余生的茫然希望。

  “对不起,玲儿,大喜婚宴,变成了这般模样。”

  陆子野与南宫玲紧紧相拥,两人心中都觉得亏欠对方。

  “别这么说,夫君,是我连累了你……”

  陵阳江畔,灵力风暴随着大战结束而逐渐平息。

  也正是此时,数道淡金色的流光,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悬停于所有洞渊宗修士的面前。

  “嗯?”

  众人纷纷抬手,接住飞向自己的那道金芒。

  打开传讯符,随后纷纷脸色大变。

  “宗主这是何意啊?”

  好端端的洞渊宗,为何要解散?

  洞渊宗的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知晓原因。

  宋宴心中疑惑,他知晓宗主此人行事难以捉摸,可如此便解散了宗门,是否有些儿戏了。

  秦惜君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洞渊建宗数百年,正是从她那一代开始步入正轨,到了宋宴这几代开始,有了崛起的势头。

  如此发展下去,百年之内,不说能在纸面实力上超越玄元,成为楚国第一大宗门,至少也能够平起平坐。

  刚刚经历了这么一番大战,还没来得及休养,便收到了这样一道传讯,宗门倾覆,实在让人心中五味杂陈。

  但无论是秦惜君还是宋宴李仪,都对洞渊宗有着很深的感情。

  宗门待他们不薄,便是最终真的要散宗,也要回去看看究竟。

  秦惜君说道:“你们二人回去瞧瞧吧。小月小鞠,还有小野,与我一同留在此处,协助南宫。”

  南宫世家经此一役,顶尖战力几乎损失殆尽,元气大伤,正是最虚弱的时刻。

  降仙关内外大小宗门无数,魑魅魍魉不少,难保不会趁火打劫。

  “是,师尊。”

  没有过多的告别,情势紧迫。

  李仪和宋宴两人便当即化作遁光,离开了南宫族地,往洞渊宗飞去。

  宋宴此刻,仅是有些体虚,由于那抹古怪灵机的存在,让他体内的灵力好似无穷无尽,实力反倒被拔高了许多。

  趁此机会回返宗门一探究竟并不冒险,只怕到时这灵机消散,自己的状况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那时就是想回也回不来了。

  等到二人离去,秦惜君收回了复杂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等去协助南宫吧。我与张承前辈有要事相商。”

  “好。”

  秦惜君缓缓走来,张承周围的南宫修士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张老,不知可否移步,与我单独一叙。”

  张承点了点头,不过没有走动。

  他面向那些南宫家的修士,开口说道:“你等自去做事吧,轩朗,你在一旁候着。”

  “是,老祖。”

  老祖发话,其他人不敢逗留,各自离去。

  诸多筑基后期的修士之中,有一位看起来还算是稍显年轻的,被张承点了一句,兀自走到了旁边等候老祖传唤。

  张承随手一抹,在周身布下了隔音禁制。

  “秦道友,请说吧。”

  秦惜君点了点头:“张老,惜君此番施展秘术,强行提升实力,代价是一身修为根基。”

  张承点了点头,心中早已猜到。

  筑基后期境界,施展秘术之后实力直逼金丹境,此等秘法,定然有着极大的后遗症。

  秦惜君继续说道:“此法不可逆转,不出月余,我这一身修为灵力,便会徐徐散尽,沦为凡人,甚至躯体衰竭身死道消。”

  “南宫世家百废待兴,强敌环伺。惜君有心无力了。十日之后,恐再无余力护佑南宫周全,还请前辈早做打算。”

  张承的状况,秦惜君自然也看在眼中,或许,比自己还要严重。

  本就寿元将近,还抽干了灵力,焚尽丹元。

  坐化,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张承呵呵一笑,全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他缓缓挺直了佝偻的背脊,那双眼睛扫过族地废墟,扫过族人,最后落在不远处南宫玲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慈爱与决绝。

  “秦道友高义,南宫上下铭感五内,道友为护我南宫,不惜自毁道途,此恩此情,南宫世家永世不忘!”

  “你已为南宫,为我这老头子,做得足够多了。”

  张承自然也知道,秦惜君能够做到这般地步,并不是为了南宫世家。

  可人家的确是这么做了,也保住了南宫修士,甚至还协助自己斩杀了秦阳。

  论迹不论心,她就是南宫的救命恩人。

  言罢,他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那个修士身上。

  “轩朗。”

  “晚辈在。”

  南宫轩朗听闻,立即恭恭敬敬来到了两人身边。

  “见过老祖,见过秦前辈。”

  其实南宫轩朗与秦惜君同辈,按说只需叫道友便是了。

  可此时她与老祖隐隐有种平起平坐的味道,南宫轩朗自然也不敢怠慢。

  “族中这一代,唯有你具备金丹之资。”

  张承望向他,眼中有些欣赏之意:“老朽气数已尽,不日便要坐化,你可愿意继承我的衣钵,护佑南宫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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