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毛昨夜先是听了听陆行舟和纪文川闲聊,主要是以为有什么正事儿,竖起小耳朵听了两三句发现只是兄弟久别重逢喝点小酒,也就切断不听了。
一晚上时间主要都在琢磨那块冰幻神玉。
之所以说磕丹修行虚浮,并不是丹药本身不能磕,其实磕丹和用灵石也没差。但修行并不只有纯粹的能量堆迭,还有勘与悟。
在很多领域,“理解”都往往要比纯数值重要很多。就像文人死背文章,和理解吃透了文法精髓的,那就不是一个档次,修行亦然。
当有了新的勘破与领悟,就算不堆迭力量,修行也是会增长的,这种增长比嗑药可踏实太多。
独孤清漓原本觉得自己对冰的理解很深,尤其当冰魔化的时候,简直就是法则的化身。
但这块玉的出现提醒了她,对冰霜的理解掌握还是不足了。
冰亦有幻。
一旦吃透,必破超品无疑,都无须丹药。
可惜她对此再是亲和一体,想要一夜之间就吃透倒也没那么容易。从入定之中醒来时,感悟朦朦胧胧基本没啥收获,倒是一眼看见天光,第一反应就是过去找陆行舟一起吃早餐。
旋即自己都有点好笑,此刻终于能够解答自己曾经的疑惑——他家亲亲听澜为什么会在提起他的时候,就笑得眉眼弯弯的不值钱样。
原来当满心都是那个人的时候,确实是会这样的。醒来就想到他,想吃什么也想他陪着一起。
至于影响修行……之前不能明确自己心意的时候,连疗伤都走火;当明确了心意,反倒一夜心中宁静平和,修行根本受不了任何影响。
此即自然吧。
其实教导自己这话的亲亲听澜反而没那么自然呢。
小白毛内视了一下,发现虽然什么都没领悟出来,修行反倒增长了不少。
少女嗅了嗅床头插着的冰凛花,心情很好地出了门,想找陆行舟吃饭。在门口就听见昨天格调巨高的师叔在表白:“我真的喜欢你,巴拉巴拉。”
白毛探头。
元慕鱼的俏脸憋成了猪肝色。
昨天好不容易营造的高人形象轰然倾塌,关键是自己还心虚。
说来这小白毛也不是他的妻子之一,只是个伴娘,还是偷吃师公的小烧货,按理在她面前应该很气壮才对。可昨天偷窥他们的夜间散步,太美好太安宁了,总让人有种这是他俩的恋爱剧场的感觉,谁插在这都像小三。
其实元慕鱼会表这次白,也是有点跟独孤清漓学的。
少女的真诚坦率、心若琉璃,很让她这在魔道浮沉了这么多年的老妖女心有触动。学着直球一点,看陆行舟难得呆滞的样子正觉得有点效果,转头就见到了正主。
独孤清漓踱了进来,很是老实地喊了一声:“师叔。”
先前还说元慕鱼没归宗,不算师叔,这回就懂得喊师叔了。言下之意昭然若揭:老女人别来和师侄女抢男人了,要不要脸。
元慕鱼沉默了一下:“需要师叔帮你向宗门议亲么?”
独孤清漓没意识到元慕鱼这话其实是在威胁,意思是你再跳我就告诉夜听澜去,你个和师父抢男人的小白毛怎么好意思跟师叔说这个。
小白毛自己开始玩潜台词了,可惜分析不出别人的潜台词,反倒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我不需要议亲的,上次她们成亲,我觉得很傻。”
元慕鱼愣了愣:“名分不要了?”
独孤清漓又想了想,有些费解:“那东西有什么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那么在乎,更不知道为什么师叔会因为这种事发癫,都要证乾元的仙家了……”
元慕鱼:“我没有发癫。”
独孤清漓打量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元慕鱼再一次感受到坐轮椅的悲剧,那就是被人用这种质疑的目光打量的时候,会分外多出居高临下的鄙视感,和看智障的态度。
配合着独孤清漓那表情,滋味难言得很,简直让人如坐针毡。
元慕鱼忍无可忍:“我说的是你的奸情就不怕我告诉夜听澜吗,就在我面前这么跳!”
独孤清漓道:“我站着,没有跳。是因为师叔坐着所以觉得我高,但师叔明明可以站的。”
元慕鱼:“?”
陆行舟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修罗场的时候不想打圆场反而觉得很好玩的。
独孤清漓道:“然后我和陆行舟没有奸情,我们是恋情。”
元慕鱼:“”
“再然后,师叔觉得师父防我还是防你。”
元慕鱼:“”
如果是裴初韵恶意嘲讽也就算了,可元慕鱼知道独孤清漓不是故意,她每一句都是真心话。
分外难绷,无言以对。
独孤清漓道:“师叔还有事吗?”
元慕鱼深深吸了口气,打算从修行上找场子:“昨天给你的功法研习了没?”
独孤清漓道:“师叔所赐功法已经掌握了,多谢师叔……诶对了师叔懂冰幻之道吗?这个清漓想请教……”
元慕鱼忍无可忍:“让信任你的夜听澜教去吧!”
说着轮椅都不划了,抬着轮椅飞出了院门。
这小东西真只有夜听澜来撕,别人匹配不了一点。
结果还要听见里面独孤清漓在问陆行舟:“那个轮椅好面熟,是不是你之前坐的那个?”
陆行舟道:“是,本来就是姐姐给我打造的。”
“送人的东西还能拿回去的吗?你可不许那么小气,找我把花拿回去。”
这是小气吗?元慕鱼悲愤得差点坠椅。
陆行舟摸了摸小白毛的头:“当然不会。”
独孤清漓道:“冰狱宗这边基本没什么事了吧?”
“嗯,不过我会先在这休整几天。刚刚姐姐给了我一套姹女玄功,我需要研究一下,如果真能推导出阴阳极意的完整版本,对我极为重要,其他事情暂且放放。”
“需要我帮忙么?”
陆行舟失笑:“阴阳方面你还是算了吧……你自己就是最需要调和的那个。”
“哼。我也有东西要练,不管你。”
“姐姐和你师父修行见识是高,但也不是全知,尤其这类极为特殊的物品方面反倒是姜缘更懂得多一些,你不妨和她交流交流。”
“她人呢?”
“不知道,估摸着还在研究那滴血,你可以去找她看看。”
独孤清漓一点都不想去找那臭卖肉要饭的,鼻子微不可闻地哼哼了两声。
陆行舟看得好笑,忍不住再度摸了摸她的头。
独孤清漓气鼓鼓地抬头:“你现在怎么总爱摸我的头?”
“因为可爱。”
“那你都不摸阿糯的,反而爱捏她的脸。”
陆行舟捏了捏她的脸。
独孤清漓踢了他一下。
两人一追一逃跑出了院子,独孤清漓举剑喊:“我忘了还没找你报一脸之仇的,你还又摸又捏。”
元慕鱼躲一边看两人从面前追逃而过,笼着手半晌无言。
纪文川啃着个包子到了边上,含糊不清地咕哝:“老陆要去南方,下一步怎么安排?”
元慕鱼板着脸:“乾元在望,本座要闭关消化冰魔所得。妙音山诸事,你和司徒一起商议着做。”
“好嘞。”纪文川长长吁了口气。
看来是没听见昨晚那些诽谤之言。
旋即想起什么:“话说夜听澜和顾战庭破乾元,好像都有点遮掩的套路……不问问老陆?”
元慕鱼淡淡道:“我自会和夜听澜联络。”
“老陆不就在边上?何必舍近求远。”
“我……不想再欠他的。”
纪文川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换了是我,就拼命问,继续欠……凡人官场有个套路,求人帮忙有时候不是消耗关系,反而是用来搭话促进关系的借口。”
元慕鱼听见了,转头看着陆行舟和独孤清漓跑路的方向,眼眸闪烁。
那边独孤清漓和陆行舟追打累了,又并肩坐在山崖边上看雪景,一起吃着这里的果子做早餐。
别看独孤清漓怼起人来攻击力一天比一天高,小嘴叭叭的,实则和陆行舟一起的时候两人却都很享受相处的静谧,话语很少。
以及,终究是户外,亲热也不敢了,最多就是牵牵手吻吻额头眼皮子。
直到吃完了果子,独孤清漓悠悠然地靠在陆行舟肩头,才开口说话:“下一步打算去哪?”
陆行舟道:“大乾之南。乾都在北,南方离得远,能搞事的余地大些。比如当初我们阎罗殿就选择远避京师在南方立总部,别人会这么想的也不少。我在想如果顾以恒有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多半在南,我借查妖的名目,查查这个。”
独孤清漓有点高兴:“我没去过南方,正好去看看,我能不能去看妙音山?”
陆行舟愣了愣:“妙音山没啥好看的,外表看着就是普通山,东西都在内部。”
独孤清漓低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和阿糯呆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陆行舟忍不住低头,又想去找她的唇。
独孤清漓轻轻推着他:“在外面呢,现在冰狱宗里还有很多天瑶圣地的人……唔……”
唇被堵上,小白毛也懒得管还有没有天瑶圣地的人了,闭上了眼睛。
都两天没亲亲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