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露台内灯火昏黄,男女并肩坐在小桌之前。
随着时间推移,南宫烨体魄温度越来越高,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滚落,白裙也从内而外散发雾气,逐渐被汗水浸透。
谢尽欢长时间高负荷运功,自身也逐渐进入了过热状态,眼见南宫烨索取无度,只能询问:
“我也不是铁人,你有没有熟人,我帮你叫一下?”
“呼……”
南宫烨肢体微微颤栗,几乎是封闭了神识,在全心抵御肺腑强毒。
夜红殇也在此刻冒了出来,坐在小桌对面:
“看模样是刚才一时不慎,被阳毒攻入心脉了,你压不住,去找林婉仪,她应该有暂时压住蛊毒的法子。”
谢尽欢觉得这玩意只有缺月山庄能处理,当下便抬起手来,试图横抱起浑身暴汗的黑衣女侠。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大女侠,发现他有所动作,直接反手扣住衣领,把他给摁在了地板上,压着强行索取。
“嘿?暮……”
刺啦啦 “我草!”
谢尽欢被电的一个激灵,眼神屈愤交加,但也没办法,只能在耳畔地上安慰:
“别激动,我带你去找大夫,能帮你压住阳毒……“
但可惜,身上女子没任何回应,只是以堪比修行机器的方式,下意识采取着当前最优解一一汲取气机、封锁气脉、防止阳毒扩散……
谢尽欢被沉甸甸的身段压在身上,因为汗水浸透临时披上的家居裙,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竟然是真空的。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在洗澡,被他给惊了起来……
此时谢尽欢也没法关注压在身上的暖水袋,眼见自己快撑不住了,就想强行起身把人扛走。
但彼此道行差的可不止一点,发现身下的‘散热器’不安分,摁住的双手就闪过几道电弧,瞬间把人给电躺下了。
“你!”
谢尽欢也不会魔免神通,对此又气又无可奈何,只能求助阿飘。
夜红殇微微耸肩:“她带着护身法器,我干涉不了,你也摘不下来。不过这姑娘看起来道心如铁,哪怕被强毒冲散神志,依旧在以最优方式化 解,应该能自己扛过去。”
“我扛不过去怎么办?”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又跑不了,还能如何?”
谢尽欢无话可说,只能躺在地板上被大车碾,长时间高负荷运功下来,身体逐渐转为滚烫,气机没法抑制的出现了衰减。
好在身上的大车,也不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或许是察觉到‘散热器’快开锅了,南宫烨身形忽然弹起,凌厉双眸也睁开了,下巴滚落豆大汗珠,低头看着谢尽欢,眼底明显可见痛处,以及残存神念:
“你扛不住……出去……”
谢尽欢忽然被松开,迅速翻起来,把冰寒气机续上;
“我还能撑一会儿,要不我送你去找大夫?能帮你压住阳毒……”
话音未落,面前女子就挥动袖袍,硬生生把谢尽欢给推了出去,直接滑到了露台上。
哗啦啦……
谢尽欢心中微惊,发现不疼,才抬眼打量。
结果可见暮云红往侧屋踉跄走出几步,就撤 掉了身上白裙。
撕拉……
一瞬之间,整个房间都来亮堂了几分!
挂着细微汗珠的丰润雪背,以及油光水滑的大白月亮……
“嘶————!”
谢尽欢惊得瞳孔一缩,抬了抬手,还没来得及说“姑娘请自重”,就发现大白女侠走进睡房,身形一翻,栽进了浴桶。
哗啦……
水花声中,夹杂冰晶破裂的声音。
因为是头朝下往进翻,半途腰腿自然翻起,在暖黄灯光照应下,可见:
故乡的樱花开了……
谢尽欢浑身一震,心跳的和打鼓似得,挠了挠头,转身想悄然而去,免得挨打。
但甲子莲还没拿到手,他就是挨一顿毒打,今天也得要个结果!
而且这姑娘真死屋里怎么办?
在纠结一瞬后,谢尽欢挪到房间门口,小心呼唤:
“暮姑娘?”
房间中心放着浴桶,侧面则是屏风、衣柜、衣杆等,挂着黑裙、小衣……
女子整个人都埋在红木浴桶中,只能瞧见水面逐渐融化的漂浮冰晶,显然听不到他话语。
谢尽欢也不好进去,转头询问:
“这样能不能压住?”
夜红殇站在身侧打量:
“悬,你继续给她灌注气机,两者一起应该能压住。”
“进去她打我怎么办?”
“她要是抗不过去,你的甲子莲可就没了。”
谢尽欢迟疑一瞬,为防待会被打死,先弯身捡起地面散落的白色布条,蒙在了眼睛上,而后顺着记忆来到浴桶跟前,把手探入冰凉刺骨的水中,继续运转功法催发气机。
浴桶中的女子,犹如寻血猎犬,发现可用气机,当即抓住了谢尽欢的手,而后又开始化身高压水泵……
“嘶……”
谢尽欢都快习惯了,握住柔润手掌,安静运转起功法……
两刻钟后。
房间内气机流转,水面飘散着淡淡白雾。
南宫烨整个人泡在水中,在极寒冰桶和冰寒气机的双重作用下,逐渐抗过了阳毒的汹涌攻势,肺腑逐渐平息下来,意识也逐渐回到脑海。
终于熬过去了……
谢尽欢不会还在外面等着吧……
不对,我手上握着的是什么?!
丹凤美眸在水中睁开,入眼是握在手中的男子大手……
谢尽欢蒙着眼睛,正尽力支撑着练气运转功法,忽然发现身侧爆出水花,洒了他一脸。
继而一只修长胳膊,就从背后绕过来,直接环住脖子,把他背对着锁在了浴桶上,后方传来逼人杀气!
“诶诶?女侠且慢!”
南宫烨探出水面,右手遮挡身前,左手则以裸绞的方式,把谢尽欢摁在浴桶边缘,眼神杀气冲霄:
“谁让你进来的?”
谢尽欢拍了拍锁住脖子的白皙胳膊,神色无奈:
“我蒙着眼睛,只是在运功,没看你……”
“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
“听见了,但我哪儿知道你啥情况?我走了你死屋里怎么办?”
南宫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害怕再度引发阳毒,咬牙平复气息。
发现谢尽欢确实蒙着眼睛,而且长时间高负荷运功,身体比她还烫,虽然眼神冷冽如寒锋,但杀气终究收敛了几分,沉声询问:
“你进来前,乱看没有?”
谢尽欢向来坦诚,摊开手道:
“我又不瞎,你在客厅当面撕裙子,我躲都躲不开,能有什么办法?我见你脑子已经不清醒,怕你出事,才给你渡气,你别恩将仇报……”
南宫烨余光瞄向门外,果然发现地上掉着亲手撕开的裙子……
那意思是什么都看见了?!
完了……
南宫烨神色相当复杂,犹如冰山化为激将爆发的火山!
但这是她未来徒女婿,又不能把此子灭口,在沉默一瞬后,还是先行拿出老祖气场,故作镇定:
“我方才忙着压制阳毒,以为你已经走了,谁曾想你……你把这些都忘了,若是对外人透漏半个字……”
谢尽欢抬起手:“我就没放在心上,也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而且一直都是你在欺辱我,我躲都没法躲,要是想占便宜,你趴我身上我不能摸你?”
你没摸吗?!
南宫烨硬想把搭在衣杆上的胸衣拿过来,让谢尽欢看看大手印子,但这显然不合适:
“你快走。”
谢尽欢发现脖子松开,并未听命离开,而是询问:
“甲子莲怎么办?刚才还没商量完……”
南宫烨浑身上下就戴着个吊坠,现在哪有心思商量事情!
但谢尽欢确实是为了帮忙,吃了不少苦头,而且看这模样,不给个答复,打都打不走,她想了想还是回应:
“甲子莲是宗门根基,你能解毒,我可以给你,但你解不了,所以我只能给你一件上乘法器作为答谢。”
我要法器有什么用呀?
谢尽欢听声辨位,偏过头来,彼此面对面:
“我只要甲子莲……”
南宫烨浑身一震,抬手就要打这没大没小的小子,但念在谢尽欢没拉下眼罩,还是忍了下来:
“你拿解毒之法换。”
“我给你了!”
谢尽欢靠着浴桶,语气平和:
“法子有用,是暮姑娘觉得不合适。要不这样,我也不要机缘答谢,你借我一株甲子莲,三个月内我还你一株,我指洛水为誓,可以吧?”
南宫烨知道谢尽欢的为人,不是吝啬不想借,而是紫徽山只有活株,挖出来就死了。
若是交换还阳草这种神物,她可以和宗门交代,直接空手套白狼,她怎么和宗门老人解释?
“此物我没法借,最多给你一些法器秘籍。”
谢尽欢话说到这份儿,也是词穷了,略微斟酌,转过身来,拉下眼罩,目光落在白花花的浴桶之中:
“暮女侠应该也不想……咕噜咕噜?!”
话刚出口,脑袋就直接被摁在洗澡水里!
南宫烨如遭雷击,单手摁住谢尽欢,飞身跃出浴桶,半途拉下帷帘裹在身上,继而飞速转圈!
呼呼呼 谢尽欢猛灌一口洗澡水,等翻身弹起,就发现浴桶中的大白女侠,已经裹着白色浴巾落在了背后,手里拿着三尺青锋,架在他脖子上,眼神犹如万年坚冰:
“我不想什么?”
谢尽欢面对离脖子只有零点零一毫米的冷冽寒锋,识趣抬起双手:
“暮女侠应该也不想,咱们这段交情,就此断绝吧?我为了搭救姑娘,是真受了不少委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自己借不了,能不能帮我从其他地方借一株?青冥剑庄好歹是正道名门,总有点门路,我等着这味药救急……”
南宫烨听到这里,倒是疑惑起来:
“甲子莲超品修士才能用上,你救什么急?”
谢尽欢自然不好说不小心挖开镇妖陵的事儿,此时轻轻叹了口气:
“都是为了天下!冥神教潜伏京城已久,谁都有可能是暗子,我信不过任何人,只能自己去 “但暗子恐怕有接近超品的道行,我没法降服,只能设法尽快提升实力,恰好我知道一记良方,能夯实根基提升功力,所以才迫切需要甲子莲。
“此物晚得手一天,我道行就晚提升一天,而妖魔可不会等人,随时可能在京兆府行凶……”
“好啦!”
南宫烨对于这番‘为救苍生、时不我待’的说辞,并无质疑。
毕竟谢尽欢自从冒头之后,确实是在不辞劳苦和妖魔做抗争,孤身杀上贼船的勇烈、有空就在斩妖除魔的积极性,都让人难以质疑其品性,甚至她暗中跟踪,都发现谢尽欢在斩妖除魔,还查到了蛛丝马迹。
如今谢尽欢想要尽快提升道行,用于对付道行极高的冥神教暗子,也在情理之中。
软磨硬泡求取仙草,哪怕被她摁着欺负,都初心不改目标坚决,放在修行道上,甚至称得上道心如铁!
想到谢尽欢往日种种举动,以及十分正当的诉求,南宫烨稍作沉默,满心杂绪倒是收敛了几分,手腕轻翻单剑负于身后,语气平和下来:
“甲子莲我可以帮你借,但你最好对今天的事儿守口如瓶,若是让我听到半点流言蜚语,后果自负。”
谢尽欢眼前一亮:“暮女侠有几成把握借到?”
南宫烨可以以紫徽山为担保,从朝廷借取天材地宝,还阳草这种野生的救命神物,朝廷只要有,就必然被一堆老祖乃至皇亲贵胄惦记,再多也留不住,为此谁去问都没有,但甲子莲还是可以赊出来,只是利息肯定不会少。
“东西我明后天给你。不过你别想不劳而获,你得手多少材宝,就要付出相应价码,我最多帮你担保;另外,如果你有合适的解毒之法,我也可以帮你偿还部分债务。”
谢尽欢听见这话如释重负,恨不得抱起大冰坨子啵两口:
“人无信不立!我如果找不到解毒之法,必然会还上一株甲子莲。我先告辞了,明后天再过来,得罪之处还请暮姑娘见谅,早点休息。”
说完风一样的跑了,生怕再出现岔子。
南宫烨裹着浴巾,单剑负后目送,腰背挺拔,神色犹如不化冰川。
但等谢尽欢跃出露台之后,脸颊就慢慢转为时红时白,最后又翻入浴桶之中,整个人浸入冰水,以手扶额满是懊悔:
造孽呀……
我怎么就失心疯,让此子进屋了呢……
解毒之法没找到,甲子莲还真被软磨硬泡哄到手了……
事已至此,往后该怎么和青墨交代……
死妖女,你可是害苦了本道!
本道不血债血偿,让你也受此苦果,还有何颜面行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