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之礼死了?!”
第二日,上完早朝之后,胡惟庸来到中书省处理公务。
一连几天精神紧绷,再加上事情又多,格外的耗费心神。
就算是胡惟庸自诩精神旺盛,也不免有些精力不济,神情恍惚。
不过,随着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传来,有些昏沉的胡惟庸瞬间就精神了!
比被当头浇下一桶冰水还要刺激,简直不要太提神醒脑!
就算是他心机深沉,猝然得到这消息,也被惊到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随后意识到失态,又努力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望着眼前中书右丞丁玉询问: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我记得这钱院判一向身体挺好的。”
“说是今早上往太医院来,失足落水里面了。”1
丁玉说着,摇了摇头:“这钱院判,之前还给我治过病呢,医术着实不错,结果现在却这般下场。
让人惋惜……”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留意着胡惟庸的神情变化。
“当真意外!这钱院判还是我的旧相识。
当年我在宁国县当县令时,钱院判遇到歹人劫持,还是被我解救下来的。
哪成想,这就天人永隔了……”
胡惟庸也是唏嘘不已。
“怎么好好的,就失足落了水?1
他前来太医院的这条路,肯定经常走,必然无比熟悉……”
丁玉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说着,忽然凑近胡惟庸,压低声音道:“您说……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暗害了?”
胡惟庸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应该不会吧?
钱院判医术高明,给很多人都治过病,而且,又一向与人为善,不得罪人。
谁又会这般丧尽天良去害他?
失足落水的可能更大。”
丁玉点了点:“听胡相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胡相说的很有道理……”
又说了几句话,丁玉从胡惟庸处理政务的地方离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丁玉离开后,胡惟庸的神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心里面特别的慌。
昨晚他还为自己还有太医院的一条运用得当,可以取得奇效的暗线在而高兴,结果现在,这条暗线啪的一下就没了!
太快了!
现在,事情已经不是他痛失一条关键暗线这般简单了。
而是需要弄明白,钱之礼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真的自己失足落水,还是被人给弄的失足落水。
这里面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还要,要是真被人弄得失足落水的话,下手的人又是谁?
是冲着钱之礼来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目的又是什么?
一时间,胡惟庸显得心乱如麻!
他张口就准备喊人,吩咐前去仔细探听这消息。
不过,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给生生忍了下来。
准备到了中午时再做出吩咐。
每逢大事有静气,钱之礼人已经死了,越是这个时候,自己就越是不能乱了分寸。
丁玉这个中书右丞,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只怕在暗中盯着自己呢!
但毫无疑问,胡惟庸是真的有些慌乱了。
总觉得最近几天,情况急转而下,流年不利。
自己有处处被针对的感觉。
最为关键的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2
“琏儿,让人割一斤豆腐,中午弄个萝卜炖豆腐吃。5
对了,做的时候里面再加两块鸡肉。”
刘军师桥,诚意伯府这里,诚意伯刘伯温对他大儿子刘琏出声吩咐。1
刘琏闻言,面上露出喜色,立刻出去吩咐人去做。
入冬以来,爹都没有什么胃口,荤腥更是一点都不沾。
今日居然破天荒的吩咐自己让人做饭吃了,还专门交代让放两块鸡肉!
这如何不让他高兴?
片刻后,刘琏便已经吩咐完毕回来了。
“爹,您看起来状态大好了,整个人都不一般了。”
“是吗?”
“是的,昨天从皇宫出来后,爹您的状态看起来就大不一样了,和进入皇宫之前,判若两人。”
“这么明显吗?”
刘伯温摸着胡须笑了笑。
“咱们今后,不用过的那般提心吊胆了,你爹我和上位之间的隔阂已经没有了。
而且,上位那里,也交给我了一个很伟大的任务。1
上位也和之前大不相同,更加雄才伟略,抱负惊人。
咳咳咳……”
刘伯温给自己儿子解释起来。
想起昨日之情景,他依然心绪激荡。
凉了多年的热血,再度热了。1
刘琏听到自己爹的话,尤其是听到了自己爹对皇帝的称呼,不由愣了一下,欣喜之中又带着亲切。
“爹,这上位的称呼……?”
“上位让我今后就叫他上位,不要再称陛下了。”
刘琏顿时笑容满面,跟着欣喜起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随之落了地……
“对了,爹,咱们现在要不要多买点粮食,布帛这些东西储藏起来?”
父子二人说了一些话,刘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望着刘伯温询问。
“怎么了?你这是怕今后上位发行宝钞之后,钱会变得不值钱?”
刘琏方才的这话,虽然有些没头没脑,但刘伯温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刘琏点了点头:“陛下去年就设立了宝钞提举司,为这事忙碌了一年多了。
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大量发行宝钞。
宋朝和元朝都发行过宝钞,后面都不行……
按照之前传出来的消息,陛下所弄的宝钞,不可以用来兑换朝廷手中的金银。
用金银换取宝钞倒是可以。
这不是……明抢吗?
而且,听说宝钞坏了,想要换取新钞,一贯钞还得缴二十文。
不换的话,破损的宝钞还没办法花用。
今后百姓们想要交税这些,只怕宝钞也不会应允。
这……宝钞岂能长久?
只要一发行出来,钱财肯定会迅速变的不值钱。
不若现在先买一些粮食等东西,存放在家里……”
闻听刘琏这话,刘伯温也不由的叹口气。
这事,是真不好办,简直就是瞎胡闹。
但上位是铁了心要发行宝钞,先前不少人都劝过,根本没用。
他这里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用着急,铜钱这些,今后只怕会越来越值钱。
等到今后上位用宝钞代替铜钱发俸禄了,再在第一时间里,将到手的宝钞花出去,换成粮食布帛这些,存放在家中不迟。”
刘伯温想了一下,对着儿子缓缓摇头,说出了他的见解……
就算是他,对于宝钞这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进行解决。
只能力所能及之下,让自己家尽可能少遭受一点损失而已……
“相爷,没有查出什么额外线索,看起来钱院判就是失足落水而死。”
傍晚时分,有人来到胡惟庸这里,望着胡惟庸小心禀告。
说罢,迟疑一下又道:“不过,探听到刘伯温那里,中午时让人做了豆腐炖萝卜,还往里面放了一些鸡肉。5
司马懿:亮仔每天用多少饭啊,我这边每天吃一只鸡,让他保重身体 看起来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像是在庆祝什么……”
胡惟庸闻听此言,眼睛顿时眯起。
刘伯温?!
果然是刘伯温!
这狗东西,之前一直装着要死的样子,全都是为了麻痹人!
不出手则已,现在一出手,就接连让自己吃亏!
这老不死的,可真不能小觑!
之前胡惟庸就在怀疑刘伯温,现在得了这个消息后,直接就确认了!
这狗东西,自己今后定然与其势不两立!
在恼恨刘伯温的同时,胡惟庸心里原本对皇帝那边的一点怀疑,也随之烟消云散……2
“阿嚏!”
诚意伯府,刘伯温大大打了一个喷嚏。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继续去思索大明共同理想的事。
完全不知道,在他还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巨大的黑锅,已经落在了他的头上……
“把老二,老三,老四给咱喊过来。”3
武英殿内,终于把手里的要紧事,给处理了不少的朱元璋,出声交待。
等到王公公应声而去后,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鞋底子。
接下来,可以好好揍揍老四这家伙了!
揍完老四后,就可以赶紧给这些小子们安排任务。
着手处理中都城上的事。
这事一天不解决,朱元璋的心里,一天就沉甸甸的。3
毕竟每天都有被招去修中都的百姓,因为修建中都城而死亡!
早一点将之解决,也能少死一些人。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乱世人命如草芥,死掉了也没什么。
可是现在,大明都已经建立八年了,这些挺过了乱世的百姓,却死在了给自己修建中都城上。
这事,真不应该发生!
而且,这些账还不会被算在李善长头上,全都会被算在他这个当皇帝的头上。
若他这个当皇帝的,真下令这样干了,那被记恨并不冤。
可关键是这些,全都是李善长等人,违背自己命令,阳奉阴违整出来的!
他重返洪武八年后,短短三天时间里,就解决了廖永忠,救下刘伯温,君臣消除芥蒂。
又马不停蹄的弄死曹秀,设立锦衣卫,处理太医院的钱之礼。
三天加起来睡的觉都没有六个时辰。
这般忙碌,这般紧迫,原因何在?
就是想着赶紧将身边的要紧事解决完,腾出手好快点解决中都城的事情……
“二哥,你说父皇这会儿把咱们召过去,是什么事?”
前去武英殿的路上,朱棣望着走路还显得不太利索的秦王朱樉询问。
“什么事?肯定是要狠狠的抽你!”1
不等朱樉开口,晋王朱棡就先一步说了话。
“老三,你就是被父皇揍了,心里不平衡,一心想着我也挨揍。
我今天还就把话撂在这了。
父皇今天要是揍我,那我跟你的姓!”3
朱棣信心满满……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