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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富得流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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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内城区需要交更多费用,也需要经过更严格的检查,以防有中邪的人进入。

  温故几人交了入城费——次一点的小包细盐。

  走过一条布帐围成的通道,里面燃着熏香。

  终于走出时,只感觉面前陡然恍惚起来。

  茶肆酒楼,勾栏瓦舍,着装体面的商客来往于其中。

  有点世道太平时候的样子。

  要说最大的不同,那就是,现在能随身携带武器。

  就算拿着不符合身份的武器,穿着不符合身份的衣服,一般没人会追究。

  一阵呼啦啦扇翅膀的声音,天空有飞鸽飞过。

  “让麻团儿躲好了吗?”温故对小刘说。

  “躲好了躲好了!都没让它进城!”小刘赶忙说道。

  这种紧要时刻,这里肯定盯得严,要是他家麻团儿去逮鸽子被射杀了怎么办!

  自从出了村,小刘一直在长见识,此前看白芦县城,觉得这城真讲究啊,地理位置也好,比他们那穷乡僻壤厉害多了。

  直至今天见到金乌城,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大城!

  即便外面危机降临,马上就要有邪物攻城了,这内城里面的商铺还在营业呢。

  他们没去闲逛,只是大致看了几眼,拿盐付费,登上内城城墙。

  比起外城城墙,内城城墙没有那么高大坚厚,也没有太多斑驳的战斗残留。看得出来有些年了,但维护得还行。

  “这边比外城墙矮,什么都看不到啊。”小刘望向前方。

  本来还有点新鲜感,但现在危机时刻,他更想看到城外的情况。

  “那边过去。”温故抬手指向一处。

  内城城墙上搭建了一些高台,专供观战的。

  有部分高台已经被包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高台下方有护卫和随从守着,不让别人过去。

  这些多是前不久才来到这里的南地大户,家里长辈带年轻人过来。

  任阀靠不靠谱,不能只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他们需要亲眼去看!

  温故挑了个离得近,人不多的高台。

  这里已经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带着三名护卫。

  见对方看过来,温故行了个书生礼。

  那年轻人心不在焉,只是抬了抬手,就算打招呼了。

  双方之间保持着距离。

  站定之后,那年轻人又扭头打量,视线在温故几人身上扫过,落在小刘身上。

  看着莽撞,还是个带着弓的武夫。

  于是过来找小刘闲聊。

  自我介绍说家里是南边的商户。

  小刘看着对方一身低调的奢华,衣服看似普通但布料极好还绣着暗纹。

  这一路北上,小刘也认识了不少好布料。瞧对方穿成这样,还在这种时候能带着护卫来这里观战,就知道不会是什么普通“商户”。

  小刘看看温故,见温故没反对,便跟这个年轻人聊起来,自我介绍:“我就一个偏远山村的小猎户。”

  那年轻人保持着微笑,但明显不信。

  又说起这一路的见闻。

  小刘说自己是跟着镖局一起过来的。

  那年轻人茫然:“什么是镖局?”

  小刘:“你不知道镖局?”

  于是给对方“科普”。

  那年轻人脸上有些僵。心说:谁家小地方的猎户能懂这么多东西!

  正聊着呢,突然有号角声响起。

  小刘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来了?”

  那年轻人道:“不是,这个声音是要关城门了。”

  小刘想到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城门外排成的长队,便问:“还没进来的人怎么办?”

  那年轻人一副“你怎么这么天真”的表情,说道:“当然是各安天命,自求多福。”

  小刘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但凡他们队伍再走慢一些……

  其实赶路途中有人扭了脚,提议歇息片刻,温故没让。

  不仅没让停,在看到前面的队伍加快速度之后,又让大家提速。

  受伤生病的人,能坐车的坐车,车上坐不下,就让亲友帮一把,反正整体速度不降反升。

  他们才进城这么一会儿,外城的城门竟然就关闭了!

  “邪物不是还没到?要是城门外面还有不少人……”

  “那又怎么样?金乌城要布防,关城门做好准备。没进来的只能怪他们为什么不快一点!”那年轻人声音冷漠,“万全的准备才能保住更多人。”

  小刘不说话了。

  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当然是城内安全为上。

  小刘忍不住去看了看温故,又望向外城门的位置。

  他想起了私底下跟何大他们闲聊的时候,何大说的“跟对人能让你活更久”。

  可不是么,但凡队伍中做主的换一个人,不管是青一道长还是周县尉,或者是林镖头,未必能把他们安稳送进这金乌城!

  又是一连串鼓声。

  一支侍卫队来到内城城楼,任阀的旗帜立起。

  温故注意到,外城区有人在听到鼓声之后,往城楼瞧,见到任阀的旗帜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没那么惶恐紧绷了。

  温故给小刘递了个眼神。

  小刘转头问那年轻人:“那边的是?”

  “任氏七公子,在城楼督战。”

  首脑在,主将在,不管是前线作战的将士,还是城中的居民商客,都会更安心。

  看内城区的那些人较为平淡的反应,明显不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攻击了。

  内城城门口搭建起一个小高台,清扫打理,燃起熏香,放置了蒲垫。有一队和尚走过来,坐在台上诵经。

  温故对青一道长说:“任阀信佛。”

  道长脸色难看,绷着脸不语。

  来任阀的地盘,这里有更多富户,当然是想过心思的。但现在,这种具有关键意义的时刻,见到那么多和尚却没见一个道士,就知道个什么行情了。

  温故也不再刺激道长。

  他看向前方的外城城墙,那边有不少兵卒活动,但遮挡视线的物件也很多,看不出究竟怎样的布置。

  一般战场,如果能对准敌方大将,就算不能杀伤,也能造成威胁,万一运气好射杀一个头目,那可能起到扭转局势的作用。

  比如使用床子弩。

  但床子弩那种重量级杀器,并不适合这样的战场。

  如今这样的战场,敌方没有将领!

  全是一群脑子失控,身体异化的“猛兽”!

  想到一路过来所见,温故思量着。

  用火?

  此时,两道城墙都关闭,内城与外城之间的部分路口封闭,并有重军把守。

  内城的城楼里。

  厚厚的帐子遮挡,精致的香炉飘着烟气。

  熏了会儿之后就,待烟气散开些许,又燃起一炉较为清雅的香。

  书案上早已摆好笔墨纸砚。

  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青年站在城楼观望片刻,来到书案边坐下。

  摘下做工精致又贴合手指的丝质手套,抄写佛经。姿态随意。

  抄完之后,让随从拿去当众祭烧。

  也是让城里的人知道,他这位任七公子,在为大家祈福。

  抄完佛经,青年才看向旁边新收到的几份汇报,神情比之刚才,要认真多了。

  上面写了,城中又有人偷偷燃火祭祀,还在城内搞小团体宣传邪教。

  神佛邪鬼?

  青年嗤笑一声。

  “无知贱民!”

  看了眼边上燃着的香,继续翻阅下属的汇报。

  同一时刻。

  在最前线,集群而来的邪物已经与哨塔相遇。

  一名士兵站在哨塔上方,双眼紧紧盯着前面的哨塔。

  当前方哨塔火光大增时,他打开塔顶的暗格,放下一个灯笼,然后拿起旁边的火把点燃。

  每个哨塔都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有个特殊的灯笼。只有遇到这种集群攻击的时候,他们才会启用这些。

  灯笼点燃,他也不多看,踩着梯子快速往下跑。

  看守哨塔的人或许会遭到各种意料之外的事故,又或者被恐惧影响判断和行为。

  但在这里,不需要有多强的战场判断能力,也不需要有多高的战斗素质,不通文墨的人都可以执行。

  这支守塔小队若是失去了头领,任何一个小兵都可以做到。他们只需要点火,然后,撤!

  在他下行时,灯笼里的火焰燃烧,直至整个烧起来,再次触动暗格里的机关。

  一个铃铛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像是一声催促。

  跑到哨塔下方的那名士兵,三两步跨越最后的台阶,窜入地下暗室,早就等候在里面的其他人,合力关上石门。

  如果他没有在预定时间内下来,暗室里面的人不会等他,依然会合上石门。

  上方的哨塔,随着那声铃铛响,有液体顺着塔身往下流,火焰沿着它们蔓延,快速包裹塔身。

  木材搭建的哨塔,整个燃烧起来。

  而这个时候,邪物集群已经到了眼前。

  邪物怕火。

  但集群的邪物连野兽的危机感都不受控制,许多邪物直接撞在燃烧的哨塔上。

  若是从高空往下看,会看到通往金乌城这个方向,较为空旷、容易通行的地方,伫立着一座座塔。

  这些塔亮起火焰,然后被那片密密麻麻的暗沉浪潮淹没。

  当处于近乎同一水平上的那些塔倒下之后,后方一座座同样的塔又接连亮起来。

  如烽火台的狼烟一样,他们在哨塔用火光来传信,同时以此来消磨这些集群的怪物。

  集群的怪物数量太多,凭这些哨塔当然没办法把它们全部消磨干净,但哪怕只是削掉一小部分,也是相当大的助力。

  冲在集群最前面的,最灵活的那些,都是深度异化的邪物,被寄生的时间长,形体改变大,奔跑的速度更快,那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极限。

  最先削减掉的,也会是它们。

  金乌城里,外城区的人大部分都躲起来了,就算游散在外的人也没有大声叫嚷。

  诡异的安静气氛蔓延。

  前方哨塔的火光亮起。

  温故站在城墙的高台上,看得更明显。

  随着这些火光,能够看见更远处,一大片暗沉的,密密麻麻的身影在朝着这边冲过来,将哨塔的火光推倒,像起伏的蚁群,逐渐将那座火光淹没。

  又有号角声响起。

  看到远处情形的小刘膝盖发软,周县尉像是神魂出窍,面色苍白。甚至忘了自己会呼吸一样,屏着气。

  即便听过一些传闻,但真正亲眼见到,那种冲击力,无法言喻!

  恐惧拉升到极致,就是一种复杂的茫然。

  真能对抗得了吗?

  如雷霆的鼓声在城内传开,像是在进行倒计时。

  视野尽头那些密密麻麻的身影,像是一群失智的野兽快速前冲。

  集群行为之一,同向性。

  几乎所有的邪物,此时都朝着金乌城这边冲过来。

  直接冲进了布设的,那片如刺猬般的拒马鹿砦,瞬间串在那些尖锐的长杆上。

  而后方的邪物,踩着同类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集群行为之二,无论同类、异类,所有阻拦的,所有行径不一致的,全部视为阻碍,踩过去!

  跑在最前面的那些深度异化的邪物,在这个庞大的集群里,只要它被障碍物阻拦停顿,依然会被同类踩过去,无法逃脱。

  于是,整体看上去,前方集群出现混乱,大片的内部踩踏。

  无法逃离,无法改变目的。

  集群行为之意志裹挟。

  不可控的聚集,量变引起的质变,没有退路,被裹挟而赴死。

  能将正常人变成怪物的邪蛊,能抹去人性转为兽性的邪恶生物,很多时候,它们能控制寄宿体,但,集群之后,这会是它们致命的失控时刻。

  温故心想,如果寄生在它们身体里的邪蛊,能够发出叫喊,那现在一定在疯狂尖叫吧?

  无法控制的宿主,在快速冲向死亡!

  警角吹响。

  内城的城楼里,任氏七公子起身走出,戴着丝绸手套的双手,扶在栏杆上,望着前方。

  外城墙抛投的火罐,如撒花一般,投掷出去。

  发射出的箭阵,也携带了燃烧物。

  大大小小的火球,从城墙上方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那些聚群而来的暗沉身影上。

  火焰溅开,灼烧让那些邪物发出刺耳的兽吼,又迅速被后方奔袭而来的同类踩倒在地。

  放眼望去,那些邪物的攻击,没有策略,全是踩踏。

  但它们数量实在太多了,一浪接一浪,漫过那片拒马鹿砦,继续逼近。

  当那片暗沉的波浪蔓过某条线之后,外城墙上的一切远攻停止。

  鼓槌敲击着鼓面,发出滚雷般的声响,由前方传至内城。

  高台观战的人,此时全都紧盯着那里。

  与温故站在同一高台的那名年轻人,伸长脖子望着,浑身在打哆嗦。

  “怎么了?他们怎么不攻击了?那些怪物就要来了!!”

  新进城或者进城不久的人,忍不住紧张,焦躁,恐惧发抖。

  内城区的人感受更深刻,群体快速跑动靠近造成的震动,顺着地面,从脚底传到心里,发芽生枝,长出更大的恐惧。

  水碗的水面,出现一圈圈涟漪。

  有人求神拜佛,有人蜷缩在角落不语,神情呆滞。

  鼓声连响,像是做最后的倒计时。

  外城城墙,一面面巨盾立起。

  鼓声骤停,高亢的吹角,伴随着“暗潮”冲击城墙的振动,从前线传开。

  经过踩踏而终于冲击到城墙的邪物们,迅速堆积,叠高。

  接连而来的,那些张牙舞爪的身影,踩在同类堆积的台阶,扑向城墙上方。

  呼嗡——

  炙热的火光沿着起伏的城墙,勾勒出来一条火线。

  如神鸟展翅!

  张开一面火焰结成的防护带!

  温故无声:卧槽!!

  真·火力覆盖!

  “那是……”

  “那是什么神物!”

  旁边的小刘和那名年轻人,两人扒在高台边沿,眼睛都要瞪出眼眶,恨不得飞过去看清楚。

  火光沿着城墙展开的那一瞬间,他们心中产生的激动战栗,将原本的恐惧遏制下去,像是有无数声音在鼓噪呐喊。

  神迹!!!

  迫切想要寻求答案,旁边的人又不知道,小刘转头。

  遇到难题找温故,游学阅历丰富。

  “温二哥,那是什么?”

  “猛火油柜!”温故目光灼热。

  任阀真的是,富得流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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