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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覆粮十万,吴人震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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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南督蒋秘聚兵而退,而在吴军向东撤退的过程中,小股汉军与苗蛮之卒如影随形。

  他们依旧不与吴军正面交锋,而是利用地形及地形适应带来的高机动性,不断以弓弩、吹箭伺雨、夜之机骚扰,迟滞吴人回军速度。

  当吴军八九千人的队伍,因疲惫或地形而拉长,汉军便极其精准地择其薄弱的后队或侧翼,发起迅猛的短促突击,斩杀一些士卒,抢夺部分物资后便迅速脱离。

  这种打一枪就跑的战术,使得吴军撤退的过程成了噩梦,伤亡与物资损失持续增加。

  等到蒋秘好不容易回到临沅,将兵力收缩完毕,清点损失,发现非但未能消灭汉军,自身兵力折损已四千余人,车船牛马、粮草军械的损失更以数万计。

  更恼人的是,全军上下已被这种无休止的游击折磨得士气低迷,将校无不窝火,士卒纷纷厌战。

  反观汉军一方,虽从未与吴军进行大规模决战,但通过对天子所授游击战十六字真言的灵活运用,极其有效地消耗了敌人,又凭借缴获的资粮补充了自身。

  更重要的是,这种打一枪就跑的战术,成功为汉军保存了主力,八千余人的队伍损失不足五百,其中更有大约二百人是因病离队的。

  沙烈、孟获麾下五溪苗兵与南中蛮兵在几个月的游击战中,更是极其快意地发挥出了他们擅长山谷密林野战的特长,与马秉、马忠汉军的配合也愈发默契。

  武陵各县的豪强大宗,见堂堂荆南督竟悻悻而归,不能奈何汉军,先是错愕,而后不免对神出鬼没、屡屡令吴军吃瘪的汉军生出几分期待,不再视汉苗联军为土匪流寇,暗中对汉军的支持也变得更多起来。

  那位在荆南作威作福已有五载的荆南督,如今困守临沅城内,望着城外苍茫群山,不由生出一种无力与愤懑之感。

  纵他再如何愚笨,此刻也已想到了彭越挠楚的典故。

  楚汉对峙之时,彭越一直领兵游动作战于梁、楚之地,袭楚粮道,数次迫使项羽回援,成功助前汉高祖在彭城惨败后缓了一气。

  最后,在楚汉鸿沟对峙之时,盘踞在梁地的彭越,更是出人不意,南渡睢水,与项声、薛公战于下邳,杀薛公,走项声。

  下邳乃霸楚核心,霸王不得已自鸿沟还师,东击彭越,于是高祖终在荥阳主战场上取得优势,完全可以说是彭越挠楚逆转了天下大势。

  今岁以来,汉军势如破竹,连克巫、秭、西陵,斩潘濬、孙韶、潘璋诸大将重臣,与陆逊对峙江陵,汉军本就占据极大优势,偏生武陵又遇着这么一股彭越。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蒋秘虽不愿细想,却也难免本能般将此刻境况与四百年前楚汉争霸之时联想到一起,如此一来,其人对大吴的命运,对自己的前途,也就愈发忐忑起来。

  六月中旬,武陵愈发闷热。

  蒋秘龟缩于临沅坚城之内,虽暂时避免了无休止的袭扰,但明明敌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明明自己坐拥大军却困守孤城,再加上后勤压力与日俱增,他愈发感到憋屈。

  武昌天子催问战报的文书,语气一次比一次激烈,他却始终不敢将自己的遭遇与损失如实上禀,暗地里则期待着一举将这股彭越剿灭,以将功补过。

  与此同时,汉军方面,马忠、马秉、沙烈、孟获诸将,在临沅西北某座溶洞里,对着一幅略显简陋的武陵山川地势图商议军机。

  “蒋秘老贼倒是学聪明了,缩在城里当乌龟!”沙烈啐了一口,略显烦躁。

  马忠颔首:“几次佯攻,这厮都紧闭城门,只以弓弩拒守,连城门都紧闭,长久下去,彼倚城固守,补给虽艰却尚能维持,而我军久居山野,粮盐渐乏,恐非长久之计。”

  年近而立的马秉抚着下颌一副短须,目光缓缓掠过地图上蜿蜒的澧水及其支流,缓缓道:

  “用兵之道,在于致人而不致于人。蒋秘欲以静制动,我等岂能随他心意?当调其出城,于运动战中觅得战机。”

  言罢,手指点向地图上澧水一处曲折的河段:

  “蒋秘性刚愎,连月受扰,心中必积郁火。

  “若我示之以弱,或示之以机,或能诱其纵兵出城。”

  马忠凑近,看向马秉:“马护苗有何妙计?”

  他在军多年,深得先帝、丞相爱护,就连孟获都是他手下败将,自是此间大将,然马良在时,对他多有提携,他自然便对这马良之子生了几分爱护之心。

  而几月以来,马秉这位护苗中郎将的表现可圈可点,虽无战场杀敌之能,却也如那吴督陆逊一般,可谓儒生为将了。

  马秉先是环顾马忠、沙烈、孟获诸将,而后自袖中取出一纸帛书,先行递与孟获。

  他与沙烈可谓生死之交,马忠与他又有提携之意,唯独孟获在此间身份有些尴尬,先行递与孟获,便是予孟获以尊重之意了。

  “诸位将军,零陵间客来报,将有一大批粮草要从长沙经湘水,过洞庭,运往江陵。

  “护粮主将,乃是伪吴交州刺史吕岱之子,副军校尉吕凯,护粮甲士约三千上下。”

  “十五万石?!”马秉话音刚刚落罢,手持帛书的孟获便操着一口南中口音震惊开口,眸中尽是骇然与贪婪之色,“这……这得够吴人多少大军吃用?!”

  “竟有粮十五万石?!”马忠与沙烈此刻站在孟获身后,亦是震惊不能自已。

  马忠颔首,沉稳计算曰:“若以一月一石计,此批粮草,足可支撑三万大军半年之用,此乃吴军江陵前线命脉所在!”

  孟获一拍大腿,声音洪亮:

  “打!必须打掉它!抢过来,咱们就能在武陵彻底站稳脚跟,蒋秘老儿饿也饿死了!”

  马秉目光却更加深邃,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湘水,最终停在洞庭湖与长江交汇处:

  “打,自然要打。

  “此乃千载难逢之机,若能竟此功,吴军荆北战线势必震动,全线都可能因此动摇。

  “唯独其中风险不小。”

  他顿了顿,手指移回临沅所在沅水流域:

  “最大的隐患,便是蒋秘。

  “我军若长途奔袭至湘水洞庭,深入吴军腹地将数百里,一旦行踪暴露,或是动作稍慢,被反应过来的蒋秘率军自西面堵截。

  “巴丘、长沙守将,再自东面发兵向西,我军便是瓮中之鳖,进退维谷,有全军覆没之危。”

  马忠、沙烈、孟获诸将闻言,兴奋终于稍敛,眉头亦是紧锁起来。

  马忠抚须沉吟:

  “确是如此。

  “需有一计,牢牢牵制住蒋秘。

  “使其不敢、亦不能轻易离开临沅。”

  又是沉吟片刻,马忠道:“或可打一个时间差,为我等赢得足够往返的时间。”

  “安南将军所言甚是!”马秉以指重重点在澧水之上,冷静锐利之色并于眸中闪烁。

  “可行调虎离山之策,令蒋秘确信我军意图乃济澧水北渡,至江陵与赵车骑合兵一处!”

  一个极其大胆的计策,在马秉的阐述下逐渐成型。

  沙烈与孟获听得连连点头,即便是老成持重的马忠,在沉默之中反复权衡得失利弊后,亦是对马秉这番设计表示了认可。

  六月中旬。

  马忠、孟获率五千苗蛮之兵,直接绕过临沅西北的零阳,大张旗鼓出现在澧水中游。

  他们运来粮草军械,搜集船只,砍伐竹木,营造浮桥,大有举军北渡直扑江陵之势。

  消息传至临沅,蒋秘初时狐疑,但接二连三的探报都证实了汉军主力的动向。

  幕僚中有人提醒恐是调虎离山。

  蒋秘却怒而斥之:

  “蜀贼流窜已久,山中乏粮,北蹿就食,乃至与赵云、陈到诸军合流江陵,乃必然之举!

  “倘其与彼处蜀贼合击油江口,则江陵危在旦夕!

  “如今既已剿贼不力,再坐视其从容北上,则你我俱成罪人!

  “休再多言,留五千人守城!其余兵马,随我出击!务必于澧水截住蜀贼主力!”

  这位荆南督本就心惧孙权降罪,急于扭转战局,此刻知汉军北渡,更担心事关江陵生死的油江口为汉军所夺,终于下定决心,亲率八千精锐急行军扑向澧水。

  然而等他昼夜兼程赶至澧水时,澧水南岸汉军影子都望不见,船只、浮桥亦被沉江破坏,只余废弃的营寨与一地狼藉。

  “速速寻船,渡河追击!”蒋秘心中已是惊慌失措,孙权那措辞愈发严厉的催战文书,又如一道道催命符在他眼前闪现。

  若让这股流寇成功北蹿,致使荆北防线崩溃,莫说项上人头,只怕家族亦要受株连之祸。

  直到麾下吴兵从附近寻来山民渔民,得知汉军刚去半日,他才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不能再等了!”蒋秘把心一横。

  “蜀人携带资粮北上,行军必然迟缓!我军皆为战兵,轻装疾进,必能追上!”

  他猛地转身,对麾下将校厉喝:

  “传令!留下所有辎重、楯车、重型军械!只携三日干粮,弓弩环刀,随我轻装简从,渡河追击!务必给我咬住蜀贼主力,将其歼灭于澧水以北!”

  吴军寻船筑桥,弃辎重渡河。

  然而,就在蒋秘注意力被吸引在澧水,近万大军渡河之际,马忠、沙烈、孟获等汉军将卒,早已凭着夜色地形掩护,跨过一条条河道山道,悄无声息地迂回到了零阳以西,再次南渡澧水,并急速往临沅而去。

  蒋秘大军渡过澧水,追不一日,便突然接到噩耗。

  一大批汉军,五六千人竟是出现在零阳方向,南渡了澧水,进入了临沅以北的山区!

  “不好,中计矣!”蒋秘闻讯后气得几乎吐血,“此乃蜀人调虎离山之策,回师!速回临沅!”

  近万刚刚北渡的吴军于是乎狼狈南返,渡河秩序大乱,没水而死者数以百计。

  南返途中,有不少幕僚将校认为,汉军之所以北渡又南返,虚晃一枪,必是其在临沅城内置有内鬼,一旦内鬼与汉军里应外合,趁虚攻入临沅,则他们这万余人马归路断绝,粮草不继,全要完蛋。

  然而蒋秘不愧是沙场宿将,终究多了一份谨慎:

  “不然!

  “此前习温献城而降,前车之鉴在前,我离城时便已命城中留人务必小心里人作乱!

  “且临沅城坚兵足,蜀人知之,再观蜀人数月用兵,不过土匪流寇,无有攻坚之能!

  “此必蜀人故作姿态,诱我仓促回援临沅,其好于险要处设伏截击而已!

  “传令,回师途中,广派斥候,仔细查探,缓军而行,不给蜀贼任何可乘之机!”

  吴人将校幕僚闻之,深以为然,于是回撤之路小心翼翼,缓慢非常。

  而正如蒋秘所虑,沙烈之子沙丘奉命率小股苗兵,不断袭扰吴军侧翼与后队,放冷箭,搞袭营,搅得吴军风声鹤唳,疲惫不堪,而如此行径更坚定了蒋秘必有埋伏的判断,行军愈发谨慎。

  就在蒋秘被沙丘的袭扰牢牢拖在南返临沅路上,自以为得计之时,马忠、马秉、孟获、沙烈已率麾下精锐之卒赴东而去。

  五千战卒卷轻甲,携刀弓,负五日口粮,沿澧水南岸诸溪谷小径,向东北方向的洞庭湖疾趋而进。

  这是一次极其冒险的孤军深入,直插吴军腹地二百余里,好在湘西之地地广人稀,密林沼泽遍布四野,而苗人又熟知此间地形,二百里间并未见一生人。

  直到将至洞庭,才遇一坞堡。

  堡主黄裕闻汉军至,仓皇出迎。

  “大汉王师远来辛苦,某家已杀羊宰牛,略备薄酒,还请赏光。”其人六十余岁,面容敦厚,自称乃是汉将黄忠本家远亲。

  荆州本地人氏马秉上前还礼:

  “黄公盛情,本不当辞。

  “然军情紧急,实不敢耽搁。”

  顿了顿,才又一礼肃容道:

  “为免消息走漏,惊动吴人,还需委屈黄公召集族人,告知一二,贵族大小上下,在我等离去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入,此不得已而为之,万望海涵。”

  黄裕坦然而言:

  “马护苗不必多言,黄某省得。自东贼入据荆州后,待我等荆州之民可谓极尽苛刻盘剥之能事,只盼大汉王师早日克复荆州,使我等汉民重归汉家之治。”

  马秉颔首许诺一番,随即便派遣数百士卒就地驻扎,协助黄氏守卫坞堡村寨。

  汉军东去。

  洞庭以北,大江之上。

  交州刺史吕岱之子,副军校尉吕凯,押运绵延数里的运粮船队,自大江北趋江陵。

  进入武陵郡界时,他尚警惕,命麾下将士甲不离身,弓弩上弦,斥候四出,唯恐汉军劫掠。

  然而一路行来,风平浪静。

  待船队驶入千里洞庭,进得巴丘县境,已是到了大吴核心控制区,距江陵已不过三百余里。

  吕凯终于与麾下将士一般无二,俱是彻底放下心来。

  连日紧绷的神经在此得以舒缓,岸上警戒变得稀疏,便是负责守夜的将卒也松懈了许多,装模作样地巡逻了一番,便围在篝火旁烤火博戏。

  夜巡的军官也认为到了安全之地,可高枕无忧矣,并不去做那等恶了麾下将士心情的严苛之事。

  大江忽地响起扑嗵一声,负责巡夜的司马也习以为常,连多瞄一眼的功夫都欠奉,心知不过是江鱼跳起捕食蚊虫罢了。

  次日,凌晨。

  天色未明,薄雾笼江。

  江畔吴营一片寂静,哨兵抱着兵器打起了盹。

  突然,如同鬼魅一般,无数黑影自雾中偷偷潜近,悄无声息便迅速解决了外围岗哨。

  旋即,战鼓声惊天动地而起。

  喊杀之声震动四野。

  马忠、沙烈、孟获率五千养精蓄锐两夜的汉蛮联军,如猛虎下山,直扑吴军营地。

  “敌袭!蜀人!是蜀人来了!”终于有人高呼。

  吴人自睡梦中惊醒,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抵抗,营地便已大乱,兵找不到将,将寻不到兵。

  许多人衣甲不整,便被突入营中的汉军砍翻在地。

  很快,火光四处燃起。

  三千吴兵,近万辅卒、民夫在火光中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吕凯正于中军酣睡。

  即便外面已是锣鼓喧天,火光冲天,喊杀震天,竟全然不闻,只呼噜大作。

  亲兵冲入帐中,慌乱将他摇醒:

  “将军不好了!蜀人杀来了!”

  “什么?何处来的蜀人?”吕凯惊得魂飞魄散,自榻上蹦起,手忙脚乱地披甲,待冲出帐外,只见外面已是一片火海炼狱。

  苗蛮汉兵悍勇无比,当者披靡。

  孟获麾下南中蛮兵在山地林中如履平地,沙烈麾下五溪苗勇在湖岸营寨矫健非常。

  吴军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吕凯试图组织亲卫抵抗,却被一股汉军精锐迎面撞上,混战中,被身先士卒的马忠击落兵刃,一把雪亮的宿铁钢刀立刻架在他的脖颈之上。

  “绑了!”直奔中军而来的安南将军马忠心知此人乃吕岱之子,身份紧要,便欲留其性命。

  随着吕凯被俘,战斗直接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吴人再无抵抗可言,护粮的三千吴人或被杀,或被俘,或溃散入湖泽山林之中。

  望着绵延数里的粮船,堆积如山的粮袋,孟获、沙烈等苗蛮之人眼睛都红了。

  “搬!能搬多少搬多少!够咱们吃上好几年了!”孟获激动地大喊。

  沙烈亦是兴奋不已:“速速征集民夫车辆,将这批粮草运回武陵!”

  众人动作之时,马秉闻讯赶至。

  寻来孟获、沙烈二将,连连摇头阻止,语气斩钉截铁:

  “二位将军,万万不可!

  “十余万粮草,能带走多少?!征集民夫车辆,动静着实太大,必然暴露行踪!

  “若蒋秘闻讯东来,而巴丘、长沙吴人再举大兵溯江而上,你我带着这些累赘如何还能转战?若被合围则死无葬身之地!”

  他环视众将,沉声道:“此战目标在断敌粮道,在乱敌军心,而因粮于敌!”

  他掏出天子符节:

  “传陛下令,将粮草连同粮船,尽数焚毁沉江!”

  尽管心中万般不舍,但天子符节在马秉之手,沙烈、孟获只能无条件支持马秉的决定。

  汉军将士迅速行动,点燃船只,将一袋袋粮食推入滚滚长江。

  火光映红江天,江水为之阻滞。

  撤离之中,马秉路过黄氏大寨。

  将协防汉军召回,又与黄裕道:

  “黄公,巴丘附近尚有部分零散粮草,亦数千石,我军不及处置,老丈可速邀周边乡民,前往取用,以为生计。”

  待黄氏率领族人、乡人赶到时,只见江边浓烟大火,尚有部分未被波及的粮船与散落岸边的粮袋,百姓又惊又喜,纷纷搬运。

  黄氏望着汉军离去的方向,对周围乡里之人道:

  “大汉不忘荆楚之民,真乃仁义之师,真天兵也!”

  汉军带着俘虏的吕凯和少量精锐缴获,迅速沿澧水流域西撤。

  此时,蒋秘终于平安回到临沅。

  他见城郭完好,南部山区亦无大规模汉军活动,正自疑惑汉军去向。

  突然接到急报,竟有百姓在洞庭湖西的作唐发现了汉军大队踪迹!

  蒋秘稍加思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好!蜀人目标乃是湘水粮草!”

  他再不敢怠慢,立即点起兵马,火速向东北方向的作唐扑去,企图堵截劫粮后西归的汉军。

  马秉得知蒋秘率军东来堵截,略一思索,立刻下令,命部队转向东北方向逃蹿。

  幕僚忐忑道:“都督,贼军劫得粮草,必负重难行,欲北窜江陵与赵云汇合。我等当弃却辎重,轻军疾追,必能赶在其与赵云合流前,将其歼灭于野!”

  蒋秘深以为然,于是赶忙下令丢下部分笨重物资,轻装猛追。

  就在蒋秘率吴人轻兵疾进,试图拦截“北蹿”的汉军时,马秉却又率领主力,利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悄无声息地甩开追兵,大迂回转向西北,直扑零阳以东,一处位于澧水北岸的渡口。

  彼处仅有数百吴军留守,面对如神兵天降的五千汉军,顷刻间便被击溃,而汉军不作停留,涉水南渡,再次回到了澧水南岸。

  澧水南岸,孟获、沙烈等人望着身后滔滔江水,不禁哈哈大笑:

  “妙哉!妙哉!我等三渡澧水,竟是将那蒋秘耍得团团转!”

  沙烈道:“陛下所授游击之策,当真快意!太适合我等了!

  “此番劫了吴人粮草命脉,三戏蒋秘,大涨我王师威风!

  “我等这便西归武陵源,看那蒋秘能奈我何!”

  众将士士气高昂,便连马忠都以为,当立刻西返根据地,然而,马秉却再次语出惊人:

  “不,我等不该向西。”

  众人当即愕然。

  沙烈不解相询:“不向西?那去何处?”

  马秉目光东指,微微一笑:

  “向东。”

  尽管满心疑惑,但出于对马秉的信任,汉军再次转向东行。

  而果不其然,向东不过三十里,汉军便发现了因蒋秘弃辎重轻军追击而守备空虚的渡口营地。

  吴人遗留粮秣辎重百余车,而负责留守的兵卒却不过三四百人。

  汉军狂风扫落叶般迅速将这数百人歼灭,夺取了这批意外的补给,继而捣毁了渡口,沉了吴人船只。

  被俘的吕凯目睹这一切,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破口大骂:

  “蒋秘!无能匹夫!蠢如猪犬!

  “竟被一群山野苗蛮如此戏弄!

  “我大吴江山,迟早败于此等庸才之手!”

  一旁的沙烈听得真切,嘲弄道:

  “哼哼,吕家小子,你押运军粮十有余万,却被我等一击即溃,连自己也成了阶下之囚,比那蒋秘又能好到哪里去?”

  吕凯闻言,霎时如遭重击,满面羞惭,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次日,正在澧水北岸盲目追寻汉军主力的蒋秘,突然接到两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一则蜀人已然得手,吕凯败军,粮草尽没!

  二则汉军非但没有向北,反而往南夺占了他的后方渡口,截断了他回师临沅的通道!

  “蜀狗!”蒋秘几乎咬碎钢牙,眼前发黑,且惊且惧。

  能不惊惧?!

  数月以来,他不仅损兵折将,寸功未立,如今更丢了关乎江陵战局的巨额粮草,便连临沅归路都已被蜀人切断,临沅恐怕岌岌可危。

  惊惧无奈之下,这位荆南都督只能率几千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吴人绕道巴丘方向,并火速派遣信使,将武陵惨败、粮草遭劫的消息,星夜送往武昌,呈报孙权,再不敢隐匿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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