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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司侯圭,你还不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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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尚书司中甫性格向来肃穆冷淡,对于这样的宴会,也大多推辞,极少前来参加。

  坐朝节今日已然是第三天,他也第一次前来这望星宫,他与李铸秋同桌而坐,却显得比李铸秋更加年轻一些。

  尤其是这几日,不知是李铸秋心情不通达,又或者心中有挂碍,竟然显出了几分憔悴来。

  司中甫原本与李铸秋只谈一些朝中之事,看到他紧锁的眉头,忽然说道:“小辈们打打闹闹,你我已至耳顺之年,又何须在乎?”

  李铸秋神色有些不自然,却终究摇头道:“我只是气恼于我李家子孙尚且也算兴旺,可除了伯都以外,竟没有几个出息的。”

  “我向来看重扶疏,却不曾想他对上那苏南府来的陈家子,竟然如此按捺不住气性,两次吃亏。”

  “如今要平白在床上再躺两三个月了,对他的修为、名声都不算什么好事。”

  司中甫摇头,脸上露出些笑容来,语气有些沙哑:“对你我这般岁数来说,朝中诸多政务称得上棘手的其实并无多少。

  反倒是这些子孙之事,令你我伤神。”

  “其实说起来,那叫陈执安的也算是你的外孙,他若有些才气,有些修行的天赋,你便将他招入门中,细心培养就是,往后你李家也许还会再多一个帮衬家事的人物。”

  李铸秋不语。

  司中甫不明白其中的曲折,仍然说道:“不过是一介少年,哪怕是有些气性,面对李家门楣,面对往后的扶摇直上,往后的修行资粮,往后的荣华富贵,必然也能看清一二,再加上有血缘所系,你只需稍加施予恩惠,总能将他拉到膝下来。”

  李铸秋想起陈执安那一日淡漠的眼神,心中怒气未减,又想起他让清然带去一匹好马与他和解,他却全然不领情,更让这位久居高位的当朝二品大员心中恼怒起来。

  而且……他隐约有些看出来了,这陈执安气性其实与那陈水君别无二致。

  陈水君为了音希,为了二人的孩子,甚至还会妥协一二。

  可偏偏这陈执安似乎并无软肋,他写出那一首骨肉分离的诗来,就代表他对李家依然颇为怨恨。

  他心中思索。

  就听那司中甫忽然说道:“他去了白首街上,宋相的府邸,宋相应当是对他有些指望的,你若能将他收回膝下,许多事情也就不至于那般难堪,自然也不需要流血。”

  李铸秋听懂了司中甫的话,他略一思忖,又摇头道:“流不流血其实并无所谓,他本就不该生在这世上,就当是拨乱反正吧。”

  司中甫正要说话。

  却忽然听到不远处督察院左都御史赵大人,忽然有些惊叹,高声说道:“连败两人,不是说这陈执安只有十八九岁,竟然已经修成璞玉?”

  司中甫与李铸秋神色一动,看向楼阁栏杆处,已经有许多大人低头张望。

  二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也走到栏杆处,朝下去看。

  “那是长林袁家袁三郎的第四子,也已然修成璞玉,虽然不曾登上雏虎碑,在我大虞也算是一位好儿郎。”

  有人认出刚才走路璞玉草场中的年轻人。

  那人一身劲装,身后背负着一把长剑,步入其中。

  而他对面,陈执安长刀早已归鞘,正安然等候。

  “袁鸣遮见过陈公子。

  这年轻人神色肃然,拔出身后长剑。

  陈执安自报姓名,同样拔刀。

  第十六层楼阁中的大虞百官,已然有十余位低头注视着这璞玉草场。

  李铸秋皱着眉头,低头看去。

  却看到那草场中,陈执安骤然拔刀,一道炽盛的刀气自上而下,一斩而出,充斥着诸多变化,直斩而去。

  那袁家子同样拔剑,剑光照起,化作数十道剑影,剑影直去,如同暴雨。

  可陈执安刀势不改,刀气纵起,如破顽石!

  东风越发呼啸,在呼啸的东风中,楼上的大人们清楚的看到……

  陈执安刀光破剑影,澎湃的真元卷起漩涡,让那袁家年轻人剑光崩碎,连退数十步,差一些撞入分割草场的林中!

  “这陈执安……”

  司中甫皱起眉头,看向李铸秋:“已然踏入璞玉了?”

  李铸秋不知不觉,嘴里有些干燥,不曾生津。

  他侧头细想,忽然想起那一日在自家府邸中,陈执安一气凝聚六道神蕴……

  而如今,这才短短两月光阴未满,他已经凝成七道神蕴,甚至迈入璞玉境界了?

  如此天赋,岂不是要比李扶疏还要更好一些?

  李铸秋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起来,这陈执安的父亲在修行一道上并不出众,何至于他的儿子这般不凡?

  偏偏这陈执安又是一个刺头,坏了他李府的脸面。

  他注视着草场中陈执安,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同样惊讶的,不光只有十六层中与陈执安有些关联的大人们。

  望星宫侧面的那楼阁高台上,也有许多人探目而下,望着那璞玉草场。

  司侯圭神色阴晴不定。

  尚且还有魏灵玉、谢宥、卢升象,以及六姓王家王知微等人注视着那一处草场。

  魏灵玉皱起眉头来,忽然看向自己身后的司遥:“你不是说这陈执安未曾修成璞玉,那一日当街暴打李扶疏,也不过是因为李扶疏身受重伤?”

  司遥点了点头,她仔细看去。

  那陈执安已然战败三位璞玉玉骨的年轻人物。

  可偏偏这陈执安每一次败敌都恰到好处,刀势赫赫流转,澎湃的刀光直落而下,每一次不过两三刀便已胜过来人,看起来却又像是全力以赴。

  再加上这陈执安真元云山雾罩,气息几不外流,竟让他根本看不真切这陈执安究竟是何修为。

  魏灵玉同样如是。

  “这陈执安倒是真元悠长,连胜了三人,竟然神情自若,丝毫没有疲乏之态。”

  魏灵玉摇了摇头,忽然轻声道:“他在那草场中已经站得够久了,甚至胆敢探指挑衅。

  你们莫要再饮酒享乐了,他陈执安一个苏南府白身之后,竟然敢在这可触天公的望星宫下挑衅……”

  “你们这些世家璞玉,难道都死了吗?”

  魏灵玉突兀一声大喝。

  原本在高堂上或推杯换盏,又或品鉴舞曲,又或高声放歌的年轻人安静下来,站起身探头看去。

  却只见陈执安站在草场中似乎有些百无聊赖,竟然打了一个哈欠,

  “我来。”

  一位身躯健壮如熊,只怕有九尺高大,目光如炬、气息如火的年轻人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继而站起身来,道:“为我暖酒,等我败了此人,再来饮三百!”

  “鲁淮山!不错,既然是比较,自然不可杀人,在那两位北极阁学士手中,你只怕也杀不了人。

  可也不必留手,若在比较中断了四肢,断了肋骨,碎去脾脏,甚至裂了元关,也合乎情理,无人敢问你一句不是。”

  魏灵玉摸了摸腰间长剑,笑道:“你若能废了他,我魏灵玉在心中记你一功,往后自有你的好处。”

  那鲁淮山咧嘴一笑,目光摄人,却只是微微抱拳,转而下楼。

  而在又一处楼阁中,归云室有位弟子忽然指向下方,转头道:“好好!你看那璞玉草场中的人,是不是那一日为老师画画的陈先生?”

  “是好好的同乡?怎么进了璞玉草场?”几位归云室弟子也都走来朝下看去。

  沈好好正在吃东西,听到这番话,甚至来不及咽下嘴中的羊肉,连忙跑去相看,却看到陈执安站在那草场中,一位身材魁梧之人也已经踏入其中。

  “鲁淮山。”一位师兄说道:“他是平阳鲁家的长子,天生神力,六岁便力大如牛,修行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身养巨力,如今又修成玉关,是平阳鲁家得意的年轻人之一。”

  沈好好尚且还有些恍惚,却又听那师兄继续说道:“只是这鲁淮山看似沉稳,实际是个凶残人物,在平阳州闹出过不少人命,有些苦主甚至告到悬天京中,可鲁家每每都是不予理会,甚至不愿意去收拾手尾,任由他们去告,这些年来确实也不曾发生什么事。”

  沈好好顿时清醒过来,不由担忧:“玉关境界?生性凶残?那陈执安岂不是危险啊?”

  她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低头张望。

  可璞玉草场中,那鲁淮山已然有所动作。

  却只见他踏入其中,张开双臂舒展筋骨,浑身筋骨噼啪作响,血气真元如大河流淌!

  “陈执安?我听说你进了宋相的府邸。”那鲁淮山神色平静,眼神却带出诸多凶狠:“你可知你去了白首街,碍了许多人的眼……”

  鲁淮山尚且还未说完。

  陈执安却猛然拔刀。

  一抹刀光乍现。

  阳燧长刀上亮出火焰,随着陈执安真元越发厚重,如今这两千锻长刀上的火焰,却如同一条火龙盘踞刀身,熊熊燃烧。

  陈执安曲起双腿,猛然一跃。

  浑厚凝练到了极致的真元注入腿中,熔炉炼体下的肉身力量爆发而出。

  他便如同一只脱弓的箭一般,爆射而出。

  长风呼啸,八都北去,势若万军冲门。

  纯粹的真元从阳燧长刀上爆射出来,又像是一颗陨石落地一般轰然砸落。那鲁淮山话语骤止,神色变化,猛然露出些狰狞来。

  “我说话,你竟敢打断我?”

  只见他右手一轮手镯发出亮光,浑身上下青筋暴起,眸中凶光闪露,右臂腾起!

  只见他右臂肌肉如同山岳,层层隆起,五指刹那合拢,一拳朝着陈执安击出,凶猛的劲力全然爆发,空气中气浪翻滚,炸响虚空,生出层层波澜来。

  “澜生长拳!”

  这一拳生猛无比,狂暴无匹,看在众人眼中,许多人不由道了一声好字!

  反观陈执安,刀上燃火,其势却不显,真元不明,又如何能与鲁淮山的威势相提并论?

  “好,敲碎他的骨头。”

  司侯圭嘴角刚要牵扯出一丝笑容来。

  璞玉草场中却忽然生出变化。

  却只见那陈执安长刀斩落,与鲁淮山拳劲真元碰撞,印象中陈执安长刀抛飞,骨骼锻炼被砸在地上的场景并未发生。

  反而是这股平平无奇的刀势斩落,紧接着刀光纵横,就如同斩草,轻而易举地斩入那拳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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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淮山神色一滞,继而真元爆碎,一重重刀势如同浪潮接连而至,猛然斩落下来,斩在那人的肩头。

  他身上顿时有一道亮光迸发而出,似乎是某种灵宝。

  可那刀势太过强势,惊人的真元展在其上,亮光层层崩碎,继而化作漫天的光华,而阳燧如火,尚且还有余力,硬生生砍入鲁淮山肩头,带起层层血光。

  直至一道声音传来:“点到即止!”

  璞玉场边缘一位学士弹指,一道劲风传来,落在陈执安的刀刃上,拦住刀刃下落。

  若无这位武极殿学士出手,这鲁淮山的手臂必然要被陈执安斩下。

  可即便这学士出手了,陈执安汹涌的刀势带着阳燧的火光,侵入他的伤口中,一阵黑烟冒起,鲁淮山神色越发狰狞,痛苦无比跪倒下来,双膝砸入大地。

  陈执安收刀。

  “都要比试了,废话还这么多。”

  陈执安朝他摇头,又看上那高台。

  玉关……可不行。

  陈执安目光烈烈,只是高台上的众人。

  而此时此刻,他那如火一刀,终于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人物。

  许多楼阁中,不少玄门人物,不少世家贵人都看向这原本无人在意的璞玉场。

  “是那陈执安!”浮剑山长老程霁禾睁大眼睛,道:“我在黄龙河畔见他时宝剑九鸣,他尚且还未修成璞玉,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他就已经能干净利落打败玉关修士了?”

  他惊声说话,很想用神相、神通看一看陈执安的修为,却惊觉望星宫就在旁边,这才按捺下心头的冲动。

  王理肃略有沉默,忽然道:“师叔,你好像看走眼了……”

  “看走眼了?”程霁禾气急:“我都上赶着去收人家入门了,怎么还看走眼了?”

  王理肃摇头:“你看的不够深,这陈执安有的可不光只是剑道天赋,他修行天赋同样惊人……要是我师傅来,必然就看清楚。”

  程霁禾一巴掌拍在王理肃头上,引来许多玄门中人侧目,这才狠狠瞪了王理肃一眼,继续看向璞玉场中。

  璞玉草场中,陈执安连胜四场。

  甚至还胜过了鲁家鲁淮山。

  世家大府的得意之人,即便是玉骨修为,底蕴也颇为深厚,他身上甚至还有两件灵宝,却都胜不过陈执安。

  一时之间,那高台上的众人都开始正色起来。

  凭栏饮酒的谢宥眼神清亮,他还记得陈水君拔走黄雀风时,一剑斩开天上白云,剑光四溢。

  如今他这儿子却修刀势,重重刀势配上不俗修为,竟然已成气候!

  魏灵玉终于知道这陈执安为什么还活着了。

  她突然转过头去,一指宴会中一人,道:“魏寻,你去!”

  一位年轻人气度翩然如书生,眼中却神采飞扬,他长身而起,走下楼阁。

  陈执安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你不行,换人前来。”

  高台上的人物修为大多不俗,即便隔着距离,精心细听,又如何能听不到陈执安说话?

  众人听到陈执安的话,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下来。

  卢家卢升象眼神微动:“魏寻乃是玉神境界,今年雏虎碑换榜,他必然名在其上。

  这陈执安……却说魏寻不行?”

  “我魏家的玉神,可并非寻常的璞玉圆满修士。”魏灵玉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这陈执安这般自信,就让魏寻去仔细探一探他的斤两。

  若他胜了陈执安,将他赶出这璞玉草场自然最好。

  若这陈执安真没有说大话,赢了魏寻,想来魏寻也能探出一二来,下一场……你来!”

  安国公府的威势在这悬天京中,堪称厚云笼月。

  魏灵玉坐在栏杆旁的桌案之前,随手一指便指向了照江府的顾家顾少徽。

  众人转头望向顾少徽,顾少徽名列雏虎碑六百四十二,是真真正正的榜上人物,通晓道下神通!

  先天境界之下,通晓神通,便天然拉开了与碑外修士的差距。

  顾少徽欣然应答,正要说出一番豪迈的话来。

  忽然间,又是刀光乍起狂风呼啸!

  魏灵玉匆忙转过头去,便看到她魏家魏寻已然败了。

  也与方才的鲁淮山一般,一刀败北,哪里曾探出什么深浅来!

  一连五场比较,陈执安从始至终都是一刀!

  败玉骨是一刀!

  败玉关是一刀!

  败玉神同样是一刀!

  魏灵玉色变!

  那顾少徽也在此时站起身来,想要下楼。

  可恰在此时,陈执安站在璞玉草场中,轻声低吟。

  又是风吹过,将他的声音送入诸多楼阁中。

  却只听他低语:“司侯圭,你还不下来吗?”

  司侯圭神色一动。

  司侯圭!

  司家雏虎,位列雏虎碑上三百四十七,在这悬天京中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而陈执安,是苏南府而来的少年画师,年不过十八九。

  沈好好脸颊粉嫩,低头注视着璞玉草场中陈执安,她恍惚间想起,自己在大约五个月前,陈执安在院中受了司侯圭之辱,递给他两本武道典籍。

  并且与他说……

  “修行如苦牢,如销金窟,我给你秘籍,只让你过一过眼瘾,你八成是练不成的……”

  可时隔不到五个月。

  那梨小院中的布衣陈执安,已然配刀站在望星宫下,邀战司侯圭!

  望星宫中第十七层。

  昭伏皇高高坐在玉台上,悬天京中不过八九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皆在其中。

  玲珑公主抱琴而至,在一处珠帘轻雾遮掩之处,拨动琴弦。

  两年之后,玲珑公主再度弹琴,令众人侧目。

  也在此时,殿宇中圣人抬眼,也有人听到陈执安的话。

  于是端阙王爷一笑,向着昭伏皇行礼,走到栏杆处。

  他低头看一下草场,看到陈执安孤身而立,邀战司家雏虎!

  “既然邀战雏虎,何不行一行道下之约,将这雏虎取而代之?”

  端阙王爷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可他的声音却被长风裹挟,吹到陈执安耳畔,又传来诸多声音。

  陈执安眉头一挑,道下之约,取而代之?

  他脸上露出些笑容来。

  有何不可?

  端阙王爷哈哈一笑,高声说道:“来!祭祀道下九碑!看一看陈执安有没有资格成道下之约!”

  一时之间,原本还以为这璞玉草场中不过只是小打小闹的人物终于动容。

  有人不等换榜……

  要取雏虎而代之!

  这可不是一桩常见的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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