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倜瞅她几息:“说吧,怎么走出这块地方?”
元小仙低声道:“你放开我的手,解开我的穴道,我就告诉你怎么出去。”
赵倜松了她的拳头,淡淡道:“怎么出去?”
元小仙瞧他一眼:“穴道还没解开呢。”
赵倜摇头:“你那浮光掠影轻功不错,若是解开,你不管不顾直接退走雾中,我去哪里寻你?”
元小仙闻言道:“你不解开我不会说的,你杀了我吧。”
赵倜哼了一声:“你以为本王不敢吗?”
元小仙双眸闪了闪:“你是宋国燕王,自然没什么不敢,不过杀我一名弱质女流可不算什么英雄。”
赵倜这时与她极近,只觉吐气如兰,声音软柔悦耳,不由伸出手指勾住她下巴,感到一阵细腻莹润:“不错,本王是没什么不敢的。”
“你……”元小仙身子一颤,眼睛转去一旁,软声道:“燕王,你还是解开我的穴道好了,我必然会说如何离开这里的。”
赵倜摇了摇头,他可不相信对方,虽然这小丫头此刻看起来楚楚可怜,但能在大宋东京布置那么多间谍,必然诡计多端,而且自身武功极高,他不信任一点。
思索几息,赵倜胼指往元小仙肩头指去,顿时幻阴真气进入对方体内。
“你在干什么?”元小仙惊了惊,感到一丝外来的异种真气正往下走。
赵倜不语,控制那丝真气顺着对方经脉游走乱动,片刻至肋下,转眼又至腰间,最后竟然去了足底,元小仙神色不由变得奇异起来,只觉得体内似乎有蛊虫在爬,难受无比,忍不住格格娇笑起来。
她想躲避赵倜放在肩头控制真气的手指,但苦于穴道被点无法动弹,笑了几息后,白嫩似玉的面颊竟然变得酡红,双眸如水,想忍住不笑却又做不到。
赵倜淡淡道:“还不肯说吗?”
“我,我……”元小仙实在忍得辛苦,这时感觉难过无比,竟然转瞬哭了起来,求饶道:“我说还不行吗,你,你赶快放手。”
赵倜拿开手指,看着对方娇艳欲滴,如喜似悲的神情,淡淡道:“说吧。”
元小仙轻吸了口气,咬牙道:“你闭上眼睛,在这里左前行十八步,再右前行十八步,这么走上五遭,然后一直往前,就会离开白雾,到达小山下面了。”
赵倜闻言没有说话,元小仙小声道:“要不你解开我腿上穴道,我在前方带路,你跟着也能出去。”
赵倜点头:“还是这个法子好。”
说罢给对方只解了双腿的穴道,然后元小仙闭起眼睛,按照刚才自说的步法走去,果然半晌之后便离开白雾之地,到达小山之下。
赵倜瞅了瞅前面,那些树木乱石之后,竟有一座庙宇存在。
他伸手一指:“成安公主,那是什么地方?”
元小仙一脸忿忿:“小女子不知道。”
赵倜道:“过去看看。”
“你,你把我穴道解开!”元小仙恼道。
赵倜摇了摇头:“一会儿再说,你不是能走路吗。”
说罢,他往前行走,元小仙在旁眼珠转了转,急忙跟上。
这时至了庙前,只见是一座刷成黑色的小庙,约莫三四间的模样,庙门关着,看不见内里如何。
赵倜见状心中暗忖,本来往小山上寻雕,这庙不用搭理,但此处荒凉,又不得不防。
他对元小仙道:“过去问问,看是什么所在。”
元小仙瞅他一眼,磨磨蹭蹭往前方走,到了庙门前因为双臂不能动弹,无法敲门,只好抬起腿,用小羊皮靴子轻叩了几下,喊道:“里面有人吗?”
片刻庙门打开,出来个青年女子,穿着十分古怪,虽然传统的契丹衣服形制,却是不少彩布条缝成,鲜艳无比。
她腰上扎了根彩带,带上系了个布兜,兜旁还插了只摇铃,随着身形移动,那摇铃发出“叮当”的清脆声音。
“请问……此处是什么地方?”元小仙看着青年女子,眨了眨眼。
青年女子微微一愣,但随后便隐藏起表情,目光不着痕迹扫了后面赵倜一下,道:“此处乃是小鹰岭萨满神庙,贵人从何处来?是想拜神祈愿吗?”
元小仙回头看向赵倜:“这里是神庙,你要祈愿吗?”
赵倜心中呵呵一声,萨满神庙?你在东京城内供奉的就是萨满教天地二神,外面的那迷阵又知道离开方法,此刻装作不认识对方?”
“好,那就祈愿。”他说着走至元小仙并肩:“进去吧。”
青年女子在前面神色微变,道:“还请问二位贵人从何处而来?”
赵倜进入庙中打量四周,只看布置甚为简陋,里面正中靠墙地方有神龛,龛上供奉萨满天神地祗,摆了果品牲肉,香烛燃烧正旺。
他道:“从上京而来,路过此地,看见神庙正好瞧瞧,我观此处荒凉,你这庙建在这里,有人上香吗?”
青年女子道:“这却是贵客不知了,后面小山遮挡,贵客没有看见,山那边好几个部落,时常过来拜神。”
“原来如此。”赵倜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元小仙:“这是我家丫鬟,她想祈福,叫她拜拜吧。”
“丫鬟?”青年女子惊讶,看向元小仙,元小仙急忙对她打眼色,心中却暗暗叹气,本来就没想能瞒过赵倜,这时更加露馅了。
“怎么,不像吗?”赵倜斜睨青年女子一眼:“从小买来的,还算听话,我经常带她出来游玩。”
“不是不是……”青年女子急忙解释道:“只看穿着不像而已。”
赵倜冷笑:“穿着能看出什么,都是我赏赐的,不然带出来岂不丢人?赶快祈福吧。”
元小仙低眉顺眼走至神像前方,她双手动不了,直直地站在哪里,咬牙切齿默默嘀咕起来。
就在此刻,旁边房门忽然打开,走出个黑衣大汉,见到元小仙站在神像前方,纳闷道:“小师姑,你怎么来了?”
他话音出口,那青年女子神色大变,抬手便朝赵倜抓去,嘴中呼唤:“赶快帮忙,这歹人劫持了小师姑!”
男子大惊,纵身上前,抬掌便向赵倜拍去。
元小仙这时转过身体,叹气道:“本来还想你们弄个陷阱圈套捉他,谁知笨得可以,使眼色都看不出来,还不赶快住手,你俩根本打不赢他。”
但她说话已晚,赵倜转眼就已经封住了两人的穴道,接着走至青年女子面前:“你们为何管她叫师姑?”
青年女子此刻有些搞不清状况,本来以为劫持,但看来又不太像。
元小仙走过来道:“她们是我师侄,自然管我叫师姑。”
赵倜微微思索:“原来你的武功和萨满教之人学的。”
元小仙道:“你还是赶快解开我的穴道,不上山寻雕,再叫其他人收走。”
赵倜冷哼:“先与我上山,穴道回来再说。”
元小仙无奈,对二人道:“委屈两位师侄了,若是我们一时半刻不回来,就等穴道自解吧。”说罢,跟着赵倜走出庙门。
青年女子看着两人背影,低声道:“师弟,你看小师姑可有危险……”
男子皱眉:“我看小师姑神情镇定自若,那人也没什么凶形恶状,不像有危险的样子,若真是会对小师姑不利,恐怕已经将我们两个灭口了。”
青年女子想了想:“确是如此,那人只是点了我们穴道,要真的想携小师姑去什么不好地方,肯定会杀了我们两个,不会只点穴道了事。”
男子唉声叹气:“那人武功太高,你我居然在他手下连一招都没走过,就不知是何派的高手,怎么从未闻过?”
青年女子道:“只怕是上京那边来的,小师姑认识的人里哪有寻常之辈。”
男子道:“估计此人身份也不寻常,否则岂敢这么造次?”
青年女子想了想:“就不知是否也为耶律皇族……”
赵倜带着元小仙上山,这山既不陡也不难走,树木稀少,几乎都是草石。
片刻走到山腰中间,也没见那雕,赵倜道:“莫非坠去山的那侧?”
元小仙道:“去顶上看看,一般雕都愿意在山顶筑巢,说不定此山就是它的巢穴,往这边飞是想回家。”
赵倜点头:“此言有理。”
元小仙睫毛扑闪道:“既然有理,燕王还不解开我的穴道?”
赵倜不理她,走至山顶,仔细观看起来。
元小仙往一旁寻去,十几息后忽然道:“这边有个好大的洞穴!”
赵倜过去一瞅,见果然是个山洞,点了点头:“前方开路。”
元小仙道:“我手臂又不能动,万一里面并非鹰巢,而是什么野兽,如何抵挡?”
赵倜淡淡道:“有本王在你担心什么。”
元小仙轻哼一声往洞内走去,这洞并不算深,几步便至尽头,就看里面靠一块大石的地方正趴着只鸟。
这鸟体型庞大,两只圆滚滚眼睛瞪得雪亮,身上暗灰泛银羽毛,尾后扎了三根白色羽箭,正是那只受伤的大雕……
东京城,酸枣门外,相国寺大菜园子。
蓝衫中年文士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王语嫣身上,露出一副十分满意的表情。
“好,很好,你就是嫣儿吧?”
王语嫣面露疑惑:“这位先生怎知小女名字?”
蓝衫中年文士笑道:“我自然知晓,我特地进京寻你,王府前转了几日,今天看你们出门彼此间说话,确认是你。”
王语嫣有些错愕:“先生是什么人,寻小女有何事情?”
蓝衫中年文士道:“我是你的长辈,此番过来乃是想授你家传武功,继承我的衣钵。”
“长辈?”王语嫣怔了怔,脸色有些不好:“你是段家的……”
中年文士摇头,打断她道:“我知你要说何人,我不是大理来的。”
王语嫣闻言松下口气,暗想不是那大理段……正淳派来的就好,自己并不想见此人,也不想和大理段家扯上任何关系。
不过她随即心头一动,不是段家又自称长辈,莫非此人是娘的父亲,自己的外公吗?
上次她撞到李青萝和段正淳吵架,追问之下,李青萝将她的身世来历一股脑全说出来,无崖子和李秋水也讲出来,王语嫣怀疑对方是无崖子,只是惊讶居然这般年轻。
“我不想学武,也不喜欢打打杀杀,先生既称是我长辈,还请问是哪位长辈?”
蓝衫中年文士笑道:“说来只怕你不相信,但又不能不说,既然寻你做我这一脉传人,怎好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
“你是……外公吗?”王语嫣试探道。
“我不是你的外公,我来之前去过曼陀山庄,你母亲李青萝说你已经知道自己身世来历,我是你外祖父无崖子的父亲,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曾外祖父,不过我这一脉你是唯一后代,便直接叫曾祖父吧,不必加那个多余的外字。”
“这,这不可能……”王语嫣露出不可置信神色:“你,你一定是在骗人……”
啓圣院对面巷子武德司内,黑袍威严男子坐在亭中,看着前面青衣人皱眉道:“几日都在燕王府外?”
青衣人点头:“提举,那名高手这几天确实就守在燕王府前,并不进入,未曾生事。”
“没往皇宫那边去吗?”黑袍威严男子道。
“没有,其意应该不在宫城禁中,但他虽然在燕王府外面守着,却没与任何人搭话,白日也好,晚间也罢,都未进入刺探。”
“只要不踏入皇城范围,不用去管,等几日,盯着他出城便是了。”黑袍威严男子摆了摆手道。
“提举。”这时石桌对面的白眉白须老者道:“虽然说武德司只负责帝事,叫皇城之中不得出现任何闪失,不过……既是燕王,老朽觉得还是过去看看的好。”
黑袍威严男子道:“燕王并不在府,早便出使辽国去了,不然虽是犯律,去瞅瞅倒也无妨。”
“燕王不在?”白眉白须老者思索道:“犯律是担心被其他皇室知晓武德司赤龙卫存在,至于燕王,此刻未必便不知道。”
黑袍威严男子闻言微微沉吟:“那人如今何在?依旧燕王府门前吗?”
青衣人道:“中午的时候王府总管陪着两名女子去五岳庙,那人大摇大摆跟了过去,并不避讳我等。”
“并不避讳……”黑袍威严男子微微一哂:“两名女子何人?我记得燕王并无王妃妾室。”
“是燕王从江南带回来的,以朋友身份住于府中,看样子尚未收入房内。”青衣人道。
黑袍威严男子沉吟几息,看向白眉白须老者。
白眉白须老者笑道:“我去瞅一眼,瞧瞧究竟怎么回事。”
黑袍威严男子点了点头:“冯老记好,武德司只为官家一人所使,旁人能不插手便不插手,而且燕王不在,王府中其他人事情勿须去管。”
白眉白须老者笑道:“我自知晓,不可在外人前泄露武德司存在,但久不见高手,心中技痒,不过即便见猎心喜,也会以我原本世俗身份露面。”
他说着,起身出亭,往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