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托星穹剑幕残存根基及天剑峡地脉,结合钦天监支援之‘周天星斗大阵’残图、雍天工部‘不灭壁垒’技术,构筑三层铁壁!”
“外层空间乱流陷井区,由十三凶剑残留剑意引动,迟滞撕裂魔舰!中层联合防御法阵护盾,冰霜龙鹫骑、雍天阵法师主导,务必顶住魔瞳意志碾压!”
“内层地面要塞群及近地防空火力网,磐石营、赤鳞骑、赵洲剑修协防,绝不放一头魔物落地!目标只有一个:挡住下一次万魂骨舰集群冲击,碾碎蚀星魔瞳的意志!”
张远的声音停住。
“打造‘剑脊长城’地面防御体系!”张远目光转向金越林等人,“金越林、拓跋寒、程越、吴道陵,此重任交予尔等统筹!”
金越林眼中凶光一闪,拓跋寒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两人同时低吼:“遵侯爷令!”
程越深吸一口气,手按在腰间佩剑上,剑鞘嗡鸣:“流云剑修,死守不退!”
吴道陵嘶声道:“雍洲剑骨,宁折不弯!”
张远手按腰间刀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以现有防线为骨,向西南千刃山脉、北部寒霜冰原、东部坠星海三处据点延伸!”
“打通、巩固联络通道!整合赵洲所有残存剑修,按流派、地域整编为三军‘锋矢’突击,‘磐石’防御,‘游龙’游击!”
“优化剑阵,务必使其硬撼魔潮!征召并武装所有可战遗民、半妖!撼岳妖族战兽,编入‘锋矢’突击序列,给本侯凿穿魔军!”
张远的声音带着铁与血的味道。
“此防线目标:迟滞、消耗、分割地面魔军,为天穹铁壁分担压力!更要伺机反击,夺回我赵洲失地!”
“三、物资命脉!”张远的目光穿透人群,沉声道,“立刻建立覆盖双线战场之物资输送网络!‘血纹盾’核心构件、‘寒狱弩’关键部件、‘祛邪散’主药、高阶‘回元丹’…所有前线急需,由雍天本土火速运抵!”
“赵洲残存灵矿、药田,商行护卫队协同镇天司,就地组织开采、炼制,一粒矿石,一株灵草皆不得有失!”
“于天剑峡、千刃山脉、寒霜冰原、坠星海,设立四大后勤枢纽,确保物资直达战位!”
“另,组建‘天工营’,征召雍天、赵洲所有匠师,不惜代价,全力修复、升级所有防御工事及战具!”
“此双线战略,是为‘天穹铁壁,剑脊长城’!”张远骤然转身,玄色披风在狂风中怒卷如旗,他面向整个天剑峡,声音如同九天神雷轰鸣,带着力挽天倾、破釜沉舟的决绝意志,响彻云霄:
“天穹不失,则魔舰难落!长城不倒,则魔兵难进!”
“此战——”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刀锋直指魔云翻滚的天空,寒光映照着下方万千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眸,“非为赵洲一隅,乃为九洲存续!为我人族血脉不绝!诸君!”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如战鼓擂动,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天怒吼:
“随本侯——死守天剑峡!血筑长城!以待反——攻——!!!”
“吼——!!!”
“死守天剑峡!血筑长城!”
回应他的,是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战意与悲愤的将士们,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
尉迟长山高举战锤,带领镇岳军发出震耳欲聋的战吼。
磐石营将士以重盾砸地,发出沉闷而坚定的轰鸣。
赤鳞骑枪戟林立,寒光如潮;冰霜龙鹫骑座下龙鹫引颈长唳。
赵洲剑修们悍然拔剑,万千剑鸣汇成一股撕裂长空的尖啸!
就连重伤倚靠在残垣断壁上的士兵,也挣扎着举起手中的断刃残矛,发出嘶哑却无比坚定的呐喊!
这声浪汇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铁血洪流,瞬间冲散了笼罩天剑峡的绝望阴霾,撼动了残破的山川!
仿佛连天穹之上那破碎的星穹剑幕残痕,也感应到了这股磅礴欲出的不屈战魂,残留的毁灭剑意发出低沉而亢奋的嗡鸣。
与下方迅速运转起来的庞大军阵、冲天而起的战意煞气,共同化作了抵御归墟魔潮的最后、最坚定的一道——血染的钢铁长城!
天剑峡隘口深处。
昔日流云洗剑阁的“镇海剑”基座旁,如今已成为构筑“天穹铁壁”防线的核心心脏。
空间在此地显得格外扭曲脆弱。
头顶,是张远以十三凶剑残意,强行糅合破碎空间壁垒而成的“星穹剑幕”。
那流淌着“诛”、“戮”、“陷”、“绝”等毁灭道纹的光流巨网,如同被撕裂后又粗粝缝合的苍穹伤口。
边缘处,残留的虚空乱流,与不断试图渗透进来的污秽魔气激烈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和空间被拉扯的呻吟。
低垂的魔云厚重如铅,贪婪地舔舐着剑幕的每一道缝隙,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在这片充斥着毁灭与不稳定的空间下,却燃烧着另一种炽热的意志。
那是熔炉的烈火,是铁锤的轰鸣,是不屈匠魂的咆哮。
此地,便是“天工营”铸阵之基。
瘸了一条腿的老匠人鲁铁,便是这营地的魂。
他并非雍天工部那些声名显赫的大匠,只是徐洲前线随军匠作的一名老手。
徐洲光复,他本可随遗民安置,却执拗地拖着伤腿,带着几个同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徐洲老匠,领着雍天支援来的器修大师和赵洲残存的器修,组成了这支不分昼夜与时间赛跑的队伍。
他们正在修复剑幕之下,最关键的几个地脉阵基节点。
材料,正是徐洲裂风城血战后带回的战利兼纪念——“玄纹重铁”。
这种吸纳了壁垒之光与妖魔污血、又在徐洲地火中淬炼过的特殊金属,坚韧异常,蕴含着一丝对抗污秽的微弱灵性,是修补被魔能侵蚀阵基的最佳选择。
“呼——轰!”
巨大的锻炉烈焰升腾,映照着鲁铁沟壑纵横、满是汗水和烟灰的脸庞。
他赤膊着精瘦却筋肉虬结的上身,仅用一条浸透冷水的破麻布搭在肩上,轮着一柄比他半个身子还沉的灵纹重锤。
每一次锤击落下,砸在烧得赤红的玄纹重铁胚上,都迸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和刺目的火星流瀑。
“当!当!当!”
单调、沉重、却蕴含着千钧之力的锤音,穿透了周遭嘈杂的搬运声、器修的念咒声、远处隐约传来的厮杀声,仿佛战场上不屈的心跳。
赤红的铁胚在锤下变形、延展。
熔炉跳跃的火焰光影中,鲁铁浑浊的老眼猛地一颤。
那流淌的铁水光泽里,恍惚间映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孔。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穿着破烂的遗民兵皮甲,在裂风城西北壁垒破碎的滔天魔潮中,被一头晶甲战魔督军高高挑起,血洒城墙豁口……
儿子临死前那一声“爹——”的嘶喊,似乎还在耳畔回荡,与眼前的锤音重迭。
“儿啊……”
鲁铁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如同受伤老狼的悲鸣,瞬间被淹没在锤声里。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瞪圆,牙关紧咬至渗出血丝,所有的悲痛、愤怒、对妖魔刻骨的恨意,仿佛都随着这口血气涌入了双臂!
“爹用这铁!”
他猛地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全身的力量,毕生浸淫的锻造技艺,连同那剜心剔骨的丧子之痛,尽数灌注于双臂,轮圆了重锤,以近乎疯狂的频率狠狠砸下!
“给你——砌座坟!!!”
“轰!当当当当——!!!”
火星不再是流瀑,而是炸开的烈焰风暴!
那块被反复捶打的玄纹重铁核心阵眼构件,在锤下剧烈震颤嗡鸣。
仿佛真的承载了一个父亲的重量与哀恸。
其结构在蛮力与意志的熔铸下,变得前所未有的致密、坚韧,隐隐散发出一股悲壮而锐利的灵压。
“鲁师傅!小心煞气!”
旁边一位赵洲器修惊呼。
剑幕上方,一道残留的凶剑煞气,与一团污秽魔能剧烈碰撞。
逸散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镰刀扫下,擦着工棚边缘掠过。
几块搭建工棚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
靠近边缘的两名正篆刻阵纹的雍天器修惨哼一声,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手中半成的阵盘零件散落一地。
鲁铁身形被冲击波带得一个趔趄,那条瘸腿剧痛钻心。
但他布满厚茧的大手,死死抓住滚烫的铁砧边缘,硬是没让核心构件脱轨。
他看都没看那受伤的同袍,自有医修冲上去。
他的眼睛,只盯着砧上那块即将成型、仿佛凝聚了他儿子魂魄的铁胚。
隘口后方。
依着山壁临时开凿出的巨大工坊内,热浪蒸腾,汗味、铁腥味、焦糊味混杂。
这里是“血纹盾”核心部件。
那块镶嵌着暗红色“山”字符文巨盾,主体的批量铸造点。
新兵李二狗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肩上的重压碾碎了。
他原本只是雍天洲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最大的烦恼是地里的收成和县里的徭役。
魔灾?
那是说书先生嘴里的遥远故事。
直到同村在东境入伍的堂哥归来,将他们这些村里兄弟带出来。
按照堂哥的说法,缩在山村里,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李二狗此刻正和几个同样满脸稚气、肌肉酸痛的新兵蛋子,用特制的铁杠,撬动着一块刚刚冷却、足有门板大小、厚达半尺的“血纹盾”盾胚核心,艰难地将其挪向组装区。
他们不算战兵。
他们应该是属于工匠学徒。
这是堂哥用军功给他换取的机会。
盾胚粗糙冰冷,那暗红的“山”字古朴沉重,仿佛要把他的脊梁压弯。
“快!动作快!前线等着呢!”
一名脸上有刀疤的磐石营老兵在旁催促,声音沙哑却有力。
就在这时——
“咻——轰!!!”
凄厉的破空声仿佛贴着耳膜撕裂!
一团粘稠、散发着毁灭与腐朽气息的“虚烬魔炎”,不知从哪道剑幕裂缝中钻了进来,如同有生命的毒瘤,精准地砸中了工坊边缘堆放半成品盾牌和备用材料的区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和瞬间腾起的惨绿魔焰!
那魔焰仿佛能吞噬一切物质与灵性,数面刚刚铸造成型的血纹盾胚,如同蜡油般迅速软化、扭曲、塌陷。
连同旁边几名正在打磨零件的工匠,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魔焰彻底吞噬,化为一滩滩冒着青烟的焦黑残渣!
刺鼻的焦臭混合着血肉焚烧的腥甜,瞬间弥漫开来。
“魔……魔火!”
李二狗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像面条般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肩上那沉重的盾胚再也扛不住,脱手向下砸落!
巨大的重量加上下坠之势,足以将他的脚掌砸成肉泥!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下一秒血肉模糊的惨状,看到了那魔火正朝自己蔓延而来!
他想逃,可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
千钧一发!
一只布满老茧、套着半截破碎臂甲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从斜刺里探出,狠狠托住了盾胚下坠的边缘!
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只手臂上的肌肉瞬间贲张,臂甲与盾胚边缘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甚至迸溅出几点火星!
“怂个卵!”
一声炸雷般的厉喝在李二狗耳边响起,如同重锤砸醒了他混沌的意识。
是那个磐石营的老兵,铁山!
他半边脸,和托着盾胚的手臂,被魔焰的高温燎得一片焦黑。
皮肉翻卷,冒着丝丝青烟。
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
但他那双牛眼却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李二狗,里面没有丝毫恐惧,只有燃烧的怒火和磐石般的意志。
“盾在人在!”
铁山的吼声带着血沫,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进李二狗的心里。
“看看你身后!看看那些被魔崽子祸害的地方!”
“咱身后是雍天,是爹娘婆姨娃娃的家!”
“这盾,就是他们的墙!”
“墙倒了,家就没了!”
“给老子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