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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一顾茅庐,吃瓜三人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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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仵工铺前,身着赤罗袍,头戴七梁冠,胸前背后缀着麒麟补子的威严男子正在和井下街的小老百姓交涉。

  “本侯是来拜会昔日恩公的,恩公不在,我自当在此等候。”

  玄玉附身的孙二娘完全不吃这一套,她不认得王梁,对超一品的王公贵胄也没任何畏惧。

  在玄玉眼里,人类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嗯,徐仙家除外。

  没人比徐仙家尊贵。

  “客人请回,我们铺子还要正常营业,有客人带着这一群活人堵在我家铺子门口,叫其他客人如何肯来光顾?”

  王梁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应答,一旁身高八九尺,有如门板的铁柱便上前一步道:

  “二娘已经发话,客人还请明日再来,毕竟影响了街坊生意事小,耽搁了贵人时间事大。”

  “至于客人要找徐师的事.明日过来也不迟。”

  “徐师?”

  王梁眉头一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壮汉。

  “你叫徐先生老师?难道你是他收的弟子?”

  铁柱瓮声瓮气道:“不才,某资质平庸,生来愚鲁,只能被徐师收做记名弟子,经营这家纸扎铺。”

  王梁目光微凝,他当年数次想要拜徐青为师,结果都被对方拒绝。

  哪怕后来徐青给了他修行武道的功法,还有各种丹药,有了师徒之实,但对方依旧没有答应将他收入门下。

  而今,眼前看起来傻乎乎的糙汉,却说自己是徐青的弟子.

  王梁抚摸手上的玉韘扳指,饶有趣味的看着李铁柱。

  他这些年南征北战,一身武道修为已然临近宗师之境,若不出意外,两年之内,他便能彻底迈进武道宗师之境。

  而上一位能征善战,拥有统军才能,且有一身宗师修为的人,还是当今天子的生父,被追封为弘仁祖昭皇帝的朱晟,也就是昔年的长亭王。

  王梁自认一身资质不输于任何人,便是比之曾经的弘仁祖昭皇帝,也不遑多让,甚至还有胜之。

  似他这般人,尚且得不到先生肯定,而眼前的汉子又有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徐先生的青睐,收作弟子?

  王梁轻笑一声,语气咄咄逼人道:“看兄台体魄,也是武道中人,我曾经也有幸得徐先生指点,练得一身功夫傍身。

  不知兄台可否指点本侯一二?”

  李铁柱摇头摆手道:“不成!不成!我不会功夫,我只会一些粗浅把式。”

  王梁上前一步,猛然伸手把住铁柱胳膊,笑道:“不妨事,我也是乡野村户出身,大不了我不用别处学的本事,就用徐先生教授的东西与你切磋。”

  李铁柱试图挣开王梁铁的手,却发现对方故意角力,想要迫使他答应。

  “那也不成!徐师说了,不能打架,要是非要与人动手,就得把那人打死,挫骨扬灰!”

  王梁忽然想起自个还在万寿乡时,杀了那些想夺他田产家业的人,当时徐青知道后丝毫没有惊讶,反而问他杀了人之后,将那些人的尸体藏到了哪里去。

  当得知他把尸体肢解成块,丢在林中,让野兽分食的消息时,徐青还露出一脸失望。

  如今结合李铁柱的话,王梁恍惚间有所明悟。

  莫非当初徐先生失望的是他没有将那些尸体挫骨扬灰?

  王梁摇了摇头,这些往事都已经不再重要,他现在的眼界心胸远不是当初那个乡野少年所能比拟。

  现在他要做的是在先生面前证明自己,同时考效出眼前壮汉的能力,若对方真是个可造之材,哪怕资质差他一些,也可以想办法将之招入军伍,为大晏所用。

  王梁手上用出了五成力气,此时他眼前一亮,这大汉能受他五成功力而面不改色,显然是有不俗的资质在身上。

  然而,当王梁手上力气使出七成时,身前面目憨实的汉子依旧面不改色。

  当使出九成力气时,王梁面色已经分外凝重。

  他不信邪,随即催动所有功力,使出十二分力气,而此时的王梁已然面色大变!

  相比较一脸不可置信的王梁,一直面不改色的铁柱却有些不耐的皱起眉头,他反手将眼前侯爷的手推卸开,同时后退一步,拱手道:

  “徐师有言在先,不可随意出手,侯爷既然也得过徐师指点,我就更不能动手,还请侯爷体谅。”

  王梁一个趔趄,身旁缇骑急忙搀扶,不过却被他挥手摒退。

  “难怪徐师不收我为弟子,却要收你入门”

  王梁面色复杂至极,同时心头也涌起了一股挫败感,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如此年纪就有了宗师修为!

  不过很快王梁便强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情绪,他目光灼灼道:

  “李兄弟一身本事当真不同凡俗,若李兄弟愿意,可随我一同投身军伍,依李兄弟的本事,将来前程必然无限!”

  李铁柱断然摇头道:“我只是记名弟子,还需刻苦修行,才能不负徐师所望,若是投身军伍,只会令徐师更加失望。”

  王梁彻底沉默。

  与此同时,井下街头。

  徐青正准备回自家铺子,结果就看见一群锦衣缇骑将自个的店面围的水泄不通。

  有两个手里拎着灯油蜡烛的人,正噤若寒蝉的往外走。

  徐青一问,才知道俩人去杠房领完灯油蜡烛,又在茶楼听了会儿书后,就打算来井下街纸扎铺购置些便宜纸张,谁曾想刚过来就遇见一群凶神恶煞的缇骑肃清道路。

  “你俩不用怕,且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纸扎铺。”

  孔秀才摇头抗拒道:“不去不去!常言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些官兵凶的很,我可不愿触他们霉头!”

  一旁的伴当则趁机拉着孔秀才的胳膊往外走,同时客套的向徐青招呼道:“改日,改日我等一定过来照顾徐掌柜生意。”

  徐青眼瞅着两人逃也似的离去,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

  王梁不去找王家小妹他没有生气,但吆五喝六带着一帮闲杂人等妨碍他做生意,那就是对方不懂事了!

  徐青阴沉着脸迈步走向仵工铺。

  待来到近前,两名缇骑手持金戈拦住道路。

  “侯爷驾前,不得惊扰!”

  徐青一言不发,铺面前正与铁柱交谈的王梁听到动静,下意识侧目看去。

  当看到年已不惑的徐青时,王梁紧忙撇开李铁柱,上前喝退众缇骑,拱手见礼道:

  “徐先生,学生.”

  见路道分开,徐青二话不说,无视王梁,径自回到铺中。

  王梁嘴巴微张,满脸愕然。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你等收起仪仗,且回廷尉府上等候,本侯会见完故友恩师自会回去。”

  一众缇骑遵守号令,勒马折返,但还是留下了几个好手看顾着街头街尾,保证侯爷安全。

  仵工铺内,王梁紧随其后,再次向兀自忙碌的徐青拱手拜道:

  “学生王梁,不负先生重望,才得以功成名就。若无先生当初伸出援手,传授我立身本事,梁断无今日.”

  “啪!”

  王梁话音未落,脸上便传来清脆的响声。

  这一巴掌对他一个武夫来说不算重,但却极具侮辱。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定远侯,是超一品的王公贵胄,便是天子见到他也要以礼相待。

  作为开国功臣,谁敢冒犯于他?

  但眼下,他却是实打实的挨了一巴掌。

  “你道我为何打你?”

  徐青脸色阴晴不定。

  “不知,许是学生没有让先生满意.”

  “啪——”

  这次的巴掌更重了些。

  王梁眼睛微微发红,心头憋闷道:“还请先生明言。”

  “啪!”

  曾统帅三军的王梁险些掉下泪来,他父母早亡,眼前之人算是他唯一尊亲师长,这三个巴掌下去,不亚于一个孩子被父母双亲打了三个大逼兜!

  徐青冷着脸道:“你抛家舍业,独自一人离开津门,你可知你妹妹和你祖母两人活的何其艰难?乱世当中,孤儿寡母尚且难活,更何况一个年迈力衰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年不过十岁的丫头。”

  “你道你该不该打?”

  王梁心头一震,眼泪终究没忍住奔涌而出,他低吼道:“该打!”

  徐青继续道:“你从北疆归来,不曾第一时间寻你妹妹,只顾自己建功立业,该不该打?你也莫要说什么国大于家的混账话,你一个定远将军,便是自己无法抽身,难道还不能派人代你寻亲不成?”

  王梁迈过头,紧闭双目道:“我知这是我的过错,但我并非没有寻过,早在北疆之时,我便让人代我去万寿乡寻找祖母妹妹。”

  “但那万寿乡已然擢拔为县所,当初陛下派去护卫祖母妹妹安危的亲兵老卒,也已经死在娄小武手中。”

  “那娄小武是前朝内务府太监,他杀了陛下的护卫,又岂会放过我家祖母和妹妹?”

  王梁悲痛万分道:“大雍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无数次险死还生,除了为辅佐明君外,便是为了报此血海深仇。”

  “我随陛下攻入京城后,更是星夜兼程,亲自回到万寿县,但故土早已物是人非。”

  徐青眯眼道:“你回万寿县,难道就不曾去你爹娘坟前,为他二老上香祭拜?”

  王梁惨笑摇头道:“我未能护得祖母小妹周全,又何来颜面去祭拜他们?”

  “梁不敢欺瞒先生,在梁心里,若要祭拜,需得是大业成就,带着妻女子孙一同前去,否则梁实在心中难安。”

  徐青不为所动道:“你怎么就敢断定你妹妹和祖母已经遇害?”

  王梁面色难看道:“早年曾有乡人言说见到小妹卖身葬母,而我却身在北疆,纵使舍弃明主,回到津门,也难在乱世之中,寻到小妹。”

  “自那之后我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跟随陛下,将大雍天下彻底推倒。如此即是为了泄我私愤,也是为了终止乱世,免得更多人家破人亡。”

  徐青面色依旧冷硬,他转口问道:“如今天下趋于安稳,你的目标也已达成,便该去主动寻找你的妹妹,却为何先要跑来我这里?”

  王梁张了张口,有些心虚道:“不瞒先生,此番学生是奉了陛下口谕而来,欲要请先生入阁预机务,领机要之职,享加衔特权,参赞国朝政事”

  徐青抬断道:“陛下厚爱我心领了,还请你转告陛下,我无心朝堂,只愿做个市井小民。况且我自知德行不足,便是真勉强走马上任,那也是尸位素餐,反而有损陛下明君声望。”

  见王梁还要劝说,徐青立刻拉下脸道:“你要是再不去寻你妹妹,莫说我瞧不起你,便是你自己以后也休要再说自己是王家子孙!”

  王梁闻言一愣,结合徐青此前言语,他忽然睁大眼睛,心中狂喜道:“先生可是知晓舍妹身在何处?”

  一直冷脸的徐青忽然笑眯眯道:“你想知道?”

  王梁心里一突,不知为何,看到笑脸的先生,他反而更加害怕。

  “想!还请先生告诉学生!”

  说话间,王梁就要屈膝跪下。

  徐青眼疾手快,反手将之托住,言道:“你求我无用,你要想知道她在何处,需得应我两件事。”

  “先生请讲,只要学生能做到,学生绝不推辞!”

  徐青转过身,侧对着王梁,看向铺外道:“我要你不得再请我入京出仕,并帮我劝陛下打消念头。至于第二件”

  “我听闻陛下将从母姊妹许配与你,如今你已是皇亲国戚,而我则是升斗小民,往后你不得称是我的学生,毕竟我原本也未收你做弟子。”

  “先生.”

  王梁面色复杂。

  徐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铁柱天资未必比你高多少,我之所以收他入门,乃是因为他一心修行,没有被俗世功名利禄牵绊,我不愿与朝廷有所瓜葛,也是这个原由。”

  “学王梁答应先生!”

  徐青轻舒口气,随后把王家小妹卖身葬母,被自个搭救,并认斜对面香烛铺子程彩云为干娘的事告知王梁。

  末了,徐青还不忘叮嘱道:“你妹妹十分惦记你这个兄长,只是她久思成怨,需要开导,你多迁就些,也莫要说是我告诉的消息。”

  徐青愿意做个中人,给两兄妹重逢相认的台阶,但他却不愿因为自个,让王家小妹认为王梁没有尽心。

  斜对门香烛铺。

  程老板正磕着瓜子看对门热闹,但当那穿着麒麟袍的侯爷朝自个走来时,她忽然慌了。

  应该只是路过,不一定就是来自己铺子,再者就算跑来她的铺子,多半也是买香烛纸钱,总不会是看上她这个枯井扁瓜,要嘛没嘛的中老年妇女了吧?

  程老板顾不得再嗑瓜子看戏,她紧忙将手往襦裙上抹了抹,而后两腿一弯,顺势就跪下道:“民妇程氏见过侯爷大人。”

  王梁面色大变,急忙搀扶程老板的同时,自己也跪了下去:“干娘不可如此!真是折煞我也!”

  “欸?”

  程彩云两眼发懵,但紧接着她就反应过来,她怎么敢让侯爷下跪?

  于是香烛铺里便发生了这样一幕——

  程老板声带哭腔,说什么也要跪下磕头,侯爷王梁则跟着跪下生怕坏了礼数。

  斜对面仵工铺,徐青和玄玉以及铁柱正津津有味的吃瓜看戏。

  程彩云欲哭无泪,这怎么吃瓜吃的好好的,自己反倒成了大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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