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咎心中喝骂,两道猖兵蓦然从体内冲出,撞上两位山民。
“砰!”
一记冲撞,那两人直接被撞飞,“砰”的一声摔在院外,竟头一歪,昏死过去。
陆无咎走到门前,往外扫了一眼,确定再无他人,这才环顾四周间,捡起门旁掉落的开山刀,收回猖兵,离开茅屋。
茅屋建于深山老林,虽是冬季,周围却灌木如海,巨木参天。
爬到高处,举目眺望,不见人烟,隐隐可见一条羊肠山道,蔓延山下。
“麻烦了!”
陆无咎心中一沉。
地契乃众生执念所化,因此无论是哪一段历史孽景,必然有着无数执念参与。
这是羊凤昭调拨兵马保护的根本原因。
此时,他远离人烟,怎么想都不符合地契诞生条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沿着山道,快步离去。
下山,疾行如风。
没多久,一座村落映入眼帘。
步入村中,陆无咎脚步慢了下来,土墙下,枯瘦如柴的老人,直勾勾看着他。
几名四肢细如麻杆,肚大如球的稚童,争先恐后舔着一个破碗。
不远处磨盘旁,一名身穿破絮麻衣的老妪,正在研磨着树皮,旁边还有不知从哪里刨来的野菜根。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看到了傻狍子。
陆无咎略一沉默,走到老妪旁边,拱手道:“敢问夫人,这是哪里?”
老妪直勾勾看着他不说话。
陆无咎提气,再次问了一遍,老妪还是不说话。
“哪里来的野小子,长得丰腴水嫩,就不怕被胡匪抓去充了军粮?”
一道苍老声音,自身后传来。
陆无咎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枯瘦老头,睁着浑浊眸子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幽绿,透着渗人欲望。
“老先生是?”
“我是这族长……你有东西吃没?”
陆无咎浑身上下摸了摸,摇头道:“没了,路上逃荒,都吃完了。”
老头眼皮抽了抽,想了想道:“这里是荆山,也荒了,村中年轻人全跑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只能吃树皮菜根为生,你还是赶紧走吧!”
陆无咎环顾四周,道:“不知附近城镇在哪?”
老头指了指西面道:“沿着这条山路,一路往西,约莫走个半天就到了。”
陆无咎拱手:“多谢先生!”
说完,转身离去。
老头看着陆无咎远去背影,许久叹了一口气。
一直不说话的老妪,忍不住道:
“老头子,这瞧着是汉人,你不让他往山里走就罢了,反倒指反道做甚?现在县城都被胡匪占了,去了,岂不是送死?”
老头坐了下来,捡起一根菜根,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你看他,一路逃荒,长得水光嫩滑,身上还没干粮,一看就没少吃人肉,这种人留着干嘛?”
老妪不吱声,许久道:“老幺老三,这都出去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老头叹了口气:“怕是又去抓田鼠了吧!”
老妪道:“两兄弟正长个子,要不……”
老头眼一翻,骂道:“闭嘴!”
一道猖兵站在旁边,直勾勾看着他们,等到他们不再讲话,这才转身追着兵马元帅而去。
村外,陆无咎站住脚步,听着身旁猖兵传来的消息,回头望了望山村,想了想,继续往县城方向行去。
七日时间太短,他不敢耽搁,鼓荡起道箓道,推着身子,往山外奔去。
快要走出大山时,他倏然停下脚步。
却见山道尽头,隐隐设有关卡。
他眉头微皱,看着一边深涧,一边断壁的山道,双手抓上悬崖上的枯藤,身轻如燕,就要从关卡上方走过。
不想,下面突然传来的调笑声,令他眉头一皱。
“这是哪里来的小孩?”
低头望去,却见关卡处,两名农夫打扮的汉子,拦下来一个身穿棉服棉裤的稚童。
“俺要回家,俺要回家……”
稚童浑身肮脏,头发乱如鸡窝,哭得眼睛红肿。
“滚滚滚!”
农夫汉子正要挥手,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吆喝。
“等等!”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长着络腮胡子,膀大腰圆的胡人,在一群胡兵汉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上好的和骨烂,就这么放走了?你们是想死吗!”
那胡人操着怪异方言,抄起鞭子就是往农夫汉子身上抽去。
打得那两人也不敢闪躲,浑身颤抖得厉害。
胡人抽了两鞭子,便是一手提起小孩,怒目打量间,突然摔在地上。
“呸!妈的,竟然尿裤子!”
可不是,那小孩裤腿下,赫然水渍淋漓。
他刚一落地,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满脸惊恐的往山里跑。
“给我箭拿来!”
胡人见状,兴奋大喊。
随从连忙手忙脚乱,奉上长弓。
胡人接过,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就是一箭射了过去!
“呼——”
不想一阵风来,那箭矢竟歪了准头,歪歪扭扭落在小孩旁边。
“哼!”
胡人暗恼,又是张弓搭箭,“咻”的一声,箭矢再次歪了目标。
“啊——”
胡人暴怒,大吼一声,“咻咻咻!”一口气连射数箭,箭箭歪了靶子。
等他箭矢射光时,小孩早已跑过山壁转角。
“啊啊——去给我杀他!杀了他!”
胡人怒目切齿,气急败坏的咆哮起来,身边随从闻令,慌得拔剑就是冲了出去。
等到他们冲过山壁转角,哪里还能看到孩童?一个个面面相觑间,脸色一片煞白。
殊不知,那稚童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山涧下,被两名猎人打扮的汉子,背着掠向山里。
山壁上,看到这一幕的陆无咎,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坐落在平原上的城池,随即转身向孩童方向追去。
那两名猎户显然十分熟悉山里情况,一人背着孩子,一人在前面开道,赤着双脚,却在山里健步如飞。
饶是陆无咎有道箓道加持,也差点跟丢。
两人直到跑到深林中,才停下脚步。
一人迅速脱下稚童棉裤,然后置于瓦瓮上,双手轻轻一扭,滴滴答答的液体,滴落而下。
“阿兕,好样的!”
另一名汉子给孩子穿上新裤子,满脸欣喜的拍了拍稚童肩膀。
原本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稚童,此时一脸骄傲道:“什么胡蛮子,不过是一群蠢货猪豕而已!”
汉子们大笑:“哈哈,没错没错!”
没多久,汉子挤下棉裤水分,这才抱着瓦瓮,带着棉裤,继续往山中行去。
在兜兜转转中,迈入一座修建在半山腰的山寨中。
陆无咎停下脚步,正琢磨着怎么潜进去看看,一道朗声问话,令他心神一震。
“何方道友,为何来我凌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