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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阴差阳错,孤男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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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壬派,六壬仙师所创,究其源头乃法脉分支。

  教区遍及南阳,乃至陇右道。

  总部位于南阳西面的石灏山脉,地图上看着不大,走到近前才发现,群山逶迤连绵,地势起伏之下,可谓望山跑死马!

  陆无咎行于山中,隐隐还能感受到节日的气氛。

  山峦之间,白日可闻鸣鼓聒天,黑夜可见燎炬照地。

  他静静听着,远远看着,心想,老家今年没法贴春联,一定少了很多热闹吧?

  山中雾大,行至荒芜人烟处,陆无咎才瞧见一名身着华服的老人,正坐在树下休息。

  他看到骑马而来的陆无咎,一脸喜色起身问道:

  “敢问仙长,可知道下山的路?小老儿在外做事,一晃几十年,回家都不认得路了。”

  “那正巧,贫道也准备下山,你就跟在后面走吧!”

  陆无咎招呼一声,轻轻一甩鞭子,茂密山林间,隐隐浮现出一条羊肠小道。

  老人大喜,连连拱手:

  “好好好,多谢仙长指路。”

  陆无咎笑了笑,骑着马儿,悠哉悠哉赶着山路。

  “老人家这年纪还回去作甚?”

  “唉,人老了,总是念旧,今儿主家放了省亲假,老头子寻思着再不回来,以后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哦,不知老人家在哪高就?”

  “谈不上高就,文房书吏而已。”

  “也不错,总比土里刨食好些。”

  “是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着山高林茂的荒野,不知不觉也就走了出来。

  站在山坡上,隐隐可见山谷浓雾下,零星散落着几十户人家,袅袅炊烟连着雾,贯着云,直穿九霄。

  “没变,没变,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老人一脸激动,寻着山道就是快步走去。

  陆无咎骑马跟在身后。

  山村幽静,村外梯田道道,行至山谷中,薄雾中,隐隐还能看到山民在田中劳作。

  有狂犬出村,冲着陌生人,狂吠不止,引来田中村民,惊奇张望。

  老人脚步慢了下来。

  迎面有村中青壮扛着锄头而来。

  他下意识想要凑过去询问,末了,又停下脚步,任由青壮走过。

  陆无咎却翻身下马,拱手问道:

  “壮士留步,敢问壮士,六壬镇怎么走?”

  青壮上下打量了一眼陆无咎,指了指落日方向,道:“沿着这条山路,一直往西走,再翻过一个山头,差不多就到了。”

  陆无咎拱手:“多谢壮士指路。”

  青壮拱手回礼,扛着锄头离开了。

  “怎么不走了?”

  陆无咎看向老人。

  却见老人在村头一株老柳树前停下了脚步。

  他打量着眼前柳树,满脸回忆之色,半晌,拍了拍柳树道:“不走了!仙长说的对,这一把年纪,还回村干嘛!”

  陆无咎道:“兴许还有亲朋好友在世。”

  老人苦笑摆手:“一大把年纪,不宜大喜大悲,罢了罢了!仙长方才说,要去六壬镇?”

  “是啊!”

  “巧了,小老儿就在六壬镇做事,不妨同往?”

  “好啊!”

  两人又是往回走,快要走出山谷时,老人下意识回头,深深眺望山谷感叹道:“今年的雪可真大啊!”

  陆无咎回应:“是啊,自打离了家乡,家乡就再无春夏秋,所见只有雪景。”

  “仙长家乡在哪?”

  “远得很。”

  “南阳之外?”

  “嗯!”

  “……”

  山路蜿蜒,终有尽头。

  车殆马烦之际,六壬镇终于遥遥在望,小镇外梯田环绕,其后有通天石阶,直通云霄,那里赫然是六壬派山门。

  此时,陆无咎马蹄下的山道,也逐渐宽敞起来,有乡民趁着山谷斜阳,匆匆回家。

  同行老人停下脚步,拱手道:“同行千里,终须一别。仙长,小老儿就不送了。”

  陆无咎亦下马拱手:“有缘再会!”

  老人笑了笑,转身没入浓雾之中。

  旁边有路人一脸惊恐的看向陆无咎,隐隐有议论声传来:

  “他、他在跟谁说话?”

  陆无咎没有理会,翻身上马,一个响鞭,纵马狂奔而去。

  入了六壬镇,人间烟火一扫伤春悲秋,陆无咎不作停留,直到六壬山下,这才翻身下马,徒步登山。

  六壬山比起老律山要高很多,山道上却无积雪。

  一路放开脚步,行至半山腰,便抵达了山门。

  却见六壬派山门,赫然从半山腰开始蔓延至山巅,鳞次栉比的建筑,在云遮雾绕下,恍如人间仙境。

  敲开山门,自有守门童子询问来意,听说是应地煞堂主羊凤昭所邀,连忙请入山门,奉为上宾,入客殿,香茗以待。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循声望去,便见羊凤昭满脸喜色,疾步而来,抱拳见礼道:

  “陆道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承蒙挂念,自是无恙!”

  陆无咎起身相迎。

  两人一番好生寒暄,待主宾落座之后,陆无咎主动问起登阶之事。

  羊凤昭道:“登阶之事,事关重大,还需辛苦道友再等上几日,待贫道办了收兵科仪,正月十六,鬼灯高悬,即是登阶之时。”

  按照六壬派规矩,年末分年,赏兵犒将,马放南山,休假过年。

  年初,再举办收兵科仪,召回猖兵猖将,整备兵营。

  至于鬼灯,乃是当地习俗。

  十四点神灯,祭神明祖宗;

  十五点人灯,驱避蝎虫;

  十六点鬼灯,闭门不出。

  这天,乃是石灏山脉最为安静的一天,也将是六壬派最为忙碌的一天。

  说到这,羊凤昭忽然抚掌道:“看贫道这记性,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差点误事。”

  说着,一挥手,取出一张卷轴,递了过来。

  “这是许诺道友的传度疏牒,此为订金,贫道若能登阶法主,另有厚礼相赠!”

  陆无咎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卷轴,当面展开。

  一张洒金笺纸印入眼帘,纸上大片空白,唯有几条金线,勾勒出一副“青面獠牙,火焰焚身”的恶神画像。

  仅一眼,便令陆无咎神情一晃,恍如看到恶鬼降世,魔焰滔天!

  “这是?”

  “此乃佛家法门,名曰不动明王观,念不动明王,望明王画像,可登阶不动明王!此道可静心平气,降恶魔,镇厉鬼,若非此法门功力尽在肉身,贫道早已兼修。”

  陆无咎点了点头,合上卷轴:“登阶之日,贫道定鼎力相助!”

  羊凤昭郑重作揖:“那就拜托道友了!”

  随后,两人又闲聊一阵,陆无咎才知,羊凤昭登阶法主请的外援不止他一人。

  目前,已经来了七人,具体还能来多少,他也无法确定。

  听得陆无咎愈发感到修行之艰!

  羊凤昭修为已然甲子圆满,再进一步,唯有登阶法主。

  若能登阶,将媲美老律山神。

  然而老律山神有漫长寿元熬那香火之道,他却年事已高,再不登阶,老之晚矣。

  临近登阶之日,羊凤昭事务繁忙,作陪一阵,便喊来道童阮星,送陆无咎去客院休息去了。

  陆无咎也识趣不再打扰。

  在道童阮星领路下,两人一路来到六壬派客院,刚刚推开客院大门,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女子。

  这是一名年轻少女。

  天寒地冻中,身着白裙,手提长剑,落日余晖染红了她半边身子,颇有种从画中走出之感。

  陆无咎一眼扫过,正要错肩超过,鬼使神差的又看了过去。

  目光直勾勾盯着人家下半身。

  女子双腿修长,在白色襦裙下犹抱琵琶,露出的半截葱白小腿,引人遐想。

  他目光艰难移开,落在那把剑上,熟悉的让他有种世界真小之感。

  “你看什么?”

  “看剑!”

  “咔!”

  少女拇指扣在剑环上,微微一用力,弹开几分剑身,阴刻其上的“落雪”二字,扎眼至极!

  冷冽杀气,笼罩全身。

  “道友莫要误会,贫道不是欢喜堂人。”

  陆无咎拱手,瞧着眼前仪容娴婉,秋波流慧,堪称人间绝色女子,眼眸深处闪过一抹警惕。

  赵伊湄一脸狐疑之色:“你怎么认得此剑?”

  陆无咎道:“贫道见过欢喜堂主,自然认得此剑,最近江湖传闻,有女侠杀了欢喜堂主,想来就是道友吧?”

  赵伊湄脸色一寒:“欢喜堂主并非妾身所杀,此剑不过凑巧购入罢了!”

  陆无咎佯装诧异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赵伊湄诧异问道:“道友不信?”

  陆无咎点头:“信!”

  不想,赵伊湄却冷哼一声,径直离去。

  道童阮星贼头贼脑的瞧着赵伊湄远去背影,小声道:“前辈,莫要招惹此人。”

  陆无咎诧异:“为什么?”

  阮星龇牙咧嘴:“这位仙子,名曰赵伊湄,乃纯阳剑修,杀心极重,一言不合,就有可能要人小命!听师傅说,死在她手里的人,比弟子继承的猖兵还多哩!”

  陆无咎笑了:“那有你杀心重么?见了贫道,提剑便砍。”

  “啊?!”

  阮星一愣,俄而反应过来,一脸不好意思:“晚辈不是中了那妖女魅术了嘛?”

  陆无咎调笑:“呦,小小年纪就懂床笫之欢了?”

  阮星脸蛋顿时红成了猴屁股。

  陆无咎见状,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心中暗藏的一丝愧疚,在看到赵伊湄之后,顿时安下心来。

  ——欢喜堂惹了纯阳剑修,算它倒霉。

  阮星看着陆无咎背影,又羞又恼,气得腮帮鼓起,不得不跺脚追了上去,在满心恼火中,安排着陆无咎的住处。

  等终于安顿好陆无咎,立即逃命似的离开。

  不想,刚刚走到客院门口,就被一道熟悉身影拦了下来。

  “前辈,您有何吩咐?”

  阮星看着赵伊湄那冷若冰霜的面孔,一脸紧张问道。

  赵伊湄似笑非笑道:“你刚刚说,曾中了妖女魅术?”

  阮星脸色一白,脑海中,立即闪过师傅教他的“君子慎独”!

  得!谁能想到,纯阳剑修,耳朵这么好使?

  这都走多远了,还能听到他在嚼舌根?

  看着赵伊湄拇指压在剑环之上,阮星战战兢兢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

  赵伊湄饶有兴趣问道:“是哪个妖女?”

  “晚辈不认识……”

  不等赵伊湄柳眉竖起,阮星连忙道:“当时那妖女已然身死,只余下魂魄跟在陆前辈身边。”

  “魂魄?”

  赵伊湄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落雪剑,问道:“你继续说,莫要隐瞒。”

  “是!”

  死道友不死贫道……阮星心中一横,连忙将当时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过,为了自己颜面,他隐去了请神请到陆无咎的细节。

  当他提到“陆无咎身上先天元炁呈溃散之相,才引来他误会”时,赵伊湄下意识发出一声冷笑,吓得他连忙闭嘴。

  “这姓陆的能被你师傅请来,想来修为不低吧?”

  “师傅说,陆先生不是神仙,也近似神仙。”

  “先天元炁溃散,这分明是被人以炉鼎之法夺了精气啊?你说,什么人能夺了神仙之流人物的精气?”

  阮星一愣,猛然瞪大眼睛:“欢喜堂……”

  “嘘!”

  赵伊湄食指抵住红唇,作噤声状,目光掠过阮星,看向他身后客院,眼神玩味起来。

  待阮星满脸震惊的离开客院,赵伊湄想了想,径直来到陆无咎居住的客院外,屈指敲响院门。

  此时,已然日落西山,偌大道观,归于黑暗之中。

  一阵脚步声从院内传来。

  “吱呀——”

  陆无咎开门,看着站在门前的赵伊湄,诧异道:“道友有事?”

  赵伊湄道:“相见即是缘分,值此良宵,不请我进去坐坐?”

  昏暗夜色掩不住赵伊湄的天生丽质,一身白裙冷如霜雪,纯澈入骨。

  那一番暧昧之言,却听得陆无咎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熟悉的惊悚感扑面而来。

  “道友若是有事,不妨明日再谈,贫道风尘仆仆而来,已然倦了。”

  “几句话的事情,何必如此绝情!”

  赵伊湄说着,已然挤了进去。

  陆无咎连忙让开,法力注入清灵宝玉,一扫心中紧张之感。

  他吸了一口气,随着赵伊湄,进了客堂。

  待主宾落座后,赵伊湄漫不经心道:“道友说,认识欢喜堂主,不知她是怎样的人?”

  陆无咎道:“贫道对欢喜堂主并不了解,只是远远瞧过一眼。”

  “是吗?那江湖传闻呢?”

  “修行魅术的门派,也能信江湖传闻?”

  “有道理。”

  “妾身听说,欢喜堂主修的是纯阴坤道,若能夺了她的处子之身,可得花柳魔道,也不知传闻是否属实?”

  “还有这个说法?”

  “道友夺了人家身子,难道也不知真假?”

  “什么?”

  陆无咎愕然,一脸匪夷所思的看向赵伊湄。

  赵伊湄笑容收敛,冷声道:“欢喜堂主是你杀的吧?陆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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