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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吃绝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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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鹤飘飞,宛如萤火,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微弱弧光,穿拱门,越院墙,静悄悄的落在一堆隆起的坟丘上。

  翻墙客随之悄无声息而至。

  他一眼扫过小院,纸鹤所落的旧土新坟,令他目光陡然一凝!

  他惊疑不定的绕着坟冢走了一圈,一番打量中,略一沉吟,取出一枚骨哨,放到嘴边轻轻一吹。

  骨哨无声,却把他的魂魄,一股脑吹了出去。

  生魂如烟,落地化为人形,一阵夜风袭来,刮得他飘忽不定,连忙纵身没入坟冢之中。

  不消片刻,生魂又从坟头冒出,还于肉身。

  翻墙客登时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之色,良久,才回过神来,脸色在一阵阴晴不定中,收起纸鹤,折返而去。

  他先去了一趟老道士的袇房。

  之前不敢推开的房门,这一次,在确定里面没人之后,直接推开一条缝隙闯了进去。

  屋内整洁,书架近空,一番仔细搜查之后,他脸色难看起来。

  而后又不甘心的在道观中游荡起来。

  直到寅时,才下山而去。

  翌日,有挑担小贩,行至长兴村,因其价格实惠,引来不少村民围观挑货。

  小贩口齿伶俐,不过片刻,便与村民打成一片,天南地北,胡侃打屁。

  “说起来,咱们村前几日,可发生了一件奇事!”

  “说来听听?”

  “咱们村刘老二家娃娃,也不知在哪惹了脏东西上身,跟得了失心疯一样,逮谁咬谁,连赵家沟的仙姑都束手无策,后来你猜咋治好的?”

  “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说起来,你肯定不信,是老律观的小仙童!瞧着乳臭未干,嘿,本事可是不小,又是念咒,又是画符,你是没看到当时那景象,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竟从阴曹地府喊来了黑白无常,直接把那脏东西押走了。”

  小贩闻言一脸惊疑不定:“老哥亲眼瞧见了黑白无常?”

  长兴村闲汉一脸正色:“那可不!仙姑亲眼瞧见的,还能作假?告诉你,人家仙童祖师爷,就在阴曹地府当差!”

  本来听到黑白无常,还有些狐疑的小贩,听到冥府当差,差点笑出了声!

  阴曹地府?

  哈哈哈……失了李观主的老律观,也开始欺世惑众起来了,可悲,可叹啊!

  小贩在唏嘘中,意满而归。

  次日,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老律观的平静。

  “吱呀——”

  柳青檀打开观门,往外一看,便见一位身穿褐色法衣的中年道长,一脸不悦问道:

  “李道友可在?”

  柳青檀不敢怠慢,连忙拱手作揖:

  “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你这小娃娃好没礼数,贫道问你师傅可在?你反倒问起我来!”

  “前辈恕罪,师傅采药去了。”

  “采药?我看是躲债去了吧?”

  柳青檀脸色骤变:“前辈何出此言?”

  来人一脸声音不善道:

  “哼,你师傅既然不嫌丢人,拿小辈挡门,贫道就成全他!贫道郁齐光,与你师傅有些生意往来,你师傅欠了我一笔货款,拖了两年有余,昨日已是最后期限,没想到还是爽约!怎么,这是打算吃霸王餐不还了?”

  柳青檀懵了,师傅在江湖上还有欠款?

  稳妥起见,他还是低眉顺眼问道:

  “敢问前辈可有字据?”

  “哎呦,你这小童子,怀疑我讹人不成?”

  郁齐光粗眉竖起,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翻到背面,在柳青檀眼前晃了晃道:

  “来来来,你仔细瞧,仔细看,这是不是你师傅的字迹?”

  柳青檀伸手欲接下细瞧。

  不想,郁齐光却嚷嚷着“别碰别碰”就收起了字据,根本不给他经手辨认的机会。

  “前辈恕罪,兹事体大,晚辈不敢擅做主张,待晚辈禀告师尊,明日定给前辈一个交代。”

  “放你娘的狗屁,昨日拖今日,今日又要拖到明日,两年的债,你们还想赖多久?我告诉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不还钱,休怪我不客气!”

  郁齐光骂骂咧咧,俨然一副再不还钱,就要动粗的模样。

  柳青檀忙道:“前辈误会了,既是老律观的欠债,怎么可能会不还呢?只是最近观里练功,靡耗甚大,你看可否以物抵账?”

  郁齐光眼角闪过一抹喜色,故作为难道:“这也不是不行,得看你拿什么东西抵账?”

  柳青檀摸遍全身,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以一块和田玉印、一把桃木天蓬尺,抵了债务。

  “你这娃娃比你师傅识趣多了!”

  郁齐光掂了掂手里法器,心满意足离去。

  老律观再次陷入了安静。

  柳青檀看着郁齐光离去背影,低头看着手中纸张陈旧,墨迹却极新的字据,眼眶一红,瘪了瘪嘴,最终还是关上了观门。

  这天,他哪也没去,一个人盘膝坐在祖师殿,默默修行。

  唾面自干的他,本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不想,仅仅过去一日,到了第三天,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

  开门一看,又是上次讨债的郁齐光。

  不同的是,他身后跟了一位神色畏畏缩缩,身穿一身不合身道袍的汉子。

  “敢问小道友,你师傅采药回来了没有?”

  “不知前辈此来何事?”

  郁齐光拉过身后神色畏缩的汉子,笑吟吟道:

  “也没什么大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钱道友,你师傅借了他不少法器,听说我的陈年旧账都清了,所以也想过来清账。”

  柳青檀闻言气血上涌,小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

  忍不住气愤道:“前辈若是遇到难处,直言便是,又何必诓骗小孩子。”

  郁齐光牛眼一瞪,一脸怒色道:“嘿,你这娃娃,说谁诓骗小孩子呢?”

  柳青檀梗着脖子:“还说没有,那日我拿了你的字据,可是被师傅一顿好打。”

  郁齐光似笑非笑道:“打你作甚?因为你还了债,让他心里不痛快?别废话,这是字据,赶紧把东西都还来,不然……贫道定要和你师傅当面论道论道。”

  柳青檀小脸顿时一片煞白。

  刚刚一番言论,已经是他竭力学着师兄做派的极限。

  如今人家根本不怕,他还能怎么办?

  难道继续服软?

  “贫道就在九幽地狱,道友可敢去论道论道?”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听得郁齐光下意识嗤笑应道:

  “别说九幽地狱,就是阴曹地府……”

  话音未落,他浑身一颤,骇然扭头间,却见身旁神色畏缩的老汉,一扫胆怯之色,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李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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