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你的话语落下,整个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周锦瑜轻轻地重复着那句话:
“我本淮南一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她的心中充满了不解与震撼,因为她深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只有三个字——舍天下!
周锦瑜这位大庆皇后,记不清丈夫周祯的生辰,但你的生辰八字却鬼使神差一般如同烙印一般深刻于心。
这位少保的生平,她更是熟悉!
你乃是北地淮南县人,永祥元年,暮春之时出生!
布衣指穿着布衣的人,后来称一般平民。
伱家算不算布衣,在县城算豪强大族,只是后面散尽家财,年纪轻轻你母亲就给你定了娃娃亲。
后面你拜师三教,二十一岁一番纯孝,去虎牢关救父。
从此名震天下!
淮南县也因为你的出生天下闻名,陆姓者,如今在天下都被潜意识认为会“行军打战”之人。
只是你为修道终南山便辞官回家,没了官身和爵位,称布衣也不为过,算的上一种自谦。
从一介布衣到高高在上的天子,是何等的荣誉。
不取天下 周锦瑜无法相信,你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青史留名之机会。
在她的眼中,这样的机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你却似乎并不在意。
她无法理解你的心境,更无法想象在这个权力斗争的漩涡中,你居然能够保持如此的淡然与冷静。
那么你若是不坐皇位,你会做什么选择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又是谁做大庆之主 周锦瑜这时,看了一眼羽林军之中的靖王周成,俏脸之上有着厌恶。
太皇太后似乎也是微微错愕!
在他们的心思之中,他们出身皇家一辈子都在为这个位置奋斗!
如何舍弃!
周祯的尸体还有余温,他到死也愿意为皇位而死。
周成在一旁,虽然早猜到如此,脸色虽是平静,可是心中还是震撼。
悠悠天子,一步之遥,世上没几人愿意舍弃!
陆家军众人听后,他们并不感到失望。
他们早已了解你的心意,知道你并非那种追求权势之人。
十五年前,若你真有此意,早已可以直捣黄龙府,夺取皇位,何必等到今日。
鲁鹭听后,他敏锐地察觉到,既然你不打算染指皇位,那么剩下的竞争者恐怕就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那位从江北而来的靖王,心中暗自盘算。
鲁鹭看来,靖王若能坐稳皇位,并得到江北之地的支持,那么当前的“三足鼎立”局面将被彻底打破,新的权力格局将就此形成。
鲁鹭心中暗暗,有了想法!
太皇太后听到你的话,她知道现在才是重中之重。
立谁为天子 她接着道:“大庆国君之事,少保也要插手吗?”
“少保,还有什么条件,哀家都答应少保。”
她环视四周,陆家军早已经围城,此刻若不趁机谈妥条件,日后恐怕再无机会。
为了大局,她已准备好割舍部分利益。
如此大的变故,一些东西舍弃,她也做的出来。
太皇太后看了和你站在一起的周成,平静道:“老八,做皇位哀家也是认可!”
这位老妇人,再次看向你!
你却没有说话!
老妇人觉得你过于狂傲,微微眯眼道:
“难道,少保难道以为胜券在握”
“皇宫内还有三万城门校尉,我早就差人持我的金箭去边防军之中,要是明天见不到我的金箭,他们就会攻城。”
“而且,若是少保如此,天子身死,明天之后大庆各地都有进兵勤王。”
鲁鹭听后倒是一愣,他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什么时太皇太后通知了边防军。
边防军合计十万余人,由太皇太后和天子共同调度。
太皇太后的话,似乎是鱼死网破之举!
场中的局势又变得紧张起来了。
涉及到朝廷的权利谈判!
陆家军治军严谨,军中无人敢出声。
但是!
一众陆家军眼中的神色,却是越发的不屑。
陆家军中的黑脸大汉贾符摇了摇头,心中想到,莫不是这江南之地的人,脖子都是铁做的,不怕一刀给宰了。
如今已经兵临城下!
只要少保一声令下,这帮人早就砍死了。
真不知天高地厚,还有和少保谈条件。
窦固这位陆家军的军师,却是笑了笑说道:
“恐怕要让太皇太后失望了,边防军恐怕等不到了。”
“我军这么顺利南下,边防军功不可没”
太皇太后倒是奇怪,确实是陆家军南下却是太过于突然,而且还是经过江南道,那里便是边防军的防区。
事出有因 窦固笑了笑道:“江南道的边防军,已经被陆家军收编。”
“只是见了陆家旗帜,便望风投城。”
太皇太后猛然摇了摇头,不愿相信。
窦固从袖子之中拿出一个金灿灿的金箭道:“这是边防军的吴将军,寄来给少保的礼物贺表,其中便有这一枚金箭。”
随着金箭被拿出来,太皇太后眼神一凝,身体一颤,无力靠在凤撵的车架上。
太皇太后狠厉道:“没有边防军,哀家还有三万的校威,少保不要太过分。”
鲁鹭却是反应过来,不能在等了,太皇太后已经输定了。
他心中大恨起来,原本以为局势已经有所缓和,却没想到太皇太后的一席话再次将气氛推向了紧张的边缘。
此刻最怕的就是你这位少保一言不发地下令,让陆家军将所有人一并解决,那将是他们无法承受的灾难。
鲁鹭他不想死,他出身名门,他还有享受不完地位荣华富贵和娇妻美妾。
没必要陪着太皇太后陪葬。
于是!
鲁鹭站了出来,他行了一个大礼,恭敬地说道:
“我鲁鹭拜见少保,拜见靖王。”
鲁鹭心中自然知道,先拜少保再拜靖王,靖王很可能就是以为京都的主人。
太皇太后一愣,看着鲁鹭之举,一双浑浊的眼睛,不敢置信。
她哪里经历过这种临阵倒戈之事。
鲁鹭见城门校威的将士们没有动静,心中焦急万分。他迅速给军中的心腹将领使了一个眼色,那将领立刻会意,连忙高声喊道:
“拜见少保,拜见靖王!”
这一声呼喊,仿佛是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带动了周围的将士们,他们纷纷效仿,齐声高呼拜服,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壮观起来。
你看了看一众俯首之人,身边的太监也被周围的军卒带动,面带犹豫,不过有人带头之后,都是纷纷效仿。
“拜见少保,靖王。”
场中,除了周锦瑜和太皇太后之外,所有人都已跪拜在地。
太皇太后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颤抖,她愤怒地喊道:
“都给哀家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她转向鲁鹭,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痛心疾首:
“鲁鹭,你怎能如此?你忘了鲁家世代忠良,受大庆之恩泽,如今竟轻易向他人低头!”
太皇太后的愤怒与失望交织在一起,她的身体因激动而剧烈咳嗽。
平时总会有贴心的小太监为她捶背顺气,但此刻,都在担心自己的生死,谁还在乎她。
“咳!咳——”
老妇人气喘不已。
周锦瑜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平时她也会乖巧的替太厚捶背,尽一个孙媳的本分。
太皇太后脸色铁青,却也无法改变事实。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刚刚自己所说的“鱼死网破”“不要太过分!”。
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刺耳!
到如今!
太皇太后看着场中过着的一群人,鲁鹭的卑躬屈膝,小太监的诚惶诚恐,一众兵卒脸上的害怕。
“你们如此贪生怕死之辈,你们对的起大庆吗?”
太皇太后在凤撵上骂着,她如今没有太监馋扶,无力起身。
众人没有等到,你的回应都是不敢起身。
好在!
太皇太后注意到了周锦瑜,这位大庆的皇后,她的儿媳,同样没有跪拜于地。
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希望,仿佛找到了某种支撑:“锦瑜,扶哀家起来!”
周锦瑜没有听到一般,呆呆看着你,似乎从来到奉天殿,你也就说了刚刚的一句话。
你脸色都是从始至终一般平静如水,他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在终南山之时。
那个时候你在迎客的台阶上,轻轻笑着,和今日完全判若两人。
那个时候你一袭道袍,是一个双手拢在袖子之中的清修道人。
周锦瑜现在看着现在,万众俯首的你,周围陆家军皆是心悦诚服之色。
你脸上一脸平静,似乎本该如此!
醒掌天下权,无威也无怒。
他终于把当年那个在北地打的北风丢盔卸甲,十五年不振的陆少保,和你完全重合。
周锦瑜缓缓呼出一口气,缓缓跪下。
“周锦瑜,拜见少保!”
太皇太后一愣,大口喘着粗气。
场中之剩下一人而立。
此时!
你淡淡道:“现在可以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