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称晚辈,姿态放低。
这让身后的沈崇荣与一干白道尊者眉头紧皱。
放眼天下,一众神武绝巅之中,霸王门主李横江,绝对是顶尖一列的人物,曾与神武榜一的天魔神君冷傲天争锋,大战三天三夜,最后才以一招之差落败。
而神武榜二,神武榜三的神武盟主任惟道,逍遥峰主宁无我,也不过勉力取巧,胜他一线罢了,可见这位霸王门主的实力。
不仅实力绝强,为人行事,更是狂霸,虽非唯我独尊,但也傲视天下,哪怕强如冷傲天,也只能险胜于他,根本无法令其低头畏惧。
当年九届甲子风云战,冷傲天虽九战九胜,令他九战九败,但始终未能挫其锐气,反而屡败屡战,被冷傲天视为最大对手,不弱于神武盟主任惟道。
可见这位霸王门主的心性。
此等人物,竟会放低姿态,还以晚辈自称 众人暗暗心惊,不过细想一番,也觉合理。
霸王虽然强悍,但终究只是神武绝巅,并未超出界限。
反观那人,却能力破万木长青大阵。
作为天下绝顶阵势之一,万木长青大阵的防御力不用多说,纵是以力称尊的霸王门,除非动用多幅战神图录,否则也无可能将其攻破。
事实上,长青宫传承近万年,这万木长青大阵莫说被破,连试探者都寥寥无几,可见此阵之强。
如今,那人不仅破了阵,还反客为主的占据了长青宫,并将这万木长青大阵改头换面,使其更具威能,叫人大感不妙。
此等形式之下,强攻殊为不智。
但不攻又说不过去。
无奈之下,只能折中,言语激将一番,试探对方底细。
由此可见这位霸王门主智慧,虽然平时行事狂霸,但并非莽夫,而是粗中有细,智勇双全之辈,只是平日少有人能让他这般对待罢了。
只不过这试探,能有结果吗 此阵奇异,与原本的万木长青大阵似是而非,神秘莫测,别说他们这些寻常尊者,便是李横江这等人物,都不敢贸然深入其中。
倘若对方固守阵势,坚决不出,那李横江这般岂不是白费力气 也不尽然,毕竟有时候,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
众人紧皱关注,等待对方反应。
只见青帝城中,苍龙主阵,万木参天,阵势严密,全无空隙。
直至一人身影步出,万道青光随之而动,方才现出一名青衣男子。
李横江眼神一凝,拱手说道“见过武祖”
许阳负手,凌立虚空,但却不作言语,使得气氛一时沉凝。
李横江眼神变幻,身后众人亦是蠢蠢欲动,尤其是那长青宫主沈崇荣,若非理智尚存,知晓敌手非比寻常,不可妄动,只怕早已冲上前去,同这夺了自家基业的贼人生死大战了。
最终,李横江也未选择动手,而是缓和说道“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我等具已知晓,此事祸起铁心堡,责在天机阁,还有魔门推波助澜之故,正道诸盟并无同流合污之意,事到如今,实乃误会,倘若武祖愿意,那在下愿做个中人,为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这”
李横江如此言语,听得后方众人一阵错愕,沈崇荣与石虎雄更是惊怒交加。
事情到了这个地方,你李横江竟要讲和那我龙虎台,我长青宫的基业怎么办 两人怒极,却又被周遭的几位尊者架住,一时难以发作。
“沈兄,石兄,冷静”
“李门主是在试探”
“此人气候已成,纵是强如李门主,恐怕也难将他留下,与其让他与我正道纠缠,令邪道渔翁得利,不如祸水东引,导向魔门一方”
“两百年,战神殿开,届时再做清算”
众人劝住沈崇荣与石虎雄之余,心中也在暗暗计较。
不得不说,李横江这霸王门主,果然粗中有细,智勇双全。
事到如今,此人大势已成,纵然他们白道倾力,强行拼掉这苍龙大阵,也很难将此人留下,只会结成死仇,消耗自身元气,使得魔门得利。
如此,还不如祸水东引,来一手死道友不死贫道众人心中暗计,但却不想 许阳一言不发,抬手便是一印。
己土麒麟印雷火番天印 厚土雄浑之力,雷火暴烈之威。
起手一击,便是极招 “嗯”
李横江眼瞳一缩,随即暴起,一步踏碎虚空,一拳轰动天地。
“霸王无殛”
一拳轰出,天地震动,更有一道虚影随身形成,顶天立地,威若魔神。
怎一霸气可言正是斗战圣体,神武真功霸王无亟身 极致之力,撼天动地,直击雷火地印,麒麟玉玺。
“轰”
惊天一击,极招相冲,雷火地印炸碎,麒麟之影崩消,唯有魔神不败,依旧顶天立地,极尽的力量压迫虚空,令场外之人都感窒息。
“这”
“好”
“此人行事,当真不讲道理”
“屠他遗脉的,是铁心堡,与他为敌的,是天魔门,他却与我正道死缠不放。”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事到如今,只能忍痛挖瘤了”
眼见对方一言不发,便做攻势,除沈崇荣与石虎雄二人外,其余神意尊者都是面色阴沉。
若有选择,他们真不愿走到这一步。
但奈何,那人根本不讲道理既然如此 李横江一言不发,步踏而出,极力破碎虚空,竟有缩地成寸之势,连那顶天立地,威若魔神的霸王之影都随身而动,轰然击向对手所在。
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李横江绝绝而来,势成逼命。
许阳神色不变,正面相迎,竟要与之近身斗战。
“嗯”
李横江眼神一凝,但动作却无半分迟疑,一拳轰出,极力加摧。
没有什么花哨技巧,就是纯粹的力量,极致的力量,犹若剑道极境,一剑出,万法破 对此,许阳也是干脆,同样一拳轰出。
拳出虎啸,金光大放,又有地气缕缕,黑水玄玄,成大地翻覆,沧海掀涛之势,麒麟之势,真武之力,汇同白虎之威,一拳轰震天地。
五行轮转,相生合一 在这五阶境界之内,不仅是力的极致,更是技的巅峰。
如此一击,极招再对 “轰”
一声轰响,犹如惊雷,震动天地。
劲力余波,席卷开来,冲得虚空扭曲,众人惊退。
“砰砰砰”
只是余劲,便叫后方一众神意尊者手忙脚乱,仓惶抵挡。
再看场中,两道身影,仍在轰然交撼,你来我往,身体肢接,全然不顾极力对撞,造成何等冲击,何等损伤。
战战战,狂狂狂战火如狂,但李横江却越战心越惊,越战意越骇此人,竟能与他近身交接,正面斗战 要知道,他修炼的可是霸王无殛身,以力称尊的霸王无亟身,此外与净念禅宗交换过图录石碑,兼合了净念禅宗的破碎金刚功,是为霸王无亟破金刚体,可谓此世第一斗战圣体,更胜陈天劫的天劫魔神。
纵是当年的冷傲天,都不敢与他近身斗战,力量对拼,只能扬长避短以巧取胜此人不,他不是人,他绝对不是人 这是李横江此刻最深切的感受。
他似乎不是在跟一个生人,一副血肉之躯战斗,而是在跟一具钢铁,一台器械,乃至一座大阵对拼。
那人躯体,似由万千器械构成,以五行生克之法,将他打出的极致力量化分为千万份。
量变质变,即便是强力如他,化分千万之后也微不足道,轻易便可承受。
可是,一个人,一具血肉之躯,怎有千万之身,承受分化极力纵然神意武者,肉身通神,将每块肌肉,每根筋骨,每个器官锻炼到极致,也凑不出这千万之数来啊难道他已锻炼到了细微极致,滴血便成一器的地步怎有可能,怎有可能 李横江心中惊怒,力催更甚,重拳如龙,狂澜而出。
然而对手更强,力更强,技更强,势更强 五行轮转,相生助力,一轮更胜一轮,一着更甚一着。
灵宝机甲,千万法器,全数极限催发,不顾过载损伤。
这就是“器”对“人”的优势。
人身锻炼再强,也不可能将每滴鲜血,每块肌肉,每个细胞的力量全部压榨出来,起码一定境界之前做不到,因为那严重违背了人身运行之理。
器就不同了,人身极难极限透支,器械却可轻易过载,灵宝机甲若是不顾损伤,进入最极限的“过载”状态,那爆发的力量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简而言之,进入极限过载状态的许阳,已经拼上了这具灵宝机甲的性命。
反观奋力斗战的李横江,却无法拼上自己性命,也无法完全透支人身血肉的力量。
所以,人不如器剑破万法,以力正道,固然强悍至极,但你要做到才行,做不到那个地步,谈什么剑破万法,以力证道如此结果 “砰”
一声巨响,拳势倍增,重重轰在李横江拳面之上,炸起刺目的金光与血芒。
金光,是金刚之体破碎的星火。
血芒,是霸王之身迸溅的鲜血。
铿锵声响之中,李横江身躯炸裂而起,倒飞而出。
霸王金刚,极力战体,不及天工造化,灵宝御器。
“门主”
见此一幕,后方观战的众人无不大骇,就要赶上前去,出手驰援。
却不想 “轰”
许阳抬手,两指并剑,指向苍穹。
霎时间,神光大放,雷霆惊走,青黄赤白黑五色齐现,后天五行神雷凝合一体,化作一根混元剑柱,直冲霄汉。
剑柱,势欲通天的混元剑柱 随即,混元剑斩,天地分剖,只留一线,一线剑痕。
五行合一混元现,剑斩穹苍天地开五行之道,已入此等境界,可在凡俗之中,逆反五行根本,重现混元之气,开天辟地之景如此剑下 “霸王无亟”
李横江眼瞳一缩,惊骇欲绝,身体本能动作,不顾方才重创伤害,血肉筋骨,五脏六腑全力催发,更将一面浮雕石碑打出,霸王之影以抗鼎之势擎起此碑,全力向上一抵,欲挡开天之剑。
“轰”
只听一声巨响,天地巨震,虚空见痕,霸王之影轰然崩碎,图录石碑倒旋翻飞,更有一人身影随着血光飞出,猩红颜色,溅染长空。
“门主”
一名霸王门的神意尊者急忙飞身上前,想要接住李横江身躯,结果方才触碰,便如遭雷击一般,身躯巨震,口喷鲜血,与其一同向后飞冲。
好在,又一众神意尊者赶来,各自出手,合力相迎,终是堪堪抵消了那股恐怖冲力,接住那人与李横江的身体。
那人不说,只看李横江,雄壮之身,遍体鲜红,尤其胸膛之处,更是血肉模糊,见得白骨森然,肺腑蠕动,竟是被一剑剖身,开膛破肚。
如此伤势,换做他人,纵是同为神意尊者,怕也十死无生。
也就是他李横江,霸王无亟身兼合破碎金刚功,练体之力,当世第一,才有半条命在。
但也只是半条命而已了。
只见鲜血溅染之下,英武面庞一片惨白,直接抓住在旁一人手臂,嘶声叫道“快走”
说罢,口中鲜血一喷,便倒头昏死过去。
如此一幕,看到众人骇然,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 “收”
许阳抬手,隔空一摄,将方才混元开天剑斩飞的霸王无亟碑收摄而回。
如此动作,也惊醒了众人,一干神意尊者怒然抬头,却有惊疑不定,欲动又不敢动。
许阳却是不顾,收下那霸王无亟碑,再看这干惊疑不定的神意尊者,冷声说道“今日始,青域改为道域,长青宫改为万道学宫,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谁人不服,皆可来此一试”
说罢,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拂袖转身,回返阵中。
众人咬牙,目送他去,心中虽有疑虑,但看李横江惨状,还有方才混元开天,剑剖一界之景,终究还是不敢妄动,就连沈崇荣都不再言语,带着重伤垂死,昏迷不醒的李横江飞身而起,破空而去。
另一边,青帝城内,长青宫中。
许阳飞身而下,方才落地,便听轰响。
“砰砰砰”
“轰”
轰响声中,火光四溅,机甲之身再难维持,最后一声巨响,千万法器炸裂开来,大半化作飞灰,小半也成残缺破烂,宛若渣滓一般,在座前散落了一地。
唯有一道金光无损,只是黯淡些许,飞返而回,落入座上之人天灵顶中。
阳神归返,重掌肉身,许阳睁开眼眸,看着座前满地的残渣,还有大量沙土一般的尘灰,摇了摇头“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