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奔驰了两个时辰,直至天色暗淡下来,才开始就地埋锅造饭。
晚上,有将士轮流守夜,并且斥候会散出十几里。
他们也不安营扎寨,一是因为他们没有携带帐篷,而是因为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安营扎寨。
他们就这样铺着毛皮,穿着甲胄睡在草地上,冷倒是不冷,就是稍微有点潮湿,特别是早上有雾气的时候,身上铁甲上会凝结一层露水。
这样奔袭真的很受罪,普通人根本扛不住,也就是武者才能多抗一段时间。
次日清晨,他们吃完饭之后,再次朝着克烈部的旗地进发。
不过此时克烈部的旗地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了他们已经进入了克烈部的领地。
克烈部的旗地叫巴彦德勒黑城,意为富饶之地。
他们给这座城池取这样的名字并没有错,因为克烈部的旗地的确是一片富饶之地。
富饶的不只是草地,还有一片矿山。
巴彦德勒黑城西边就有一条巨大的玉石矿脉,盛产细腻温润的羊脂白玉。
克烈部的羊脂白玉很受大荣的权贵和士人欢迎,在大荣京都,一对上等的羊脂白玉手镯能卖到千两银子以上。
因此,克烈部真的是守着一座宝山,而这巴彦德勒黑城也是真正的富饶之地。
此时巴彦德勒黑城内负责主持事务的是克烈部的几位族老,克烈部旗主洱药早就率兵南下劫掠北原镇去了。
从只儿斤氏族落逃走的一名青壮,日夜兼程来到巴彦德勒黑城,只说了一句话就昏死了过去。
但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让克烈部的族老知道杨明镇和杨承泽所部来到了他们的领地。
四位族老正汇聚在一起商量着该如何应对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敌人。
“敌军奔袭而来,肯定是兵困马乏,我们应该立即招募青壮出击!”
“不行,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万一是两三万呢?我们短时间内能招募多少青壮?”
“更何况这个时候招募青壮,那些族落万一遭到了敌军的袭击,他们会不会怨恨我等?”
“还有敌军之中是否有先天武者,如果有先天武者,我们冒然出击只会损失更大!”
“难道我们就不管不顾,任由那些荣狗肆意屠戮我们的族人?”
“或许我们应该传令各部,让各部做好防御准备,如此就算是挡不住敌军的袭击,也好过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到袭击!”
“这个提议好,虽然我们无法招募其他族落的青壮,但是我们旗地内还有很多青壮,我们可以派出游骑盯住对方!”
几名族老争吵的许久,最终决定先守着巴彦德勒黑城不出,同时派出一些轻骑斥候,盯住那些敌人。
只是还不等他们派出轻骑斥候,杨明镇和杨承泽就已经率领大军来到了巴彦德勒黑城附近。
万余骑兵浩浩荡荡的而来,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血泽。
巴彦德勒黑城作为克烈部的旗地,其周围还有很多小型族落定居,就像是一些村镇围绕着城池一般,这些小型族落大多都是克烈部的分支,他们有的负责耕种,有的负责采矿,有的负责砍伐树木等等。
一个拥有数万人的城池,必然需要大量的村镇为城池提供各类物资。
最简单的就是食物,城内的百姓既不能耕种,又不能放牧,所以就需要城外的百姓耕种放牧等,为城内的百姓提供粮食。
巴彦德勒黑城也不例外,它的周围有很多配套的村寨。
而这些村寨没有城墙保护,非常适合左右营骑兵的攻袭。
杨明镇和杨承泽分兵成四支,浩浩荡荡杀戮而来,所过之处,皆是遍地浮尸。
他们不但杀戮,而且还劫掠各种物资。
当然金银财物他们是不要的,他们只要粮食、食盐、肉干、皮毛等必需品。
重山镇镇标营军纪严明,命令拿什么就拿什么,根本不会有人贪图财物,而且将士们很清楚,这个时候带着金银财物只是累赘。
轰隆隆 杨明镇和杨承泽带着几千骑兵来到巴彦德勒黑城下,隔着两三里的距离望着前方那座巨大的城池。
“这样的城池根本不是短时间能攻下的!”杨明镇拿着千里镜观察了城池一番,无奈的说道。
杨承泽咧嘴笑了笑,“不用攻下,他们已经被吓得不轻了!”
城墙上,克烈部的士卒和青壮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四位族老也走上了城头眺望着杨明镇和杨承泽等人。
杨明镇也注意到他们了,“有四个老家伙,也不知道实力如何?”
他们忌惮城内有高手,克烈部的四位族老也忌惮城外的大军中有先天武者。
虽然先天武者无法以一敌万,但是对于一场战争来说,先天武者有时候还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这种事先天武者就能做到。
而一旦有先天武者领兵冲锋,那造成的效果也是难以估量的。
甚至规模在几千人的战斗中,先天武者足以左右战斗的胜负。
此时双方对彼此都没有明确的了解,所以双方都不敢冒然行动。
杨明镇和杨承泽在观察巴彦德勒黑城的时候,将士们已经开始休息吃饭了。
他们满身的血污,满脸的灰尘,头发乱糟糟的,衣甲上更是有大片大片的血块,但他们依然可以坦然的啃着肉干。
这二十多天的杀戮,已经将这些将士磨练成地狱中的魔鬼。
杀人对他们来说,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如果说以前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那现在他们就是经历过血与火千锤百炼的精锐。
以前镇标营的将士们虽然实力强悍,但其中大部分将士其实只经历过三两次战争,而现在他们他们是真正的百战精兵。
填饱肚子之后,不少将士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丝毫不顾及近在眼前的城池。
当然,该有的哨兵还是有的,周围十几里内,都有他们的斥候在游走。
巴彦德勒黑城内还在严守以待,西方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号角声。
号角声接连响起,还在睡觉的将士们猛然惊醒,几乎条件反射一般跳起来,找到自己的马匹骑上去。
眨眼间一片散漫的场景就变得了充满了杀伐之气。
杨明镇和杨承泽相视一眼,“吹号,聚兵!”
呜呜呜 更加厚重的号角声响起,在远处休息的将士们纷纷朝着这边汇聚过来。
两人没有多言,直接朝着西方奔驰而去。
而随着他们的奔驰,他们身后聚集的骑兵越来越多。
片刻之间,本来分兵四处的骑兵就已经汇聚在一起。
万余骑兵看起来有些混乱,没有什么阵型可言,但实际上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十骑汇聚在一起,然后五十骑又凝聚成一个锥形阵,两个锥形阵又相互照应。
在平坦的地面上,他们排成长龙,同时两侧还有诸多轻骑小队四处游弋。
“是大股骑兵!看起来不下于三千骑!”
杨明镇一边驱马奔驰,一边拿着千里镜观察着前方。
“剿灭他们?”杨承泽问道。
“嗯!”杨明镇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说罢,他举起双手朝着两侧摆动,身后的令旗兵立即会意,举起令旗朝着两侧摆动。
轰隆隆 原本汇聚在一起的万骑,立即分成两队,朝着两侧包围过去。
城墙上,克烈部的四位族老脸色凝重无比。
“是矿山的护矿骑兵!”
“该死,脱里这个时候为何带兵过来?”
“可能是收到有敌军来袭的消息后,想要过来支援我们!”
“我们需要他们支援?”
“算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立即领兵出击,否则脱里怕是死定了!”
四位族老也顾不上争吵,立即翻身跳下城墙,召集城内的骑兵出城作战。
只是他们刚才想着要守城,城内的将士此时都跑到城墙上了,现在冒然要召集将士们出城作战,一时间将士们只能慌乱的跑下城墙,牵马上马。
还不等他们打开城门,城外的战斗已经打响了。
脱里是洱药的长子,他也是克烈部旗主的继承人,作为克烈部旗主的继承人,脱里一直都执掌着克烈部的白玉矿产。
那片白玉矿产就是他们克烈部最重要的财富,上百年来,白玉矿为克烈部提供不计其数的金银钱财。
就在刚才,脱里还在白玉矿外喜悦的看着刚刚开采出来的白玉矿石,那是一块通体雪白的玉石,足有百斤重,是最近几十年来,白玉矿中开采出来玉质最好,重量最重的矿石。
单单这一块矿石就能卖数万两银子,为此脱里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可是还不等他的高兴劲过去,就收到了有敌军兵临巴彦德勒黑城下的消息,并且还收到不少族落遭到血洗的消息。
着急之下,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率领护卫玉石矿的将士驰援而来。
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没有抵达巴彦德勒黑就迎头碰上了敌军。
眼看敌军即将过来包围他们,脱里毫不犹豫,带着麾下的骑兵朝着南方转弯。
杨承泽看着即将向南逃窜的胡骑,并没有改变冲击的方向,而是拦腰冲进了胡骑之中。
长枪挥舞,瞬间挑翻了三个胡骑。
而他身后的骑兵,或手持长枪,或挥舞着长刀,不停的屠戮着撞在一起的胡骑。
将士们一个个默不作声,连喊杀声都没有,沉默着只知道杀戮。
很快,冲过来的胡骑就被他们凿穿了,大概四千胡骑,被他们截留了三分之二,只有千余跟着脱里逃出了他们的围猎。
没错,就是围猎。
另一边,杨明镇发现敌军已经向南逃窜后,并没有追击,而是绕了一个圈子将右营的将士们包围在其中,然后挡在右营前面,直面巴彦德勒黑城的方向。
他和左营的将士们没有参与到战斗中,他们在防备巴彦德勒黑城方向的敌人。
杨承泽只是截住了不到三千胡骑而已,根本不需要他们插手战斗。
两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但却配合的十分默契。
杨承泽不求全功,只求能截杀一部分胡骑,杨明镇不求杀敌,只是防备巴彦德勒黑城内的敌人。
整场战斗持续了不过一刻钟,两千胡骑便被屠戮殆尽,右营的将士们甚至还有时间下马救治受伤的同袍和带走阵亡同袍的尸体。
等巴彦德勒黑城的城门打开时,杨承泽身边的号令兵已经吹响了短促的号角声。
撤退的信号响起,杨明镇二话不说,便带领将士们转身后撤。
轰隆隆 马蹄声如同沉闷的雷音般响彻天地,片刻之后已经远在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黑乎乎的身影和一片尘土飞扬。
克烈部的四位族老率领胡骑来到战场前,看到满地的尸体,一个个面色阴沉无比。
全是他们克烈部的勇士,居然没有敌军的一具尸体。
更让他们心寒的是眼前居然连敌军一件兵甲都找不到。
一场战斗,能够带走尸体还能理解,可是连散落的兵器都带走了。
两军交战,兵甲碰撞,总会有兵器脱手的时候,环首刀还能系在手腕上,可长枪呢?
等他们再次抬头看向西北方时,连那片模糊一片的身影都消失了。
除了马蹄印,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来无影去无踪!
脱里纵马飞驰而来,心有余悸的问道:“他们是?”
“来自大荣的敌人!”一个族老说道。
脱里看着满地的尸体,满脸的惊惧之色。
还好他刚才跑的快!
还好对方没有将他们全部杀死的想法!
否则,他这条小命怕是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其实杨明镇和杨承泽也怕克烈部会死追着不放,比较他们现在是真的人困马乏。
也幸好克烈部忌惮他们的实力,没有追击的想法,这才给了他们从容离去的机会。
而杨明镇和杨承泽他们并没有跑远,他们只是奔驰了一个时辰,差不多奔驰四十多里,就不得不停下休息了。
连日奔袭,连日杀戮,将士们可谓是心神疲惫,哪怕现在这些将士的神经都很大条了,可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