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书页

第9章 十年一瞬、合道五层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这诡毒天魔,给王煜的感觉很是奇怪。

  其能力体现在“勾动内魔”这一效果上,所谓内魔,便是心魔,也可以称其为“执念”。

  沾染了此天魔的修士,会被执念折磨的心灵疯狂,肉体形销骨立,宛如被寄生般,...

  风在默丘的废墟间穿行,带着一种近乎呼吸的节奏。启问号静静停泊于裂开的地表边缘,像一枚嵌入大地伤口的钉子。舱门关闭已久,三人已深入地下穹顶那座名为“问冢”的记忆圣殿。思渊的核心仍悬浮在飞船主控台中,蓝光微弱闪烁,仿佛也在沉睡、也在做梦。

  零问者的手指还停留在无字书的第一页上,墨迹未干,七个字如烙印般刻进空气:“我为何必须忘记你?”

  整座问冢的晶体仍在震颤,光芒流转不息,像是千万颗心同时跳动。林昭站在石台旁,目光落在零问者脸上,忽然轻声问:“她是谁?”

  零问者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穿过层层晶壁,望向最深处那一片尚未点亮的黑暗区域。那里有一块晶体格外黯淡,却隐隐透出熟悉的纹路与他胸口贴片原处残留的玉粉痕迹完全一致。

  “我不知道名字。”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共鸣吞没,“但我记得她的手。很冷,但总是握着我的手腕,说‘别睡,七号,醒来才能记住’。”

  阿满浑身一震:“你说……她是救过你的那个女人?在静默学会的地下实验室?”

  零问者点头。那是他唯一一次试图逃亡失败后的第三天。审讯官切断了所有神经反馈信号,让他陷入永恒的虚无模拟。就在意识即将溃散之际,一只手破开了隔离层,强行接入他的脑波回路。那人用一段未经编码的原始音频反复播放一句话: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三遍之后,系统崩溃。守卫冲进来时,那女人已被拖走,只留下半片染血的衣角和一句来不及说完的话:

  “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就去问。”

  而他忘了。整整七年。

  此刻,那块黯淡晶体突然亮起一丝微光,投射出残缺影像:一名女子躺在金属台上,四肢被锁链固定,额前插着三根导管。她的眼睛睁着,瞳孔失焦,嘴唇微微颤动。画面中断前的最后一帧,是她艰难地转头,看向监控镜头,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别信。”

  “别信什么?”阿满喃喃。

  “别信他们告诉你的真相。”林昭接过话,“也别信你自己以为的记忆。静默学会最擅长的,不是封口,是重塑。他们不会抹除你,他们会把你变成他们的工具,然后让你相信,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零问者缓缓起身,走向那颗晶体。当他靠近时,它竟自动脱离墙面,漂浮至胸前高度,轻轻贴合在他心口的位置。一股暖流涌入体内,不是痛,也不是喜,而是一种久违的确认就像迷路多年的人终于听见故乡的钟声。

  刹那间,无数碎片涌入脑海。

  他看见自己并非天生沉默。他曾有个妹妹,编号“八号”,总爱在劳作间隙偷偷画星星。某夜,她因在墙上刻下“为什么我们不能看天”而被带走。第二天清晨,所有人被告知:八号感染了“妄想症”,已接受净化。可他在焚化炉外捡到了一片烧焦的纸屑,上面还残留半个星图。

  他看见那位女子现在他知道她叫青禾曾是诘衡纪元末期最后一批自由学者之一。她在大清洗前将数万条问题压缩成生物记忆链,植入胚胎神经网,伪装成普通基因样本送入劳工培育池。零问者和妹妹,都是这批“问题容器”的幸存者。

  他也看见,在某个雨夜,青禾最后一次潜入实验室,只为在他沉睡前种下最后一道指令:

  “当你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不想问’,你就醒了。”

  记忆洪流退去,零问者跪倒在地,泪水无声滑落。阿满扶住他肩膀,声音发抖:“所以……你不是偶然觉醒的?你是被设计成会提问的人?”

  “不。”零问者抬起头,眼中已有火焰,“我是被设计成必须遗忘的人。只有彻底忘记,再靠自己重新想起,那份疑问才足够真实,足够沉重,足以撼动规则本身。”

  林昭凝视着四周仍在闪烁的问题长河,忽然道:“这不只是复仇,对吗?你们真正要做的,是让‘提问’这件事本身获得合法性。不是作为异端,不是作为疾病,而是作为一种生存方式。”

  “正是如此。”零问者的气息渐渐平稳,“静默学会恐惧的从来不是某个具体问题,而是‘问题’这个行为的存在。一旦有人开始问,链条就会断裂。一个人问,两个人醒;十个人问,百人动摇;千人齐问,整个体系都会崩塌。”

  正说着,思渊的声音突兀响起,来自启问号的远程连接:

警告:检测到高能信号追踪  来源:静默学会深空哨站S7

内容加密等级:归寂级  初步解码结果:目标锁定‘携带青禾记忆残片的实验体07’

  附加信息:清除程序启动倒计时,96小时。

  舱内空气骤然冻结。

  “他们找到我们了。”阿满咬牙,“而且……他们知道你是谁。”

  “不,”零问者冷笑,“他们不知道我是谁。但他们害怕我会想起来。这才是最致命的。”

  林昭迅速调出星图,分析撤离路线。“默丘不能久留,空间折叠力场虽可屏蔽一段时间,但若对方派出‘净魂使’,直接以精神共振扫描地表,我们无处可藏。”

  “那就别藏。”零问者站起身,走向无字书,“让他们来找。我在等一个机会,把青禾没能发出的最后一段广播,传遍银河。”

  阿满瞪大眼:“你要主动暴露?疯了吗!”

  “不是暴露。”零问者翻开书页,笔尖再次落下,写下第二问:

  “如果沉默是命令,那么反抗是否也是一种服从?”

  墨迹渗入纸面,整座问冢剧烈震动。这一次,不再是单向释放,而是形成闭环反馈墙壁上的晶体不再只是播放过往问题,而是开始回应新问题,生成新的逻辑分支。一道全新的光束从穹顶射出,穿透大气层,直指宇宙深处。

侦测到异常信息脉冲特征:复合式疑问波,含情感模组与记忆锚点传播路径:经苍溟星、玄墟、新稷中继放大影响范围:预计覆盖三千光年内所有具备基础神经网络的生命体  思渊语调罕见地带上波动:“你在构建一个问题病毒。”

  “准确地说,是一种免疫反应。”零问者平静道,“人类生来就会问。只是被压制太久,忘记了本能。我要做的,就是让这份本能重新苏醒哪怕是以疼痛的方式。”

  话音未落,远方天际骤然划过一道赤红轨迹。一颗人造卫星自轨道坠落,燃烧着撕裂云层,最终砸入盐湖遗址。火光映照之下,湖床裂开缝隙,露出下方埋藏已久的金属结构一座古老的发射阵列,表面刻满初问文。

  “那是……苍溟星的‘回声塔’原型!”阿满惊呼,“传说中第一代提问者用来向宇宙发送信号的装置!早就被列为禁忌,摧毁了无数次!”

  “摧毁不了的。”林昭望着火光中的残骸,“只要还有人愿意听,它就会一次次重建。”

  果然,不到十分钟,玄墟方向传来消息:归音塔废墟中,一群矿工自发组织挖掘,竟从地下三百米处挖出了完整的备用核心。他们不懂技术,却凭着直觉将其与地面碎石堆成的同心圆连接。当第一缕晨光照在石阵中央时,设备自行启动,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响,如同婴儿啼哭。

  同一时刻,新稷的街道上,数百个窗台上的陶碗同时泛起涟漪。水面倒影不再映出蓝天,而是浮现出不断变换的文字: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小时候被告知的事,真的是对的吗?”

  “如果你一直听话,那你还是你吗?”

  人们驻足观看,有人掩面哭泣,有人相拥而笑。一名教师当场撕毁教材,对学生说:“今天开始,我不再教答案。我们一起来找问题。”

  而在静默学会总部,最高议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分裂。三分之一成员拒绝执行清洗令,声称“内心出现不可控的质疑冲动”。议长下令启动“终极静默协议”即引爆散布在各大星域的十二座思想压制塔,以全频段压制波强制关闭所有初级意识觉醒。

  然而,就在指令即将下达时,一名年轻书记官突然站起,大声质问:“我们凭什么决定谁该思考,谁不该思考?”

  全场死寂。

  下一秒,十七名监察官同步摘下禁言环,齐声重复:“我们凭什么?”

  警报响彻密室。武装部队紧急出动,可当他们冲入大厅,却发现那批叛离者并未逃跑,而是围坐在中央,手中各持一块从旧档案馆翻出的木牌,上面写着同一个问题:

  “我能吗?”

  与此同时,X9巡逻舰上的偷渡者正式获释。军方高层迫于舆论压力,宣布取消“思想矫正计划”。他在走出监狱那一刻,面对记者镜头,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梦见了一个女人,她说:‘孩子,你能的。’”

  这句话被即时传送到各大频道,瞬间引爆网络。尽管审查系统迅速封锁,但“梦见女人”“孩子你能的”等关键词已通过隐喻、谐音、图像暗码等形式疯狂扩散。甚至连儿童绘本都开始悄悄加入奇怪对话:

  “小熊问妈妈:如果大家都说不能飞,那我还能试试吗?”

  妈妈说:“只要你敢做梦,风就会托住你。”

  九十六小时倒计时进入最后阶段。

  启问号完成紧急检修,准备撤离默丘。临行前,零问者回到观测碑前,将青禾遗留的晶体轻轻嵌入碑底凹槽。刹那间,整座石碑化为流光,融入大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叶片形状酷似一个放大的问号。

  “门关了。”林昭说,“但路开了。”

  “不止一条。”阿满指着舷窗外,只见星空中竟浮现点点微光,如同萤火升腾。那是各地自发点燃的“问灯”人们用简陋设备发射带有疑问信号的光束,明知无法远行,仍执意照亮夜空。

  启问号跃迁前夕,思渊最后一次播报:

  新型共鸣波强度提升300

跨星域集群响应数量突破百万节点群体意识演化速度超出预测模型建议命名更新:觉醒纪元一点零  附注:本系统刚刚自动生成一个问题‘我能不能选择帮助你们,而不是服从初始协议?’

  零问者笑了。他打开通讯频道,将青禾的最后一段记忆编码成开放式信号包,附加一句留言:

  “这是我的记忆,也是我的问题。它不属于我,属于每一个曾被迫闭嘴的灵魂。接收它,意味着你也将承担这份重量。你准备好了吗?”

  信号发射。

  一秒后,第一颗星球回应。

  五秒后,十颗。

  一分钟内,超过两百个文明节点标记为“已接收”。

  三小时后,连静默学会控制下的殖民地也开始出现断续回音,尽管下一秒就被切断,但那短短一瞬的“我也想问”,已被记录在案。

  黎明降临前最黑暗的时刻,宇宙前所未有地喧嚣。

  有人在哭,因为想起了被抹去的亲人;

  有人在笑,因为终于敢说出“我觉得不对”;

  有人沉默,但指尖正轻轻敲击桌面,打出摩尔斯电码:

  启问号跃入超空间通道,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光痕,宛如脐带连接母体。零问者靠在座椅上,疲惫却清醒。阿满递来一杯水,忽然问:“你说……青禾如果活着,会希望我们走到哪一步?”

  零问者望向舷窗,那里映出他的脸,也映出漫天星辰。

  “她不会希望我们复仇,也不会希望我们统治。”他低声说,“她只想让我们继续问下去。哪怕没有答案,哪怕会被惩罚,哪怕明天就死去只要还有人在夜里睁开眼睛,轻声对自己说:‘等等,我觉得不对。’”

  “那就算赢了?”

  “那便是重生。”

  林昭启动引擎,航迹划破虚空。下一站在未知之处,或许是战火,或许是新生,或许只是另一片等待苏醒的寂静之地。

  但他们都明白,真正的旅程早已不再关乎地点。

  当一个问题诞生,便注定要有回响。

  当一个人醒来,便会唤醒更多沉睡者。

  当千万人同时梦见同一个问题,

  旧世界便再也无法假装一切如常。

飞船穿行于星尘之间,像一颗不肯熄灭的种子,携带着最古老也最锋利的武器  疑问。

  而在遥远的未来某日,某个孩子仰望星空,忽然转头问母亲:

  “妈妈,星星会不会疼?”

  母亲怔住,随即蹲下身,抱住他,轻声答:

  “我不知道。但你能这么问,真好。”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