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娘娘每年都会过生日,每年生日都会举办蟠桃宴。
不过,王母娘娘过得是天宫的生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天上一年,地下三百六十五年。
大致上人间每隔三百六十五年,天宫便举办一次蟠桃盛宴。
蟠桃盛会不仅是王母娘娘一个人的圣诞之会,也是天庭诸神的一次大聚会。
每到天庭之年的这个时节,太上老君都会邀请三界大仙,一起在朱陵丹台上讲道。
凡天庭仙童、仙将、仙官、仙吏,都可以到场聆听。
而在正式讲道之前,九天玄女和东华帝君,会协助老君与元始天尊,将“今年”的新道法登记归档。
老君和元始天尊如大学里的教授。
真正给大学生批改作业的,其实是助教。
九天玄女和东华帝君就相当于助教。
此时,三十三天,太上八景宫内的修文院。
“南瞻部洲太一道罗真人,献《太一道诸法汇总》两册。”
随着门口书吏一声悠长的唱名。
太一道罗真人移步而出,先朝书吏含笑致谢,手捧两本玉册,仪态大方、步履从容地走进院门。
院内有一排排两丈高、四五丈长的书架。
书架为白玉雕琢而成,其上摆放有竹简、玉册、金章、帛书等,皆放射灿灿光华,光芒连成一片,几乎凝聚成实质的道韵与规则。
行走期间,还隐约能听到大道之音。
若是心神不够强大的仙人,会直接迷失其中,无法自拔。
罗真人是真仙,此时依旧禁不住目醉神迷。
“帝君,这是今年的《太一道诸法汇总》,两册共一千六百四十七门术法。”
东华帝君坐在案台后方,正在翻阅一部竹简书。
罗真人手捧玉册,控背躬身,双手奉上。
帝君朝他温和一笑,接过玉册,道:“太一道当真是人才济济,连续数十年新法超过了一千之数,三界之内,无出其右。”
罗真人闻言,脸上有藏不住的欢喜和骄傲,嘴上却谦虚道:“是祖师和各位大仙教导有方,弟子们算是勤能补拙,数量很多,质量却不如众位仙友。”
东华帝君道:“校检仙法需要些时间。真人先去天宫各处游玩两日,待我为贵派诸法标定等级,再请真人过来一叙。”
此是天宫定例,罗真人已经历过很多次,再次向帝君恭敬行了一礼,自行退了出去。
还没走出大门口,就见先前唱名的书吏,急匆匆迎面走来。
“雪山真人,何事如此急切?”罗真人疑惑道。
书吏应该接着唱名才对,这会儿他进来了,谁在门口唱名?
等候在外的各派真人咋办?
书吏脚步不停,只小声说了句“你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罗真人心中好奇,不由加快脚步。
刚到大门口,就见到数位下界真人,正满脸崇敬地围着一个赤脚大胖子鞠躬问安。
“啊,赤脚大仙”
罗真人一惊,连忙加入其中,满脸恭敬的笑容,一个劲儿拱手拜礼。
大仙身材高大,敞胸露腹,头顶有些秃,样子有点像胖大和尚,身上的衣服也像僧袍多过道袍。
可他其实和东华帝君一样,是正儿八经的道门高人。
甚至不是佛道兼修,是纯正的道人。
可以算这群下界真人的“老祖师”。
这个“老祖师”还不是乱攀关系的假祖师。
他们本人,或者他们教派的祖师,真的可以跟大仙排上辈分。
“大仙,帝君请您进去。“
赤脚大仙和蔼可亲,没半点长辈的架子,言谈举止都让众真人如沐春风、心悦诚服,罗真人都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雪山真人已然返回。
“众位仙友,老道有急事儿,需要插个队,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大仙拱手致歉。
众真人连称“不敢”、“大仙您请”。
不用书吏引领,赤脚大仙熟门熟路地进入修文院,来到东华帝君案前。
帝君已然起身等候,见到老友过来,立即笑着将他拉到边上的座位上。
“东华,你可还记得西牛贺洲流沙域的王珩?”大仙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刚才老道心有所感,掐指一算,发现他的命数竟有了巨大变化。”
东华帝君淡然微笑,“他儿子都换了,命数改变也属正常。”
赤脚大仙怔了怔,面露恍然之色,“也对,你和老道不一样。
那日和他分别后,老道再没关注过他。
你却早早打算安排火龙小子去给他当儿子,近年必定一直盯着他。”
其实他俩遇到王处士时,火龙真人还没犯事儿,还在逍遥自在,不需要下凡历劫。
但东华帝君掐算到弟子在劫难逃,又喜爱小王的性格,决定选他当自家弟子的善爹。
“可王珩小子和王家,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好好的积善之家,都有了身死族灭之兆。”赤脚大仙又疑惑道。
王家本就是积善之家,又有两位大仙赐福,大富大贵都理所当然。
可王家如今霉运罩顶,有了家破人亡之气象。
久不关注王家的赤脚大仙,被吓了一大跳。
按照大仙当初的预言,王处士应该一生无惊无险,喜乐平安,寿终正寝。
现在王处士都要和群邪正面battle了.若非小羽躲在暗处之事暴露,真有贪图仙宝的异人会去找他。
“唉,各种阴差阳错,连我也难以理清其中的因果。”
东华帝君叹息一声,将火龙真人不愿当蛮夷,恰好太一道玉门真人过来求善爹善娘的事,详细讲述一遍。
“若只是外邦之民的身份,我不会允许火龙倔强。可王珩第三子莫名其妙和羽凤仙有了母子之缘.”
顿了顿,帝君又改口道:“当时我觉得莫名其妙,现如今倒是能理解了。
羽凤仙当为王三郎之干娘,哪怕让火龙去托生,大抵也是这个结果。
羽凤仙是什么人,你也了解。
火龙本就暴脾气、急性子,和羽凤仙沾上关系,他还得轮回几世,才能修成正果?”
赤脚大仙喃喃道:“火龙那小子若真成了羽凤仙的干儿子,未必还能有轮回的机会。”
“所以我考虑再三,将善爹善娘让给太一道的青松道人。他是真正的天憎地怨,和羽凤仙倒是登对。”东华帝君道。
“只是害苦了王珩。”赤脚大仙面露怜悯之色。
东华帝君神色有些尴尬,“我以为青松之不详,只是害他自己不过王珩肯定不会出事,我还盯着他呢!”
赤脚大仙疑惑道:“既然有你盯着,他的命数为何晦暗不明,时而大灾将临,时而逢凶化吉?”
东华帝君道:“有羽凤仙在,我不打算直接干预王家之事。
羽凤仙疑似天命之人,命数难测。
而王家命数和羽凤仙绑定,故而跟着晦暗不明,难以预测。”
赤脚大仙道:“老道之所以触动灵机,是因为王家的莲花法界没了。
你留给王家的那口纯阳仙气,似乎落到羽凤仙手里。
既然一直在避免和羽凤仙扯上关系,为何不收回仙气?”
东华帝君将这段时间王家发生之事,以及羽凤仙所做之事,全部说了一遍。
“羽凤仙完全不给你收回仙气的机会啊!”赤脚大仙感慨道。
东华帝君轻轻颔首,道:“她行差踏错半步,我就有借口拿回仙气。
可她不仅没贪图仙气而丧良心。
她为王家做的一切,大多都不是为了得到仙气。
她没犯错,她是义士。
王珩将仙气赠送给她,是在王家遇难之前。
他看重羽凤仙的人品,认为将仙气交给‘义士’,而非留给儿子继承,更对得起我们的赐福。
他不是用仙气换羽凤仙助自家渡过劫难。
他没有错,他赠仙气的行为,也是一种无私的义举。
他们都没错,我若强行收回仙气,反而是我失去道义,犯下大错。
为了一口纯阳仙气,我何必呢!”
赤脚大仙满脸认同,“哪怕惹得那位不高兴,咱们也不能失了道心和道义。”
小羽很担心自己无法掌控莲子中的纯阳仙气。
她怕刚将它咬碎,纯阳仙气直接跑没影儿。
她怕自己无法吸收纯阳仙气。
她怕吸收纯阳仙气的过程太困难,造成重大浪费。
她怕纯阳仙气太过强大,无法被她一个凡人驯服。
对莲子中的纯阳仙气,她有过太多担忧。
所以王处士让她立即吞服莲子时,她使了个小花招,安抚了王处士,却没真个儿当场嚼吃。
之后躲在山涧之地的日子里,小羽除了领悟剑意,还一心多用,用自己的纯阳内力,去感应莲子中的纯阳仙气。
感应纯阳仙气的过程还算顺利。
可真到了嚼碎莲子,吸收纯阳仙气时,小羽还是提心吊胆,胸中千万种忧思。
“喀嚓”莲子在齿间破碎,不等她咀嚼,莲子碎片立即化为一股炽热却让人异常舒适的暖流,顺喉而下,落入腹中,直达丹田。
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咋回事?纯阳仙气怎么如此温顺?”小羽有点懵圈。
现实和预想之间的反差,实在太大。
当她控制纯阳仙气,让仙气配合数百种剑意,转化为数百种剑气时,又是一鼓作气,一气呵成。
心有所念,剑气立成。
此时此刻,小羽有种感觉:若用体内的真·纯阳剑气劈砍妖蝉,妖蝉可能会被一剑两断。
她不打算用纯阳仙气转化的剑气攻击敌人。
她将融入数百种剑意的真·纯阳剑气,引导进入骨骼,去冲击曾经畅通无阻、此时却封闭消失的“剑骨灵脉”。
从脊椎尾骨开始,小羽体内的骨骼一节节点亮。
骨骼如剑刃,其内部充盈金色的真·纯阳剑气。
以纯阳仙气转化的剑气为‘体’,以数百种剑意为‘魂’,仙气和剑意,身体和灵魂,性命相交,灵胎自生。
骨头内的灵胎,即是剑骨之灵机。
灵机生成,剑骨归来。
“锵锵锵锵锵”
凡是被金色剑气点亮的骨骼,都发出剑刃出鞘的声响,
在山腰水潭上方,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凝聚成一柄十丈长的巨剑。
“锵”方圆十里,所有生灵,无论鬼神还是人,皆能听到剑鸣之声响起。
“铮铮铮铮”
方圆十里内,凡持剑之剑客,都看到自己的利剑在剑鞘内颤抖。
“成了?就这么简单,剑骨重铸完成?”
小羽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感受其中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心里只有茫然和迷糊。
太简单,太顺利了。
“莲子中的纯阳仙气一定有问题!太老实了,里面没半点大仙的精神意志,完全顺从我,百分百接纳我的意志,比我自己的‘纯阳内力’都用得顺手。莫非大仙在帮我?”
小羽心里的茫然被狂喜和感激取代。
“大仙如此助我,等会儿一定要找王处士索要两位大仙的画像。
我要天天祭拜,直到用他们的形象,创造出剑道主神。”小羽心中做出了决定。
与此同时,三十三天的东华帝君与赤脚大仙,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