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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一章昏君啊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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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蜀地不少“有识之士”预测,随着北凉起兵,攻入关内,战事愈演愈烈,蜀地发生连锁反应,西南二线,妖魔蠢蠢欲动。

  北凉骑兵攻破关内的第九日,南线深入死亡生物蟠踞腹地的斥候,传来影像情报,隔绝十万大山的迷雾海中,出现大批妖族的行踪,妖族在尝试着探路,出山;

  第十日夜子时,西线定远关,魔国发动魔潮,铺天盖地,兵临城下,有妖王出世,关内守军血战,死伤无数,成为一片修罗场,关内百姓惶恐,仓皇逃离,消息传回锦官,城中百姓士族愈发不安,当日,北上出逃的车马在城外绵延数里,其中不乏有本地官吏家眷,城中恐慌情绪蔓延,谣言四起,趁机犯乱者激增;

  第十二日,城中下令封城,四城守备接管锦官治安,四处巡巷,捉拿散布谣言,扰乱治安者,以特别时期律令严惩,斩首示众,有人以武乱禁,死伤士兵上百。城门处,欲逃离锦官的人群,生起民怨,与城门守军发生冲突,拢共二十三起,当场斩杀一百六十一人,有大神通者趁乱大破城门,肆意狂笑而去,打死打伤守军四十有六;

  到了这日,也就是北凉破关的第十三日上午,云顶山,天气秋高气爽,可巡天大殿,却是兵甲俨然,广场上,刀斧手在列。

  大殿内,气氛如腊月寒冬,冰凉刺骨,殿中间,一位位金甲天行军挺立,脸上的金属面具带着不近人情的寒芒,而他们脚边,二十多人跪倒在地,身缚寒铁索,双手背缚,个个颤颤巍巍,披头散发,面露恐惧;

  这些人不是什么平民百姓,有的身穿绿色飞禽服,有的身穿武将甲衣,有的是本地通判、知事,有的是行营里身负官职,本该带兵去支援前线的武将.

而他们如今被绑缚在此,有的人是欲要弃官,带着一家老小逃离锦官城的,有的则是接到紧急调令,前去支援战事吃紧,抵挡魔潮缺口的西线战场,结果在半路上当了逃兵的校尉,郎将  临战而逃是大忌,更何况是这些带头的文官武将。

  而被带到这里来,面临他们的只有一条路!

  “国师饶命!”

  “大人饶命,卑职仓皇,一时糊涂啊”

  这些人面对大殿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感受到深深的恐惧,诚惶诚恐,朝着上面不断磕头,求饶,甚至带上了哭腔。

  而主座之上,这些日子间,神色苍老了几分的则国师赫连山,眼白间的血丝尤其骇人,他坐在椅子上,如一头垂老衰败,却犹在争斗的困兽,声音嘶哑,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受民之托,应护民之,尔等身蒙君恩,身披官袍,本该是守土卫民的最后一道防线。却在如今烽烟四起之时,弃铠甲如敝履,抛百姓于水火,闻敌声而腿软,见刀光而鼠窜。如今,前线将士浴血厮杀,死伤不计,尔等却临阵脱逃。”

  “啪!“

  他的手一拍椅子扶靠,犹如一声惊堂木,眼角猛然一张,眼白上的血丝欲要择人而噬一般,

  “该杀!”

  “把他们的官府铠甲扒掉,神魂拘禁,拖下去斩了!”

  犹如老狮的一声怒喝,殿前立着的甲士立马如虎狼一般,大手朝着那一个个罪臣一抓,把下面的罪臣给吓得亡魂大冒。

  一名南城知事被两名天行军架着胳膊,官帽早已滚落,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绿色飞禽官袍被粗暴撕扯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丝绸质地的衬袍,被往后拖拽。他剧烈挣扎着却无济于事,肩上甲士的双手如铁钳一般,心中恐惧被无限放大,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大人饶命啊,下官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三岁幼子,求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呐!”

  话音未落,另一名甲士已上前,单手揪住他的官袍领口,如撕布般将那身官衣彻底从他身上剥下,随后一拳直接砸在此人的嘴巴上,瞬间将此人嘴巴砸的牙齿崩碎,鼻梁塌陷,鲜血从鼻口间流出,接着便如死狗一般被往外拖走。

  那被甲士随手甩下的官袍,落在一位护龙军青甲校尉的腿上,此人是护龙军的一位领军校尉,虎背熊腰,但此时,他被两名甲士死死压在地上,身上的甲衣被扯掉,脸上的恐惧要溢出来,挣扎着匍匐着往前爬,朝着上面的国师磕头,额头撞得石板咚咚作响:

  “冤枉,卑职冤枉啊,卑职是受汪郎将命令,受其所迫,求国师大人明察.”

  不过还未等他说完,一位甲士直接脚上往此人脑袋一踢,那人直接晕死过去,接着就被两位金甲甲士拖着两条腿,拖向外面。

  就这样,一声声惊呼,哭声,求饶声,冤枉声混杂在一起,这些官员被凶如虎狼的甲士扒去官衣,朝着殿外拖去。

  等到过了大殿门槛,这些声音骤然加大,就像鬼门关,出了此门就是血溅三尺,尸首分离,死路一条。

  但那哭声,求饶声,不管如何大,主座上的赫连山眼中凶光不减,没有半丝动摇。

  就此,有一位护龙军的郎将知道没了活路,被拖着往殿外时,陡然变得歇斯底里,

  “赫连国师,你让我们去送死,你为什么自己不去,你才怕死,西边守不住了,明摆着的,你却用将士们的性命去填,老子是要逃,死在那里不值当,可你的指挥失策,害的我们现在关内也回不去,若是蜀地失守,朝廷出了事,你才是罪人。你拿那些妖魔,北凉叛军没本事,却拿自己人开刀,凭什么,凭什么.”

  满腔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在大殿里回荡,引的殿内两侧在座的官员眼皮狂跳。

  “拖下去!”主持行形的天行军统领,眉眼怒张,暴喝出声。

  而主座之上,赫连山的脸皮抖动,拍在扶手上的手指死死抓着扶手,那眼角的血丝变得狰狞。

  那声声咒骂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抽到他这个服侍三朝的老臣身上。

  他虽知道这只是这些人死前的怨愤之言,但蜀地局势的失控,自己现在面对困顿之局却有心无力,是不争的事实!

  “咔嚓”

  他手下的椅子扶手赫然断裂。

  而殿外,刀斧手举起了大刀,手起刀落,寒光落下,一滩滩猩红的血迹溅射而出,那殿外的求饶,哭号,咒骂声也随之一一戛然而止,直到变成一片死寂。

  殿内,见证这一幕,仅剩下的官员武将,眼皮一跳,心里发毛。

  乱了!

  全乱了。

  妖魔还没杀至,可锦官城已经人人自危,现在甚至官员,兵甲都生了怯战之心,局势变得一团糟,这还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危局。

  大家心里清楚,就算主持局势的赫连国师当众杀一批怯战而逃的官员,但也只能震慑一时,若不想出办法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妖魔两线压力,到时候整个锦官城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却是有人敢站出来,是站在殿内尾巴处的一位,品级身份在这大殿中的官员中属于微末之流。

  “末将道抚司七品参军高羽,斗胆向国师进言,如今局势十万火急,还请大人请昔日第九山中郎将回山,稳定局势。”

  只见,出列之人,书生模样,四十岁左右年纪,带有儒将之风,素面白净,下巴有三寸胡须,外套翠色薄甲,内衬黑色流云袍,背后一身白色披风。

  抚司录事参军高羽!

  只见他抬手躬身低头,如今抚司上下,原班人马基本都空了,大将和硕果仅存的几位中郎将都去了天雄关,第九山的精锐都离开了没回来,这大殿里,所属抚司里的人,就只剩小猫三两只,说不上话。

  但眼下这个情况,眼看着局势如此,抚司上下乱套,就算自己人微言轻,也必须要站出来,说一句话。

  这话一出,大殿里传来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在这个时候,敢提那位陈将军,这人不是找死么?

  谁不知道,蜀地还有那位陈将军,本领通天,可这些次也瞧见了,陈将军辞官,国师请了几次都请不动,面上无光,上次更是大发雷霆。

  这位参军这个时候提出来,不是火上浇油,当众打赫连国师的脸么?

  要命!

  只见,主座之上,果然,那位赫连国师骇然的眼神转过来,落在高羽身上,眼珠子滚动,带着迫人的威势。

  就在殿内众人屏住呼吸时,只听赫连山只说了一句,

  “散了!”

  话落,只见主位上,赫连山的身影消失不见。

  见状,大殿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胸口提起的那股气才缓缓落下,大家面色疲惫,没说什么,只是陆陆续续的无声散去。

  出了殿堂,他们便看到广场上,一具具身首分离的尸体,以及地上猩红的血迹,心中发寒,面色又陡然沉重下来,眼里透着茫然,摇头叹气。

  这下该如何是好。

  大殿内,高羽收起手来,周围的官员都从他身边穿行而过,没有兴趣搭理这位小小的七品参军,也没有心思。

  只有一位背着双手,身穿绯色官袍的官员经过时,一双眼睛冷冷扫了他一眼。

  “以后小心你的嘴,不要说不该说的话,朝廷大事岂容你等微末置喙!”说着,脸色不好,冷哼一声,甩了一下宽大的衣袖,掀起一阵大风,将高羽给推开,率领着几位京官离开大殿。

  这位语气不善,行事霸道之人,赫然是御史中丞方腊!

  高羽脸色微白,脚下被这股风吹得倒退几步,一只大手抵住了他的背。

  “高兄,你没事吧?”一个声音在高羽耳边响起,关切道。

  只见一位黑面虬髯,浓眉掀鬓,穿着兽带官袍,肚大腰圆,面目凶猛的悍将扶住了高羽。

  是同为录世参军的同僚范丑!

  “没事,多谢范兄。”高羽摇了摇头,脸色微白方才被方腊气机所震,眉眼精光不坠。

  “唉,高兄方才所言,也是范某心中所想,眼看咱们抚司,走的走,死的死,散的散,心里太不是滋味,只是范某没有高兄这份胆气进言,要是陈将军就好了。”范丑面露愁苦,叹息一声。

  陈渊当初在第九山,是抚司的定海神针,就算局势凶险,大家拧成一股绳,打下一场场扬眉吐气的战役。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让他心中有万千愁绪,也无处发泄。

  高羽摇了摇头,“可惜我等人言微轻,登不上这庙堂之高。”

  “走吧!”

  两人只能怀着愁绪,离开大殿。

  而此时在这大殿后的一间房间,消失的赫连山,眼中的猩红血丝透着无尽的疲惫。

  方才殿内的咒骂犹如声声在耳。

  他口音嘶哑,像是许久没喝水的嗓子,都变得干哑了,

  “雷山!”

  很快,一道电光噼啪,落在这间房间里,从中踏出那位雷公嘴,背后带着雷霆翅膀的雷公异人来。

  只见这位雷公异人微躬着身,“大人!”

  赫连山发红的眼珠子滚向他,“陛下怎么回复?”

  只见那位雷公异人如同铜漆的眼珠往下垂,不敢与这位如今状态不好的国师对视,

  “陛下让您.再坚持坚持!”

  这话一出,赫连山的脸上像是抽干了力气,变得肉眼可见的衰老,脸上的皱纹堆迭成深深的褶皱,

  “坚持?”

  “老夫能坚持,可蜀地现在妖魔已经两面包围,西边的战线都是在用人命来填,迟早要被冲开,陛下难道看不到吗?”

  “老夫遭受骂名无所谓,但耽搁一分一秒,成百上千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就留在那里。”

  “老夫岂能无动于衷?”

  说到这,赫连山的语气猛然急促,“陛下到底下不下旨?”

  那雷公被这气势所摄,那高大的身躯也变得矮小几分,声音也变得踟蹰起来,

  “大人息怒,陛下想来也在为北凉的事焦头烂额.”

  赫连山赫然打断,猩红的眼角盯着这位天家信使,

  “你没说实话,陛下看来不答应!”

  雷公异人没说话了。

  赫连山面色快速变换,大声道,“糊涂,江山都岌岌可危,他还玩弄什么帝王之术!”

  他猛然起身,把雷公吓了一跳。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去青山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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