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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鲁明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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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浓重,寒风卷着雪粒子,敲打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鲁明坐在驾驶座上,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烫得他一个激灵。

  他烦躁地将烟头弹出窗外,发动了汽车。

  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他不想回家,那个空旷的大房子只会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需要发泄。

  赌桌上的输赢,女人的身体,任何能让他快乐的东西都行。

  车子在街角转了个弯,他下意识地将手搭在腰间,想调整一下枪套的位置。

  空的。

  那个位置是空的。

  鲁明的动作僵住了。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手脚冰凉。

  他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腰侧。

  枪套还在,枪丢了。

  如果说原野和武田的怀疑让他感到烦躁和不安,那么丢枪,就是一柄已经抵在他脖子的尖刀。

  明天早上就要收枪了。

  到时候,全警察厅的人都把枪拍在桌上,只有他两手空空。

  现在就算李国义的婆娘从被窝里拽出来,让她跪在地上发誓说那天晚上是跟自己在一起睡觉,也绝不会有人信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丢枪,就是铁证。

  他就是那个枪杀宪兵的内鬼。

  “艹!”

  鲁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一打方向盘,轮胎在结冰的路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车头调转,疯了一般朝着来路冲了回去。

  南岗的地下赌档依旧是乌烟瘴气,人声鼎沸。

  鲁明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扭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鲁明径直走到老胡面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

  “把门给我封上!”

  他的声音沙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老胡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陪着笑脸。

  “鲁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您不高兴了?”

  “快!”鲁明大吼。

  老胡不敢怠慢,立刻对自己手下的十几个打手使了个眼色。

  厚重的木门被关上,门栓落下,赌场前后门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赌客们开始骚动起来,抱怨声四起。

  “搜他们的身。”

  鲁明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鲁爷,您,您这……”老胡的脸色变得十分为难。

  “我是开门迎客做生意的,这么做不合规矩啊。传出去,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老子的枪被人摸走了。”

  鲁明一字一句地说道,“找不到枪,老子就砸了你的场子,再把你们一个个都给毙了。”

  老胡一听“枪”这个字,脑子嗡的一声,脸上肥肉都颤了颤。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连忙对着满堂赌客拱手作揖:

  “各位爷,各位兄弟,实在是对不住了。

  “今儿个出了点岔子,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今天各位的输赢,都算我老胡的。”

  说完,他一挥手,手下的打手们便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抱怨声,咒骂声,女人的尖叫声混成一团。

  很快,就有两个带了家伙的被揪了出来。

  这两人五大三粗,一脸横肉,一看就是刚从山上下来的胡子,浑身匪气。

  老胡点头哈腰地把两人请到鲁明跟前。

  其中一个独眼龙满不在乎地叫嚣起来:

  “什么意思?查老子?想看老子的枪,你们的脑瓜仁儿够不够硬啊?”

  鲁明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的那独眼龙眼冒金星。

  “老子是警察厅的。”

  那两人一听,腿肚子立刻就软了:

  “爷,爷,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鲁明让他们把枪交出来。

  是两把磨得发亮的盒子枪。

  鲁明都没看第二眼,“滚。”

  那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挤进了人群。

  鲁明阴沉着脸吩咐:“再查。”

  老胡哭丧着脸凑了过来:

  “鲁爷,真查遍了,里里外外,连耗子洞都翻了,真没人拿枪。

  “您想啊,这哈尔滨地面上谁不知道鲁爷您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不是找死吗?”

  鲁明死死地盯着他:“老胡,我知道这一片是你管的。

  “我在你的地盘丢了枪,这事我只能找你。”

  老胡以为他又是手头紧了,想借机榨点油水。

  虽然肉痛,但眼下也只能破财免灾。

  他连忙对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很快捧着一个木匣子过来。

  匣子打开,里面是两根黄澄澄的金条和一沓厚厚的康德币。

  “鲁爷,这事是兄弟的错,怪我看管不严,惊着您了。

  “这点小意思,您拿去喝茶,消消气。”

  鲁明看着那两根金条,眼里的血色更浓了。

  他一把揪住老胡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谁他妈要你的钱?

  “你以为老子在跟你开玩笑吗?”

  他把脸凑到老胡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告诉你,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别怪我没提醒你,明早八点前,见不到我的枪和弹夹,咱们一块儿死。”

  说完,他猛地一把推开老胡,整理了一下衣领,戴上帽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赌场。

  上了车,鲁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躁和恐惧,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发泄了一通后,他脱力地靠在椅背上,良久,才驱车回到了家里。

  坐在书桌前,他点上一支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自己倒霉,遇上了个胆大包天的贼,把枪摸走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在做局。

  那个枪杀宪兵的真凶,想要让自己成为替罪羊。

  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这个人会是谁呢?

  周乙?

  刘厅长?

  还是……洪智有?

  一个个名字在他脑海里闪过,又被他一一划去。

  不管是谁,这一次自己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唯一的指望,就是高科长。

  他是自己的老领导,一手把自己提拔起来的。

  他应该会相信自己。

  对,还有机会。

  鲁明想到这里,精神稍稍振作了一些。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他猛地想起一件事,高科长之前为了方便监视,给过他一把装备处的钥匙。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滋生。

  去装备处,偷一支枪,再想办法弄几颗子弹。

  但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就被掐灭了。

  子弹只有批次编号,或许可以蒙混过关。

  但每一把枪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

  他昨天才刚刚登记配枪编号,就算搞到一支一模一样的,编号也对不上。

  那更是死路一条。

  “哎!”

  鲁明掐灭烟头,郁闷地吐出一口浓重的烟气。

  完了。

  这回死定了。

  翌日清晨。

  警察厅门前车来车往。

  周乙停好车,面色如常地走上台阶。

  在走廊里,他正好遇到了从另一头走来的洪智有。

  两人交换了眼神,随即各自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八点半。

  高彬叼着烟斗,准时走进了办公室。

  他前脚刚踏进去,身后的门就被跟进来的鲁明一把关上,反锁。

  咔哒。

  一声轻响。

  高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鲁明双腿一软。

  噗通!

  直挺挺地跪在了自己面前。

  高彬大吃一惊:“鲁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鲁明抬起头,沉声哀求:“高科长,求求你,救我。”

  高彬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指着鲁明,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你真是那个内鬼?”

  “高科长!”

  鲁明膝行两步,凑到他脚边,咬着牙说:“这怎么可能!我是什么人,您还不了解吗?”

  “我还真不了解,我现在上了年纪,老眼昏花是谁也看不清啊。”

  高彬重新把烟斗塞进嘴里,冷冷地看着他:“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鲁明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高科长,我……我的枪,昨晚被人偷走了。”

  高彬的动作停住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什么?

  “枪丢了?

  “早不丢,晚不丢,你在这个时候丢枪?”高彬不可思议的说道。

  “是啊!”

  鲁明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昨晚心里烦,去了南岗的赌场玩了几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枪不翼而飞了。”

  高彬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充满了讥讽和刻薄。

  “鲁明啊鲁明,你让我怎么帮你?

  “原野博士昨天刚说你不在场证明有问题,今天你就跑来告诉我,你的枪丢了。

  “等会儿收枪的时候,全警察厅的人,就你一个人交不出枪。

  “你让我怎么跟武田队长解释?

  “你觉得,他会信吗?”

  鲁明浑身一颤,解释:“高科长,这很明显!这是有人设局,想把内鬼的身份栽赃到我身上啊!”

  “是栽赃,还是你就是那个内鬼,你心里有数。

  “鲁明啊,如果枪真是让人偷走了,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学艺不精。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不把那把枪当祖宗一样供着,还有心思跑去赌钱?

  “你这叫咎由自取。”

  鲁明听到这里,心里反而落下了一块石头。

  高彬的语气虽然刻薄,但话里的意思,显然相信他不是内鬼。

  他抓住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乎是嚎叫了起来:

  “科长,您得帮我啊!

  “我要是被枪毙了,那真正的内鬼可就逍遥法外了!

  “高科长,我可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兵,您要是不救我,我就死定了啊!”

  高彬没有说话,重新坐回椅子上:“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喊冤了。

  “先看看情况再说,余下的……我再考虑。”

  九点,办公室的门响了。

  高彬给了鲁明一个眼神。

  鲁明会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调整好表情,坐到了沙发上。

  高彬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拉开了门。

  警务助理小李站在门口汇报:

  “科长,保安局的陈景瑜科长来了。

  “说是……现在就要开始收缴配枪。”

  鲁明的脸色瞬间惨白。

  保……保安局?

  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这个案子不是一直由警察厅和宪兵队负责侦办吗?

  高彬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你先去通知周队长,让他组织特务科所有警员,立即到会议室交枪登记。”

  “是。”

  小李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

  鲁明再也绷不住了,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高科长,您看到了吧?

  “我昨晚刚一丢枪,陈景瑜今天一早就带人堵上门了!”

  “这还不明显吗?这就是一个连环套!有人在背后刻意搞我啊!”

  高彬没有理会他的激动,淡淡说道:

  “原野博士昨天说得对。

  “如果我现在偏袒你,就会陷入主观性的思维误差,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冲着你来的巧合。

  “可如果换个角度想,你就是那个内鬼,那么武田还会让我这个特务科长来主持调查吗?

  “警察厅出了内鬼,为了避嫌,让保安局介入,这不是很正常的程序吗?

  “所以啊,鲁明,别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鲁明急了,“科长,您得相信我啊!”

  高彬冷笑一声:“我相信你,可你相信我吗?”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你前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原野和武田为什么会怀疑你?

  “如果你不是凶手,那个真正的凶手,为什么要选择你来当这个替罪羊?

  “他也可以找刘魁、李向武,为什么偏偏是你?

  “归根结底,就是你自己身上有问题!

  “你到现在还藏着掖着,我就是有心帮你,也使不上劲啊!”

  高彬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鲁明的心上。

  他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终于崩溃了:“科长,我,我老实交代。

  “出事那天晚上,我……我跟李国义的小老婆在一起睡觉。”

  高彬皱起了眉头,咂了咂嘴。

  这的确是天大的麻烦事。

  李国义出了名的暴脾气,在哈尔滨地面上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连刘振文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鲁明睡了他的小老婆,这事要捅出去,跟承认自己是枪杀宪兵的凶手,下场没什么两样。

  再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赶上这个要命的当口,李国义的婆娘为了脸面和安危,绝不可能站出来给鲁明作证。

  死局。

  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高彬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把烟斗放在桌上。

  “鲁明啊鲁明。

  “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

  “男人,得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然早晚要出大事。

  “你偷谁不好,非要去碰李国义的女人。

  “这事,我是没辙了。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高彬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配枪,熟练地卸下弹夹检查了一下,然后重新装好,别在腰间,径直朝门外走去。

  会议室内。

  陈景瑜正和周乙说话,见到高彬进来,他们立刻停下交谈,打了声招呼。

  高彬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看不出喜怒的笑容。

  “陈科长,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陈景瑜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双手递给高彬,语气十分客气:

  “高科长,您可别误会,我也是上命难违啊。”

  高彬抬手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理解,理解。

  “开始吧。”

  说着,他率先解下腰间的配枪,递了过去。

  旁边,一名戴着白手套的保安局科员立刻上前,接过手枪。

  他动作麻利地卸下弹夹,仔细核对子弹底部的批次编号,又举起枪身,对着光亮处查看了枪号。

  另一名科员则在一旁登记簿上飞快地记录着。

  待登记完毕,陈景瑜将登记簿递到高彬面前。

  “高科长,麻烦您签个字。”

  高彬拿起笔,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本子递了回去。

  然后,他笑着看向一旁的周乙。

  “周队长,咱俩先打个样吧。”

  周乙笑了笑,“当然。”

  他同样解下配枪,递给了陈景瑜。

  同样的流程,验证,登记,签字。

  周乙的子弹一颗未缺。

  高彬看着这一幕,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两天,周乙表现没有任何异常,不在场证明也无懈可击。

  现在,连子弹都对得上。

  莫非自己真的像原野说的一样,太过多疑了?

  周乙,其实并没有问题?

  陈景瑜收好登记簿,对高彬和周乙说:

  “高科长,周队长,那就麻烦二位,通知一下特务科的其他警员了。”

  高彬点了点头,“当然。”

  他和周乙并肩走出会议室,背着手,在走廊里慢悠悠地踱着步。

  “周队长,你说……这个凶手,到底会是谁呢?

  “原野博士说,鲁明的证词有问题。

  “你说,会不会是他?”

  周乙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

  “鲁股长这个人虽然有些小毛病,但要说他是内鬼、红票,我很难相信。”

  高彬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他可是个大麻烦。”

  周乙侧过头,露出询问的神色:“怎么了?”

  高彬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

  “实话告诉你吧,鲁明昨晚……枪丢了。

  “现在人正躲在我办公室里,不知咋交差呢。”

  周乙的眉头瞬间锁紧,“在这个时候丢枪?

  “那可就太麻烦了。

  “我们信他,保安局可不会信。

  “这帮家伙被城仓司令官打压的够呛,正急着找机会立功,在司令官面前露脸呢。

  “鲁明这时候撞在枪口上,就算不是他,恐怕也得是他了。”

  高彬看着周乙,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也是担心这一点。

  “行了,你去忙吧,让他们都快点。”

  “是。”

  周乙领命而去。

  高彬独自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鲁明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见他进来,立刻迎了上去。

  “高科长,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高彬瞥了他一眼,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警车。

  “保安局的人就在会议室堵着,你躲也不是办法。

  “先过去吧。”

  鲁明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

  “我要是就这么死在了陈景瑜的手上,做鬼都不会甘心!”

  高彬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鲁明看着他冷硬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失魂落魄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会议室门口。

  洪智有刚签完字,拿着登记回执走了出来。

  他一抬头,就看到鲁明像个游魂一样,面色惨白地朝这边走来。

  鲁明也看见了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几步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智有!老弟,你帮帮忙。

  “我枪丢了!

  “你跟陈科长关系好,你……你能不能帮我说个情,缓几天?我,我肯定能找着。”

  洪智有惊讶地看着他,随即摇了摇头:“鲁股长,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枪呢?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别说是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啊。”

  鲁明死死地抓着他,眼睛里满是血丝:

  “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了。

  “时间紧急,我还……”

  他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开了。

  陈景瑜站在门口,冲他招了招手,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鲁股长,麻利点,就差你了。

  “搞完,我还得去宪兵队跟武田队长交差呢。”

  鲁明身体猛地一僵,手下意识地插进空空如也的裤兜里,眼神局促,不知如何是好。

  洪智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进去,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鲁明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会议室。

  半个小时后。

  股长联合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

  几个穿着保安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跟土匪一样开始清场。

  靠里,鲁明办公桌上的文件,抽屉里私人物品,书架上的卷宗,全被粗暴地扫进几个大麻袋里。

  刘魁正坐在对面办公,见状大吼一声站了起来。

  “你们什么意思啊?这是警察厅!”

  保安局的人根本不搭理他,拿了东西拎着麻袋就往外走。

  刘魁气冲冲地追到走廊上,迎面鲁明双手戴着手铐,低着头像一条丧家之犬,在几个警员的押解下上了楼下的汽车。

  刘魁彻底懵了,他扭头问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洪智有。

  “智有,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老鲁他……”

  洪智有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说:

  “他交不出枪。

  “现在保安局怀疑,鲁明就是那个枪杀宪兵的红票凶手。”

  刘魁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

  “鲁明要是红票,我把鞋底子吃了!”

  一旁的周乙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刘,别乱说话。”

  高彬背着手,冷冷看着警车消失的方:

  “鲁明到底是不是红票,我看不重要了。

  “倒是你这鞋底子,是吃定喽。”

  三日后。

  武田队长的专车停在了警察厅门前。

  他径直来到高彬的办公室。

  “高科长,鲁明至今什么都不肯交代。

  “他再三说想见你一面。

  “要不,叫上周队长,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高彬点了点头,同意了。

  保安局,审讯室。

  陈景瑜早已等候在此,他挥了挥手,两个手下将鲁明从里面的黑屋拖了出来。

  鲁明满脸血污,身上那件白衬衫早已被鞭痕和血水染透。

  他一见到高彬,就像见到了亲人,挣扎着扑了过来,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喊。

  “高科长,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求求你,救救我啊。”

  高彬的脸色沉了下来,“老陈,你这是刑讯逼供吧?”

  陈景瑜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高科长,我们已经给过他机会了。

  “他死活不肯开口,我们只能动真格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另外,今天请几位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结果。

  “本案的侦查,已经闭环。

  “我们可以确定,鲁明,就是杀害帝国宪兵的凶手。”

  高彬的眉毛挑了一下,“怎么就闭环了?说来听听。”

  陈景瑜从桌上拿起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颗黄澄澄的子弹:“首先,我们在案发现场附近,又找到了一颗子弹。

  “也就是说,凶手当晚所用的警用手枪,一共打了四发子弹。”

  他接着从桌上拿起另一个更大的证物袋。

  里面是一把手枪。

  “很不幸的是,我们在鲁明家里,于墙壁的暗龛中,搜到了这把属于鲁明股长,编号为5597的手枪。

  “经过检验,枪膛里有清晰的击发痕迹。

  “而里面的弹夹,不多不少,正好缺了四发子弹。”

  “与现场遗留的弹壳,弹头,完全吻合。”

  高彬也懵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被架着的鲁明。

  鲁明拼命地摇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科长!这是栽赃,有人陷害我,您还看不出来吗?”

  高彬抬手,示意他安静。

  一直沉默的洪智有插了一句:“可根据之前的侦查,那天晚上,现场至少有两个人。

  “如果凶手是鲁明,他的同党又是谁?”

  周乙也点了点头,附和道:

  “鲁股长一直声称他的枪被偷了,现在枪又出现在他的房子里,被人放回去栽赃,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光凭这一点就定他的罪,恐怕很难服众。”

  鲁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是!是!一定是栽赃!一定是!”

  陈景瑜笑了笑:“他的同党,我们也已经查清楚了。

  “是警察厅特务科的警员,孙小六和马强。

  “这两个人,是鲁明的心腹手下。

  “可以确定的是,不管他们当晚在现场是发报还是干别的,枪杀宪兵这件事,至少是确定无疑的。”

  这就是洪智有计划巧妙的一部分。

  不说发电报,因为谁也不能确定当时现场有人发过电报。

  但枪击案是真实的。

  这样一来,可以减少再配台电报的开销与风险。

  毕竟宪兵被杀才是最重要的事。

  只要抓住这一点,就能低成本的咬死鲁明。

  高彬知道这是鲁明翻身的大好机会:“鲁明,马强和孙小六人呢?周队长,你给厅里打个电话,叫他们过来对质。”

  周乙点头拿起一旁的电话,吩咐了下去。

  等了半个小时,任长春赶了过来汇报说:“科长,周队长,我们找过马强和孙小六,没找到人。

  “上次交枪,这俩人就不在,我让人去他们家和常去的地方走访过,都说好几天没见到他们了。”

  鲁明说,“这,这怎么可能。”

  骤然,他脸色一变:“高科长,他们一定是让人灭口了,肯定是这样的。”

  陈景瑜说:“鲁明,这些话在证据面前毫无说服力。

  “你说他们灭口了,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你怕露馅枪杀了他们?

  “根据线索,他们最后一次见的就是你,而且就是枪杀宪兵的那天下午。

  “如果不是我们找到了打空的那颗子弹,你现在完全可以高枕无忧,甚至已经偷偷重新配好的子弹,从而将身份完美隐藏。

  “不是吗?”

  鲁明急了:“陈景瑜,你休要血口喷人。”

  武田队长拍桌怒喝:“鲁明,证据就摆在眼前,你还要狡辩。”

  高彬知道说这些都是徒劳,他摆了摆手说:“武田队长,陈科长,我建议先不要结案,现在还有些细节需要补充,可否缓两天执行。

  “我不是偏袒鲁明,我只是不想真相就此埋没。”

  武田队长说:“莫非高科长还有别的线索。”

  高彬说,“请你给我两天时间。”

  武田说:“高科长,这样,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上午十二点再找不到线索,我们就只能进行严厉处分了。”

  高彬感激点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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