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意却愈发刺骨。
高彬站在废墟前,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动着猎犬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兴奋光芒。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正一脸得色的鲁明身上。
“鲁大侦探。”
高彬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既然你这么能,去,给我弄几条狼狗来。
“把这片地给我一寸一寸地搜,仔细勘探,别漏过任何细节。
“看看现场能不能找到凶手受伤流血的痕迹或者其他弹壳什么的。”
鲁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高彬在敲打他刚才抢风头的行为。
他连忙收敛神色,尴尬地立正:“是,科长。”
鲁明不敢怠慢,转身和刘魁一起,与现场的宪兵技术人员交涉起来,很快便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勘察中。
洪智有与周乙则默契地走向了较远的外围。
两人弯着腰,做出仔细巡查路面痕迹的假象,目光却在厚厚的积雪中来回扫视。
“怎么样,能扛住吗?”
洪智有压低了声音,视线并未离开地面。
周乙的嘴唇有些发白,但他声音依旧平稳:
“没事。
“得赶紧找到秋妍打空的那颗子弹。
“那颗子弹是厅里配枪打出去的,一旦被其他人找到,会很麻烦。”
洪智有点了点头,脚尖拨开一小堆积雪:“子弹上没有单独的编号,就算要查,也是全厅上下的事。
“他们想在短时间内查到具体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乙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可高科长第一个怀疑的人,肯定会是我。”
洪智有停下动作,叹了口气: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
“哎,你们俩也真够倒霉的,出来发个电报,还能让两个撒尿的宪兵给撞见。”
“谁说不是呢。”
周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我有种预感,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高科长亲自盘查,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漏过任何细节的。”
洪智有嗯了一声,眉宇间也染上了愁绪:“希望咱们先找到那颗子弹吧。”
两人不再说话,更加仔细地搜寻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
就在周乙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的时候,他的眼神忽然一凝。
在一处被风吹出的雪窝里,一截黄澄澄的弹头正嵌在冰雪之中。
找到了。
他心中一紧,刚要弯腰伸手。
“老周,你这边找得怎么样?”
鲁明的声音不合时宜从身后传来,他手里牵着一条吐着舌头的德国黑背,正朝这边走来。
周乙暗叫一声不妙,身体僵在了原地。
鲁明本是随口一问,目光却极其锐利,一眼就瞥见了周乙脚边雪窝里的那点异样。
他甚至没等周乙做出任何反应,手里的狗绳一松,快走几步,抢先弯腰捡起了那枚弹头。
他把弹头放在手心,仔细瞅了一眼,脸上的惊喜瞬间迸发出来。
“高科长!有发现!”
他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声音里满是邀功的兴奋。
洪智有站在不远处,心头重重叹了口气。
周乙这运气只能说是霉到姥姥家了,该当有此一劫。
这才是真正的我运即国运。
国运衰,他也跟着衰。
高彬立即快步走了过来,嘴里哈着白气问:“什么情况?”
鲁明献宝似的将那枚弹头递了过去。
“高科长,我捡到了一枚子弹。”
高彬接过弹头,眼睛顿时亮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鲁明的肩膀,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鲁明,好样的!
“这可是个重大发现啊!”
鲁明谦卑地笑了笑,眼角的得意却藏不住:“运气而已,运气而已。”
高彬捏着那枚小小的弹头,脸上露出了猫捉老鼠般的笑容:
“凶手以为挖走尸体上的子弹,咱们就找不到线索了。
“没想到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环视四周,语气里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自信:
“嗯,有点意思,好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案子了。”
“鲁明,你和刘魁接着勘察现场,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高彬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周乙身上:“周队长,你说,凶手真是来这儿发电报的吗?”
周乙面色如常,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是有意布置的伏击,凶手不可能等宪兵方便完再动手,应该在过程中趁他们不备下手。
“这说明,凶手是被动出手,而且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认为鲁股长推测有一定道理,凶手极有可能是在此地发电报,意外撞上了这两个倒霉的宪兵,在可能被发现的情况下,不得不动手杀人灭口。”
高彬笑了笑,吸了口烟斗:“那他们是怎么把电台运过来的?
“电台很重,没有汽车,发报的人很难把它运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不等周乙回答,一旁的洪智有立刻附和着点头:“叔叔说的是。
“待会儿我派人去走访一下附近的居民,看看谁昨晚看到过什么可疑的车辆或者人。”
高彬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感觉啊,咱们离真相不远了。”
鲁明勘察完一圈回来,掏出香烟,递给周乙一根。
“周队长,来一根。”
他的眼神在周乙脸上逡巡,“你这脸色不大好,没事吧?”
周乙接过烟点上,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
“甭提了,我家那孩子是个夜哭郎,天天晚上哭个没完,隔着三层楼都能听见,我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高彬听到这话,脸上怀疑之色淡去了几分,流露出一丝理解替“孙女”莎莎辩护:
“是啊,小孩子都这样。
“等大一点,满周岁就能睡个囫囵觉了。”
周乙苦笑,“希望如此吧。”
中午时分,现场勘探完毕,众人回到了警察厅。
鲁明第一时间将那枚关键的弹头送到了技术科进行检测。
整个特务科都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氛。
下午三点。
高彬正在办公。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鲁明拿着一份检测报告,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科长,线索明朗了。”
高彬从文件中抬起头,接过报告。
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猛地一扬:“确定是警用枪?”
鲁明点头道:
“没错。
“现场有两种子弹。
“其中,两个宪兵眉心致命伤,以及外围那个宪兵身上的子弹,一共四发,弹头上的膛线编号被磨掉了,基本可以确定是‘死枪’。
“唯独废墟里死的那个宪兵,身上有两处枪伤,但子弹被凶手挖走了。
“加上我们在现场找到的这一枚佐证蛋,可以推测出凶手至少打出了三颗警用子弹。
“当时现场应该有两个人。
“这一点,从两个死者倒地的位置能得出,当时他们正与两个不同方向的对手发生交火。”
说到这里,鲁明看着天花板,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哎呀,警用枪的范围可就大了。
“几个区光警署就好几个,警察加起来得好几百,这可不好查啊。
“当然,也不排除是有人偷了警枪作案。”
高彬对鲁明的推断能力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对。
“不过,难,也得查。
“万幸的是,城仓司令官改革后,对枪支弹药采取了极其严苛的登记政策。
“这个月初,谁领了枪,领了几颗子弹,从厅里到各个区,刚刚进行了重新登记。
“所以,数据是清晰明了的。”
他用烟斗指了指鲁明,下达命令。
“你,立即通知各区警署,马上收缴所有警枪,要每个警员填报最近几日的枪支使用情况,尤其是要清查子弹的去向。
“而且,是必须连枪带子弹,一并上交。
“同时,给警察厅装备处下严令,从现在起,在案件没有侦破之前,决不允许下发任何一颗子弹。
“凶手少了几颗子弹,他总得有个交代吧。
“我还就不信了,一个个摸排下去,他能不现出原形。”
鲁明精神一振:“也只能这样了,我现在就去传令收枪。”
他转身欲走。
“等等。”
高彬突然喊住了他。
“先不急着收。
“你先把文件发下去,透透风声。
“然后告诉那几个区的警察署长,给我盯紧了,这事要出了差错,武田队长要他们脑袋。”
说着,高彬的眼睛眯了起来,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狐狸 “如果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妄图去装备室领子弹补缺,这个人就一定是嫌疑人。
“不管他是谁,咱们都可以直接缉拿讯问。”
鲁明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高,实在是高!
“属下领命!”
他精神抖擞地敬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高彬一人。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装备处的李处长吗?
“我是高彬。
“你把最新的用枪登记册,给我拿过来。
“对,所有人的,包括两位厅长的用枪记录。”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迟疑。
高彬的语气沉了下来。
“你就说,这是武田队长的意思。
“他们会理解的。”
行动队办公室。
周乙正低头批阅着文件,钢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鲁明没有敲门,径直走了进来。
他将一张表格放在周乙的桌上,自顾自地倒了杯热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老周,填一下。”
周乙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张印着“警用枪支弹药使用情况登记表”的纸上。
“枪支登记?”
他不动声色地拿起表格,微微一笑:“看来子弹调查有线索了?”
鲁明呷了口热茶,哈出一股白气,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周乙的脸:“嗯,是警用子弹。
“高科长已经下令,包括区警署在内,全体警员都要自查枪支使用情况,看样子,马上就要统一收缴验枪了。”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聊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探寻的光。
周乙平静地笑了笑,拿起钢笔:
“高科长办事效率就是高,这是个不错的法子。
“警枪的使用、出入,都有严格的登记制度。
“我记得城仓司令官不久前,刚刚下令对所有枪支信息进行了重新登记和注册。
“这么稍微一筛,凶手也就该露头了。”
鲁明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他的说法。
“是啊,不过这么多人,排查起来总有些扯皮的。
“我听说下面有些警员,私下里拿枪去老驼山那边打野猪、狍子,子弹数目对不上的,怕是不在少数。”
周乙一边填写表格,一边随口应道:“那查出来不是正好吗?正好整肃一下纪律。
“而且,这打野猪的和打宪兵的,完全是两类人。
“高科长用鼻子一闻,就能分辨出来。”
鲁明干笑了两声:“那倒是,咱们科长神通广大,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他老人家的眼睛。”
周乙唰唰几笔填好了表格,递了过去。
鲁明放下茶杯,起身接过。
“行,你忙着,我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周乙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缓缓拉开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
抽屉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三颗黄澄澄的子弹。
他取出腰间的配枪,熟练地卸下弹匣,将那三颗子弹一枚枚压了进去,动作沉稳而迅速。
清脆的机簧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微不可闻。
高彬是神机妙算,是精明。
城仓司令官也确实加强了对枪支弹药的管制。
但架不住洪智有能耐大。
那个家伙,总能像变戏法似的,搞到这些要命的东西。
临近下班时分。
鲁明走进了高彬的办公室。
高彬正把玩着手里的烟斗,头也没抬。
“怎样?”
鲁明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周队长填了表,神色很正常。
“光从他表情上来看,看不出任何异样。”
高彬笑了笑,将烟斗在烟灰缸里磕了磕:“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周乙这个人,年岁跟你相仿,但那份功力和涵养,却要比你深得多。
“一般人,是看不透他的。”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车查得怎么样了?”
鲁明立刻回答:“我刚刚让周乙的警助王大运,以给车加油的名义,仔细检查过周乙的车。
“油箱油量消耗是正常的,车身上下也没有看到泥土痕迹。
“我还调查附近一带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他们都可以证实,周队长的车最近没去加过油。
“所以,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高彬沉吟片刻,往烟斗里重新塞满烟丝:
“有没有一种可能。
“如果周乙就是那个发报人,他当晚开的是别的车,或者……是别人的车。”
鲁明眉头微皱:“有这种可能,但要这么查,范围就海了去了。
“市政厅、宪兵队、保安局,还有城里那些有钱的商贾,哈尔滨汽车可不少。
“要一一查下去,恐怕明年这个时候都未必能有结果。”
高彬点燃烟斗,深吸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是啊。”
“对了,你派去盯梢的那几个,昨晚就没看到什么吗?”
鲁明心里咯噔一下。
老六那几个混蛋,昨天晚上在监视点里打了一通宵的牌,只模糊记得周乙晚上出过一次门,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的,几个人都说得稀里糊涂。
这事要是让高科长知道了,非得扒了这帮家伙的皮不可。
那几个家伙是自己的铁杆心腹,鲁明还指望着他们干活呢,自然不能把他们卖了。
想到这,鲁明眼神镇定,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老六他们昨晚确实盯到周乙出去过一趟。
“不过,当时狗耳朵他老娘突然犯了急病,老六心善,就开车送狗耳朵回了趟家。
“所以,周乙具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真说不好。
“不过,他反正是出去过。”
高彬点了点头,似乎没有怀疑:“周乙家里不是有个保姆吗?
“找个时间,请她过来谈谈话。”
鲁明面露难色,“高科长,这么明着请人,会不会……
“您知道的,周队长和智有因为上次马文栋那件事,一直对我心存芥蒂。
“我要是这么明着去查他家保姆,周乙知道了,非得跟我当场翻脸不可。
“内部监控向来都是暗着来。
“这要是摆到明面上,那不等于公开针对周队长吗?”
高彬用烟斗指了指他,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你说的对,考虑得很周全。
“那就先这样。
“今晚,咱们就看看,谁会去找装备处的李处长,谁会偷偷摸摸地溜进装备室。
“如果有人自投罗网,那是最好。
“如果没有,那就只能明天请示刘厅长,包括我在内,警察厅所有人,都要接受问话了。”
鲁明精神一振:
“明白。
“子弹管得这么严,李处长又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人刚正不阿。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间,凭空变出三颗一模一样的警用子弹来。”
高彬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特别通行证,递给鲁明:
“这样,你这几天晚上辛苦一下,过来查岗,给我死死盯住装备室。”
鲁明看到高彬如此信任自己,心中一阵激动,连忙挺直了腰板:
“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下班前,高彬直接去了经济股。
洪智有正哼着小曲,寻思去俱乐部打打牌。
他是真受不了没女人的苦。
那边漂亮太太不少,还是能挑一挑的。
“智有。”
高彬推开了门:
“你婶婶和云缨让你今晚回家吃饭,炖了你最爱吃的酸菜白肉。”
洪智有脸上笑容僵了一下,他心里清楚,这顿饭就是紧箍咒。
叔叔这是怕他晚上出去,给某些人“变戏法”。
也行,云缨好歹也是有手有嘴的人。
上了车,高彬坐在后排,汽车平稳地驶入车流。
“智有,你觉得,凶手会为了区区三颗子弹去闯装备处吗?”
洪智有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叔叔,笑了笑:“有可能吧,这就好比殊死一搏,总有点机会,就算不去装备室找机会,他今晚肯定也会忙着各种法子。
“叔,我倒是建议,可以多给凶手一两天时间。
“闯装备处风险太大了,但他刻意找人买或者别的,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嗯,倒是可以考虑下。”高彬点头。
“说到买,你是哈尔滨最大的倒爷,你会介入吗?”他又冷声问道。
洪智有夸张地叹了口气:
“叔。
“我这人,爱钱爱女人,就是不爱送死。”
高彬笑了笑:“我相信你不会是那个傻子。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今晚就留在我家里睡吧。
“你傻不傻我管不着,反正,我不能犯傻。”
洪智有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行,都听您的。”
翌日清晨。
天还未亮透,高彬便早早来到了警察厅。
他叫来了满眼血丝、一脸疲惫的鲁明:“昨晚有什么动静?”
鲁明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
“我守了一宿,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装备室那边安静得很。
“李处长也说周乙没给他打电话要子弹,或者找什么借口要进装备室。
“今天一大早,我俩还一起清点了子弹库存,一颗都没少。
“也许,问题是出在了下边的分署里,跟周队长无关。”
高彬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指针正指向七点半: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上次你还记得老驼山发报一事吗?当时他们夫妇就疑点重重。
“这次杀害宪兵的又是俩人,又有可能是因为发报。
“这不得不让我对他表示怀疑啊。
“先不说这些了。
“原野先生快到了,你去会议室,通知所有人开会。”
鲁明愣了一下。
“原野先生?
“就是那个从东京来的,号称‘读心者’的心理学专家吗?
“是的。”高彬点头。
鲁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脸色有些发白:
“科长,咱们……咱们所有人都得接受询问?”
高彬瞥了他一眼,玩味笑道:“当然,每个人都得问。
“怎么,你心里有鬼?”
鲁明连忙说:“哪能呢,问就问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片刻之后,特务科所有股级以上的干部都聚集在了会议室里。
高彬坐在主位上,环视众人,语气严肃。
“各位,现在有子弹可以佐证,前晚杀害两名帝国宪兵的凶手,极可能就是我们中间的一员。”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为了确保大家的清白,也为了尽快找出凶手,城仓司令官特意从东京请来了原野博士,作为宪兵队的特别顾问,对我们进行一对一的询问。
“我强调一遍,包括我在内,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提供一名证人,作案发当晚的不在场证词。
“另外,我提醒大家一句,原野博士精通心理学,据说,这世上还没有人能骗过他的眼睛。
“现在,大家立刻回自己的办公室,给家属打电话吧。”
话音刚落,鲁明第一个站了起来,牵强笑道:“高科长,像我这种……没老婆的单身汉,怎么作证?”
高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戏谑:
“那就只能委屈你,亲自接受原野博士的询问了。”
鲁明整个人都麻了。
案发那天晚上,他在家和国兵第二十六团团长李国义的小老婆幽会。
这件事要是让李国义知道了,那个莽夫还不得把他活活削成肉泥。
这时,周乙也站了起来,表情镇定:
“高科长,秋妍她……得在家喂孩子,恐怕不方便过来。”
高彬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十分爽快地摆了摆手:
“那就让你家那个仆人来也行。
“反正,只要能证明你那天晚上没出去发电报就行了。”
周乙点了点头:“那行,我这就打电话,叫刘妈过来一趟。”
开完会,周乙立即给家里打了电话。
很快,武田队长和原野博士一行人来到了警察厅,挨个开始问话。
接着这乱糟糟的空当,周乙和洪智有来到了回廊的一角窃语。
“计划一切正常吧?”周乙问。
“放心,鲁明除非今晚躲在警察厅不出去,否则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另外,我已经跟武田队长建议,让保安局来查。
“既然事关警察系统,一者避嫌,二者保安局本来就有监察之职。
“武田队长和城仓司令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如果今晚顺利的话,鲁明想脱身就难了。”
洪智有说道。
“鲁明这人亏心事太多了,你看他刚刚脸色难看的,正好让原野博士验一验他,也许是件推波助澜的好事。”周乙说。
洪智有笑了笑,“他能有什么事,无非是跟李国义老婆睡觉去了,不过这的确够他喝一壶的。”
“对了,你家那位仆人不会有事吧?”他又问。
周乙说,“不会,我跟她说了是去看朋友,那位朋友很可靠,他也的确生病了,真要查到他那去,我们对过口供。”
洪智有点头:“那就好,眼下不比以前了,城仓事事过问,根本不给咱们任何犯错的机会。”
周乙说:“明白。”
正说话,刘妈在任长春的引领下走了过来。
看到周乙,她显得很慌。
周乙笑了笑说:“刘妈,没事,如实说就行。”
刘妈哎的点了点头,走进了招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