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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头疼的吴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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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京。

  梅津美治郎官邸。

  城仓中将托着军帽,在士兵引领下走了进来。

  梅津美治郎正站在一副巨大的地图前,双手叉着腰,像是陷入了深思。

  “司令官!”城仓中将站的笔挺,眼中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城仓君,快坐。”梅津美治郎转过身来,抬手笑道。

  这位外界传闻极其严厉、苛刻的司令官,大多数时候是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至少他对待每一个人都那么彬彬有礼。

  “城仓君,我知道你一直醉心于技术与谍报工作的结合,只是过去一直受加藤、山鸣的排挤,是以沉默不言。

  “既然我来了,以后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重整宪兵、警务系统。

  “怎样,进行的怎样了?”

  梅津美治郎笑问。

  “感谢司令官的信任。

  “按您的吩咐,我已经革新组建宪兵队伍。

  “以后各地宪兵队直接由宪兵司令部统一管辖,不再享有专门的监督、审理权,尤其是宪兵队队长兼管经费、设备等关键权利予以约束。

  “另外,在每个宪兵队设督查室,由宪兵司令部直接派人任职。

  “且所挑选人选,由您亲自任校长的宪兵警察学校学生任职,以断绝过去所谓的同学、上下级互相包庇不正之风。”

  城仓身子笔挺,汇报道。

  梅津美治郎点了点头,“干的不错,不过还有一点也需要注意,保安局得利用上。

  “像苗福田这种纯粹摸鱼的人,让他们统统滚蛋。

  “换上精明能干的。”

  城仓中将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保安局的正式任命是满洲总理大臣任命的。

  “咱们插手会不会……内阁和天皇都有命令,眼下是非常之时,会不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梅津美治郎冷笑,“我是满洲国全权大使,过去咱们就是太在乎这些支那人,才造成了处处被动的局面。

  “政治是首相、陆军大臣他们的事。

  “我们的任务是打造一个铁桶般的满洲国和战无不胜的关东军。

  “支那人最令人厌恶的就是人情世故。

  “它就像是一个染缸,哪怕是天照大神庇佑的武士,一旦沾染了它,也会变的肮脏、下贱。

  “尤其是哈尔滨必须重拳整治。

  “涩谷先生饮恨于此,是我等帝国军人的耻辱。

  “从今天起,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说着,他拿出一份文单递给了城仓中将。

  城仓接了过来,微微皱眉:“正副局长都换了?”

  “换,怎么,很难吗?”梅津美治郎道。

  城仓中将立时挺直了身躯,啪地一声并拢军靴:

  “司令官!

  “属下早就对帝国在满洲的情治系统深感失望。

  “如今您既然有力挽狂澜之心,属下愿意不惜生死,助将军一臂之力!”

  梅津美治郎温和地笑了笑,抬手示意他放松:

  “嗯,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启用你的原因。”

  城仓中将眼中的狂热并未消退,他从文件里抽出陈景瑜的档案:

  “只是司令官,这个陈景瑜为什么没有被撤掉?

  “只是降到了原职三科科长?

  “据我所知,此人跟洪智有走得很近。”

  梅津美治郎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哈尔滨的位置上:“走的近,不代表就是一伙人。

  “降他的职,是敲打。

  “有时候鱼不能打尽了。

  “留几个有问题的,也许咱们能透过他的人脉圈,挖到更有价值的情报。”

  他轻轻敲了敲地图。

  “情报就是我们的眼睛。

  “过去矶谷廉介他们不重视,或许正是我们失败的原因之一。

  “试想,涩谷先生当初的计划如果再小心一些,哈尔滨方向的监控更谨慎一些。

  “也许斯大林坟头早已爬满了野草。

  “我们绝不能再犯那些幼稚的错误。”

  城仓中将重重地点头,胸膛挺得更高。

  “是!

  “司令官能重视情报,是关东军与鄙人之幸。”

  梅津美治郎踱回办公桌后坐下,端起茶杯:“加藤他们,处理得怎么样了?”

  城仓立刻汇报道:“宪兵司令部的加藤司令官、山鸣课长、村上等人已经秘密羁押讯问。

  “他们已经招供,曾收受过洪智有大量的贿赂和好处。

  “并且在涩谷三郎与马文栋厅长的一些命令和指示上,刻意偏袒过洪智有,屡次消极执行命令。”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压抑的愤怒。

  “我甚至怀疑,涩谷先生刺杀斯大林的情报,就是这些人泄露的。

  “他们,可以说是间接害死涩谷先生的凶手!”

  梅津美治郎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是啊。

  “涩谷先生有大海一样无边的智慧,不料却死在了支那人的阴谋诡计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我意,把上述三人直接拉到哈尔滨枪决。

  “以震慑天下。”

  城仓中将眼中迸出兴奋的光芒:“司令官高见!”

  他随即又露出一丝狠色。

  “只是哈尔滨警察厅那边……那可是一个马蜂窝。

  “实在不行,我带人一竿子把他们全给捅了。”

  梅津美治郎摆了摆手:“此事倒是不用过急。

  “来之前,我跟土肥原先生聊过。

  “他很看好高彬,认为这个人是忠日派,而且很能干,极力向我举荐了他。

  “土肥原先生是情报界的天才人物,也是我和东条英机将军都十分看重的朋友。”

  他话锋一转。

  “关键的问题,在洪智有身上。

  “碍于亲王和侍卫长的面子,我原本想暗中除掉他,但华北方面军的多田骏司令官替他求了情。

  “而且,汪伪那边很看重这个人。

  “他们认为,这个人的灵活手腕对未来与蒋的谈判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周佛海甚至有一个大胆的提议,让洪智有去秘密游说戴笠、孔祥熙,希望借他们策反蒋。

  “官房和内阁,对这个提议十分看重。

  “所以,此人暂时还得留着。”

  城仓中将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可这个小人在哈尔滨大肆揽钱,宪兵、警务系统被他搅得一团糟。

  “此人不除,怕是后患无穷。”

  梅津美治郎冷笑一声:“你说的对,他是个小人。

  “小人爱财,但不代表他就是红票、军统。

  “他不是爱钱吗?

  “那就继续让他做买卖去。

  “只要他人还在满洲国,时机成熟了,咱们再……”

  梅津美治郎右手凭空一攒,仿佛捏碎了什么东西。

  “待宪兵队、特高课重组完成,他的金钱法则就会失灵。

  “只要不触碰原则,随便他怎么玩。”

  城仓中将脸上写满了不甘,总觉得这样太便宜了那个混蛋。

  梅津美治郎站起身,重新走到地图前。

  “捏死一只蚂蚁,不必在于一时。

  “我不喜欢政治。

  “但有时候,政治也是军事的必需品。

  “就好像这个洪智有,如果他真能说服蒋,我们就能大大减缓冈村宁次将军的进攻压力。

  “到时候,便可以陈兵百万奇袭苏联,一洗诺门罕之耻。”

  说到这里,他用指关节叩了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的任务,就是将宪兵系统打造成铜墙铁壁,让洪智有的金钱大法彻底失灵。

  “宪兵,是制裁他们最好的剑。

  “你把剑磨利了,警察厅、保安局,还不尽在掌握之中吗?”

  城仓中将眼中的不甘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意志。

  “属下明白。”

  数日后。

  秋寒料峭,一夜北风。

  洪智有老老实实地穿上了羊毛衫和棉裤。

  东北就是这点不好,让人享受风度的时间太短,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跟臃肿的棉衣棉裤和大袄打交道。

  他跟在周乙身后,随着高彬走出了警察厅。

  高彬背着手,站在冰冷的台阶上,望着路边被狂风卷起的枯黄梧桐叶,长长地叹了一声:

  “一场秋风一场寒。

  “以后的哈尔滨,怕是要更冷了。”

  周乙将领口的风纪扣扣好,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是啊。

  “城仓中将接管了宪兵司令部,这次还要咱们去观刑,这分明是给咱们警察厅和保安局的警告。”

  洪智有揣着手,附和道:“苗福田被强制退休了,保安局来了个大换血,倒是咱们警察厅还一律保留,这倒是奇怪啊。”

  高彬瞥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有啥奇怪的。

  “人家觉得咱们是随手可捏的蝼蚁,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呗。”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

  “有句话叫啥来着,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这位梅津美治郎司令官,自信得很呐。”

  洪智有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等熬到明年,矶谷廉介做了香岛总督,自己就想法子把财产都转移走。

  越往后,日本人的战事就会越艰难。

  等他们在太平洋和美国人起冲突,冈村宁次打不动了,梅津美治郎就更不敢动自己了。

  哎,是时候趁早搭上麦克阿瑟那条线了。

  高彬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笑道:

  “其实,日本人严一点也好。

  “咱们各司其职,如此一来,哈尔滨的红票才会无所遁形啊。”

  他收回目光,挥了挥手。

  “走吧,上车。

  “观刑去。”

  众人上了车。

  等到了郊外的刑场,身披土黄色军大衣的城仓中将与宫川义夫已经等在了那里。

  洪智有还是第一次见到城仓。

  这位新上任的宪兵司令官五十岁出头,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面颊深深凹陷,身材骨架很大却异常干瘦。

  这副模样令他无需任何表情,便能给人一种阴森、刻薄之感。

  高彬引着几人上前,恭敬地打招呼。

  城仓只是不苟言笑地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在洪智有的脸上。

  “你就是洪智有?”

  洪智有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是,将军。”

  城仓指了指他,冷冷一笑:

  “今天的戏很精彩,你要好好看。”

  洪智有亦是淡笑:“当然,我最喜欢看戏了。”

  城仓冷哼挥手。

  立刻有宪兵将加藤、村上、山鸣以及宪兵系统的一些要员给带了上来。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加藤司令官,此刻面如死灰,头发凌乱,被两个宪兵推搡着,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跪倒在刑场中央。

  洪智有的其他“老友们“也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城仓再次一摆手。

  砰砰!

  几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郊野的寂静。

  昔日掌控哈尔滨权柄的这些上位者,尽数含恨倒在了冰冷的土地上。

  执行完枪决,城仓冷冷地扫了高彬几人一眼,那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脸。

  他一抖身上的军大衣,迅速转身离去。

  “戏看完了!”

  陈景瑜双手插在兜里,从一旁走了过来,看着洪智有和周乙,脸上带着一种杀鸡儆猴后的无奈,“走吧,几位。”

  高彬眼睁睁看着老友加藤被枪毙,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一摆手,带着金司机先行回了警察厅。

  洪智有和周乙上了另一辆车。

  周乙发动了汽车,神色凝重:

  “情况不太妙。

  “我得通知老魏他们,静默一段时间了。”

  洪智有靠在副驾驶上,脸上挂着一丝淡然的笑容:

  “也不用这么紧张。

  “新官上任三把火,眼下他自然得严一点。

  “该搞情报还搞情报,多加些注意就是了。”

  时间飞逝。

  两个月后。

  1940年1月26日,大雪纷飞。

  整个哈尔滨被裹在一片素白之中。

  洪智有裹紧大衣,走进了福泰皮货店。

  里间的火盆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

  吴敬中正就着火盆烤火,见了洪智有,他倒了一杯温好的米酒递了过去。

  洪智有接过酒杯,泯了一口,顿觉浑身暖融。

  “老师,有事吗?”他咂了咂嘴问道。

  吴敬中素来稳重,城仓上任后,他让刘雄等人几乎中断了所有情谍工作,进入了潜伏状态。

  若非十万火急之事,他万万不会冒险在这种时候叫自己的。

  吴敬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不是认识那个周乙吗?”

  “他知道杨将军现在在哪吗?”

  洪智有心里咯噔一下,吃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

  他故作不懂地问道:“老师,您说的杨将军是?”

  吴敬中抬起眼皮冷冷道:“杨靖宇将军。”

  洪智有一脸恍然,喝了一口微甜的酒水:

  “您问杨将军干吗?”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老吴是戴笠跟前的红人,坐镇东北的满洲站长,眼下国共是合作期,可老蒋那边跟日本人一直在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谁知道老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吴敬中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告诉周乙,根据我们内线的消息,杨靖宇身边有伪军和日本人的暗线。

  “日本人正组织新一轮的围剿。

  “再不撤退,怕是难逃一劫。”

  他顿了顿,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炭火,声音低沉:“行了,消息我是透出来了,剩下的你们看着办。”

  洪智有笑了笑,放下了酒杯:“老师,这可是绝密消息,您舍得就这么透出来?

  “据我所知,戴老板可是一直在暗中搜集抗联的资料,就是为了必要的时候,能卖个一手。

  “他和委座可是坚定的剿匪派。”

  吴敬中冷哼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老子不知道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些狗屁消息!

  “我只知道现在是国共合作,国难当头!

  “杨将军这样的人物要是遭了毒手,对抗日战线十分不利!”

  洪智有看着他义正辞严的样子,忽然站起身,后退了半步,对着吴敬中深深鞠了一躬。

  “老师大义。”

  吴敬中有些不自在地摆了摆手:

  “你少在这儿给我戴高帽子,我警告你,你是军统的人,心思莫要歪了!

  “否则,戴老板那儿,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他压低了声音,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字一句地警告道:“我劝你一句,永远不要低估老板的耳目和手段。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身边谁就是他的人。”

  洪智有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挂着恭顺的笑容,“明白了,学生这就去找周乙。”

  “等等。”

  吴敬中叫住了他。

  洪智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只见吴敬中眯着眼睛,脸上露出一种熟悉的、狐狸般的笑容。

  “你家那位,快要生了吧?”

  洪智有心里猛地一紧。

  他知道,正戏来了。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点了点头:“快了,预产期大概在四月左右。”

  吴敬中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拉家常的语气笑问道:“你就没打算娶她吗?

  “正所谓母凭子贵,总得给人家一个名分吧。”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上一世跟老吴打了半辈子交道,他太清楚了,当老吴露出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时,往往就是他心里藏着最深算计的时候。

  老吴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和蕊蕊的事。

  这个问题,怎么答都是错。

  说不娶,显得自己刻薄寡恩,连给自己生孩子的女人都不给名分。这样的人,任谁都不敢把女儿的终身幸福托付给他?

  说娶,那蕊蕊怎么办?

  难道让堂堂吴站长的千金,去给一个女土匪做小?以老吴那爱面子的性格,怕是会立刻棒打鸳鸯。

  两难啊。

  洪智有脑中念头飞转,脸上却波澜不惊地笑了笑。

  “老师,您说笑了。

  “徐当家性子烈,她说过等生完孩子,还要上山去打鬼子。

  “她要真嫁给我了,顶着我洪夫人的名头,很多事反而不方便。

  “所以啊,我跟她,没法结婚。”

  吴敬中背过身去,对着火盆伸出手烤了烤,眼珠子却在飞快地转动。

  片刻后,他回过头来,像是随口问道:“哦?那你就没打算娶妻吗?你年纪可不算少了。

  “我听说,你叔叔高彬一直在撮合你和警察厅刘厅长的女儿。

  “我见过他女儿,长得挺风韵的。”

  洪智有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我或许会跟刘小姐上个床,但娶她就算了。

  “娶了她,就等于跟刘振文那老家伙彻底绑在一块儿了,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个爹。

  “再说了,我跟刘小姐一直不对脾气,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娶个祖宗回来天天供着?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吴敬中对这个答案似乎还算满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他盯着洪智有的眼睛,慢悠悠地问:“这么说,你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

  “莫非是……津海那个大奸商,穆连城的侄女?

  “我听国华说,你俩在津海的时候,可是打得火热啊。”

  洪智有心里叹了口气,倒也不怪肖国华。

  老肖是个老实人,夹在中间两头受气,老吴要是逼问,他不可能不说。

  何况这点事,也根本瞒不住老吴的眼睛。

  他索性坦然承认:“我是喜欢婉秋,她漂亮,性子也好。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觉得,她还不是我心中所盼的那个贤妻。”

  吴敬中嗤笑一声。

  “厅长的女儿你看不上,有钱的大小姐你还不愿意娶。

  “你小子要求蛮高嘛。”

  洪智有笑了笑,神色却变得认真起来。

  “老师,我心目中的理想妻子,不用多么倾国倾城,但一定得是个聪慧的女人。

  “能办事,能在我背后出谋划策,能助我一臂之力。

  “说白了,就是能相濡以沫,共度时艰,有劲儿能往一处使的人。

  “关键时候能拉我一把,而不是一群成天缠着我的金丝雀。”

  他摊了摊手。

  “您看,像婉秋,她身上有穆家的标签。

  “徐当家,她有土匪标签。

  “刘厅长那个女儿,又没什么脑子。

  “所以,她们都非良配。”

  “呵!”

  吴敬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就你这从屎坑里爬出来的样,一身的麻烦,现在又让城仓那条疯狗给盯死了,谁跟你粘上谁倒霉。

  “你还挑三拣四上了?

  “聪明,能办事,这样的女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你小子说的倒是轻巧!”

  洪智有嘿嘿干笑了两声,脸上却不见丝毫尴尬:“其实也不难找。

  “我看师母就很好嘛。

  “端庄贤惠,办事胆大心细,不就是老师您最好的贤内助吗?”

  这话倒不是纯粹的恭维。

  梅姐虽然算不上漂亮,却绝不难看,办事能力更是没得说,学习能力也强。后来帮老吴打理生意,那都是一把好手。

  更关键的是,这话一语双关。

  既拍了老吴的马屁,又在暗示蕊蕊,正是他口中那个“聪慧、能办事”的理想人选。

  她或许没有刘雅雯、徐云缨那么扎眼,但恰恰是自己最想要的。

  吴敬中摆了摆手,脸上的讥讽淡去了不少,“你小子这张嘴,是真会说话。”

  他重新靠回椅背上,端起酒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办正事吧。”

  洪智有点了点头,再次躬身。

  “是,老师。”

  洪智有裹紧大衣,打开门快步消失在风雪里。

  吱呀。

  门被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里间又恢复了温暖和安静,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吴敬中端着酒杯,看着跳动的火焰,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就在昨天,他老婆打来电话,说蕊蕊那丫头全招了。

  不仅承认了跟洪智有发生了关系,还确定了恋爱关系。

  吴敬中当时听完,真是有苦都说不出来。

  他就觉得邪了门了。

  蕊蕊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也不知是喝了什么迷魂汤,跟洪智有这小子见了一面,就给忽悠上床了呢?

  一个在哈尔滨,一个远在山城,天南地北,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不应该啊!

  真是让人头疼啊。

  当然,他对洪智有的能力,还是认可的。

  当此乱世,那些花花草草的关系都是次要的。

  能活下去,能让女儿有个依靠,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也就足够了。

  现在看来,洪智有这小子还不算太傻。

  如果他刚才那番话,真是为了给蕊蕊腾位置,那这小子,就还是个可造之材。

  也不枉费自己在他身上押了这么多宝。

  只是……

  吴敬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此一来,自己就等于跟这小子,彻底上了一条贼船了。

  通票。

  对戴老板不敬。

  又被城仓盯上了,能不能活下去还另说。

  简直一堆的麻烦。

  苍了个天的。

  吴敬中烦躁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难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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