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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仙人抚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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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外晚风徐徐,几片各色花瓣沿着风的轨迹在院中荡过,落在一扇透出黄灯的窗户前,啪嗒落下。

  湘竹郡主兴许得因琉璃四玉落下病根,赵无眠心头微急,只是简单洗漱提了提神,便捏着青玉佩来至空房榻上坐下。

  洛湘竹自年前结识赵无眠后,便被他带着东跑西跑,一晃大半年都没归家……都想家想到时常给父亲写信,却还是不回去。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赵无眠?是觉得自己能帮上赵无眠的忙,觉得此刻根本不是回家的时候。

  因此哪怕不提赵无眠与洛湘竹之间的感情,单是这情分,赵无眠便觉得自己理应为她冒险一回。

  慕璃儿推开窗户,抬手接了片紫阳花瓣,稍显心神不宁将这花瓣捏住,回首望去。

  赵无眠盘坐在榻,双目紧闭,以慕璃儿的感知,若不是肉眼瞧见他,有时甚至都会以为榻上无人。

  慕璃儿知道,这是赵无眠正在调动体内洛湘竹那滴心头精血的结果。

  那心头精血,便算是绛珠玉的一部分,这么久过去,早便随着一次次内功周天,融进赵无眠的四肢百骸,单是抽丝剥茧将其寻出,便要花费不少时辰。

  只是赵无眠的天分出乎预料得高,如今似是已有成果,由此绛珠玉那好似镜中花水中月的‘虚妄’特点,便渐渐在赵无眠身上显露,这才好似让他的存在本身都消弭无形。

  慕璃儿算是比较保守的武夫,也就是坚信手中剑,不靠外来物的类型,如绛珠玉,奈落红丝这般天地造化之物,她明显是不太愿意妄用的,也便略感心悸,眸间担忧。

  萧冷月相反便极为大心脏,将自己会的东西皆教给赵无眠,让他自个琢磨后,她便已经脱去衣裙,美滋滋洗了个热水澡,换上黑色睡裙,坐在梳妆台前,梳着长发。

  如墨长发间,可瞧见一抹雪腻香肩。

  苏青绮与萧远暮来问过情况,得知赵无眠要将青玉佩化虚入体,心中微惊,继而便去安排天宫府周围护卫人手,以防有什么不长眼的小贼前来打搅。

  随行的太玄宫弟子也不少,自然也被一同安排进了天宫府内……在这侦缉司扶持的势力中,太玄宫的人居然能在此刻安然无恙和睦相处,也算天底下独一份了。

  慕璃儿关上窗户,抬手将已齑粉的花瓣抛下,看向萧冷月,“此计若不成,可是会有什么意外?”

  “没有先例,无人知道,只能静观其变,这不,我连这身衣裳都换上了还待这屋,不就是为了救火吗?”

  慕璃儿侧眼打量了萧冷月一眼,睡裙单薄,隐隐可见布料下的那抹雪白,此刻坐在椅上,水蛇腰上,圆月饱满,随便一动便是颤颤巍巍。

  “你是他姨,打扮成这样,若他入定醒来,气息不稳之际,一瞧见你,心神一乱,走火入魔了可怎么办?”

  “我是他姨,他能乱什么心?”萧冷月梳着长发,随口一句,便侧眼瞥向慕璃儿,语气饶有兴趣,问:

  “倒是慕剑主……听闻您虽是他师父,却很是年轻,不过二十有六,无眠与您相差不了几岁,朝夕相处,干柴烈火,莫非就没有点别的念头?”

  “我是他师父,能有什么念头?”慕璃儿板着脸,不偏不倚答道。

  萧冷月淡淡笑了两声,也不逼问,是与不是,总会知道的……两人若有一腿,此刻久别重逢,待闲下后,定得颠鸢倒凤一番。

  瞧她不抓个现行……

  两女随意交谈几句,榻上的赵无眠气息便有了变化,让她们心头顿时一紧,侧目看去。

  赵无眠裸露在外的肌肤微微泛红,好似用了天魔血解,但萧冷月一眼便看出这是绛珠玉已完全外化于形。

  这一步倒是相当顺利,料想是赵无眠此前在奈落红丝中尝试过不少次。

  奈落红丝还真是好东西,相当于给了赵无眠无限试错的机会,也就是副作用大了点。

  榻上,赵无眠早已入定,心神集中,如萧冷月所想,他方才调动奈落红丝已经尝试过不少次,因此并未耽搁多少时间。

  此刻内视,可瞧丹田之内有团遍体朱红却似无实体的雾气……这‘雾气’,便是赵无眠花了大功夫才从四肢百骸中提炼而来的绛珠玉。

  或许该叫绛珠真气更为合适,毕竟洛湘竹的心头精血早便被赵无眠消化了。

  这真气明显是有绛珠玉的特点,虚虚实实,捉摸不定,根本不似寻常内息那般如臂使指,极为难缠。

  难怪慕璃儿曾言,洛湘竹苦修内功,却迟迟练不出内息……绛珠玉的特点便是虚无,你能修炼出一片虚无吗?

  罪不在小竹子呀。

  也就是赵无眠习武天分没得说,又靠着奈落红丝磨了不知多久,才将其化成一团似雾非雾的不定型内息。

  这‘雾气’,相比之前的‘虚无’,其实便算是实体了。

  这无疑证明了赵无眠的猜测,虚实之间定可相互转化,否则便是走了极端……毕竟孤阴不长,孤阳不生,有违天道。

  按理辰国秘法,化虚入体化虚入体,自是得先将青玉佩‘化虚’,但赵无眠贴身携带青玉佩这么久,也没察觉什么它能化虚的兆头,便牵引着绛珠真气聚在掌心,接触青玉佩,试试能不能帮忙牵引一二。

  只是这雾气极难调动,根本聚不去掌心,稍一尝试,便四散去了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这才导致赵无眠肌肤泛红。

  赵无眠犯了难,这感觉便似手抓空气,根本没有着力点,难怪辰国这么多年,无一先例。

  曾经肯定有人与他一个想法过,只是尝试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谭,这才作罢。

  赵无眠遇到关隘,屋内一直密切关注他的几女自也能看出来。

  萧远暮不知何时来了近前,个儿小小,摇着团扇,一副成熟大姐姐的慵懒做派,上下打量赵无眠一眼,才回首看向周围众人,一针见血道:

  “绛珠玉的特征便是‘虚’,所以才此刻难以调动……青绮,去,把小郡主叫过来。”

  苏青绮正打量着赵无眠,闻言柳眉轻挑,茫然道:“湘竹郡主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萧远暮拿出太玄宫宫主的做派,言语不容反驳,开口道:

  “让那小郡主做好准备,洗干净过来双修,如此阴阳流转,皆为一体,既然要将青玉佩化虚入体,还有比和绛珠玉本身双修更简单的法子吗?赵无眠早该想到,但他开不了这口,那便由我替他做这决定。”

  “啊?”苏青绮脸色顿时古怪,粉唇嗫嚅,“这怎么行?湘竹郡主一直将公子当朋友看待……”

  “你信?”萧远暮白了苏青绮一眼,优哉游哉挨着软榻坐下,手中团扇轻摇,粉唇轻启继续道:

  “哪怕此刻不提感情,只要那小郡主不想后半生被病痛折磨,也该过来双修……”

  身侧的慕璃儿一时沉默,她最近时常在想洛湘竹的婚配之事,赵无眠自是不二人选,可怎么着,也该让这两人谈谈感情,水到渠成才是,如今忽的就说要双修,怎么可能接受?

  可在场几人皆是高手,一听便知萧远暮口中那法子的确适合。

  阴阳流转,本就是化虚为实,化实为虚的原理。

  洛湘竹此刻说是绛珠玉本身都不为过,和这小玉竹子阴阳流转一次,不可能毫无所获。

  苏青绮和洛湘竹感情不错,本身也不是太在乎洛湘竹和赵无眠之间有什么,她只是觉得如此仓促,对洛湘竹明显不好。

  哪怕是她和赵无眠双修前,也都是有些小暧昧在身的。

  赵无眠时至今日都叫她‘苏小姐’,她也叫他‘公子’,不就是从晋地逃亡那会儿就不言自明的小默契,小爱称?

  这狗男女早在晋地就已经在心底暗暗对彼此有想法了。

  可洛湘竹和赵无眠有什么啊?顶多就是心底有好感,要说尝试着谈谈恋爱,兴许无碍,可若上来就双修,洛湘竹恐怕都得晕过去。

  但若是为了洛湘竹的后半生考虑……

  苏青绮看了眼慕璃儿。

  慕璃儿柳眉紧蹙,想着什么,瞧苏青绮看来,这才回过神来,露出笑容。

  “罢了,我去与湘竹商讨商讨,这事儿总归还是要看湘竹的想法,若她愿意,自是无碍,若她不愿,我等自不该替她做主……”

  慕璃儿话音未落,榻上忽听一道清朗声线。

  “不必,要是这点小关隘还要郡主过来双修,那我这一身武艺岂不白修?”

  几女微怔,侧眼看去,赵无眠已睁开双眸,体表竟有股淡淡红雾弥漫,好似血液化成。

  赵无眠轻笑一声,抬起掌心,体表红雾无风自动,在他掌心孕成阴阳鱼型。

  青玉佩凌空飘起,通碧质地的玉身开始染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后在几女稍显错愕的视线下,缓缓气化,渐渐化作好似萤火般的青色光粒子。

  赵无眠并未解释,也来不及解释。

  屋内似有狂风,瞬间吹灭黄灯,却不昏黑,月光穿过窗纸,洒进屋内,青红相间的光粒子,好似萤火虫,此刻竟有静谧动人的秀丽之感。

  短短几秒,青玉佩便已经气化一半有余,飘在空中,赵无眠翻掌而上,探出小臂,朝青玉佩抓去。

  掌心触碰到青玉佩的瞬间,仅存的一半玉佩瞬间炸裂开来,青红色光粒子好似浪潮,将赵无眠席卷,却是尽数没入他的体内。

  望着这极为不现实的景致,苏青绮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赵无眠如何办到的,而是……公子好好看。

  她杏眼微亮,看痴过去,后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侧眼瞧去,却发现,萧远暮,慕璃儿其实也差不多嘛!直勾勾盯着赵无眠看,跟要吃人似的!

  也就萧冷月没什么花痴表情,只是一脸惊疑不定,琢磨着赵无眠是如何办到的。

  待青玉佩尽数化虚入体,屋内缓缓平息,赵无眠盘膝坐在榻上,双目紧闭,只是不知为何,面庞一阵苍白。

  众女只当他是在内视,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唯恐惊扰,可直到过去小半时辰,赵无眠也不见睁眼,萧远暮才惊觉不对。

  抬手推了推赵无眠的肩膀。

  噗通————

  轻轻一推,赵无眠便似人偶,噗通一声,瘫倒在榻。

  众女顿时吓得面若金纸。

  “来人!医师!”

  屋内清幽,黄灯早便熄灭,洛湘竹忽的惊醒,在青玉佩虚化的那一刹那,她体内的绛珠玉自然也有所反应。

  她茫然起身,抬手拉着被褥掩在胸前,心有所感,看向赵无眠的方向,眼神惊疑不定,后便听一声‘来人!医师!’的惊声叫喊,屋外顿时嘈杂起来,人影纷纷。

  洛湘竹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翻身下榻,踩着绣鞋,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却见后院的丫鬟们大都穿着睡衣,披头散发,都顾不得穿衣梳理,端着水盆毛巾,提着灯笼,慌乱好似惊弓之鸟,又似巢溃蚂蚁。

  有几位明显是太玄宫弟子的丫鬟急的快哭出来似的,来去匆匆间夹杂着几句‘侯爷究竟是怎么了?’‘侯爷没事儿吧’之类的话。

  洛湘竹闻听此言,俏脸瞬间煞白,顾不得自己也卧病在榻,连忙小跑着穿过人群,来至赵无眠的屋前。

  无需问路,只需寻着心悸之处,她便知赵无眠究竟在何处何方。

  却瞧屋内屋外基本都站了不少人。

  有人认出她的身份,连忙让路,才能让她穿过人群得进屋内,瞧见赵无眠一脸苍白,躺在榻上,若不是胸膛偶尔起伏,甚至会以为床上躺了个死人。

  洛湘竹瞧见此景,下意识便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慕璃儿眼疾手快将她扶住,眼神错愕,“你怎么出来了?你现在哪还受得住风寒……”

  洛湘竹捂住自己心口,粉唇都白了,指向赵无眠。

  “无碍,无眠只是消耗过大,昏过去了。”慕璃儿眼神柔和,经过最开始的慌乱,她早便冷静下来,解释道:

  “你身子骨弱,禁不住错金博山炉,无眠这才想了个法子,将青玉佩化虚入体……如今瞧来,倒也顺利。”

  为了帮她,结果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洛湘竹杏眼瞪大几分,看向慕璃儿,眼神好似受惊小鹿,又若扶风弱柳。

  怎么不告诉她?

  “也不是说想瞒着你。”慕璃儿轻抚她的发丝,安慰道:

  “你平日待他好,他自也待你好,咱们不讲究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东西,你也不用过意不去,这种事无需多言,否则倒显矫情。”

  闻听此语,洛湘竹又看向赵无眠,眼神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句话过去,慕璃儿便看向萧冷月。

  其实哪需要什么医师,萧冷月江湖阅历丰厚,小时候又被太祖高皇帝追杀,受伤生病甚至都不敢去医馆,医术也便自学成才。

  和观云舒一样,近乎没有她不会的东西。

  此刻萧冷月便侧坐在榻,为赵无眠把脉,斟酌片刻,才回首看向周围一颗颗小脑袋,眼神无奈。

  “这么多人聚这儿作甚?都散了吧,只是昏厥,若是运气好,今晚就能醒,无甚大碍。”

  丫鬟们闻言,只得面面相觑,行礼离去,屋内也便只剩几个姑娘。

  赵无眠的确只是昏过去了,萧远暮琢磨着他是用了奈落红丝才会如此,念及此处,她们也便放松几分,只是轮流照料。

  萧远暮并未猜错,赵无眠尝试调动几次绛珠真气无果,听闻众女都要让洛湘竹过来双修,心中自是不愿。

  他挺喜欢湘竹郡主不假,但无论如何,也不该让小哑巴如此仓促就莫名其妙给了他,因此干脆心底一狠,将绛珠真气抛至一边。

  滚你他娘的,不想为我所用就拉倒,爷还不伺候了。

  他干脆用了老伙计奈落红丝,回溯青玉佩。

  青玉佩莫非一经出世便是实体?

  又或者说,青玉佩作为天地造化之物,与天同寿,在这不知几千年还是几万年中,一定有人将其虚化过,赵无眠就是要将青玉佩回溯到那一段时间……那段曾被虚化的时间。

  事实证明,赵无眠赌对了,青玉佩虚化后,勾动了他体内绛珠真气的活性,他只需稍加引导,绛珠真气便外涌而出,在赵无眠的牵引下,助他吸收青玉佩。

  像这种天地之宝,要说有神智,那估计有些夸张,但无疑是有灵性的,这倒是帮赵无眠省下不少气力。

  辰国坐拥错金博山炉才区区百年时间,但在上古长河中,定有别的什么天之骄子成功将其化虚入体过。

  是谁呢?恐怕,只有传闻中的仙人了吧。

  青玉佩虚化这一事实,告诉了赵无眠‘羽化飞升’一事……并非虚妄。

  这世道,一定是有仙人存在的。

  赵无眠不愿因为此事让洛湘竹受委屈,便用了奈落红丝,间接求助了不知数百年前还是数千年前的仙人之手。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或许此刻,他便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位与仙人有缘法的俗世之人。

  但回溯青玉佩这种天地之宝,还是消耗太大,赵无眠撑起力气吸纳青玉佩后,便直接昏厥,浑身内息都是被当场掏空,远甚当初帮唐夫人回溯的消耗。

  甚至于内息都空了后还补不上这消耗缺口……后是在用寿算回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赵无眠也不知道,他早便失了意识。

  百里外一处村落,在深夜中,死寂一片,淡淡的雾气萦绕在屋舍四周,晚风一刮,便传来血腥味。

  死寂的不正常,别说人声,此刻就连犬吠都不曾听到。

  有野狗循着血腥味,来至村内,望着这处曾经他来讨过食吃的村子一会儿,便又垂首轻嗅,进了村子。

  晚风丝毫没有夏日湿热,哪怕是条狗,也觉得遍体生寒,但在饥饿的驱使下,还是让他循着本能一步步向前走。

  有血腥味,便是有肉吃。

  这野狗见过村里屠户,每逢瞧见它,都比着雪亮菜刀,一副要将他剥皮抽筋剁肉的凶悍模样,但回回吓吓它后,又会往地上扔些边角料给它吃。

  它喜欢那个屠户,若不是那屠户家里已经养了三条大黑狗,它还想日日夜夜跟在那屠户屁股后面,当他的狗哩!

  呼————

  街边一处灯笼被风吹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野狗吓得一个激灵,耳朵向后,侧目看去,却见灯笼滚了几圈,没入巷子。

  野狗歪头,愣了几秒,那巷子里的血腥味最重,它便快步走进,穿过巷子,来至一处稍显开阔的广场。

  晚风席卷着血腥味,野狗猝然瞧见广场上竟有上百具尸体堆积如山,每个人肩头都血流不止,好似被人挖出什么。

  若是一般野狗,见此早便扑上去大快朵颐,哪怕是人肉,也是食物,可这不是条普通野狗,它是条受过人类恩惠,有灵性的狗。

  它看到了曾经喂过自己东西吃的屠户,也在尸山中。

  它惊叫一声,快步上前,咬着屠户的衣服,将它往外拉,但没拉几步,它的屁股就碰到了什么东西。

  茫然回首,一五大三粗的汉子围着披风,站在夜色中,忽的抬起一脚便踹在狗肚子上。

  “呜呜————”野狗呜咽一声,吃了痛,一溜烟便消失在夜色中。

  白狼一脚踢开着路边野狗,才看向不远处的萨满天。

  萨满天面前堆满了刚挖出来的肩胛骨,脸上用人血涂着不知名的纹路,口中念念有词,看上去极为邪异。

  手中还拿着他的法器……一面人皮鼓,轻敲着。

  这是草原的占卜之术,和道门算卦一样,都是窥探天机的法子。

  不过一般而言,用的都是羊牛等畜生的肩胛骨。

  但对于草原的萨满教而言,人乃天地之灵,实际上,没有比人更适合的媒介。

  像什么神鼓,法铃法杖,面具服饰等法器,基本都和人沾点关系……不是人骨制成,便是人皮鞣制。

  白狼算是个正常人,觉得这些占卜的法子有违人道,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他自是不方便多言,也便移开视线,继续为萨满天护法。

  萨满天是在算赵无眠的大致位置。

  “噗……”

  忽的,萨满天凌空吐了口血,肩胛骨也散落在地,白狼连忙上前,“可有结果?”

  萨满天指向面前,不断有血丝自嘴角溢出,眼神错愕。

  肩胛骨落在地上,细细看去,竟是好似构成了一副舆图的轮廓。

  天涯群岛的舆图。

  萨满天没有赵无眠的血肉头发等媒介,的确只能算出大致方位,但怎么着也不至于被反噬才对。

  他算错金博山炉,被反噬很正常,天地造化之物,凡人之躯妄加测算推演,本就是找死。

  可你赵无眠一个连沟通天地之桥都没有的寻常武者,他竟也遭了反噬?

  开什么玩笑呢,你以为你是仙人啊?

  但萨满天的确拜此所赐,牵动了伤势。

  他眼神凝重,心底再无半点对赵无眠此人的轻视。

  能让乌达木如此欣赏的人,怎会是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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