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玉周年轻的时候是个很冲的年轻人,但结婚生子之后,一腔意气早就消磨干净。
此时闻言,赶紧退后了几步,朝发话之处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并不是想要插队,然后赶紧走到后边排队。
虽然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要排,但是看队伍这么长,肯定是有便宜可以占嘛。
前面是一个老头,毛玉周拍了拍老头,老头一脸不耐转过头来,道:“干甚!”
毛玉周嘿嘿一笑道:“老伯,这家是卖盐的嘛,怎么这么多人排队?”
老头见他有礼貌,便按捺着火气道:“是卖盐的,是咱们鄜延路出产的盐,不仅没有苦味,而且白得跟雪似的,关键是便宜啊,比解盐还便宜!”
毛玉周闻言吃了一惊,随即大喜,谁不想吃上又便宜又好的盐,解盐带着苦味,有时候做出来的菜都是苦涩不堪的,虽说从小都吃习惯了,但有好东西岂不是更好?
毛玉周便安心排队,见前面的人都是拿着大筐一筐一筐的搬盐,他倒是有些着急:他这身上背着二十斤猪肉呢,一会可就背不了多少盐了!而且,这盐让人给买完了可咋整!
幸好过了一会,又有大车送了盐过来,毛玉周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排便是从早上排到晌午,终于前面只剩下一人,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便在他满心欢喜看着白的盐之时,忽而街角处传来喧闹声。
只见有数十人手上持着棍棒气势汹汹而来,街道上行人见鬼一般躲闪,连着后面排队的人都一哄而散。
毛玉周顿时大急:就要轮到他买盐了啊!
但那数十人往这边径直而来,不用多想,这就是冲着盐铺而来的。
毛玉周赶紧转头看向那盐铺的伙计们,盐铺伙计大约有五六人,加上过来送货的伙计也有五六人,加起来有十人出头。
只见盐铺里一个悍勇的年轻人奔出来看向那数十人,立即大声喝道:“砸场子的来了,抄家伙!”
只见那十几个三四十岁的伙计纷纷扔下手头上的东西,齐齐奔向盐铺之内,有几人快速将一麻袋一麻袋的盐垒在店铺前面,就像是在筑城一般,不过眨眼功夫,就垒起来一个小坡。
而此时数十人也到了店铺前面,毛玉周赶紧退到了街边,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见那数十人吆喝了一声,便挥舞着棍棒往店铺里面冲,却被盐坡阻拦,前面的飞奔着往上跃去,却见盐坡之上忽而伸出几根长棍直接将人在空中给戳了下来!
毛玉周顿时龇了一下牙。
这人想来是很难活了。
棍棒挥打不可怕,最多也就是筋断骨折,但这直直的戳人,那是真会死人的!
这人飞奔上去,一下子被几根长棍戳在胸口上腹部上,内部脏器那还能好的,必死无疑!
这些盐铺伙计,下手可是真不留情啊!
那数十来人也是悍勇,见一人被戳下来,也是面不改色,尽皆往盐坡上冲。
而那些伙计也在盐坡之上出现,只见他们居高临下,手持长棍,错落有致的往下捅,而且以十余人面对数十人,一个个并不显慌乱。
这临时搭就的小小盐坡实际上也就是一人高点,但就是这一人高的盐坡,却愣是挡住了数十人。
来袭的数十人,想要进入盐铺之内,就必需得越过盐坡,一人高的盐坡,若是没有人,年轻人助跑一下便可以一下子越过去,刚刚那年轻人便是这般想的,直接就让长棍给捅下来了。
而这会儿数十人要攻击那盐铺伙计,只能仰着头攻击,而那盐铺伙计却是用长棍居高临下,优势可想而知。
不过片刻,那数十人竟是有十几个人被捅翻在地哀嚎连连,那来袭队伍的首领见状终于色变,他随即眼睛一转,大声道:“去拆门板,踩着门板往上攻!”
有机灵的人立马飞奔向旁边店铺,直接动手拆店家的门板,店家哪里敢阻拦,一个个都躲进了店铺之内。
毛玉周顿时心里着急:这下子要糟糕了啊!
但却见盐铺那个悍勇年轻人大声道:“杀出去!”
说着便手持长棍率先跃下盐坡,身后十几个中年汉子亦是纷纷跃下,跳下瞬间立即将年轻人护在身后,隐约之间像是组成了某种阵型,随后有人开始喊口号:“前进,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十二三人脚步统一,脚步落地时候发出整齐的声响,朝那来袭的数十人逼近。
那数十人见他们敢跃出盐坡,顿时大喜,拆门板的人也不拆了,飞奔过来跟着大队往上冲。
“要遭!”毛玉周心下顿时大急,“这年轻人就是不靠谱,躲在里面多好啊,这出来了,哪里打得过三四十人啊!”
毛玉周可能是因为想要买廉价盐,因此心下已经是有了倾向,忍不住为盐铺伙计担忧了起来。然而下一刻他却是目瞪口呆起来,因为看似力量不对等的两伙人一接触,那人数多的反而不过片刻就崩溃了!
只见那盐铺伙计面对飞奔而来的数十暴徒,相互之间维持着阵型,手上的长棍一致对敌,基本以捅为主,反观那些暴徒,却是挥、砸、嗑……等看着十分凶狠的动作,但常常是没有砸到对手便被对手的长棍捅到胸腹!
不过瞬间,三四十人便有一半被捅倒在地,剩下的人顿时便溃散了。
毛玉周以及周围的百姓看得瞠目结舌。
而这里毕竟是军事州,百姓大多也有经过军事训练的,有人看出来,这是军队里的那一套,这十几个盐铺伙计,可能是军队里面出来的老兵!
保安军州衙的衙役来得很快,那衙役班头一见此间境况,脸色顿时一沉,尤其是看到那暴徒的领袖,神色变得更是不好,看向那暴徒领袖道:“薛帆,这是什么情况?”
那名薛帆的人赶紧凑了过来,道:“阮都头,这盐铺所卖的盐乃是走私盐,我向你实名举报!
而且,你看,他们杀了人啊,你看这些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阮都头皱起了眉头,别人不清楚,他还能够不清楚,这薛帆指证别人走私盐,但薛帆自己所卖的盐难道就不是走私的盐么?
不过,这薛帆乃是保安军录事参军的小舅子,自己还要受其管辖,总不能不给面子。
阮都头上去查看了一下伤者的伤势,这下子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身为都头,常年与这些东西打交道,自然知道这种伤势从外表看着似乎不严重,但大多脏器破裂,神仙来了也是没有救的。
他查看了一会,神色越来越凝重,这可是大案了,今日可能至少要死十几个人了!
阮都头立马道:“快去找郎中,将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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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盐铺的年轻人昂首阔步走过来,站在阮都头面前道:“这位都头,这盐铺乃是鄜延路军名下产业,这里的伙计全都是鄜延路禁军士兵。
今日我们好好地做生意,这数十暴徒手持兵刃过来,不知道为何突然攻击我们,无奈之下,我们只能自卫,还请都头严查,这些人是不是西夏人的奸细。”
阮都头闻言心下大惊,鄜延路乃是军事路,一切都以军事为主,鄜延路军最有权利的不是衙门,而是这鄜延路军,若这年轻人所说是事实,那今天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阮都头当机立断道:“将薛帆所有人都给控制起来,另外,查封薛家盐铺!”
薛帆闻言变色道:“姓阮的,我姐夫可是录事参军……”
“闭嘴!”阮都头脑袋都大了,赶紧呵斥道。
一回头,却见那年轻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阮都头顿时人都麻了。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道:“阮都头,你不用提醒他,他敢这么嚣张跋扈,身后自然是有人支持,你放心,没有人能够护得住他的,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阮都头顿时噤若寒蝉。
那年轻人说了这话之后,便招呼着盐铺伙计赶紧收拾现场,招呼附近的百姓过来买盐,还特意跟毛玉周招了招手,笑道:“你等了许久了,你先买。”
毛玉周闻言大喜,赶紧凑过去,看到框子里雪白的盐,赶紧道:“我能尝一下么?”
年轻人笑道:“试一试。”
毛玉周小心翼翼地捻了一点放进口中,顿时一股咸味在舌尖上弥漫开来,而那股熟悉的苦味却是没有出现。
毛玉周顿时大喜:果然是好盐!
毛玉周急道:“这一斤是多少钱?”
年轻人笑道:“一斤三十文,你要多少?”
毛玉周闻言更喜,那又黄又苦的解盐一斤都要四十五文,到了年关的时候甚至要升到六十文,而这堪比青白盐的好盐,竟然只要三十文!
青白盐一斤是多少钱,听说至少要一两百文一斤!
这就怪不得那薛帆要过来砸店,这里的盐物美价廉,谁还去买那些又贵又难吃的解盐?
毛玉周扫视了一下,道:“我可以直接买一袋么?”
年轻人笑道:“你不用买那么多的,一袋有一百来斤呢,你也不好带回家,我们这里货源充足,你不用担心买不着的。”
毛玉周却是不肯,道:“不怕不怕,盐这东西好放,买一包吃一年,终归是不会浪费的。”
年轻人莞尔一笑,道:“行,那就卖你一袋,这麻袋也送给你了。”
毛玉周更喜,这麻袋看着质量就很好,回去将盐腾出来放缸里,这麻袋剪开,就可以铺在床上当垫子,这可比其他什么的都要好用得多!
伙计将一袋盐称了一下,毛玉周赶紧数了钱付清,然后将麻袋往肩上一扛,欢天喜地的去了。
后面的百姓也是赶紧排队买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