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门司马对“郑宝”所言进行思考,骤然就远远看到了坐在銮驾上似乎在闭目养神的吕玲绮。
宫内诸事,吕玲绮可谓是一言而决。
就连宫中宿卫,也同样是受吕玲绮所直接节制的,这也是刘协在皇宫内都被吕玲绮所轻松拿捏的原因所在。
作为朱雀门的门司马,自然不可能认不出来吕玲绮,也不会认不出“郑宝”这一位宫中常侍。
因此门司马这匆匆扫了一眼,看到了站在吕玲绮身侧有一披甲之人,却也没敢多想,匆匆低头行礼之余,连忙指挥宿卫让开道路,同时打开朱雀门进行放行。
至于长秋宫使用天子銮驾已是逾制之事,作为吕布旧部的门司马自然没敢质问,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迅速打开的朱雀门,让天子銮驾几乎没有一丝停留就冲了出去。
刘协看着宫外截然不同的环境,整个人激动得都在颤抖不已。
出宫了!
而在出了皇宫后,亢奋激动的刘协一把将坐着的吕玲绮推倒,然后自个儿重新坐稳銮驾,下令道。
“郑卿莫做停留,速速冲出洛阳。”
“是,陛下。”
一时间,在洛阳城内大街,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下,天子御銮一路疾驰狂奔不止,引发着大片大片的骚乱。
可在刘协所没有注意到的朱雀门外的一角,立于阴影角落中的司马懿注视着天子御銮的去向,透露着不符合年龄的深沉,默默地想着。
‘天子反抗外戚吕贼,奋强汉之烈,意欲出逃洛阳……’
天子从朱雀门而出,走复道一路往东横穿“永和里”直抵尽头,便是洛阳东门的中东门。
这无疑是出逃洛阳的最近路线,也是完全经得起世人推敲的路线。
贾诩自然不会以身犯险亲至洛阳,可还是个少年郎模样,且还没有公开出仕刘备的司马懿自然没有被吕布擒获的担忧。
为了保证不出纰漏,司马懿便亲至洛阳坐镇指挥锦衣司,也亲眼见证着刘协被千里外的贾诩如提线傀儡般操纵着主动冲出了皇宫。
本是生性懦弱的刘协,此刻却是向世人展露出了与其完全不符的刚烈血性。
可司马懿此刻却不免地感到几分心头发寒,既明白着接下来刘协的下场会是什么,更明白本就骂名遍天下的吕布将会沐浴天子血,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之上。
“好一条毒计,好一个贾文和,仅论乱国之能当世怕是难有人能出其右……”
回想起贾诩那人畜无害的外表,司马懿不禁有些心头发寒。
借刀杀人易……
司马懿自觉就算由自己操刀,借助“衣带诏”以及锦衣司,也能完成借刀杀人。
可如贾诩这般操纵着人伸着脖子主动去撞刀,这却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世人绝不会生出刘备与李基有参与在其中的任何怀疑。
只会感叹刘协之刚烈以及吕布之暴虐无道……
至于如今正一路往东去的刘协会是什么下场,近乎无第二个可能性。
因为大将军府就在永和里,且这个时间恰好是吕布提前定好进宫见一见吕玲绮的时辰,这也是“郑宝”真正在等待的时机。
所以,在这大街上,刘协的天子銮驾将会与骑着赤兔马的吕布正面遭遇。
正常情况下,吕布或许还能被陈宫等人勉强劝阻冷静下来。
可在这条大街之上,左右并无谋臣跟随的吕布骤然看到了天子銮驾,看到了披甲持刃的刘协挟持着自己的女儿欲逃离司隶……
因此,只要刘协在这个时间如期冲出了朱雀门,那么结果便已然注定了。
为了避免站得太近也沾上了天子血,司马懿特意只在朱雀门外远远地候着,目送着天子銮驾离去后,司马懿没有一丝犹豫便往着洛阳西侧的雍门而去。
此刻再不走,后续再想离开洛阳说不准就得多待几天了。
而也就在司马懿往雍门赶着出城之时,天子銮驾停了下来。
无他,挡在銮驾前面的赫然是骑着赤兔马,穿着一身常服,腰间佩剑,但混身散发着凛然杀意的吕布。
愤怒得额头青筋直冒的吕布,目光越过护在天子銮驾周遭的那些宦官,死死地盯着将吕玲绮踩在脚下且披甲持剑的刘协。
“陛下,欲往何处?”
无穷的怒火从吕布的胸膛喷涌而出,以至于让吕布的声音都显得多了几分颤抖。
在见到吕布的第一眼,刘协的双腿也止不住地在下意识地抖,脑子近乎一片空白。
退至刘协身侧的“郑宝”见状,暗中鄙夷刘协的懦弱无能之余,低声道。
“陛下莫怕,有我等相护,料那吕贼也不敢猖狂。”
对于吕布那时常自矜的所谓天下第一猛将,从未上过沙场的刘协并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此刻,刘协只知自己有甲有剑,左右还有近二十员宦官随从。
相比之下,吕布不过是一身常服,亲卫亦仅有十人,有何惧之?
更重要的是,吕玲绮尙在自己的手中,不怕吕贼这厮不投鼠忌器!
当即,身披甲胄的刘协站了起来,拔剑而出怒指吕布,喝道。
“吕贼休得猖狂,还不给朕退下让开路来。”
“好好好……”
吕布怒极而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与杀意,高呼道。
“臣这就亲自送陛下上路。”
下一瞬,吕布一提悬挂在赤兔马身侧的龙舌弓,满弦而拉,箭似霹雳,不等刘协反应过来,便已正中刘协的面门。
箭矢的劲力之大,甚至从刘协的后颈处贯穿而出。
“郑宝”同样也只觉得眼前一花,刘协就已是面目全非,心中大惊之余,痛呼道。
“陛下!!!”
旋即,当着街道两侧同样没有反应过来的无数百姓,站在天子銮驾之上的“郑宝”怒斥道。
“大胆吕贼竟敢当街弑君……”
这一声,近乎在整条大街上不断回荡,听得无数百姓觉得头皮发麻。
当街弑君?!
面对小小一个宦官的指责,吕布傲然而立,余怒未消地大笑道。
“我吕奉先就是弑君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