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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0章 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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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卧于龙床的刘协辗转反侧,却是无论如何都未能入眠。

  幼时就在董卓的淫威下学会了不断忍耐的刘协,忍了一年又一年,却是迟迟都看不到半点重掌大权的希望,反而身边全然都是包藏祸心之辈。

  这令刘协忍不住垂泪不止,自觉愧对了大汉列祖列宗,又不知如何是好。

  真切说来,如今的刘协也不过是十四岁左右,但当了足足五年的天子,却是被无缝衔接地被控制了五年。

  直至如今,刘协的身边就连一个能够让这个少年诉苦的心腹都没有。

  郁气不断在刘协的腹中汇聚,刘协回想着今日吕玲绮那完全不给自己一个正眼的眼神,理所当然地将皇叔所送的礼物都占了过去送出皇宫。

  这令刘协倍感屈辱,也是倍感愤怒。

  一番回想下来,刘协纵观整个大汉似乎也唯有皇叔时时关心着自己,远在司隶之外,却不忘自己,逢年过节也都唯有皇叔派人送来礼物。

  一念至此,脸上尙且淌着泪的刘协霍然坐了起来,做出了一个决定。

  翌日。

  作为刘备所派使者,孙乾在准备离开洛阳之前再度依礼前去拜见刘协。

  没有吕布的准许,刘协甚至不能在正殿德阳殿接见孙乾,只能选择在偏殿崇德殿进行接见,且陪同的大臣也是寥寥无几,看上去莫名凸显得刘协有些凄凉。

  不过孙乾没有丝毫的蔑视,规规矩矩地向着刘协行礼。

  这也是刘协这些年来最为开心的时候之一,也是唯独不多能感到几分尊重的时候。

  每逢这个时候,刘协都会趁机向孙乾询问些宫墙之外的事情,询问些关于皇叔的问题。

  无他,实在是断绝了绝大多数消息来源的刘协,甚至不知宫墙之外的大汉已成了什么模样。

  即便乱世中诸侯攻伐,对于被囚于宫墙之内的十四岁刘协来说,甚至都不知谁家势大。

  而孙乾也知四周有着许多眼睛监视,往往也尽量不会与刘协谈论什么公事,而是会挑着些趣事琐事与刘协说。

  随着一盏茶的时间飞快地过去,刘协也知快到宦官提醒自己不宜接见外臣太久的时候了。

  忽然,刘协叹息感慨了一声。

  “唉,朕知皇叔身体无恙就好,还望公祐转告皇叔当以身体为重,否则朕可就连一个贴心之人都没了。”

  孙乾略微一愣,连忙应了下来。

  紧接着,在左右侍立的宦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刘协骤然起身快步走到了孙乾的面前,然后开口道。

  “数年来唯有皇叔年年岁岁都不曾少了进贡,朕心甚是感动,也不知该回馈什么给皇叔……”

  顿了顿,刘协解下了身上的玉带递给孙乾,开口道。

  “便将这玉带赠予皇叔了,还望皇叔如过往那般时时都在心里惦记着朕。”

  被吓了一跳的孙乾,连忙双手接过玉带之时,骤然从刘协的手中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力度。

  下意识抬头与刘协对视到了一起,孙乾顿时察觉到了刘协那复杂的眼神。

  顿时,孙乾心中一凛,意识到了什么,表面感激涕零地代刘备谢过刘协。

  而原本负责监视着刘协的宦官见状,眉头大皱,连忙提醒刘协该歇息之余,在刘协结束接见后,连忙向吕玲绮回禀了这一番波折。

  吕玲绮见状,不解深意,便以文书送出宫墙禀报给吕布。

  然而,等代吕布处理政务的陈群看到这一份文书察觉到异常之时,已是两天后。

  孙乾也早就车船轮换,飞一般地逃离洛阳,小心地护着这一条玉带跑到了豫州。

  直至进了豫州境内,孙乾这才勉强地放心了下来,生怕什么时候背后就多出了一大股并州狼骑杀到。

  孙乾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性命之忧,就怕那似乎藏着什么秘密的玉带被搜找了回去。

  而到了豫州境内,孙乾辨别了一下路途,直奔着重新被改为治所的谯县而去。

  进了豫州境内的孙乾虽然也是紧赶慢赶,但无须担心随时有追兵杀至,一路上倒也有着闲情逸致观察着官道两侧的状况。

  如今已到了春耕的时候,大汉各地几乎都在忙碌栽种之事,豫州自然也不会例外。

  对于侯爷所推行的“摊丁入亩”,孙乾也是有所耳闻,知悉这乃是一项仁政。

  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当孙乾一路上横穿着豫州之时,切身体会到了豫州百姓身上所散发着的那种对于未来充满期盼的活力。

  这种感觉,与当年吴郡广收流民开垦良田有着几分相同。

  “摊丁入亩”的推行能够有效避免土地兼并,也能大大降低普通百姓所承担的税赋。

  简单的一句话,那便是让百姓们无须再担忧因天灾外的状况而有田无粮,最后只能饿死。

  这一路上,孙乾感触甚多,止不住地连连感慨李基的治政之能,觉得当真该让跟着刘备回了寿春的袁术重返豫州看看这一幕。

  袁术掌控豫州这些年是什么模样。

  侯爷治理豫州又花了多长的时间,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此,等孙乾到了谯县拜见李基,行礼后便忍不住赞叹道。

  “侯爷坐镇豫州,乃豫州百姓之幸也。”

  李基有些哑然失笑地开口道。

  “公祐不是前往洛阳进贡回来的吗?特意绕了些许路途来谯县,难不成是为了特意阿谀奉承而来?”

  孙乾闻言,微微正色,当着李基的面,眼睛做了个扫视的动作。

  原本是抱着接待友人的心思在泡茶的李基动作一顿,意识到了什么,朝着身旁侍立着的顾维挥了挥手。

  当即,会意的顾维带着其余人都退出到屋外。

  “公祐,莫非是洛阳出了什么变故?”李基低声地问道。

  “洛阳如故,吕氏父女与天子的关系依然紧张,且天子所受桎梏更甚过往。”

  孙乾先是简单地答了一句。

  吕氏父女与刘协的关系日益紧张,自然不是表明这么简单,暗中李基在其中不乏发力。

  刘协一直在忍耐不假,但李基暗中却一直通过锦衣司来做出刘协有夺权反抗或是暗通外臣的迹象。

  曾经被留在了皇宫之内的锦衣司成员,从中无疑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

  这复杂的谍战,一旦细细汇报下来,足以堆叠成孩童等高的纸质文书。

  毕竟,若是天子与吕布当真是君臣一心,那么重视“大义”之名的刘备将陷于彻底的被动,最是不符合李基所想看到的状况。

  再兼之李基可太明白该如何挑拨吕布了,这也就让吕氏父女与刘协的关系可谓是日益恶化。

  其中,每逢年节都会定期去进贡拜见刘协的孙乾,无疑也是挑拨的重要一环。

  甚至,吕玲绮将刘备的进贡之物都尽数转送给吕布,也俱是打入皇宫的锦衣司从中暗中引导吕玲绮所导致。

  只需让吕玲绮知悉吕布在外征战多么不易,多么凶险,钱粮物资又是何等的匮乏。

  相比之下,生活在宫墙之内的刘协得了这许多贡品除了用于享乐外,也容易拿着这些贡品礼物去收买人心。

  如此一来,在宫墙之内掌着权的吕玲绮自然就做出了选择,不加思考的吕布自然不会拒绝来自吕玲绮的一番孝心好意。

  而孙乾略微顿了顿,低声地说道。

  “侯爷,却是天子此番临行前,忽然亲手交给了我一条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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