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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成就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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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我誓言?”

  林轻笑了,说道:“对于界神、始祖而言,真我誓言的约束力真的有那么强吗?况且根本没有什么绝对值得信任的誓言,否则当初的始境也不会灭亡了。”

  彼岸始祖摇头道:“至少能说明我所言...

  黄沙在雨中化作泥泞,每一滴都像是从天穹深处挤出的叹息。伊凡躺在枯井旁,血与雨水混流成一道淡红细溪,渗进龟裂的土地。他的呼吸微弱,却仍能听见那些孩子的哭声不再是绝望的呜咽,而是夹杂着惊喜的啜泣。他们跪在泥地里捧起雨水,喝一口便喊一声“活了”,仿佛这水比蜜还甜。

  可他知道,这场雨救不了太久。

  伪命石的污染已深入地脉,就像毒蛇盘踞在心脏周围,哪怕斩断其尾,它仍会反噬。他献祭血脉唤来的甘霖,不过是延缓死亡的镇痛药。真正的根除,需得掘出那块坠落的黑灰核心,将其封入命运熔炉重炼为无害尘埃。但那东西……早已不在原地。

  一名瘦弱少年踉跄奔来,脸上沾满泥点:“大人!西坡塌了!底下……底下有东西发光!”

  伊凡艰难撑起身子,咬牙站起。双腿如负千钧,每走一步都在颤抖。但他不能停。男子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依旧是那般温和而坚定:“你不是为了结果才前行的,伊凡。你是过程本身。”

  西坡崩塌处露出一个焦黑坑洞,中央嵌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晶体漆黑如墨,表面却流动着诡异的光纹,像无数细小的眼睛在开合。正是伪命石残片。它尚未完全腐化此地生机,是因为被某种力量压制着。伊凡俯身查看,指尖刚触到边缘,脑海中骤然炸响一声冷笑。

  你以为你在拯救?

  声音不属于任何语言,而是直接烙印于神识之中。

  你不过是在重复他们的错误。给予、期待回报、失望、再否定一切。这就是你们所谓‘秩序’的本质。

  伊凡猛地抽手,掌心已被灼出一道焦痕。他凝视那石,忽然明白:这不是单纯的污染源。它是诱饵,是记忆的陷阱,是虚无精心布置的心理阵法。它要让人相信,所有的努力终将归零,所有的善意都会被扭曲。

  就像……烬渊中的那具尸体所承受的一切。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撕下衣角包扎伤口,随即拔剑插入地面,以剑为杖支撑身体。“去通知村民,今晚必须撤离。”他对少年说,“带他们往东三十里,那里有一片旧林,地下灵泉未断。我会随后赶来。”

  “那你呢?”少年颤声问。

  “我要把这东西送去该去的地方。”伊凡低声道,“哪怕代价是我的命。”

  与此同时,烬渊祭坛之上,那具复苏的躯体正缓缓坐起。它的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可眼神却越来越清明。虚无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不断播放着那些篡改的历史、污名化的传说、遗忘的碑文。但它开始怀疑。

  “如果我是恶人……”它喃喃,“为何我的心……还在痛?”

  虚无轻笑:“痛?那是残留的情感程序罢了。你以为英雄会有痛觉吗?不会。他们只会麻木地执行使命,直到被抛弃。”

  可就在此刻,祭坛四周的白骨突然发出共鸣般的震颤。一缕极细微的命运丝线,自遥远星域穿越虚空,悄然缠绕在这具身体的手腕上。那是来自青梧界的祈愿之力那个曾被它拯救的世界,在它死后仍有人记得它的名字。

  一个老妇人的影像浮现:她在雪夜点燃一盏纸灯,低声念道:“愿归春使归来,愿守岭人安息。”

  “守岭人……”尸体嘴唇微动,“那是我?”

  虚无察觉异常,立即切断外界联系,屏障层层叠加。然而那一丝信念之线并未断裂,反而越发明亮。它源自千万个微不足道的记忆碎片:某个孩子因他挡下灾祸而活下来;某位母亲抱着婴儿向天空鞠躬致谢;一座村庄年复一年供奉一碗清水,说是留给“那位不肯留名的大人”。

  这些本该被抹除的存在痕迹,竟顽强留存。

  “你怕了。”尸体忽然抬头,直视虚空中的虚无之影,“你不敢让我看到全部真相。因为你清楚只要我还记得一丝善念,你就赢不了。”

  虚无沉默片刻,继而发出一声悠长叹息:“你以为这是希望?不,这只是执念。等你亲眼见证他们如何践踏你的牺牲,你会亲手撕碎自己的信仰。”

  “那就让我看。”尸体站起身,赤足踏过白骨,“若我真是英雄,便不该惧怕真相。若我是谎言,那就让它崩塌得彻底些。”

  伊凡背着装有伪命石的青铜匣,穿行于风暴之中。风沙裹挟着雷电,在天地间织成一张咆哮的网。他体内气血几近枯竭,每一次心跳都像钝刀刮骨。但他依旧前行。

  途中,他路过一座荒废的驿站。门楣上依稀可见“赤岭南驿”四字,油漆剥落,虫蛀斑驳。他曾在这里度过童年最后一个安稳夜,听着父亲讲述边关将士舍身抗敌的故事。如今屋梁倾斜,唯有墙上一幅褪色壁画尚存轮廓:一人持剑立于山巅,身后万民跪拜。

  他伸手抚过画中人面容,指尖微微发抖。

  “父亲,我做到了。”他轻声说,“可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是这么疼?”

  忽然,壁画上的线条开始渗出血迹。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液体顺着墙缝流淌下来。紧接着,整幅画面扭曲变形,竟浮现出另一幕场景:同一个持剑者,却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百姓投石辱骂,孩童朝他吐口水。旁边刻着一行新字:

  逆命妖首伊凡,妄图颠覆天道,终伏诛于赤岭之野。

  伊凡怔住。

  这不是历史。这是未来可能发生的篡改。

  虚无不仅在伪造过去,更在预演未来。它要用集体记忆的倒戈,摧毁守序者的最后一道防线信念。

  他怒吼一声,挥剑劈向墙壁。砖石崩裂,壁画碎成齑粉。可下一瞬,残渣又自动重组,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诅咒般的文字在空中浮现,环绕着他旋转不止:

  你杀死了春天。你偷走了雨水。你是灾厄本身。

  他的头颅剧烈疼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刺入脑髓。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认知侵蚀试图让他自我怀疑,直至精神崩溃。

  “我不是……”他跪倒在地,牙齿咬破嘴唇,“我不是……”

  可越是挣扎,那些声音就越真实。连他自己也开始动摇:若所有人都认定他是恶人,那他还能自称正义吗?若所有拯救最终都被曲解,那坚持还有意义吗?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之际,一道清越笛音破空而来。

  金光洒落,一只通体雪白的鹤翩然降临,背上坐着一名素衣少女,眉心一点朱砂如焰。是她少女终于赶到。

  她跃下鹤背,手中玉笛轻点地面,一圈涟漪扩散,瞬间净化了周围的负面能量。壁画再次崩解,这次化作飞灰,随风而散。

  “别听它。”她蹲下身,握住伊凡的手,“记忆可以被篡改,名字可以被抹去,但你做过的事,改变过的生命,永远不会消失。”

  伊凡喘息着抬头:“你怎么来了?观命台……”

  “我强行突破了封锁。”她脸色苍白,显然耗费巨大,“烬渊的屏障只针对信息传递,却不防实体穿越。我只是赌了一把。”

  她取出一枚残破的玉简正是当初未能送出的那道讯息,此刻已被高温烧得焦黑,只剩半句模糊字迹:“……虚假复苏……诱导崩塌……”

  “虚无在模仿我们。”她说,“它制造假英雄、假救赎、假希望,让人们先信,再失望,最后彻底不信。当没有人再愿意相信‘改变’二字时,秩序自然瓦解。”

  伊凡苦笑:“所以最可怕的不是毁灭世界,而是让人放弃拯救世界的念头。”

  “正是如此。”少女点头,“而它选中的傀儡,是你。”

  “我?”

  “烬渊里那具尸体……伊凡,那是你的复制体。由虚无采集你过往战斗残留的血肉、记忆波动和命运印记拼凑而成。它要把你塑造成‘堕落的救世主’,让世人相信连你都背叛了秩序,还有谁值得信赖?”

  伊凡浑身一震。

  原来如此。那些被篡改的历史,并非随意捏造,而是精准打击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不被理解,不被记住,不被原谅。

  “它想让我恨这个世界。”他喃喃,“可我做不到。”

  “因为你从来不是为了回报而战。”少女凝视着他,“你是明知无人铭记,依然选择挺身而出的人。”

  远处,那只白鹤仰颈长鸣,振翅冲天。少女拉起伊凡:“走吧。我们得赶在它完成仪式前,毁掉烬渊祭坛。”

  同一时刻,烬渊祭坛上,复制体已披上象征“逆命者”的黑袍。虚无正引导它接触最后一块记忆模块一段伪造的影像:伊凡亲手杀死少女,站在废墟之上宣告旧秩序终结。

  “接受吧。”虚无低语,“成为新的神话。这一次,由你定义什么是正确。”

  复制体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光影。

  刹那间,空间震荡。

  两道身影破界而入伊凡与少女并肩而立,剑光与笛音交织成网,瞬间撕裂祭坛上方的黑暗结界。

  “住手!”伊凡喝道。

  复制体猛然回头,双眸映出本体的模样。两者对视,宛如镜中倒影。

  “你来了。”复制体声音沙哑,“你是来杀我的吗?”

  “我不杀任何人。”伊凡缓缓上前,“包括你。”

  “可我是假的。我是用你的痛苦、遗憾和愤怒造出来的怪物。”

  “那你现在的感觉呢?”伊凡问,“害怕?迷茫?不甘?这些也是假的吗?”

  复制体怔住。

  “如果你有思想,有情感,有选择的权利,那你就是真实的。”伊凡继续说,“哪怕出身虚假,只要你选择了善,你就比任何‘纯粹’的邪恶更接近真理。”

  虚无怒啸:“愚昧!情感即是弱点!信念即是枷锁!”

  话音未落,少女笛音陡变,化作一道穿心利刃,直刺虚无核心。与此同时,伊凡剑锋划破长空,斩向祭坛基座。两人合力,切断了维系复制体存在的能量链。

  祭坛崩塌,白骨四散。复制体单膝跪地,身躯逐渐透明。

  “我……会消失吗?”它问。

  “你会成为另一种存在。”少女轻声道,“不再受控于谎言,而是自由选择归宿。”

  复制体望向伊凡,嘴角竟扬起一丝笑意:“如果有来生……我想做个农夫。种田,浇水,看稻穗低头的样子。”

  话音落下,身形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命运之网。那一瞬,整张巨网为之轻颤,仿佛多了一颗新生的星辰。

  虚无发出不甘的嘶吼,残影急速退入深渊:“这还没结束……只要人心尚存怀疑,我就永不消亡!”

  伊凡拄剑而立,望着破碎的祭坛,久久不语。

  少女走到他身边:“接下来呢?”

  “还有很多地方等着修复。”他说,“很多人心需要重新点亮。”

  “可你还剩多少力气?”

  他笑了笑,眼中仍有疲惫,却不见颓唐:“只要还有一个世界相信春天,我就不会停下。”

  风再次吹起,带着烬渊灰烬远去。而在万千星域之间,命运之网静静流转,节点闪烁,如同无数双不肯闭合的眼睛。

  守序之路漫长,暴君之心不灭。

  因为真正的秩序,从不是冰冷的规则,而是明知黑暗永存,仍愿燃灯前行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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