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书页

第七百五十三章 矿源之争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第七百五十三章  赵福生语不惊人死不休。

  庞知县本来就觉得这个地方邪门,一听厅堂内有鬼,屁股底下瞬间像扎了根钉子似的,险些弹跳而起。

  他变了脸色,看向左右。

  许驭、蒯满周二人神情如常——这两个小孩艺高人胆大,寻常厉鬼不被放入她们眼中。

  赵福生更不用说,她本身就是最大的驭鬼者,来此也是为了抓鬼、镇鬼的。

  庞知县一想明白之一点,顿时便放下心来了。

  “……”曹固脸颊抽搐。

  但他知道驭鬼者感应灵敏,赵福生实力强大,能察觉得出圣人厅异样并不奇怪。

  他不敢隐瞒,立即道:

  “是。”

  说完,又急急解释:

  “但是大人放心,这些鬼已经以金漆镇过,绝不会出现问题,它们不会伤害镇魔司的人,只消每晚子时出去走动一圈,便又回来了。”

  他这样一说,庞知县才反应过来:同山县夜里子时的‘宵禁’,原来是源于镇魔司内有鬼的缘故。

  曹固说完这话,看赵福生的目光落到了那些金像身上,正欲说话,却听赵福生问:

  “这些鬼是何来路?怎么甘愿被困在此处?”

  庞县令听闻这话,也回过神来:厉鬼不可控。

  同山县的人竟然能捕捉厉鬼,并且以将厉鬼制作成像的方式,将其摆供在堂中,令其一动不动,这也算是同山县本领特殊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好奇起同山县的县令是何等人物,竟然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依旧活得好好的。

  曹固答道:

  “大人,这些人生前全是擅制神灯的非凡人物。”

  “也与灯有关?”赵福生诧异道。

  曹固点了点头:

  “灯祭每年都有,每年都需要有大量的制灯大师。”

  这样的活不好做。

  需要人心狠手辣,擅剥皮、制皮、炼骨、制灯。

  镇魔司的鬼灯与地方豪强大族制灯不同,他们更残酷、更讲究。

  这些制灯的人无一不是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同山县镇魔司每年有灯祭活动,镇魔司驭鬼者只是下达任务:制作鬼灯。

  但领取了任务的制灯者对于普通人来说,才是真正可怕的怪物。

  他们承担了挑人、选人的重任。

  赵福生也非不识人间疾苦的驭鬼者,大概能想像得到这其中有多少空子钻的。

  总而言之,这些制灯者在生时掌握了对许多普通人的‘杀生大权’,享尽富贵,但他们大多不长命,且死后有厉鬼复苏的风险。

  这些人死后,最终被同山县镇魔司捕捉,以特殊方法制成鬼雕像,被放置于镇魔司中。

  据曹固所说,这些金漆封印的鬼雕像夜里子时会复苏,继而游走于同山县,最终不知这些‘复苏’的鬼雕像如何平复法则,又回归同山县镇魔司中。

  说到这里,赵福生生出夜里出镇魔司一探究竟的念头。

  她打定主意,看向曹固:

  “这些金漆鬼像来由既然是制灯者,但为何会被封上金漆呢?”

  曹固听她这样一问,脸上有片刻的茫然,过了好一阵,他才摇了摇头,喃喃的道:

  “这、这小人也不清楚是何来路,反正、反正它们一直都在——”

  赵福生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又问:

  “这些鬼像是每晚到了子夜进分都会复苏吗?”

  “不不不。”

  曹固听闻这话,不停的摇头摆手:

  “若是每夜复苏,咱们同山县就是乡奴再多,也不够它们杀的。”

  他话中透露之意令赵福生面色微变,曹固又道:

  “这些金身鬼像,会在每年七月十五前后才会复苏,每夜子时分出街巡游。”

  赵福生强行克制内心的反感,平静的道:

  “你刚说过,如今已经七月初了吧?”

  曹固偷偷以眼角余光观看她脸色,见她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但他隐约又觉得赵福生此话隐含着不详之意,心中莫名不安。

  可他习惯了上下阶级之分,这也就意味着赵福生的话他是不敢不答的。

  在这片刻间,曹固内心闪过无数念头,但他最上却恭敬的答道:

  “回大人的话,如今正是七月初五,还有十天,就是灯祭节活动。”

  “制灯师将今年灯祭需要的灯做完了吗?”赵福生再多问了一句。

  曹固不知她内心想法,硬着头皮道:

  “应该差不多快完工了,就等府中两位江大人检验。”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赵大人一来,自然也可以验收,若是不合格,还有备选呢。”

  赵福生叹了口气:

  “同山县视人命如草芥。”

  虽说这个世道不好,可为取乐杀人仍有悖人道,“难怪48年前,同山县会覆灭,只可惜满城百姓,身不由己——”

  她的话传进曹固耳中,令他脸色微变,情不自禁的转头看向张万全,二人互看一眼,尽皆满脸茫然。

  赵福生话中之意每个字曹固都听明白了,她是指:同山县48年前有覆灭之机。

  可是同山县是古县,在曹固记忆中,至少存在了百年之久。

  在梁隅之前,此地虽然鬼祸不断,但都小打小闹,近百年没有闹过祸级之上的大鬼祸——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太平盛世了。

  48年前,更未听说有覆灭之机。

  但习惯了顺从的曹固却不敢出言质疑,只当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听错了话,不敢怀疑赵福生是发了疯。

  赵福生叹完后,接着一锤定音:

  “我们今晚暂时歇息在同山县镇魔司内,早些收拾睡了,半夜出门瞧瞧热闹,我要看看同山县的这些金身厉鬼是何来路。”

  她的话令得曹固倏然一惊,正欲说话,又听赵福生道:

  “看完之后,明日早晨我要见江文、江武,同时再去郝氏宗祠,打听此次鬼案,末了若还有时间,便去一趟制灯的地方,看看今年制灯师是何方人物。”

  她的话令得曹固一惊,竟然连早前脑海里的想法都被冲散了。

  “大、大人安排这么多?”

  曹固吃惊道:

  “这、这岂非马不停蹄了?”

  赵福生眉梢一挑:

  “有问题吗?”

  曹固哪敢有意见,立即摇头:

  “大人,只是夜里出行——”他顿了顿,劝说:“还请大人三思。”

  末了,又道:

  “至于前往郝氏宗祠见郝定珠及后续前往灯巢,小人都可提前安排的。”

  “今夜的事你只需要安排好驿站屋舍,提前跟江文、江武说,让他们明早见我,至于后续见郝定珠及制灯师一事,你定好马车,随我同行为我带路就行,其他的事你不要管了。”

  赵福生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没有曹固再劝说的余地,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无可奈何应了一声:

  “那就听大人吩咐。”

  之后赵福生又问了一些同山县大概的情形,对于基本的情况就了然于心。

  这里是鬼域,且庞知县有‘诅咒’在身,赵福生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野,因此让曹固安排个房间让众人稍坐一阵,静待子夜降临。

  说完了正事,曹固道:

  “大人不如用些饭菜,一切俱都准备妥当——”

  “不用了。”

  赵福生摇了摇头:

  “我们路上才吃过干粮,不太饿。”

  曹固与张万全对看一眼,便只好应了一声。

  他有些忧心忡忡。

  郝家这事儿闹大之后,引来了‘帝京来客’,不知对同山县来说是福是祸。

  今夜这位赵大人询问了不少关于‘灯祭’之事,言谈间竟似是对灯祭比郝定珠家的事更上心——偏偏她明日又要去郝家祠。

  且她明知镇魔司有鬼,鬼物到了七月夜里会出行,偏要上街巡游。

  这在曹固看来,简直是无事生非。

  但他实力低微,又没法劝止。

  江文、江武两位大人又——

  他正心中想着事之际,赵福生问他:

  “同山县镇魔司两位大人去了哪里?”

  曹固正想着这事儿,听到赵福生这话,不由浑身一震。

  “大人怎么知道两位江大人不在镇魔司内?”

  赵福生笑了笑:

  “若在镇魔司中,你先前见我满周借用驭鬼之术,早该请出此地将领。”

  曹固这才道:

  “大人说得对,是我一时脑子没反应过来。”

  说完后,他道:

  “两位江大人去了遗江镇,预计要四天才回。”

  “遗江镇?”赵福生偏头挑眉,看向曹固:

  “同山县内?”

  见曹固点头,她才笑道:

  “江文、江武可是驭鬼者,要他们亲自出马,且还需要数天时间返回,莫非是有案子发生?”

  曹固摇了摇头:

  “不是案子,是金子。”

  “此话怎么说?”赵福生奇道:

  “驭鬼者要金银之物,难道还要自己去搬运?”

  说完这话,她又随即想起自己去宝知、入帝京也搬了不少金银之物回万安县,又抿了抿唇。

  好在曹固自己也在分神想事,没留意到她这片刻的话语停顿,闻言就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次江文、江武两位大人是受郝定珠之邀,去了遗江镇的。”

  这两者之间竟然还能扯上关系!

  赵福生瞳孔微缩:

  “你说一说。”

  “是。”

  曹固答话:

  “遗江镇是郝定珠的老家,”他眉头微皱,“这个事原本也不复杂,涉及到一桩官司。”

  “同山县是分地而治。”

  大地主们将同山县资源瓜分殆尽,然后供养驭鬼者,形成了固定的模式。

  可是大地主之间的势力并不是永恒平稳的。

  大约五十年前,遗江镇原本属于秦氏一族,据说秦家当时出了一名驭鬼者,因此在极短的时间内很快发迹,最终凭借此事占领了同山县不少领地。

  但这姓秦的驭鬼者命不好,大约两年不到便厉鬼复苏而死。

  驭鬼者一死,前两年还声势浩大的秦家随即如树倒猢狲散。

  “现今的郝氏一族早年属于秦家的遗民。”曹固道:

  “他们原本族中本源地在遗江镇良户村,郝定珠的爷当时走投无路,携家带口投奔秦家,成为秦家家奴,受其庇护。”

  此事本来是为了避税活命之举。

  但后来秦家驭鬼者死后,同山县来了梁隅。

  梁隅好机关奇玩,古画诗词,郝定珠的爷很是机灵,投其所好,献了一块青玉。

  这玉颜色鲜丽,打碎研磨入画,画出来的青色很是鲜活,受到梁隅的赞扬,因此被授官职,郝家因此发迹。

  后来郝家反客为主,将秦家挤得走投无路,把遗江镇的产业、民户等收归囊中。

  “这些年两家一直在打官司。”曹固道。

  他讲的话初时听来和江文、武两兄弟去遗江镇之事毫不相干,本来还担忧自己东拉西扯说这些事引赵福生不快,哪知他絮絮叨叨讲完了,赵福生却并没有喝斥。

  曹固松了口气,隐约摸到几分赵福生的脾气:这位帝京来的大人似是只要跟鬼案相关的线索,很是沉得住气,也愿意听前因后果,并不急急催促说下文。

  想通这一点,他也尽量说得细一些:

  “双方都在相互扯皮,说遗江镇是自己的地盘,一直在想办法打官司。”

  “半年前,秦家说是遗江镇隐藏了一条神脉,这脉有灵性,当年自己家里的驭鬼者就是在此处撞了神才走大运驭鬼,现如今郝定珠让人在此山挖矿,亵渎神灵,属于大不敬,要遭厄运。”

  曹固道:

  “我怀疑,此次郝家闹鬼,有人将案子捅入帝京,可能背后是有秦家人帮忙。”

  说完,他立即又补充:

  “但这只是我个人猜测,大人就只图听一乐子,不必上心。”

  赵福生道:

  “空穴不来风。”她看向曹固:

  “你都这样想,郝定珠兴许也是这样想的吧?”

  曹固便点了点头。

  “郝家如今得势,恐怕不能容忍秦家背后生事,江文、江武二人赶往遗江镇,与这两家争斗有没有关系呢?”

  赵福生这话一问出口,曹固就知她精明:因为她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大人。”曹固道:

  “半个月前,郝定珠请求拜见两位江大人,说是遗江镇的矿山里挖出了一条金矿源。”

  他说完后,又道:

  “我们同山县这两位江大人年纪不大,本领却不小,但他们两兄弟都、都爱黄金。”

  驭鬼者爱财也非稀奇事。

  赵福生的神色细微变化被曹固看在眼里,他急于讨好赵福生,连忙道:

  “大人,我感觉两位江大人喜欢黄金,恐怕并非单纯贪财,说不定是跟鬼有关。”

  赵福生听闻这话,愣了一愣。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