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睢呆呆的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坐到桌案前取出笔墨纸砚,匆匆写下一封奏疏,命人连夜快马加鞭递往宫中。
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脑海里不自觉的又想起了刚刚那名儒衫男子所说的话,禁不住又坐了起来,心里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那位北汉太子才多大的年纪?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胆量吧?”赵睢喃喃自语,旋即便不在理会。
翌日午时刚过,一匹快马从城外飞驰而至。
城门守卫见状,连忙将骑士给拦了下来,经过一番仔细的盘查之后,才让骑士进了横水城。
骑士策马飞奔,很快就来到胶东王赵睢处,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启禀王爷,卑职奉广阳太守之命,有急事禀奏。”
“嗯,起来吧,发生了什么事情?”赵睢问道。
“启禀王爷,刚刚收到蓟州传回的消息,昨晚,蓟县西郊有贼寇作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哦?还有这种事?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干的好事?”
赵睢皱了皱眉,随手接过骑士奉上的公文查看了起来,结果真是越看越心惊,看完之后,脸色已经变的煞白。
“该死,你确定信中内容完全属实吗?”赵睢咬牙切齿的问道,眼底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怒火,恨不能立刻将那些胆敢挑衅自己权威的人全部碎尸万段!
送信之人乃是广阳太守的心腹家臣,对此事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闻言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该死!他们分明就是冲本王来的。”赵睢气的狠狠砸了一下桌子,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信中说的很清楚,这伙贼寇打着替胶东王网罗美女的旗号,在蓟县周边大肆烧杀抢掠。
赵睢做梦都没想到仅仅一次外出游猎,居然就被人家给盯上了。
蓟县周边遭遇匪患,虽然只是烧毁了一些义仓和房屋,却也令朝廷颜面尽失,若是此事传扬开来,必定会影响到皇帝在民间的威望。
前线战事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若是将自己的丑事和蓟县被劫的事情传扬出去,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赵睢强忍怒意,长呼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沉声说道:“传本王的命令,即刻让蓟县县令派兵围剿这伙贼寇!另外,请广阳太守出兵协助捉拿作乱匪首。”说罢,直接挥手送客。
“是!”
送信之人恭敬回道,遂默默的退了出去。
送信之人离开后,赵睢一脸郁闷的坐到桌案前,取出笔墨纸砚,不情不愿的写了一封请罪奏疏,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城。
这种时候,必须主动向皇帝赵礼说明情由,皇帝看重的是你的忠心,只要你什么事情都不瞒他,他便会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王不过出城游猎三日,怎么就被人给惦记上了呢?
合着前线打仗之时,本王就只能乖乖的待在家里,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孩子?真是岂有此理。
本王率军在横水城驻扎,随时准备南下支援徐骁伐魏,整日调兵遣将,难免有些枯燥乏味,出去走走还有错了?
赵睢很郁闷,但他也清楚,自己必须将这件事情完全扼杀在摇篮里,千万不能让这件事情大肆传扬出去,否则自己将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于是他只能暗暗祈祷那伙贼寇最好见好就收,别再给自己惹麻烦。
可惜事与愿违。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
赵睢接连收到了蓟县县令和广阳太守相继死于贼寇之手的消息。
赵睢与那广阳太守私交甚笃,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却死在了贼寇的手里。
这等事情,简直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赵睢的心头,令他寝食难安。
他知道,此事绝非偶然,必定是有人蓄谋已久,而目标极有可能就是自己。
赵睢很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全部落入到了敌人的监视之中。
与此同时,整个蓟州境内的各郡县均陆续收到了蓟县遭遇贼寇袭击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纷纷在猜测议论着事件的始末。
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赵睢这回终于学乖了,整日待在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此事通过百姓间的口口相传,原本只是一件贼寇劫掠村庄的事件,却被传的越来越邪乎。
“听说了么?昨天傍晚的时候,胶东王府派出几十名侍卫前往蓟县,结果半路上就碰到了一伙贼寇,双方甫一照面,那些侍卫就被贼寇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人也全都被吓破了胆,掉转马头跑回来报讯,说贼人已经攻占了蓟县。”
“啧啧,这下胶东王怕是不得不亲自出马了吧。”
“何止啊,据说现在胶东王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似的,正在府里召集麾下诸将商讨对策呢。”
“唉,此事也怪不得胶东王,谁叫咱们离阳朝廷的官员太没用了呢。”
一旁有人连连点头,附和道:“可不是么?蓟县附近的村庄忽然遭遇贼寇袭击,他们居然毫无察觉,害的蓟县损失惨重,更让人寒心的是,那些贼寇竟然打着替胶东王网罗美女的旗号四处掳掠良家妇女,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嘘,小点儿声,你不要命了?”一人警告道。
众人闻言连忙闭上了嘴巴。
在蓟州这片地界上,赵睢俨然犹如土皇帝一般,很少会有人主动去触他的霉头,唯恐被殃及池鱼。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正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蓟州境内,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有人突然暴毙,有官员上书向赵睢求救,可惜根本找不到幕后主使之人。
因此,短短十数天之内,死在贼人刀下的朝廷官吏竟已达三四十人之多。
这种情况若是继续持续下去,对于整个蓟州而言也真可谓是灭顶之灾了。
赵睢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这十几天时间里,他的精神一天比一天萎靡,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更是变成了花白之色,眼窝深陷,胡渣丛生,仿佛突然苍老了好几岁。
就在赵睢苦思冥想,究竟该如何化解眼前这场危机之际,被他派去追查贼人踪迹的亲信终于赶回了横水城,给赵睢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们并没有查到贼寇的踪迹。
闻言,赵睢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指着亲信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办不了,留着你们还有何用,全部拖出去杖责五十!”
亲信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嚎不止。
“滚,滚,统统都给我滚……”赵睢愤怒的咆哮着,恨不得将这些废物斩尽杀绝方解心头之恨。
亲信被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撒腿便溜,眨眼的功夫便已跑的干干净净。
赵睢看着亲信离去的背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实在搞不懂,为何贼寇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寻不到踪迹。
难道这伙贼寇已经逃走了么?可是,若是他们已经逃走了,那蓟州最近隔三差五便死几个人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有人指使的?
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走,而是躲藏在了某个隐蔽之处,准备伺机而动。
赵睢脑海中闪电般浮现出无数个念头,最终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保命要紧,至于其它的事情,也只能再从长计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