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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0队上有大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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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唐植桐被祂接见一事,全家都很高兴,但除了小王同学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往深远了想。

  匆匆吃完午饭,唐植桐没有拿张桂芳收拾的黄豆:“妈,就这么点了,留着咱自己吃。我再从外面寻摸一点别的,只会比这多,不会比这少,肯定能让大舅的水肿消下去,您就放心吧。”

  “行,那你把这肉和鸡蛋拿上,这钱给你大舅。”张桂芳听儿子这么说,黄豆就收回了,但将肉和鸡蛋递给了唐植桐。

  “好嘞。”唐植桐这回没再说自己想辙,肉和鸡蛋都不多,总归是张桂芳对大舅的关心,一点都不带说不过去。

  小王同学将唐植桐一直送到大门口:“上午咱妈让我去买肉,我本来想着把3月的定量都买出来,但副食品店不卖,说一次最多买四两。”

  “估计人家是担心挤兑,不卖就不卖吧。”唐植桐随口回道,挤兑只是借口,现在猪肉供应比粮食还紧张,副食品店是尽可能的让更多的群众能尝到肉味,有点平均主义的意思,不过唐植桐没说。

  “哎,你上午的时候,照相了吗?”相比起肉,小王同学更在意丈夫有没有在这场接见时留下什么。

  “应该照了吧?刚进去的时候,我看见有人背着相机,不过后面一见到祂,脑子就蒙了。”唐植桐挠挠头,面对这种梦寐以求的机会,自己不光蒙了,还特么流泪了。

  有些失态,但唐植桐觉得不丢人,反而无上光荣。

  这种流泪不是北棒那种一边伸手、一边嚎哭,那个明眼人一瞅就知道是演的。

  唐植桐能理解编委会的其他人没流泪、甚至打趣自己,他们即便再怎么尊敬祂,也没法代入的、深刻的体会到作为一个社畜遭遇种种后对祂的思念……

  “行了,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小王同学听丈夫这么说,就没再问下去,既然有人背相机,那就很有可能拍照,她打算当面问问叶主任。

  唐植桐背着挎包,骑上自行车一路往西。

  由于唐奶奶的缘故,唐植桐小时候去过大舅家几回,他还记得路。

  原本的唐植桐只是木讷,脑子并没有问题,否则也不可能读完初中。

  出了复兴门,唐植桐一直往西,路过木樨地、公主坟、五棵松、玉泉路。

  解放后,很多大单位都选择在西边建了大院,一下子就带动了周边发展,道路平坦宽阔了、路两边也做了绿化,比东花市都要美观。

  过了西边的公墓,周围就荒凉了起来,一个冬天没下雨,风吹过时带起一阵尘土,一副典型的北方农村的景象,但已经有人在田里翻地。

  路过永定河的时候,唐植桐看到河边插着彩旗,有人在修理河堤。

  永定河以前名字很多,大部分都跟这条河的某种特性有关。

  这条河一有大雨就是山洪,所以也叫“无定河”。

  每年桑葚红的时候,这条河也就干了,所以又叫“桑干河”。

  康麻子曾试图永治这条河,但他在这条河上给后人留下的恐怕只有一个“永定河”的名字了,洪水该怎么发还是怎么发。

  面对永定河给京郊百姓带来的巨大财产损失,解放后就开始讨论如何治理,在51年的时候动工修建官厅水库,并于54年5月竣工。

  有了官厅水库做例子,永定河上前前后后修了二百来座大大小小的水库、水电站、拦河闸坝等工程,确确实实的为百姓生活带来了便利。

  当唐植桐来到记忆中大舅家的时候,柴门是开着的。

  唐植桐瞅瞅左右无人,从空间薅了半块花生粕,单手拿着,另一只手推着自行车就进了门。

  可能是张承平步行的缘故,走得慢,刚到家没多久,唐植桐站在院子里,就听到大舅在屋里教训儿子:“你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说了不能去给你小姑添麻烦、不能去给你姑添麻烦,你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你不知道有多困难吗?说了多少次了?怎么就是不听?!”

  “小平也是为了你好,你都水肿了,哪还顾得了这些?”

  “都是你在里面挑唆,挑唆、挑唆,就知道挑唆,滚!滚!都滚!”

  大舅、妗子在吵吵,唐植桐在门外听了个正着。

  无意中听了次墙角,并不是唐植桐的本意,不过也是个好事情,听着大舅声音这么大,应该没啥大问题。

  “小平哥?有人在家吗?”唐植桐装作没有听到屋里的争吵声,在院子里把自行车立好,喊道。

  “谁啊?来了。”张承平在里面应道。

  “小平哥,我,桉子。”唐植桐见张承平迎了出来,就笑着走了过去。

  “哎!”张承平红着张脸,重重的、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回过头跟里屋的张永祥报喜:“爹!桉子来了!”

  “快进来!”随后,张承平将房门敞开,欢迎唐植桐道。

  “好嘞。”唐植桐笑笑,装作没看到张承平脸上的异样,被老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估计谁都不想被点破吧?

  唐植桐进屋先喊人:“大舅好、妗子好,这就是嫂子吧?嫂子好。”

  “好,好,都好。你妈挺好吧?”见唐植桐来,张永祥很高兴,挣扎着要从炕上下来。

  “挺好的,您就放心吧。大舅,您快躺着。”唐植桐顺手将手里的半块花生粕往张承平怀里一塞,上前将张永祥扶住。

  “唉!怪我啊,给你们添麻烦了。”张永祥不知是高兴,还是羞愧,流下了两行浊泪。

  “瞧您说的,都是知己亲戚,谁还能没个难处?早些年,我还吃过您给的白薯呢。”张永祥不愿躺下,唐植桐就扶着他靠在了墙头。

  “不一样,我当年没护住你妈,我心里有愧啊。”张永祥一想起这茬来就难受。

  “嘿,当年的事,我一个小辈也不好评价,但我妈过的还行。”唐植桐没法安慰,当年若是护住了,就没自己啥事了吧?

  “那是你奶奶心善。”张永祥抹把泪,把话头一转:“你这孩子,怎么又往这拿东西?走的时候带回去,我这没那么困难。”

  “嘿嘿,我妈不放心您。一听您水肿了,想给小平哥点钱,让他带您去医院看看来着。小平哥死活不要,这不,我一回去就赶我过来了。您放心吃,我问过大夫了,这花生粕治水肿管用,一顿吃上一两,用不了十天就好了。”唐植桐三言两句将事情讲明白。

  之所以说是十天,因为唐植桐刚才扶张永祥的时候发现他胳膊水肿了,脸上也水肿,与张承平去自己家时说的不一样。

  “你妈……你妈不怪我?”张永祥听后,有些忐忑的问道。

  “我觉得我妈是怪姥姥,您只是受牵连,再说怪您和关心您不冲突。我妈这会估计正在家里难受、生气呢,气小平哥不听话,气您有难处不跟她说。当着我的面,我妈可没少说您倔。”唐植桐没提自己赔不是的事,笑着用轻松的语气宽解道。

  “说得好,说得好啊。”张永祥听后,含着泪笑了。

  “您安心养着,要不然我妈可就白说了。”唐植桐叮嘱道。

  “嗯,嗯,安心、安心。”张永祥忙不迭的点着头。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给桉子倒碗水。”妗子见爷俩把话说开了,心里也高兴,吩咐儿媳道。

  “桉子,你喝口水。”张承平媳妇将倒好的水用碗盛着,端到了土炕前。

  “好嘞,谢谢嫂子,正口渴呢。”唐植桐接过碗,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试着水温略热一点,但能下口,随即慢慢喝了起来。

  “你和你娘烙点饼子,咱留桉子吃饭。”看到这一幕,张永祥很开心,靠在炕头,吩咐儿媳道。

  “妗子、嫂子,别忙活,我还得赶回去,上午单位的事情没忙完,晚上回去还得接着干,公家的事不敢耽误。”唐植桐也顾不得喝水了,赶紧拦下。

  在家的时候,张桂芳没有提给了张承平多少玉米面,但唐植桐一进屋就瞅见了,桌子上放着个面袋子,绝对没有超过二十斤。

  这是张家的救命粮,唐植桐肯定不会在这吃,所以撒了个谎。

  “那……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妗子左瞅瞅右看看,像是要给唐植桐寻摸点东西吃似的。

  “妗子,都是知己亲戚,咱不讲这个,等天暖和了,我再过来,到时候您给我烙个荠菜饼子吃就行。”唐植桐摆摆手,为了让大舅一家心里好受点,提了个小要求。

  “中,你想吃多少都行。”妗子笑逐颜开的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唐植桐笑呵呵的回应着。

  唐植桐又陪着张永祥聊了几句,水喝完后,张承平媳妇利索的上前接回去又倒了一碗,这回的温度比刚才低了些,正好入口。

  “嫂子,我不喝了,别再倒了。”这回唐植桐只喝了一半,将半碗水放回了桌子上。

  “小平哥,你现在在队里干什么活?”经过一番观察,唐植桐对张承平及其媳妇印象不错,比妗子要好。

  “下地。”张承平挠挠头,有点尴尬,因为两人的差别有点大。

  张承平光看这个表弟的外表就知道他工作不错,压根不像父亲说的那样,当临时工能娶上那么漂亮的媳妇?

  “桉子,你在哪上班?你们单位还缺人不?你表哥有把子力气……”妗子适时的插话道。

  “你上一边去!桉子才多大?能把自己照顾周全就不错了,你一个当长辈的,让桉子帮他哥哥找工作?你怎么想的?!”张永祥指着媳妇的气道,看那样子,若不是因为外甥坐旁边,能爆粗口开骂。

  “大舅,别气别气,气坏没人替。”唐植桐笑着拉起大舅的手拍了拍,手指粗糙、干枯、瘦弱,而且有点凉。

  劝完张永祥,唐植桐又回答妗子的问题:“妗子,我们单位不招人,前阵子还劝了些人返乡来着。”

  至于自己什么单位,唐植桐一个字都没提。

  妗子跟舅到底是不同的。

  进门前,唐植桐听吵架的那意思,张承平是听了妗子的话才去的自己家。

  进门后,说了还没几句话,妗子已经说了两次“家里没啥好东西”。

  说利己也好,说算计也罢,唐植桐并不在意,哪怕是看在母亲和大舅的面子上,也不能计较。

  经过这么一闹腾,之前融洽的气氛就有些难堪。

  “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大舅,这是我妈让我给您带来的。”唐植桐看了眼手表,打算走来着,却发现从进屋开始,一直没机会将挎包里的东西掏出来。

  “桉子,这些我不能要,你带回去。”张永祥看不出报纸里面是什么,但鸡蛋和钱还是认识的。

  “别介,我带回去,我妈又该生气了。这是我妈一份心意,她给您,您就收下,我要是带回去,我妈就该多想了。”唐植桐将东西放在床头,不待张永祥拒绝,起身说道:“大舅,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那……那我送送你。”张永祥听唐植桐这么说,也就不坚持了,挣扎着想起来。

  “您不要动,让小平哥代您送送我吧。”唐植桐又将张永祥扶着靠在炕头。

  “唉,小平,好好送你弟弟。桉子,你回去跟你妈说,等我好了过去看她。”张永祥身体本就不好,说了这么回话的工夫,身体已经开始冒虚汗。

  “好嘞。妗子,您先给大舅切点吃,一次别吃太多,身体会受不了。”唐植桐说完,跟张永祥摆摆手,出了门。

  唐植桐推上自行车,并没有骑,也没说让张承平不要送的话,而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村口。

  “小平哥,你是高小毕业来着,对吧?”到了村口,左右无人,唐植桐站定后,开了口。

  “嗯。”张承平闷闷的回了一声。

  “高小毕业也算不错了,当个代课老师、记个账啥的都行,怎么就下地了?”其实在张家的时候,唐植桐就想问来着,被妗子插话给打断了。

  “争不过人家呗。会计本来就有人干,干队长我太年轻,不能服众。代课老师倒是干过一阵子,不过去年说学生少,就不让干了。”张承平一五一十的回道。

  唐植桐听完点点头,心里也有了数:“小平哥,咱这队上有大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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