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需要修复的圣剑变了、甚至圣剑之中的守护灵的身份都可能变了……但说到底,要被封印的终究还是那一位圣骑士。
因此艾华斯在来教国前所做的准备倒也没有浪费,如今也恰好算是用上了……
艾华斯从伊莎贝尔手中接过了自己的那一沓塔罗牌。
打开牌盒之后看了看薄薄的一沓纸牌,艾华斯不由发出一声感叹:“已经快用完了啊。”
半年前买的那副满满的塔罗牌,如今已经只剩下六张还没有使用过了。
魔术师、女皇、战车、正义、隐士、高塔。
当然,如果大罪之兽需要用的卡牌被占用了的话,艾华斯倒是也可以覆盖掉之前的卡片、再将不用的卡牌释放掉,就像是地缚灵那张卡一样。但如果能不重复肯定是更好的。
艾华斯为圣骑士选好的两张塔罗牌,分别是“战车”与“正义”。
战车这张卡在透特塔罗与韦特塔罗中,都有着相同的名字以及相似的含义——都是依靠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来战胜外在的困难、或是平衡内在的冲突,从而达成胜利之基点。只不过透特塔罗在“胜利”之外还同时存在着“荣光”的特性。
而正义这张卡就稍微有些不同了——在韦特塔罗中常见的“正义”牌,在透特塔罗中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调整”牌。
卡面都是蒙着眼的女神、天秤与剑。都象征着公正、理性、正义、秩序,以及裁决——这两张卡都有着“荣光”的特性,而在透特塔罗中的调整也同时还具有“胜利”的特质。
这两张卡在被艾华斯转化过之后,恰好会变成彼此交融更加密切的形态。
——常胜利、沐荣光。
至于做卡时需要使用的材料,艾华斯也已经准备好了。
再没有什么东西,是比艾华斯头上的鹿角更加神圣了。
艾华斯锯掉了自己的半截鹿角,滴入自己的血,将其磨制成粉。
他又展开了自己的翅膀,取下了三片羽毛——那羽毛在离体之后很快就会化为微光消散,但至少在消散之前它就是最为新鲜的材料。
这两样核心材料都来自于艾华斯自己。这对艾华斯来说实在不算什么,甚至比收集材料还要省心许多。
毕竟他曾经可是将自己的灵魂制成药剂给伊莎贝尔保命的狠人。
将自己的灵魂榨成汁、罐装密封来作为定情信物……眼下这怎么也不至于比那还离谱。
而用于调和两者的,则是从司烛教堂那边拿来的烛泪。
将这三者混合在一起之后,艾华斯的瞳底便燃起幽紫色的辉光。
随着仪式展开,神圣的火焰无端的凭空燃起,将这些材料咀嚼吞噬——
那是灿金色的火焰,并不炽烈、也不伤人。它自艾华斯掌心燃起,如同一团炬火照亮周围的一切。
“以鹿角为冠,以羽翼为誓,以烛火为证——”
艾华斯高举着火光,将其慢慢举过头顶:“我拜请银冕之龙,圣数为七之神!
“不容违抗之神!戴冠执剑之神!
“——予我王冠、听我誓言、为我见证!”
随着艾华斯的咏唱,冰冷的寒风凭空呼啸而至,在房间之中盘悬着。
地面与墙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裹上了一层白霜,甚至夏洛克都有些踉跄、还需要伊莎贝尔反手将他抓住,才能防止他被直接卷飞。
刹那之间,这属于海巴夏的森系咖啡厅兼书店就化为了被暴风雪密封的遗迹。窗户被封死,连外面的光都渗不进来。
就连那在海巴夏手中跃动着的灵魂光团,都停止了活动、变成了一颗淡金色的冰球,像是冻结的果冻一样……变成了半透明的宝石蛋。
而即使如此,艾华斯手中的烛火却仍旧旺盛。
他手中的火光,已是这冰雪世界之中唯一的光芒。
如同冬日中的太阳一般——
海巴夏按照艾华斯之前教导的流程,将手中的光团放到艾华斯手中的火焰之中。
而艾华斯在召唤了银冕之龙的力量之后,便凝心定神准备召唤堕天司的力量。
随着堕天司的陨落,大罪学者的力量也完全解除了封印。
再也不用担心制作大罪之兽的时候会被堕天司察觉了……缺点就是原本的全自动,变成了如今的手动。就像是原本是给领导一个文件,领导看也不看随手签字完事;而如今就得自己跑流程,麻烦了不少但是不会被打回了。
毕竟制作大罪之兽也需要大罪烙印,而堕天司手里的大罪烙印是有数的。
他没注意不代表查不到,账对不上总归是有问题的。
但现在,作为超越道途内强度压倒性最强的存在,环天司自然而然就偷走了堕天司剩余的力量。
一个天司的总体力量,由天司碎片赐予的神性、自己修炼的道途深度、以及天司之位赋予的权限构成。强者未必拥有天司碎片与权柄,比如妖精女王;而天司也未必就是强者,比如说冬之少女就什么都不会,只是因为足够契合这份天司权柄、能够作为权柄的代言人。
若是自身实力不够,与其说是凡人掌握了天司碎片、倒不如说是天司碎片有了属于自己的“机甲”——主动权在天司碎片手中。
就如同当年的堕天司……在作为路西菲尔的时候,即使被背叛如何愤怒、他也远没有如今这般堕落。
这七大罪附身的姿态,就是接受天司碎片化身天司后逐渐被权柄侵蚀的样子。
而天司在梦界所能做的那些事,就算维涅斯如今拿到了堕天司的天司碎片也同样做不到——这部分的权柄、就更接近于传统意义上的“权力”。是能够被夺走与借用的。
在新的堕天司诞生之前,这个道途的柱神与更强的天司就可以代行这份权力。琥珀与灵珀天司的关系也是类似的情况,只是情况是反过来的。灵珀天司与砂时计共同使用了琥珀的权柄,但能力发动时发动的却是琥珀的天司碎片。
在蛇父不屑于理会这种小事的情况下,环天司自然就接管了这部分权能……在原本的世界线上,他就是利用这份权柄才将恶魔们转化成了元素之灵。
“——以傲慢之烙印的名义,我号令堕天司之力!”
在仔细完成道途对接、从无人应答的罪之领域中申请了一枚大罪烙印后,艾华斯瞬间睁开了双眼——
艾华斯毫不停顿,高声宣告:“大罪之天司,堕落之天司——听我召唤!
“我已明晰我的罪愆,给予我贪婪之烙印!”
银冕之龙与堕天司的两段咏唱中间只停顿了大概不到五秒钟。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交融在一起,将漂浮在空中的两张塔罗牌慢慢吸了过来。
两张卡牌的正中间悬浮着六重法阵,左三右三。而最中间的则是艾华斯手中的金色火光。
那火焰的外壳逐渐凝上了一层冰。
外面是透明的冰、而里面是火。看着就如同冰灯笼一般,向外折射着彩虹色的辉光。
被那光辉所映照,艾华斯恍惚间陷入了幻觉之中。
恍惚之中,他在模模糊糊、没有背景的黑暗之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和夏洛克很像的精灵男人。
他的面颊与夏洛克相比要更加瘦削,气质也更加沉稳。亦或者说,那容貌正是艾华斯对夏洛克的印象生成的——灵体的记忆已经完全忘却了赫尔墨斯的容貌。
“赫尔墨斯”的瞳孔之中跃动着湛蓝色的符文,手中握持着一把辉煌而神圣的长剑。
与赫尔墨斯模糊的面容不同,这把剑的形象异常的清晰。甚至就连精确到毫米的锻纹都清晰可见。
“你做好准备了吗,赫拉克勒斯?”
赫尔墨斯的目光深沉而肃穆:“这把剑就是你所要的,至纯至圣至高的伟大力量的化身。它能够击穿一切甲胄、斩断一切咒法。可若是握着这把剑,你就有可能会发疯……从而杀死你的至爱亲人。”
“啊哈哈哈哈!”
豪爽的声音响起,一条强壮而有力的手臂接过了那把对赫尔墨斯来说大到有些不和谐的巨剑,将其轻松的甩了个剑花。
“那种事无需在意!”
赫拉克勒斯的言语之中是毫不遮掩的满足与狂意:“我只要有力量就可以了!
“赫尔墨斯,伟大的雄辩者啊!你太过聪明狡猾,从未经受过真正的困境,也难怪你不懂这世上的真理!
“听好了,智慧的赫尔墨斯!就让我这样的愚者来教你这样的聪明人一个道理——这世上绝没有不可违逆的‘宿命’可言!一切不祥的命运,本质不过是诅咒!若是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便是被咒了!
“被诅咒了应该如何应对?解咒?不不不,那是弱者所为!被诅咒了就应该砸碎诅咒者的头颅!施咒者的血与死能终断一切恶咒!
“这世上绝没有不可违逆的命运!只不过是力量不足罢了——若是我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不食不饮,法术与诅咒也伤不到我一丝一毫,那命运就算要我去死,它也绝对做不到!
“力量——若是有至高天那般的力量,就能粉碎世间一切的‘命运’!这正是力量能够成为世界之柱的理由啊,哈哈哈哈哈哈!”
赫拉克勒斯对赫尔墨斯的警告不以为然。
他自信于自己伟大的力量能够粉碎一切阴谋、扼杀一切诅咒。
绝对的力量带来了绝对的自信。
恍惚间,属于“赫拉克勒斯”的幻觉已然消散殆尽。
这就是赫拉克勒斯留存于世的最后一丝痕迹。
除却这一刹那的模糊回忆,艾华斯再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过去。
可是……
他在阿瓦隆学习的历史,却能告诉他之后发生了什么——
赫拉克勒斯得了一种狂暴的疯病——他陷入到了一种无法控制自己的疯狂之中。他在幻觉中以为自己是在与巨人战斗,但实际上却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与两个孩子;亦或是将自己极好的朋友看做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突然暴怒并杀死了他……
很显然。
赫拉克勒斯没能战胜他的命运。
他被自己的命运所战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