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看，这是谁？”
校长办公室。
两鬓霜白的东大校长赶紧放下保温杯，水都顾不上喝了，立马站了起来。
“快坐快坐。”
摘下口罩的江辰同学哪里承受的住，迅速推辞，“陆校长，您别这样。”
“诶，江总来了，应该的。”
陆校长强行拉着某人在沙发椅坐下，“怎么回学校不提前通知一声，这不是怠慢了吗。”
江辰无奈苦笑，倒也习惯了，几年前，他还在东大读书的时候，对方就是这么“平易近人”，压根不像一位副部的高官。
没错。
高校的校长，都是有级别的。
“喝什么？碧螺春？还是铁观音？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不过也凑合。”
“我只是来看看您，您要是这样，那我以后可不敢再来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虽然陆校长并没有给他上过课，但对方的恩德，江辰铭记于心。
奖学金按规定，是要发给品学兼优的学生。
但怎么才算是品学兼优，是人为评定的。
所以本来只是来逛一逛，放松放松，江辰还是决定来校长办公室坐一坐。
“这不是你难得来一趟嘛。你为咱们东大做了那么多贡献，我作为校长，总不能怠慢了。”
“您这话就见外了，如果不是东大的栽培，我能有今天吗。”
陆校长没有架子。
江辰也没有。
陆校长哈哈大笑，“当初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学生，值得投资。”
“谁不知道陆校长向来眼光独到。”
陆校长的笑容更加得意，志得意满的摸了摸下巴，可惜他没胡子，继而又不知为何，怅然的叹了口气。
“可惜啊，自从你毕业后，咱们东大就没有再出你这么有趣的学生了。”
有趣。
江辰哭笑不得，随即道：“不是吧，我刚才就碰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
“噢？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不知道。但是她在看《云的理论》。”
“是吗？文学系的学生吧。”
不怪某人刻板印象，就连这位以德配位的东大校长都这么觉得。
“她说不是。但我觉得是。陆校长，你别灰心，咱们东大还是才人辈出的。”
“呵呵。”
闲言少叙，陆校长话锋一转，不再打趣，“江辰，上次我们商量的科研合作项目，这都过去了这么久，是时候启动了吧？”
江辰不明所以，“什么项目？陆校长，我们商量过吗？”
“怎么没商量过？我和罗鹏都说好了啊，他答应了，你们公司出资，我们负责研究，成果属于双方共享。他说等你签字就行。”
有这回事吗？
罗鹏那厮压根没和他提过啊。
江辰沉着冷静，面不改色，“罗鹏什么时候答应您的？”
“有小半年了吧，我们可一直在等着啊。”
几乎瞬间，江辰就明白怎么回事。
估摸是罗鹏抹不开情面，不好拒绝，所以拿他当挡箭牌。
“他不会没和你商量吧？我可是都通知出去了……”
难怪刚才那么热情。
敢情是拿他当财神爷了。
好吧。
开个玩笑。
东海大学差钱吗？
建校数十载，培养出的牛人不胜凡几，如果陆校长愿意，只要振臂一呼，多的是人愿意慷慨解囊。
学校最不缺的就是人材。
而人才，却是社会上的稀缺资源。
所以企业都非常愿意和高校合作。
“他答应您出多少钱？”
“十个亿。”
罗鹏那厮开口还真是阔绰啊，反正不需要他去兑现是吧？
“江辰，不会有什么困难吧？你们天赐经营状况挺好的呀。”
陆校长认真道：“不是让你们白白砸钱，这些入选的项目处于国际前沿，且具有巨大的商业价值。”
被架起来的江辰只能问道：“哪些项目？”
“譬如记忆可视化，通过fMRI扫描将回忆转化为3D影像，能够让阿尔茨海默症治疗获得突破性进展。再比如生物系的发光植物研究，通过基因编辑让植物在夜间自然发光，目前已经培育出能持续发光24小时的实验样本，一旦成功，将改变未来的城市照明方式。”
校长兴致盎然，“我觉得最值得期待的还是情绪调节眼镜，这个项目简洁不简单，通过微电流刺激和AR技术，帮助调节佩戴者的情绪状态，如果面市，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抑郁症患者了。”
作为拉投资的一方，陆校长的口才相当合格，江辰听着都想来一副了。
“你说这些是不是都是一本万利的投资？江辰，亏本的买卖，我也不会找你。”
确实都能改变世界。
可是不是有点假大空？
难怪罗鹏提都没提，估摸也是觉得……投资周期太长。
“对了，还有好孕机器人。现在不孕不育的年轻人越来越多，生孩子都成为了全民性难题，而通过纳米技术承载精子精准制导，能够一劳永逸，避免女性承受试管的煎熬痛苦。”
生孩子。
很困难吗？
不困难吗？
“陆校长，这么多高精尖项目，十个亿够吗？”
年近六十却与时俱进充满创新精神的陆校长眉头微挑，不慌不忙，“你要是想追加投入，也不是不可以。”
江辰不再作茧自缚，“回公司后我就签字，让罗鹏和您接洽。”
陆校长虽然有点遗憾，但也知足，露出满意的笑容，“江辰，还是你爽快，罗鹏那个家伙，滑头得很。”
他还是去亲自泡了杯茶。
这次。
江辰没拒绝，十个亿啊，这杯茶，他承受得起。
在东大逛了一圈，情绪的确大有缓和，回到天赐资本，平白无故没了十个亿的江辰把罗鹏给叫来。
但是他没提被陆校长“讨债”的事。
“谁，艾尼路？”
西装革履配蓝色领带就连头发丝都充满班味的罗鹏听到对方今天在母校的见闻，煞是惊讶，继而将信将疑。
“你的意思是，没穿上衣？”
海贼王里的艾尼路，从来都是以袒胸露乳的形象示人。
“滚粗。”
江辰的心境似乎得到了有效的洗涤，口吻轻松。和往常没任何区别，“人家是女的。”
“女的称自己叫艾尼路？这姑娘，个性挺鲜明啊。”
“不鲜明的人，能看《云的理论》？”
“《云的理论》？啥？”
不要怪罗总没文化。
委实是这本书太过冷僻，别说品读，99的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哪怕大学的校长们。
当然。
陆校长例外。
别看他像个老小孩，可是人家学富五车，饱读诗书，实打实的学而优则仕。
“某些下午会突然坠入二十年前的晨光里，就像电梯卡在楼层之间。”
江老板也文青了一把。
不对劲。
那个姑娘在老图书馆天台花园，好像没有提及这个片段。
看来她找江老板搭讪，是有原因的。
虽然戴了口罩，可同频的人，总能突破无用的介质，相互吸引。
“打住。什么年代了，这套已经过时了。”
罗鹏毫不掩饰的比了个中指，看似鄙夷，实则对于江辰同志的“才情”，他心里一直是偷偷羡慕的。
要不然当年，在那堂公开课上，他也不会让对方帮忙操刀写给洛璃儿情书了，然后还被老师给逮到。
想到这，罗鹏不禁笑了起来，随即又有点感怀。
明明历历在目，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可实际上却已经是遥远的故事了。
青春早就走远，可是很调皮，偶尔会回头看你一眼。
罗鹏不是悲春伤秋的人，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是不一样的风景。
“你戴了口罩，都能有妹纸搭讪？我怎么有点不信呢，吹牛逼的吧？”
他打趣，“别告诉我又是新一代的校花啊。”
“庸俗。”
江辰喜怒不形于色，根本没有一点要算账的意思，“人家只是来找我聊文学。”
“好看不？”
“中规中矩。”
罗鹏点头，“符合逻辑，文青少女，一般都不会太漂亮。”
说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有口无心道：“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又是姓艾的？你和姓艾的还真是挺有缘啊。”
江老板没有尴尬，也没有避讳，认同般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罗鹏一笑，真正痊愈的疤痕，从来不需要隐藏，是可以大大方方展示的。
“这人生啊，有些时候真是比电视剧还曲折。你说艾倩现在在干什么？在做什么工作？是在家啃老，还是做点小买卖？又或者，已经结婚了？”
“你要是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魏楚茵，她不是就在楼下吗。”
罗鹏哂然，“我想知道什么。她是你前女友，又不是我的。”
说到这，罗鹏忍不住道：“咱们这位老同学，变化也挺大的。进入逍遥以来，从来没有找过我们任何人，我问过章广毅，工作能力挺强的，也相当努力，要不是我亲眼见到过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同名同姓了。”
江辰没再听他絮叨。
“谢了。”
“什么？”
罗鹏莫名其妙。
对了。
昨晚李姝蕊那么晚回家，让他得以完成极限拉扯，不也是罗公子的功劳。
某人向来知恩图报，要不然陆校长开口要钱，他一个马虎都没打。
口头上道谢，太没诚意，于是乎江辰伸手，拉开办公桌下的抽屉，而后取出一本古朴泛黄的典籍，递给对方。
罗鹏纳闷，下意识接过的同时，问：“这是什么？”
不出意外。
《云的理论》没读过，更不可能认出封面上的不属于人类文明的文字。
既然没法置换，总不能丢掉，多暴殄天物，即使不适合他，但这也是如假包换的盖世神功啊。
梦里的画面虽然是假的，但东方不败不就是靠着《葵花宝典》一统江湖。
江辰注视罗鹏，一言不发，深邃的模样，看得罗鹏无所适从，把自己干的坏事在脑子里迅速都过了一遍。
不对啊。
他没贪污受贿挪用公款或者潜规则下属啊。
至于答应陆校长的合作，显而易见，已经被他忘在脑后。
“你看着我干什么？说话啊，这是啥玩意？”
“嘘。”
江辰抬起手，手指放在嘴边。
罗鹏皱眉，虽然办公室只有两人，还是不由压低声音，“什么意思？”
说着，他情不自禁要去翻手上的书，可是被江辰拦住。
“先别看。”
江辰眼神郑重，神秘兮兮，搞得罗鹏都紧张起来，“你得向我保证，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罗鹏的好奇心就像充气的气球膨胀起来，立马不假思索点头。
“我保证。”
江辰似乎信以为真，开口。
“看到这四个字了吗。”
罗鹏低头，“看到了啊。”
“看不懂吗？”
罗鹏抬头，“看得懂我还问你。”
江辰道：“九阳神功。”
罗鹏愣住。
“九阳神功？”
“嗯。”
罗鹏表情呆愣，匪夷所思，重新去看封面上的四个大字，可是不论怎么瞧，不说第一个字了，其中任何一个字，也不像九的形状啊。
“你拿我当煞笔吧？”
莫非道姑妹妹就是和他学的？
“那还给我。”
江辰的干脆利落，让罗鹏开始变得迟疑，他把秘籍往回缩了缩。
“这要是真的，你自己怎么不练？”
“你怎么知道我没练？”
罗鹏瞳孔微缩，他是觉得，江辰和大学那会不一样了，倒不是体型变化多大，而是给人的感觉变了。
简而言之。
就是很……硬！
对于现实中究竟存不存在武功秘籍这些东西，罗鹏以前是当故事，但是见识了越来越多的人信佛信教，并且钻研增强气运财运之类的偏方后，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
尤其端木琉璃这种活生生的高手，还经常在眼前晃悠。
“为什么会给我……”
“你是我好兄弟。”
江辰一句话，便让对方的嘴巴彻底闭住。
罗鹏无语凝咽，感动得无以复加，低头，翻书，而后发现不对劲。
“怎么缺了几页？”
“不影响，只是冗余的介绍。”
“这要是练成有什么效果？”
“飞天遁地不太可能，但增精壮阳，延年益寿，不难。”
罗鹏二话不说，麻溜的将《九阳神功》塞进怀里，而后捶了捶胸口。
“好兄弟！”
感动的同时，浓烈的惭愧油然而生，想起昨晚自己拖着李姝蕊不让其回家的小人行径，忏悔不已。
“昨天是我不对，是兄弟我格局小了。”
江辰摆了摆手。
“兄弟之间，说这些见外了，我也是从兰小姐手里拿的，借花献佛而已，神功大成之际，记得感谢人家。”
“兰小姐？”
听到是兰佩之，罗鹏更加深信不疑，不再浪费时间，“我突然记起来晚晴今天约了我，先走了。”
江老板通情达理，“去吧。”
罗鹏匆匆离开。
“砰。”
办公室大门缓缓合上，再无缝隙。
江辰终于克制不止，捂着肚子，趴在了办公桌上。
一路雨雪风霜，究竟是靠怎样的力量走过来的？
多会苦中作乐啊。